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旺海一把扯下床上的床单,往床底下一卷:“你给我出来吧!”卷出个人来,这个人浑身发抖,下身湿漉漉的一股子腥臊味,显是尿湿裤子了。
“你是干什么的呀?”这人的穿戴是孙旺海从未见过的,不由好奇的问。
“我……我是侍候人的……”
“哦……?原来是个苦命的下人啊?怪不得吓钻床底下呢。”
孙旺海不知道,这人正是皇上派的巡察督使哈麻,他虽然是侍候人的“下人”,可只是侍候皇上,是不侍候别人,却还要别人侍候的高级下人。虽然脱脱军令说不准歌舞,但哈麻当然不听,他将自己的大帐搬离脱脱的帅账稍远一点,叫歌舞的声音稍小一点便算是怕了脱脱了,而脱脱则眼不见心不烦,耳朵听不到,也就不再管他,毕竟他是皇上派下来的,搞得太僵总是不好。这天,哈麻正在帐中观看歌舞,胡大海杀来,护卫们上前抵挡,却被杀了个七零八落,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那些舞女,是哈麻各处抓来,准备演习调教之后献给皇上的,此时便乘乱逃走了。哈麻吓得钻到床底下,胡大海只顾着吃了,就没发觉床底下还有人。只是他憋得太久了,想拉尿,但他怕被发现便一直忍着。孙旺海进来,与胡大海打起来,他还以为是元军救兵呢,不由喜出望外。谁知是场空欢喜,两人竟是一伙的!这一惊一吓,尿就再也憋不住了,哗哗的流了一裤裆!还好,孙、胡二人见到的元朝官员,多是骑着高头大马来剿灭义军的武官。虽然摧州过县的也应该有文官,但实际上等义军攻下州、府、县时,这些个州府县令早带着妻妾子女跑得没影了,见到的都是啥师爷书办等芝麻绿豆的小官罢了。象哈麻这样的宫廷大员,当然就只怕在戏里才能见到了。而此时的哈麻,身上尿水和着尘土,狼狈万分,否则,只凭他的穿戴就应该认出,他可不是什么普通下人的身份了。
孙旺海对这个“下人”道:“你快乘乱逃吧,要不然等元军醒过气来,可就逃不了啦。”
“多谢好汉爷!”
哈麻赶忙抬腿就往外逃,现在他又缓过劲来了,心里巴不得快快逃离这险境呢。但他刚迈步就被孙旺海一把给拉住了,不由一惊:“你……你想要干什么?”
孙旺海做个动作:“嘘——,别说话,外面有人来了。胡兄,快,我们先躲一躲吧?”他拉着哈麻钻到了床底下去。胡大海只得不情愿的也躲了进去。
哈麻这床又高又大,三个人躲进去竟不显拥挤,从床下向外看去,帐外进来了许多人,为首的是元帅脱脱。
只听脱脱道:“次纳答努!你真是令人失望!朝庭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一个个贪生怕死,放着主子不管,只顾自个儿逃命!”
“元帅,未将冤枉呀!那胡大海进来,我们便上前抵挡,谁知那胡大海很是厉害,我们不是反贼的对手,便想护着哈督使大人离开,可转眼间便怎么也找不着哈大人了。我们只得边打边退,来找元帅您。”
一个军士跑来向脱脱禀报:“启禀元帅,各处都搜遍了,没有看见哈督使大人。”
脱脱沉吟半响:“哈督使会不会被反贼给带走了?”
次纳答努摇摇头:“不会吧?众军士都认得督使大人的,若是被带走,肯定会有人看见,可现在大伙都说没看见他呀?”
脱脱突然望着床下,厉声道:“什么人?躲在床下?给本帅出来!要不然我放箭了,给你射成刺猬!”
原来哈麻在床底下看见是脱脱来了,又见大伙儿都在急着找他,便想要出去来着。可他忘了,刚才是孙旺海将他拉到床底下的,旺海他是生怕这个没见过大阵仗的“下人”会被吓得弄出什么动静来惊动了脱脱,所以便一直拉着他没松手。一个要出去,一个没松手,自然弄出动静来了。
孙旺海见已经被人发现了,那就出去吧?否则,死则死矣,但死在床底下,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死?但他仍想保住这个“下人”,所以故意将出来的动静弄大些,一边将哈麻往下一按,示意他别动,又轻对胡大海道:“胡兄,我出去应付一下这个脱脱,你们俩别动,等我们走了再出来。”然后装作害怕的样子狼狈的从床底下爬出来:“别放箭!别放箭!是我呀。”
脱脱没想到出来的竟是个元兵,抽出的剑又回了鞘。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营的?怎么钻床底下去了?”
“我……我姓孙,大家都叫我孙猴子。胡大海好厉害,我……我打不过,只好钻床底下啦。看见你们来了,我好高兴,想要出来的,可……可这腿麻了,它不听使唤呀”
次纳答努道:“什么你们你们的?这是元帅,还不快给元帅行礼?”
