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便易贼子了吗?”董搏心有不甘的手搭凉棚往里观瞧,只见前面不远处,常、胡二人正护着一群人,赶着车子拼命跑着,旗旌上写着“日月盟韩“字样,不由叫道:“贤弟,贼盟主肯定就在前面那车上,还不快追!”
董霄正犹豫着,又听前面敌人喊:“唉呀兄弟们!不好了!元鞑子追来了呀!快!车子太慢了,快将车里的东西拿出来上马逃吧!”
于是只见贼众们从车里拿出无数大箱小包的,放马上便逃。匆忙中有那慌乱不堪的,不小心打倒了袋子、箱子的,霎时从里滚落出无数黄的、白的,闪闪发光的……
“唉呀!全都是是金银珠宝啊!”元军们看得眼珠子都发直了,那还忍耐得住,不等董家兄弟发话,早发一声喊,你推我挤的蜂涌而上!
董搏道:“看样子贼人真的是猖惶而逃啊!幸亏我们没上那黑小子的当,追来了。”他回顾兄弟道:“我们快追吧?可别真让贼子们给逃掉了。”他也不等董霄答话,已打马直冲了进去,董霄只得率军跟进。
那地上的金银珠宝,早被手长脚快先到的军士一抢而空了。有的抢得多些,有的抢得少些,还有的什么也没抢到,于是你争我夺,相互争抢打闹起来,乱成了一锅粥了。
董搏见状急忙高声道:“大家不要在这里争抢!前面贼子还带有大批珠宝逃走,大伙儿快追呀!谁抓着贼子,贼子的珠宝就归谁啊!”他的话音未落,众军士们早高兴得争先恐后的向前急追:“快追呀!先锋有令,谁抓着贼子,贼子的珠宝就归谁呀!”他们唯恐落后抢不到珠宝,十万人顿时全蜂拥进了峡口。
董搏追在最前面,前面又是一道峡口,眼见常、胡等人逃出了峡口,上了山。他正要追过去,突听“轰!轰隆隆!……”象山崩地裂似的一阵巨响,从两旁的山上滚落下无数巨石,顿时将峡口给堵上了。
董搏一声惊呼:“遭了,咱们真的上当了。”
董霄止马一看四周,不由得暗暗叫苦,只见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坡,乱石林立。此时,乱石中也不知打哪突的涌出无数头戴红巾的义军将士,他们据高临下,一个个手拿火箭,怒目瞪视着元军。“他们想要烧死咱们呀!”董霄一看脚下由于此地偏僻,所以很少人走,四处里杂草丛生,若他放起火来……董霄不敢想下去了。还有那是什么?是火炮吗?董霄吓得更厉害了,只觉浑身发凉:“不对呀,连我们朝廷也不过十几台火炮,贼军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火炮啊?怕不下几百台!看着那乌黑的炮口,他又不能不相信。火炮的威力他是非常清楚的,便再也没有一拼的斗志,忙不叠的下令:“快快!前队作后队,快撤!”
但已经晚了,但听“轰!轰!轰!……”巨响连连,那炮里飞出无数飞煌碎石,打得众元军哭爹喊娘,众义军阵里又射下无数硫磺火箭,烧得元军鬼哭儿狼嚎!前路被堵,两旁又尽是高山及燃烧的草木,元军只有拼命拥向来时的峡口逃命,但那峡口却又实在太窄,一下子又哪里挤得出去?为了能尽快逃离险境,他们哪还管什么同伴、上级?那受伤的,能以及不小心摔倒的,只要一倒在地上,马上就会被蜂涌的败兵自相残杀,脚踏、马踏如泥!那情景犹如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董霄见那炮原来并不是火炮,稍稍安了点心,于是他高声命令道:“站住!大家不要慌乱!山顶上无火,大家往山顶上冲!快抢占山头!等待元帅救援!”
但山顶上下石如雨,谁敢向上冲啊?那不是找死吗?而峡口处虽窄,但却是唯一可以逃生之地啊!
董霄见元军争相拥向峡口处逃命,无人听他的,一急之下抽枪拦住一些逃兵:“谁敢胆大包天不听从号令,本先锋立即将他枪挑马下!”
