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远远的传来炮声和呐喊声,奇奇赶忙将门和窗户通通关死,再用棉被挂上,屋里顿时听不见声音了。
但那炮声和喊杀声越来越大,韩林的练功显然受到了影响,随着声响越来越近,韩林的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身子也似乎颤抖起来。
奇奇急忙拿了手绢给轻轻拭去韩林头上的汗珠,小声在其耳边道:“林儿,安心练你的功,千万别管外面,外面的事有田爷和胡爷呢,相信他们会处理好的。反正你现在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一切等你病好之后再说好吗?要知道你坚持这么久,只剩这最后一天了,可千万别前功尽弃呀!”
也不知是奇奇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外面的炮声和喊杀声已越来越弱,最后已听不见了的关系,韩林又恢复了正常。但其实此时的脱脱大军已经进占了盟主府,控制了全城,大股的反抗已然停止,所以喊杀声自然变小了而矣。
天已大亮,但街上没有行人,寂静得令人害怕。突然大街上传来敲锣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的响,直振人耳。
“哐!”
“哐哐!”
……
“各家各户注意了!脱脱元帅奉吾皇万岁之命已收复益州,反贼大部被我歼灭,少部逃窜,若有知其下落者,立即向我报告,查证属实者每人赏银五百,捉拿归案者每人赏银五千。若有窝藏不报者,与匪同罪!”
“哐!哐哐!各家各户注意了……”
奇奇来到窗边轻轻掀开窗帘向外张瞧,见大街上一队元军押着几个义军走过,一个地保在一队元军的押送下,正一面敲锣喊话,一面沿街张贴告示。
见锣声已远,奇奇放下窗帘,转身看见韩林不由大吃一惊,只见韩林浑身抖得厉害,突然:“哇——!”地口喷鲜血倒了下去。
奇奇急忙将他扶起:“林儿!林儿!你怎么啦?”她知道坏了,肯定是林儿听到了益都失陷的消息,这一着急,走火入魔了。
奇奇赶忙将韩林扶到床上躺下,用手绢抹去他嘴边的血迹。看着奄奄一息的韩林,奇奇着急万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对了,林儿身上不是有药吗?她连忙伸手在韩林身上一摸,还真摸着了,“九转还魂丹。”但愿这药真的有那么神奇,使我的林儿能起死回生。
奇奇赶忙将药取出来喂韩林,但此时的韩林竟已不知吞咽了,喂不进去,怎么办啊?她想起书中好象写了一个法子救治重病人的,现在事急从权,也顾不得羞涩,只得如此了。奇奇将药放进自己嘴里,含化后,对准韩林的嘴,慢慢的度了进去……
“当!当当当!”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谁是屋主?我们是奉命搜查登记户口的,赶快开门!”
奇奇急忙掀开窗户向外一瞧,楼下门外站了许多元军,那个地保正在敲门呢,一为首元军道:“开不开?再不开就咂门了?”
转头看了看仍是浑迷不醒人事的韩林,奇奇暗暗道:“决不能让林儿落在元军的手上!怎么办啊?对了,我可以给他改装一下呀?”
门被咂开了,元军冲了进来。奇奇从楼上慢慢的走下来:“哟,各位大哥是来捧小妹的场子吗?不过可惜了,今儿个不开业呢,各位若有兴趣呢,等我干妈回来了,再来好好玩个痛快吧?怎么样?”
看着这如此美貌的女子翩翩而至,元兵们顿时全都看得傻了眼了。为首的那个倒底见过些世面,还未傻到家,仍沉着脸道:“你是谁?我们打了这么久的门,为什么不开?”
“军爷你问我是谁?真是好笑,”石榴裙轻轻一转,那真是莲步生花,百媚千娇呀!
“这是香妃堂啊,你说我会是谁?再说了,大清早的,哪个不在睡呀?何况我们女人出来见客总得梳妆梳妆打扮打扮吧?”
地保赶紧过来,点头赔笑道:“军爷,这里是堂子呢,这位当然是堂子里的姑娘啦。”
这头儿瞪地保一眼:“老子又没问你!你搭什么腔呢?”
“是是是,”地保讪讪的退开。
“你这堂子里有多少姑娘啊?”
“这堂子可是益州城里最大的一间了,当然有很多姑娘了,没有五十也有三十吧?”
“她们人呢?”
“走啦,这里打仗麻,谁还敢留在这儿呐?干妈带着姐妹们全都走了。”
“那你如何没走呢?”
“我?我倒是想走来着,可我姐偏偏这时候病了,走不了呀!再说了,这么大的房子,也总得要个人看房吧?”
“这房里除了你和你姐还有别人吗?”
“瞧军爷您怎么说话呢,你以为我干妈不在,我们姐妹俩还会私下接客不成?”
“我是说那些反贼有没有进来过?”
“你是说那些个义军呀?军爷,你可别瞪眼,他们说他们是义军,自命清高,所以不许嫖妓赌博,看见堂子那块招牌避之维恐不及呢,谁还敢进来?不信你问地保?”
