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啊!盟主要来,大哥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快进去坐坐吧?只是,盟主你该早些通知一声的,你春花姐若是知道你要来,她就不会一大早出去进香了。”
韩林微微有些失望:“春花姐进香去了?那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啊?”
朱元璋边把韩林、郭光卿往屋里让,边道:“春花要在庙里住上一宿,明儿个早上方能赶回来。她可是一直念叨着你盟主,看见你回来,不定有多高兴呢。要知道这次因为我没跟你一块儿留在益都,她都不跟我说话,怨了我好久呢。还好,老天保佑,盟主竟以十万弱旅击败脱脱六十万大军,益都无恙,盟主无恙,她这才没再怪我呀!否则,大哥的日子可真是难过呢!”
韩林忙道:“朱大哥,你当时应该跟她解释呀,如果我们都呆在益都的话,那才是一点胜利的希望也没有呢!全仗了你们在外面狠狠打击了元人的软肋,徐兄所部占了他们的粮仓湖口、洪都等地,毛将军、关夫子他们打进了山东、胶州,一度竟占了上都,那里可是元人祖宗的坟葬之地,害得元朝庭一天几道摧命符发给脱脱,令其北上增援,摧得他心慌意乱。否则,我们哪有那么容易能轻易获胜啊?但最让我欣慰的还是朱大哥你,率军攻占了采石矶,打败了海牙,将元人引以为傲的水师一锅端了呀!了不起呀!小弟听到这好消息真是打心眼里为你高兴,为咱义军里有你这样的帅才而感到庆幸。元庭受到你们这样沉重的打击,把罪责全都推给了脱脱,这才会有脱脱的死。正因为脱脱死了,我才能反败为胜,获得了益都保卫战的最后胜利啊!所以说起来,朱大哥,你可是功不可没呀!”
朱元璋听韩林如此夸他,心里美滋滋的,口里却谦逊道:“盟主,你太抬举朱某了,攻占采石矶,全仗了常将军神勇无敌,而打败海牙,是靠了盟主你呀,是盟主给了善长兄那廖文忠的小箭,有了那箭,廖将军才会率全军归顺我义军。我们这才有了与海牙一战的信心与本钱呀!”
一行人来到客厅,分宾主落坐。郭光卿看见朱英,招乎他上前道:“英儿啊,郭爷爷有好久没看见你了。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怎么不跟郭爷爷说一声啊?”
朱元璋忙道:“舅舅,是我叫朱英去打探盟主消息的,今天才刚回来呢。就这么点小事,您老又身体不好,就没敢打搅舅舅了。”
“哦。”郭光卿向韩林道:“林儿啊,你不是有话要问英儿吗?英儿,盟主有事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不可隐瞒知道吗?”
朱英心里有此忐忑不安,他硬着头皮上前道:“盟主,您找英儿不知是什么事啊?”
韩林让侍从拿来文房四宝道:“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我想看看你的字写得如何罢了。”
朱英不知道韩林让他写字是什么意思,接过笔道:“盟主要我写什么啊?我的字可不好啊,不如算了,等我努力练好了,再写罢?”
“字好不好没关系,你就写:韩山童住在悦来客栈。”
朱元璋的脸色“刷!”的变了,幸亏他脸上的麻子多,遮住了,别人看不出来。
朱英拿笔的手剧烈的抖动起来,迟迟不能落笔:“为……为什么要写这几个字呀?”
郭光卿不满的道:“英儿,盟主让你写什么,你就写什么也就是了,问什么问啊?”
朱英只得咬咬牙写了,交给郭光卿。郭光卿将纸条递给韩林,韩林从怀里另摸出张纸条来,两相对照。他的脸色蓦地变了,拿纸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真的……真的是你干的?……”
“怎么回事啊?朱英他都干什么了?”郭光卿将两张纸条拿过来,看了看,不解的问。
“郭伯伯,你没见这两张纸条上的笔迹是完全相同的吗?”
郭光卿还是不解:“是相同,不过这纸条是哪来的呀?英儿,你干麻写那样的纸条呢?”
朱元璋道:“笔迹相同,也不能断定它就是一个人写的呀?我就能写出和英儿相同的笔迹来。”上前拿过纸笔,刷、刷、刷也写了这几个字,交给郭光卿。
郭光卿接过纸条一看道:“是啊林儿,瞧,这又相同的笔迹。”
韩林摇头道:“不,朱大哥,你们是父子,经常在一起,你熟习他的字,所以能写出与他相同的笔迹自是不稀奇。但别人就不可能了,名不见经传的黄毛小子罢了,他的字也不怎么样,所以知道朱英笔迹的人恐怕出不了你这府门吧?别人就算要冒冲笔迹,尽可以冒郭伯伯的,吴王张兄的,甚至可以是你朱大哥的,干麻要冒冲英儿贤侄的呢?这不是很想不通吗?”