元军们面面相觑,犹豫的站住了。
“怎么还不动?给我冲!往山上冲!听到没有?”但他话还未说完,一块拳头大的飞石飞过,不偏不倚,正砸在马眼睛上,那马疼得“唏哩哩……”一声暴叫,四蹄扬起乱跳,将董霄掀落马下。这要在平时也不算什么,爬起来便是。可今天,地上到处都是火,他一摔之下正摔在一丛燃烧着的草丛里,虽把火给压灭了,腰一挺站了起来,但脸却给火焰撩了一下,眼睛也给烟熏得睁不开,护痛之下,反应自然稍慢。一只冷箭射来,虽听到破空之声,仍躲得不够利索,那箭射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咬牙晃了晃差点没摔倒。但也真是祸不单行,又一块碗口大的石头飞来,这次他再也没能躲过,石头正砸中他的后背,他“唉哟!”一声惨叫着扑倒在地。
元军一见以为他死了,哪还有人听他的敢冲山呢,“哥哥兄弟们,快跑吧!晚了可就没命了……”全只顾自己逃命了,哪还管地上躺的是谁呢?无数元军从董霄的身体上蜂涌而过!
“霄弟!”董搏赶到,驱散元军,扶起董霄时,董霄早就面目全非,魂赴黄泉了。
“霄弟!你死得好惨啊!都怪我!都怪我不听你劝,冲进峡中以到有今日之祸啊!”董搏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放下兄弟的尸体站起来,他端枪上马:“霄弟,你等着,大哥一定要替你报仇!贼子们!我跟你们拼了!”
正遇着十几个败兵,“啊!——”董搏大叫一声,不管青红皂白,立即便是十几枪,可怜这些元军还末及哼一声,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魂归西去。
董搏一路向山上走去,也不管遇着的是红巾军的将士还是自己这边的败兵,一律成为他枪下之鬼!他象疯了一样,直往山上闯,身上染满了鲜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正走着,迎面却遇上了追击败兵的胡大海。胡大海见着董搏那吓人的模样,吓了一跳:“喂,我说董小子,你快下马投降吧?刚才我同你说着玩笑呢,不会真挖你心肝的……”他话末说完,董搏一声末哼早把那枪如泰山压顶般袭来。
本来单对单,胡大海是能同董搏打个平手的,但董搏此时象疯了似的,不管你刺向他哪里,他都不理会,只是招招杀向你的心脏要害,一副同归于尽的样子。而胡大海呢?他可不想就死呀,于是他便只有手忙脚乱,拼命招架的份啦。吓得他不住叫喊:“喂!你疯了吗?喂!……救……救命啊!救命!”
常遇春在后看见暗暗好笑,但他怕胡大海真的有什么闪失,于是上前将胡替换了下来。
常遇春经验何其老到,一经交手便知道对方心智迷失,成了只知道拼命的武夫。这样的人反应自是比常人要慢。于是他眉头一皱,计从中来。弯腰从地上挑起一具元军尸体,抛向董搏。
董搏竟是不辨死人、活人,一枪刺向尸体。
常遇春趁机一枪刺向董搏心脏。
董搏竟不知闪避,枪招方向仍是不变,仍旧刺向尸体。他枪刚刺入尸体的一霎那,常遇春的枪却刚好刺入他的心脏。
董搏大叫一声,枪从尸体中抽出,想要回刺常遇春,但已是力不从心,身体摇晃了几下,翻身栽落马下。
“唉,这又是何苦!”常遇春只得苦笑着摇摇头,下马从董搏身上抽出自己的枪来,然后继续追杀逃得慢的元军。
先前那抢珠宝的元军,一个也未能逃出,金银珠宝如数从他们身上搜出,竟比丢失的还要多,想必是他们从别处抢来的了。胡大海高兴得合不拢嘴,兴冲冲的来到韩林跟前:“唉呀小白脸哇!这回我老胡算是服了你了!刚才你让把珠宝弃在地上,我还满心疼的呢,想不到现在多的都要回来了!盟主,我老胡这次将董军引来埋伏圈,功劳不小吧?要赏我多少珠宝呢?”