孙旺海心道:“我不给你们元帅一剑都是好的,还要我给他行礼?”嘴上道:“小的给……给元帅请安……”却故意装作走不动,站立不稳的样子,一庇股坐在地上。
次纳答努生气的要出手教训他:“我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脱脱拦住他道:“算了,你也算是一个老兵了,遇上胡大海还不是只顾逃命?又怎么能去责怪一个军士呢?”
“孙猴子?”脱脱没印象,不过一个士兵麻,没印象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他问:“次纳答努,他是你们营的吗?”
次纳答努想了想,摇摇头:“不是,他这长象很特别,如果是的话我肯定有印象。我想他可能是新兵营的吧?”由于全国各地义军风起云涌,朝庭只好加大征兵力度,十个营里往往有三个营是新兵营。看他那付害怕的样儿,不是新兵是什么?“
孙旺海从地上爬起来,顺着次纳答努的杆儿往上爬:“是的是的,我是新来的新兵。”
脱脱道:“孙猴子,本帅问你,你可曾看见哈麻督察使大人?”
“督察使?是很大的官吗?他长什么样?”
脱脱一摆手:“算了,你既是新来的,肯定认不得督使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你且归队吧?”
“是。”孙旺海转身慢慢朝大帐门口走。
“元帅快救我!”哈麻突然从床底下钻出来,边跑边大声喊起来。原来这哈麻见大伙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孙旺海的表演上了,连胡大海也只顾着外面的动静,没注意到他这个“下人”,便慢慢的往前挪,等到了口口边上了,这才突然紧爬几步站起来,往脱脱那边跑。
“哈督使大人?原来你一直就在床……这儿呀?”
次纳答努差点便脱口说出在床底下的话来,又觉查着这样说哈督使大人肯定会不高兴的,所以他赶忙改了口。
原来搞了半天你并不是什么下人,而是脱脱一直在找的大官哈督察使呀!胡大海身材看似笨拙,反应却并不慢,他顺手便将地上的床单向哈麻卷过去,并迅急弹出床外制住了哈麻。
脱脱看见了胡大海,又听哈麻喊救他,不用问,眼前的这个孙猴子肯定也是个反贼了。他没去管救哈麻,而是马上一个五行步挡住了孙旺海的去路,鹰豹利爪直指孙旺海的肩臂。他是想将孙旺海生擒活捉呢。
孙旺海其实一直提气防着脱脱的,一听哈麻的话,他便知要糟,连忙宝剑出鞘,只觉眼前一闪,脱脱已到了面前,随即一道强劲的劲风袭来,好个孙旺海,处变不惊,只见他沉肘错肩避过这一抓,剑往上一挑便直折向脱脱手臂。
脱脱一招用老只得硬生急收。“兹——”的一声,孙旺海的剑竟将脱脱的袖管划破了半尺长的口子,幸亏他收得早没伤着皮肉。否则一条手臂便算是废了。
“哼!想不到本帅还小看了你这毛贼呢。”脱脱心中一懔,四周都是自己的部下,若是大意栽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毛贼手里,那才笑话呢。所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立即气惯全身,佛家般若掌配以雄浑的内力直向孙旺海扫去。
孙旺海一来呢早听人们传说脱脱的功夫如何如何的厉害,但第一个回合他便占了上风,心里便有些大意了,想原来大名顶顶的脱脱也不过如此啊?人们太夸大其词了吧?二来呢,胡大海还在里面呢,所以他就没想到要乘机逃走。见脱脱一掌打来,便挺剑一封,谁知一股强大的掌风将剑带得一震,竟拿捏不住,“嗖!”的一声,那剑将大帐顶刺破了一个口子飞得不知所踪了。还好,孙旺海的轻功不错,见势不妙便急向后连翻几个跟斗,还真象只猴子,退出了脱脱掌力范围,这才站住了脚。好麻,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大帐中。
“孙猴子,你没事吧?”胡大海刚刚制住了哈麻,见孙旺海退过来,忙关切的上前询问。
孙旺海抬手一瞧,好家伙,虎口都给震裂了,嘴上却道:“没事。我跟脱脱算是扯了个平。”
见孙旺海手中没了兵器,次那答努以为可以捡个便易,便挺剑上前一个秋风扫落叶:“反贼,看剑!”
那剑凝若一道秋水,磷光乍现。
“好剑呀!可比我那剑强多了。”看得孙旺海心痒痒的,自己的剑被脱脱震飞了,正愁呢,就有人送剑来了。
“喂,你叫啥名呢?可否把你的剑借俺老孙使使呢?”
次那答努鼻子都气歪了,咬呀道:“行啊,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加了力到剑上,恨不能一剑便将对方刺上个透明窟窿!
孙旺海手受了伤,当然不能同他硬拼,只见他滴溜溜的一转,人已到了次那答努的身后,而次那答努用力过猛,却刺了个空,免不了脚下虚浮,心慌气短。他急转身寻找目标想再刺时,谁知已被人欺近,腰间一麻,早给人家点了笑穴,立即全身酸软,其痒无比,当即弃剑大笑起来。
脱脱沉着脸,上前按住次那答努,给他解了穴。次那答努的宝剑没了,那可是他家传的,所以哪里肯就此罢休,一获自由便要跃过去要找孙旺海拼命:“反贼!快还我的剑来!”却给脱脱喝住了:“你给我退下!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脱脱心想:这两个反贼要是联起手来,一个轻功好攻上三路,一个下盘稳攻下三路,我虽不惧,但收拾起来不免要费些事。这两个人反正已是瓮中之鳖,何必跟他们耗?想到这,他退后几步:“弓箭手,给我放箭!”