郭光卿插言道:“可上盟主,这纸条是干什么用的呢?什么你要人,我要剑的,剑上还刻龙?……难道?是老韩盟主?他的龙剑?”
韩林点点头,痛心疾首的道:“是的,出卖我父亲的人,就是想得到龙剑的人!郭伯伯,这次上大都,我终于找到了我失散二十年的亲弟弟,这纸条就是他给我的。他说,是有人写了这封信,绑在箭上射给了脱脱,脱脱才会知道我父亲住在悦来客栈,我父亲才会被捕,仍至遇害!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纸条是谁写的,因为我们没人认识朱英。我兄弟为了追查写纸条的人的来路,便用凤剑做诱饵,想吊出那个人来。可谁知那人狡猾至极,竟早挖了地洞,因而连人带剑消失无踪了。我们以为再也查不到那个人了,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的未婚妻铁木花到益都来找我,那人竟胆大包天想要对她无礼,他拿剑威胁她,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剑吗?”
郭光卿有点懂了,道:“难道就是那凤剑?”
韩林点点头:“是的,就是我兄弟的凤剑!这两柄剑大小样式什么都有相同,只是上面雕刻的花纹不同罢了,我的龙剑刻的是龙,我兄弟的凤剑刻的则是凤。”
“那个人难道就是朱英?他有那么大胆?”
韩林难过的道:“我……我不希望这是真的,我跟自己说,或许这个朱英并不就是朱大哥家的那个朱英,他们只是同名同姓罢了,又或者他根本就是个假冒的!但……但现在……现在的结果确……”
韩林说不下去了,事情不幸被妥欢说中,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不是他愚笨到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而是他心里根本就一直拒绝承认。但现在,事实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他不得不面对他所根本不愿看到的结果。朱英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真的是朱元璋为了盟主的地位而指使他这样干的吗?自己又该如何处置朱英及朱元璋?杀了他们?郭光卿他是否知情?还有常遇春是否也迁连在内?自己全要将他们除之而后快吗?天啊!这样下去要杀多少人才是个头啊?韩林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朱元璋蓦地上前“啪!”“啪!”左右开弓打了朱英两记耳光!他铁表着脸,颤抖着指着朱英道:“你……你……你这个逆子!都十六岁了,我象你这么大都当爹了,可你还整天只知道玩!你玩就玩呗,玩什么不可以啊,却偏想玩什么龙剑!啊?老韩盟主不给你,你……你是不是就怀恨在心了呀你!就为这么点小事你就向鞑子告密,想报复老韩盟主,要置他于死地是不是?你……你可真是气死为父了你!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长大了那还了得?我……我岂能容你!”
突然一把拨出朱英身上的佩剑,顺手刺向朱英的胸膛!
“朱大哥,你这是干什么?”韩林急忙站起身上前想拦阻,但只因事发仓促,为时已晚,朱英已中剑倒地。他睁大了双眼,望着鲜血喷涌的胸膛,完全不相信这是真的:“义父你……你……为什么?……”
朱英倒在了血汩中。
“呛啷!”
朱元璋扔掉了剑,他跪爬上前抱住了朱英的尸体,痛哭起来:“英儿啊!都怪为父平常对你管教不严,太过宠爱,才会养成你这胆大妄为的性格,以致酿成这塌天的祸事!这都怪我!怪我呀!”
面对朱英的死,看着他那尚显稚气的脸,无望的眼神,面对朱元璋那苍凉的痛哭之声,韩林的心也悲痛不已,他追悔莫及:“天!我为什么要来这寿州啊?知道了真象又如何?朱英死了,父亲他能活过来吗?就算我去杀死更多的人,又能减轻我心中失去亲人的痛苦吗?”
“老盟主你原谅英儿的过错吧?一切都是我朱元璋的错!我来向你陪罪!”朱元璋哭着哭着突然去拾取地上的血剑,转身便想刺向自己。
“朱大哥,你想干什么?”韩林见朱元璋取剑便已警觉,果见其竟想自尽,这当然不能让悲剧重演,忙出手一把将剑夺过来,扔在地上。
郭光卿也赶紧上前拉住朱元璋劝解道:“贤侄啊,你发什么傻呀?英儿的事又怎么能全怪你呢?他在那老东西身边呆了已十来年,坏习气早已养成。你又要带兵,又要打仗,哪有那么多的时间管他呀?这个不成气的,死就死了吧,反正他也是别人的种,所以才会不和咱们贴心。你还年青,可以生它几个骨肉才是真的。”
李善长叹口气:“唉,这也怪我,老盟主去大都,我不放心,所以就叫了陆春悄悄跟着保护,朱英他是主动来找的我,说是要跟陆大哥一起去大都见识见识。是我一时心软便同意了,如果我坚决不允许他去,不就没事了吗?唉,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都已是过去的事了。老盟主他是死在元人手里的,咱得留下有用的身子找元鞑子报仇才是真的。朱兄弟,大错已然铸成,无法改变,就不要再去想它了,节哀顺便吧。”
李善长向旁边的军士一招手:“来人,去,买副上好棺材,把朱英抬下去,好好安葬了吧。”
“且慢!”