韩林瞪眼道:“你有功劳大伙都知道,都在功劳薄上记着呢,哪有自己表功的?金银珠宝仍身外之物,饿不能吃,冷不能穿,带在身上还挺沉的,打仗行军全不方便。你瞧,这就是为什么那抢得珠宝的元军一个也未能逃掉的原因!”
“好好好,老胡不要便是,干麻说那么多啊?”胡大海小声嘀咕着退一边去了。
田丰兴冲冲的来了:“盟主,我军大获全胜啊!共歼灭元军六万多人,俘获两万多,还有无数的粮草、战马、兵器。我军只伤亡一千余人。只不过约有一万多元军给逃走了。盟主,我想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当然可以。什么问题啊?”
“盟主,为什么不下令将前面的那道峡口也给堵上呢?这样的话我们不是就可以将元军全部歼灭吗?他们一个也别想逃走啊?”
“是吗?”韩林看着山下那无数元军的尸体,微微一笑道:“你想,我们从战斗打响到战斗结束,只不过才用了半天时间罢了,敌军十万之众啊,为什么能这么快就结束战斗呢?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故意留了一个缺口,让敌军能够逃出一部分人,但这峡口又实在太小,这就要看谁的脚长,谁的力气更大了。他们为了争相逃命,就免不了要互相残杀,你瞧山下那些尸体,大都是他们自相践踏的杰作啊。再就是由于敌军有一条可以逃生的路,便会一门心思只想到逃了,哪还有心思抵抗呢?设想,若咱把道全给封死了,他们无路可逃,情急之下肯定会拼尽全力与我们争夺山头,然后固守待援。我军在人数上与敌军并不占优势,所以到了那时,即便我们最后真能打赢,伤亡也肯定不小,更重要的是有可能被敌军粘上,不能迅速结束战斗,等脱脱大军赶到,我们便会里外受敌,后果不堪设想呢。”
众人听得无不点头,连朱元璋也不得不佩服,胡大海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韩林道:“打扫完战场就赶紧撤吧,脱脱肯定就快到了。”
韩林的话把大伙的心又给绷紧了。田丰道:“都回益都么?”
“是的。我们要敲锣打鼓的回去,然后你们才装成老百姓的样子悄悄各回自己的地盘,按我们商议好计划的行事。让脱脱以为我们全都在城里,这样才能将脱脱大军全数给缠住。对了,益都城里的老百姓全都迁走了么?”
李善长道:“大多走了,但也有少数,他们说什么也不走呀。”
“要多做工作麻,告诉他们,留在城里将很危险,万一城破,说不定会玉石俱焚的。”
毛贵一听吓一跳:“哪?盟主你怎么能留在这里呢?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
韩林笑道:“我只是说万一麻,再说我不能走,我一走,脱脱大军肯定会全力追击,那我们的计划不就全泡汤了吗?”
“这?”毛贵心有不甘的:“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只能这么做!不过,你们放心,即使是城破,我相信,凭我的功夫,自保相信是不成问题的。”见大家如此不自己的安危担忧,韩林非常感动,他故做轻松的拍拍毛贵、田丰的肩膀道:“哈哈,别那么愁眉苦脸的,益都城坚墙厚,粮食储备充足,城破的机会少之又少,怕什么呢?你们不相信我?”
“哪里,对盟主我们现在是佩服之致!”
“那就是说在这以前对我就不那么佩服了?”
毛贵不好意思的笑了。
“但我对你们却还有那么一点不相信呢。”韩林象是自言自语的道:“你们会不会真的照我们商量好的去做呢?”
毛贵急道:“怎么会呢?盟主放心,我们一定会拿下上都,让那狗皇帝哭他的列祖列宗去吧!”
“这我就放心了,你们给我记住,不要忙目的乱打,最主要的是要调动敌人。你们那里打得越是厉害,我们这里才会越安全。”
李善长道:“盟主,战场已经清扫完毕,兄弟们也已开始回转益都了。”
韩林点点头:“很好,那我们也回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