地保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我问你一声,那是例行公事,你说没有反贼,我可要搜了,若是搜着了,你可要与反贼同罪的知道吗?”
“唉哟,军爷,这楼里真的只有我和我姐,除此之外绝对没有旁人了,不信你搜好了。”
“你们给我仔细的搜!”那些个元兵答应一声便开始四处搜起来。厢房、厨房、柴房,连厕所里都没有放过,但没人。
那头儿道:“还有楼上也搜搜。”
奇奇连忙道:“我说军爷,楼上是我姐,她睡着了。她身上有病,可经不起你们这般打搅,这样吧,你跟我上楼瞧瞧去不就知道了吗?”
“也好。”
两人上了楼,奇奇轻掀被子,她早给韩林换了女装,又描了眉,化了点淡装在脸上,虽然毫无血色,但那副病西施的样子,似乎更是我见犹怜啊!
姚奇笑着撇了一眼那元军道:“军爷,你瞧,我姐她漂亮吧?告诉你,姐她若不是病了,比我还漂亮呢,你说有这样漂亮的反贼吗?”
这个元军看见韩林便是一震:“我……我怎么好象在哪儿见过你姐呢?”
奇奇笑了:“是呀,我姐的人缘可好了,任谁见了她都说以前就认识似的,相见恨晚啊。”
这个元军是李名扬,韩林与妥欢是两兄弟,所以李名扬看见韩林当然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李名扬向男的方面去想,当然马上便可认出来,但一个劲的从认识的女性方面去想,当然头都大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同意了奇奇的说法:“自己真的跟她有缘吗?要不然怎么会有此奇怪的感觉呢?这种感觉使李名扬看韩林都看得呆住了,此时的他,心中早已没有了银花的影子,有的只是眼前的这个病人,他忍不住伸出手去。
“你?你想干什么呀?”奇奇被李名扬的行动吓了一跳,连忙出声喝止。
李名扬也觉着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刚才见面的陌生女子这样啊?而且还是个不能说话的病人:“我……我只不过想看看她……对了,你说她病了,可我怎么看她象是中毒?”
“咦?想不到军爷你还满内行的麻。”奇奇给韩林盖好被子,放下蚊帐:“老实告诉你,我姐她确实是中毒,她喜欢上一个小白脸,但这小白脸是个穷光蛋,所以干妈不同意,我姐她可真刚烈,一气之下就服了药了,唉呀,幸亏发现得早呀……”
“这?怎么会有一双男人的鞋?”
“唉哟军爷,我不是说我姐姐与那小白脸有一手吗?这鞋肯定是那小白脸的。”
“那?那小白脸现在何处?”
“还说呢,那小白脸见我姐一直这样死不死,活不活的,就……就再也没来了,你说,你说这世上的男人怎么都这样没良心呐?”
“你也不能一棍子打倒所有的人呢,这女子也有见异思迁,攀龙附凤的麻。只不过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也怪不得谁的。”李名扬嘴上说着不怪谁,可心里却在隐隐作痛,同病相怜啊!他不由对这位陌生女子关切起来。
“你姐妹如何称呼啊?要不要我帮忙?要知道我师母可是解毒高手。”
“哦?”奇奇高兴起来:“你师母会解毒?对了我姓姚名奇,我姐她……她叫姚秀,你呢?你贵姓啊?你师母?你师母她叫什么?”
“我免贵姓李,李名扬就是我。我师母是夷人,没有姓的,就叫金花。”
“金花?”奇奇听得一怔,她听林儿说过,他的毒便是那个金花下的,便道:“是脱脱的夫人金花吗?”
李名扬点点头:“你听说过她?她人很好,我把你们的事介绍给她,她肯定会帮忙的。”
奇奇心想:“金花与林儿交过手,她来了,要认出人来可就遭了,忙推辞道:“谁不知道元帅夫人的威名?只不过我等何人,岂敢劳动夫人大驾?况且我姐已看过大夫了,也开了药,大夫说,只要挺过危险期就没事了。”
“没事就好,对了,我在这耽搁了这么久,应该去别处搜搜了,姚姑娘,我走了,有空再来看看你和你姐,有什么事需要我李名扬帮忙的话也可直接到先锋营来找我。”
“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你还是照顾你姐姐吧。”
见李名扬带着人走远,奇奇正想关上窗户,突听:“救命呀!”一队元军追赶着一位十四五岁的婶娘,由远而近跑过来,那女子边跑边喊:“救命呀!官爷,我还小呢,我要去找我娘啊,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但那些元军追上她就不由分说的打:“叫你跑!打死你个死丫头!”
一个尖声尖气的人高声道:“小心,好不容易找着个有点姿色的,可别把她的脸蛋弄破了呀!”
那女子跪地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我还小啊!”