朱元璋急上前叮嘱道:“你们把他暂时抬到柴房就行了,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等军士抬走了朱英,朱元璋向众人解释道:“各位,英儿的死,我不想马上让春花知道,她最近身体一直不好,我怕她知道英儿的事会受不了,所以……所以还请各位帮忙,替我暂瞒一阵子才好。”
大伙听了这话又是一阵伤感,纷纷道:“放心吧,我们当然替你瞒着嫂子。”
有快马急报:“报!通州传来消息,说盟主在通州被捕,生死不明!”
众人一听,全都望住了韩林:“这是什么消息呀?盟主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何来被捕这一说呢?”
韩林一听此言,却暗中着急:不好!别是欢弟在通州出了什么事吧?但这怎么可能啊?他不是皇帝吗?在他的地盘,谁敢拿他咋样?但心里仍是放心不下,便再也坐之不住了,别是那通州官府把欢弟当做了我给抓起来了吧?欢弟他又病得厉害,当然无法解释。不行,我得马上赶到通州去看个究竟!
韩林站起身来道:“郭伯伯,李伯伯,朱大哥,林儿有点私事,就告辞了。”
郭光卿忙也站起来道:“盟主,这一年来,我们义军飞速发展壮大,实力已经超过了元人,我看该是时候称帝了,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地点,将各路弟兄们招来,让你登基做了皇帝算了,老百姓们了才知道咱们才是顺应天命的皇朝之师呀?”
这不是要自己坐皇帝吗?虽是发展的必然,但韩林还是觉得太快了,他还没心里准备呢。便推道:“这事事关重大,我看还是等赶走了鞑子之后再说吧。”
朱元璋道:“盟主,春花可能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不等等她吗?”
韩林因为朱英的死,心里觉得有些愧对春花,见了她,自己说什么啊?还是不要马上见她的好。便道:“那通州被捕的,很可能是我的一个兄弟,我得马上赶去救人,所以就不等她了。朱大哥,等春花回来,你就说我问她好。”
李善长忙道:“盟主,要不要我叫些人跟你去?”
“不用,我是去救人,又不是去打仗,人多反而碍事。”韩林不想人跟去,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兄弟竟是元朝的皇帝,他想只要自己在通州公开一现身,他们自然就知道自己抓错了人,当然就会把人给放了的。
韩林出了府门上马,跟众人一一道别。但他左顾右盼竟没看见胡大海,心想他也太能玩了,这阵子还不回来?原来韩林因为不想让胡大海知道自己来寿州的目的就是为了朱英、朱元璋,查出出卖老盟主的事实真象,所以就故意的问胡大海:“胡兄,你好不容易今天故地重游,难道就不想找找你的那些个老朋友去叙叙旧?”
胡大海哪听得这个,早一撒丫的跑了,连韩林叫他别玩过了头,早些上王府找自己的话也不知他是听见还是没听见?所以到现在也见不到他的人呢,说不定他此刻正与哪个故交在神侃胡吹着呢。心想也好,胡兄本来就是朱大哥一部的人,不如就归还给他好了。便对李善长道:“李伯伯,你若见到胡兄,就跟他说,我走了,让他留在你这儿吧。”
告别众人,韩林打马如飞,见天色已晚,他心里着急呀!欢弟可能因为铁木花正在上都假扮他这皇帝呢,所以他不能暴露身份以免穿帮后于木花不利。但若果真如此,那结果可就惨了呀!
快!快!韩林一个劲的紧摧坐骑狂奔,总算看到了通州那高大的城墙了,但他却拉紧了马缰停下来。城门紧闭,进不去呀,怎么办?看来只好爬墙了。他正想下马,找一僻静处下手,却见有人打着灯笼向他走来:“这位爷,你是叫林儿吧?有个叫欢儿的人在客栈等你。”
韩林一愣,他蓦地抓住了那人的手激动道:“你说什么?欢儿在客栈等我?”
“他……他是这么说的,唉哟!你弄疼我了!”
韩林赶紧不好意思的松开手:“哦,对不起,请问小哥,那客栈在哪?能带我去吗?”
“这城外就这一家客栈呢,那不就是?我就是那客栈的伙计,我这就带你去好了。”转身想要带人,一抬头,却愣住了,没人?天!我遇到鬼了吗?”
“哥!”
“欢弟!”
两兄弟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看见妥欢好好的站在那儿,韩林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欢儿已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呀!
“欢弟,你没事!我太高兴了!”
妥欢也有一些激动,但很快就淡了下来。他平静的说:“那个通州府的统领开达斡儿,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我使了点银子,他便放了我。我怕大哥你听到消息着急,就特地到这儿等你。哥,你还没吃饭吧?小弟准备了一桌酒菜,咱们边吃边聊?”
妥欢向侍候一旁的库吉一招手:“库吉,去叫他们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