脱脱微觉奇怪,但仍道:“是,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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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欢来回的踱着步,焦急的等着脱脱的消息。他在心里一会儿埋怨脱脱办事太慢,怎么还不回来?一会儿又希望他最好永远也别回来了。因为,他在心里害怕,害怕证实出那人确实是赵礘。想到有可能是自己亲手杀死了那个他从末谋面的父亲,而且是亲生的父亲,他心里就不寒而栗!
脱脱终于来了,其实他只不过去了有半个时辰罢了,但给妥欢的感觉却象有半个世纪之久!他惶恐的望着脱脱手上的檀木箱子,想着那里面盛着的很可能就是他亲生父亲的人头,心里便止不住的颤抖,他竟没有勇气接过来。
“给我!”
一个声音传过来。妥欢愕然的抬头一看,是母亲从里面出来了,想是她等得心焦,好不容易见脱脱将东西带来了,哪里还忍耐得住,便立即冲到外面,劈手就夺过脱脱手中的箱子,放台几上。
她想打开箱子,但手到空中却又停住了,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啪!”打开了箱子。
那是一张她魂牵梦萦了二十年的脸,那高挑的长眉,那苍白却不失为英俊的脸颊……没有愤怒,没有恐怖,而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她。这眼神却象一柄利剑,一下刺中了她的神经,刺进了她的心脏!那一刹那,她忘了呼吸,没了心跳,眼睛也直直的盯着箱中的他,他们就这么对望着。
妥欢被母亲的神色吓呆了:“娘,您怎么啦?”
他上前去啦,谁知,不拉还好,这一拉,迈来迪就直直的倒了下去。妥欢慌忙抱住,见母亲神志不知,立即心慌意乱的对脱脱道:“快,快去叫御医来!”
脱脱倒是沉得住气,道:“皇上别慌,没关系的,太后只是一时的气迷心窍暂时昏迷罢了。你按她的仁中就会醒过来的。”
“哦?”妥欢醒悟过来,真是的,陈师傅不是也教过自己这急救方法的吗?自己真是慌过头了。他连忙将母亲平放在地毯上,稍用力按仁中。
“礘哥呀!——”迈来迪醒是醒过来,但她一醒过来就立即上前将那箱中的人头抱在怀里痛哭起来。
妥欢对母亲如此悲痛心里很不以为然,就是父皇被人家害死时,母亲也没掉半滴眼泪的,为什么这赵礘……老实说,直到这时,妥欢也不能将这赵礘同自己的父亲等同起来。他从末见过赵礘,有的只是明宗对他的疼爱。但此时,他想到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悲痛伤心也要看看地方呐,母亲这样痛哭,消息难保不会外泄!他似乎已隐隐觉着屋外有不少太监宫女们在那里偷窥!还有脱脱,他自始自终都在这里,谁知道他是个什么心呢?万一……妥欢偷眼瞟了一下脱脱,心里感觉很不自在。
那脱脱此时此刻也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尴尬。只好硬着头皮道:“皇上,您还是快让太后节哀顺便罢。”
妥欢点点头,上前劝道:“娘,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只顾悲痛,哭坏了身子怎么办?”又小声道:“娘,您这样子哭法,别人听见了又不知会说出什么来了?您就是不为自己,也该为孩儿想想啊?”
迈来迪抬起头,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儿子:“你这畜生!还说这等话?前些天我遇着礘哥,悔不该为着你!将一切都瞒着他!若是我直直接接的将他领进宫来,管他什么皇位鬼位!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礘哥他又怎么会……”
迈来迪哭着哭着突然象想起了什么,厉声责问妥欢道:“妥欢!我问你,你是不是早知道礘哥就是韩山童?所以你才会杀他的,对不对?说!”
妥欢吓得急忙跪倒道:“不,不是的,娘,孩儿我根本就不知道,若是知道又如何会弄成这样?再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你还要狡变!”迈来迪大怒道:“你生怕别人知道你其实不是和世鋉的儿子!所以才杀他灭口的,对不对?你怕他落在别人手里会让别人问出些对你不利的事来,对不对?否则的话,一名俘虏,用得着你皇上亲自跑去审问?用得着你亲自动手?你……你……竟然亲手杀死你的亲生父亲!你……你这个畜生!你……”
迈来迪越骂越生气,上前左右开弓使劲打了妥欢两巴掌道:“我……我打死你这个畜生!”
看见妥欢腰间挂着的那柄凤剑,立即拨出,厉声道:“你就是用它杀的礘哥吧?现在我也用它来杀了你为礘哥报仇!”迈来迪边说边就举剑向跪在地上的妥欢刺去!
妥欢因错杀了亲生父亲心中有愧,就想拼着皮肉受点苦,让太后消消气也就罢了,可没想到母亲竟会抽出兵刃来要杀自己,他惊得呆住了,竟不知闪避,眼见这母子相残的惨剧就要发生了。
脱脱在旁见太后利刃在手,心道:“不好!可别真闹出事来!”