那个尖声尖气穿着奇怪的人把那小姑娘的头抬起来:“咱家找的美人全给那该死的胡大海放跑了,没办法,小虽说小了点,但也比没有强呀。姑娘,这是去皇宫里享福啊,别人想去还去不成呢,知道吗?别哭了!再哭咱家就把你丢去喂狗!小子们,给咱家看好了她!”
“天啊!这光天化日的,竟强抢民女!而且还是这么小的小姑娘!”奇奇实在忍不住了,想也未想就高声喝止道:“站住!连这么小的小孩子都不肯放过,你们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畜生!”
那个尖声尖气的人正是都察御使哈麻,他好不容易一路搜抓的美女全给胡大海放跑了。元军攻下益州城之后,想再抓些来抵数,可谁知道这益州城里根本没多少人,女人更少,符合他要求的更没找到一个。所以他好不容易遇上个象样点的,虽是小了点,但他也不想放过了,叫军士们一路追赶抓捕,终于给逮着了,却遇着个打抱不平的,还骂他是畜生!除了皇上,谁敢这么骂他呀?这太放肆了!他要想发火,寻声发现那对面楼上那说话之人竟是一个美女,而且还是个绝色的美女!他哈麻在宫里呆了四十余年,应该说美女见得如天上的星星,多得都数不过来,他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呀?但当他看到姚奇时的感觉就是他以前所见过的美女与这位比起来,那就象天鹅与鸭比,那还能算是美女吗?他心跳如鼓:“老天待我不溥啊!竟然能让我遇上如此美貌的女子,我若把她献给皇上,那准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呀!”
“来人,给我整衣,咱家要拜见那位姑娘。”见马上要受宠于皇上的人,哈麻他当然不能造啻。
有人打门报进去:“都察御使哈麻求见娘娘。”
姚奇说了那句打抱不平的话,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不是害怕自己有什么,而是想到林儿还在自己这儿养伤呢,以他的安全起见,她实在是不该强出头的,更何况元人欺压百姓,逼良为娼的种种恶行,是自己一个弱女子就能解决的吗?正在忐忑不安,听说都察御使哈麻求见,倒是感觉异外,不知对方搞什么名堂。对方找上门来,知道不见不行,且依礼而行,只得镇静了一下,道:“门没关,请进吧。”
哈麻近了姚奇身旁,更觉姚奇真象仙女下凡,不,比仙女还要漂亮,他现在总算知道倾国倾城是什么意思了。
“美人,奴才哈麻,不知美人如何称呼?芳龄几何啊?”
姚奇施礼道:“哈大人,小女子姓姚名奇,不知大人来此有何贵干呢?”
“原来是姚小姐,在您面前我不是哈大人,叫我哈公公就可以了。对了,姚小姐,您的父母呢?”
“他们都死了。”姚奇冷冷的回答道。
哈麻有些尴尬,他咳一声道:“既然贵府上都不在了,那就用不着跟他们商量了,奴才此次出宫其实是专为皇上选妃的,姚小姐,你已经被选上了,奴才马上叫画师将小姐玉像画下,然后呈交给皇上御览,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你说什么?”姚奇大吃了一惊,马上站起来:“不行,不行,我不能进宫。”
哈麻沉下脸来:“小姐,你想清楚,进了宫那可就是一步登天,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再说了,去不去可由不得你!聪明的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姚奇连忙堆笑道:“进宫谁不想啊?我是很愿意随哈大人进宫的,只是我姐姐她病了,我若走了,我姐怎么办?”
“你还有个姐姐在这?”哈麻站起来。姚奇将哈麻引到韩林床前道:“哈公公请看,我姐她叫姚秀,她真的病得不轻,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哈麻想了想道:“这样吧,反正你的画像送到京师,这一来一回也要好些日子,这段日子赶快找大夫医治好你姐姐姚秀的病。等圣旨到了,你姐姐的病也许就好得差不多了。”看了看四周:“阿昌啊!”
一个人过来:“大人,奴才在这儿呢,您老有何吩咐?”
“去,把咱家的旗插到门前,从今儿个起,你带人在这儿守护娘娘安全。”
“是,奴才尊命。”
哈麻又道:“去,把刚才那个小姑娘带来。”
军士们把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推过来。”
哈麻道:“姚贵人,这个叫小玉的丫头就给你使唤吧。小玉,好生侍候姚贵人,听到没有?要是咱家听到姚贵人有一丁点你不听使唤的话,咱家马上将你推到河里去喂鱼!”
“是,我会好好侍候姚贵人的。”小玉害怕的连连答应。
哈麻走了。姚奇道:“你叫小玉?”
“是的,姚贵人,我叫小玉。”
姚奇笑道:“这里已经没外人了,只我们俩的时候,我比你大,你就叫我姚姐姐吧。”
“姚姐姐。”
“唉,姚奇疼惜的拍拍小玉的肩:“小玉,你的家在哪?我听你喊你在找你娘?”
小玉道:“姚姐姐,我们家就在这城东口胡同住,我爹他舍不得家里的几间瓦房,所以虽然明知道鞑子攻城,也没舍得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