呼啦,上来十几个弓箭手挡在门口,一字排开了拉弓搭箭对准了胡大海与孙旺海二人。不,应该是三个人,哈麻没能逃掉,还扣在胡大海手里呢。他吓得脸都白了:“别、别、别射呀,脱脱元帅,你快把我救出去,再放箭也不迟呀!”
胡大海气得一使劲:“你这狗娘养的!告诉你,老子死了,你也休想活!喂,脱脱,他不是你们的哈什么使吗?你们倒放箭试试,看看是这龟儿子先死还是老子先死!”
众元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脱脱道:“胡大海,要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俩在我营中难道还逃得了吗?赶紧放下兵器投降吧,本帅看你们还是条汉子的份上,可以上凑朝庭,保你们不死,要不然,变成了刺猬再后悔可就晚了。”
孙旺海道:“脱脱元帅,你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你还不赶紧投降我们义军?各地义军风起云涌,元狗那暴君完蛋是迟早的事,我看元帅也是性情中人,何必为那元狗殉葬呢?或者我们可以人换人?你只要让开一条道,放我们出去,我们便将这哈什么使的给放了,你我两不吃亏,怎么样?”
脱脱冷笑道:“我劝你们投降,倒反劝起本帅来了。告诉你们,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投降,另一条是死!想换人?门都没有!别以为哈麻在你们手上,本帅便会投鼠忌器!这姓哈的除了在皇上面前阿谀奉承之外还会干什么?到我军中整天里忙着收罗奇珍异宝,享受美女佳肴,坏我军规!好好的江山,眼看便要毁在这些个奸佞贼子之手!要不是看在同殿为臣的份上,本帅早想一刀把他给斩了!你们要杀他,本帅还求之不得呢。快快请便吧。”
哈麻一听气得直跳:“好你个脱脱,胆大妄为,想借刀杀人呐你!可你想过没有,这里这么多人,你封得了口吗?要知道我搜集奇珍异宝,各色美女,那也是奉旨行事,没有皇上的金口,借咱家一百个胆也不敢呀!咱家要是死在这,皇上问起来,看你怎么个交待!”
“怎么交待那是本帅的事,这些个反贼既然不肯投降,给我射!统统乱箭射死,出了问题本帅负责!”
孙旺海知道哈麻这挡箭牌肯定是没多大用处了,这么多弓箭手射过来,我和老胡真要成了刺猬了,事情紧急怎么办呀?无意间抬头看见刚才他的剑被脱脱振飞出帐时将帐顶穿破的洞了。这大帐由中间一根顶柱,四角四根小柱固定,再系上绳子搭建而成,刚才他的剑便是从中柱旁飞出去的,差点便射在柱子上。如果将这中柱弄倒的话,这大帐立刻便会塌下去的,弓箭手就无法向他们放箭了。
“胡兄,”孙旺海向胡大海做个砍的动作,一指中柱子,见胡大海明白的点点头,便抄床单卷起哈麻朝脱脱抛过去:“脱脱,你既是那么恨这哈督使,我就把人给你,要杀要刮随你了,人来了!摔死了,可不关我的事。”与此同时,胡大海抄起斧子砍断中柱,趁大帐还未塌下的一刹那,孙旺海一剑将牛皮大帐划一大口子,脱身而出:“胡兄,快走!我去带马!”
脱脱见哈麻向自己飞来,不得不伸手接住:“放箭呀,别让反贼跑了!”
箭如飞蝗,但大帐顶蹋了下来,箭射在大帐上失去了准头,并将脱脱及众元军盖住了。脱脱见孙旺海胡大海二人跑了,气得他一个排山倒海将大帐振碎一个三米见方的大洞,从洞中飞身而出。正看见孙胡二人骑了马要跑,忙提气直追:“站住!胡大海,你跑不掉的!”
孙旺海见这马骑了两人跑不快,脱脱渐渐的追了上来,忙道:“胡兄,你骑马快走,我给他挡挡。”
胡大海直摇头:“不行,你打不过脱脱的。”
“我又不同他硬拼,我的轻功好,打不过我还不知道逃啊?快走吧,要不然,我们两人都要遭!”不等胡大海回答,孙旺海跳下马来,顺手在马屁股上打了一掌:“快跑吧!”那马疼得“欷哩哩……”一声暴叫落荒猛跑。
孙旺海阻住了脱脱的追势:“来来来,脱脱元帅,刚才我们好象没打出个输赢?这阵没人打搅,我们好好干一场。”不等脱脱说话,迅急刁钻的一剑刺向脱脱下肋。脱脱不怒反笑:“好哇,让本帅将你变成只死猴子,看你还嘴硬不?”右手内力鼓动袍袖一卷剑身,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