什么以下犯上,什么男女有别,急切间什么也顾不上了,迅急上前,将妥欢往旁一拉站起,那剑便走空了,然后左手再施出小擒拿,反手便拿住了迈来迪的手腕,右手立即把住了剑一送一带,那剑便到脱脱手中,怕迈来迪再闹,便又趁势点中其软穴。迈来迪只觉全身发软,站立不住,仰身要倒,脱脱已是拉住了,然后轻轻放在地上,又出去叫来几个宫女,命她们快将太后扶去寝宫休息。
妥欢在旁冷眼瞧着,见脱脱旁若无人的随意处置着,分派着,但他一言末发,只是心里想着什么,脸上阴睛不定。
事情已处理完毕,脱脱才显然意识到什么,忙过来向妥欢陪笑道:“皇上,不知臣这样处置对错否?”
妥欢点点头,脸上立即露出满意的笑容道:“皇兄这样做很好,没什么不对的。今天的事多亏了皇兄你。”
脱脱连忙道:“微臣只是尽臣的本份罢了,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皇上您多多原谅。”
“皇兄说什么呢?来,咱们坐下说话吧?朕还有事要问你。”
妥欢让人看了座,两人分宾主坐下。脱脱道:“皇上,您有什么事要问臣啊?”
“不,也没什么,朕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啊?”
“皇兄,朕好象听你说起过,你是收到一封射来的密信,这才知道那赵……哦不……那韩山童的住处的,对吧?”
“皇上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问题呢?你的意思是……”
“朕在想,这送信之人他会是谁呢?第一,他肯定是韩山童亲近之人,也就是说他也是反贼之一,所以才会对韩的行踪一清二楚,也才能够给咱送信了。第二,他给咱送信的目的就是要假咱的手,除掉韩山童,这是借刀杀人。所以,韩若是死了,谁最有可能是其继任者,谁就最有可能是这送信的人,那他当然不可能是个无名之辈,肯定是反贼中的重要人物之一。对了皇兄,朕对重要反贼的笔迹还有所研究,你且把那封信拿来,朕想看看能否从那封信上看出他到底是谁来着?”
脱脱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交给妥欢道:“皇上,臣也对这封信仔细的看过了,对上面的笔迹却没什么印象,说不定它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写的也末可知。”
妥欢接过信,信封上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他抽出信囊,原来这信只不过是一张纸条罢了,上写:韩山童住在高升客栈。你要人,我要剑。其剑上刻有龙形图案,请将此剑放在城西红庙观世音的净瓶中。”
妥欢将那纸条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半天,的确,他也对这纸条上的笔迹毫无印象。
“皇兄,这上面说到了剑,你见着那剑了吗?”
“我们抓到了韩山童之后,搜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也没发现那剑的踪影,问他也问不出来。依臣看,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这剑,这只不过是对方为了要让我们相信他所说而设的一个晃子也末可定。”
妥欢下意识的按了按腰间的凤剑,想我娘这儿既然有凤剑,那我爹那儿肯定是有龙剑的,只是不知道父亲将它藏哪儿了。便道:“剑恐怕是有这么一柄剑的,只是那贼子怎会认定我们一定会将剑给他呢?难道说他就不怕我们连他也一起抓吗?”
脱脱道:“他不是说只要把剑放红庙观世音的净瓶子里吗?他可以等到没人安全的时候才来取剑啊,看来他什么都想到的呀?”
妥欢不禁也皱起了眉头:“是呀,这贼子挺聪明的呀,红庙是顶香拜佛,游人摩肩接踵的地方,他可以装成香客来打探消息,我们根本很难发现谁是他来,趁人不备,他又可以顺手牵羊的便将剑拿走了,他甚至可以自己不出面,只雇别的不相干的人来拿。因此,要抓他还真是不容易呢。”
脱脱道:“不过,臣还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抓到他的。”
“哦?”妥欢感兴趣的忙问道:“皇兄,你有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
脱脱笑道:“什么事都是一分为二的。那红庙不是一个游人多的地方吗?贼子选中这个地方,他以为他聪明,其实却正是他的败着!”
“为什么?”妥欢好奇的忙追问道。
“皇上,他虽然是可以装成香客,但我们何常不可以派人装成香客啊?我们既然知道他会来取剑,只要躲在暗处看谁会注意那剑,谁会去动那剑,然后悄悄的跟踪,在咱们的地盘上,堂堂天子脚下,还怕他能飞上天去不成?”
“妙!真是个妙计啊!”妥欢高兴的叫起好来。
脱脱道:“皇上,此计虽好,可惜呀,咱们没找到那剑,贼子可不会轻易上当呢?”
妥欢想了一想,道:“有了,皇兄你看用这剑做饵,来吊那贼子出来怎样?”
妥欢取下自己的凤剑递给脱脱道:“这是凤剑,跟那龙剑大小式样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呢,所不同的只有一点,也就是那剑刻龙,而此剑刻凤罢了。我们可以找一个金匠,用金片刻一条金龙再贴到这凤上,不就是刻有龙的龙剑了吗?不是拿在手里仔细端瞧,谁又会认得出真假来呢?皇兄你看呢?”
脱脱接过凤剑来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行,皇上,我们可以一试。就是不行也只最后白花几天功夫罢了,也没什么损失。臣马上就去准备。臣告辞。”
妥欢忙站起相送,边嘱咐道:“好,皇兄你快准备去吧,只一点,到时候你可别忘了通知朕一声啊,朕也要去红庙。朕要亲自抓到那个家伙,看看他就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