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是因为时常有“意外”,甚至每时每刻都存在“意外”发生的风险,或许更是因为他害怕有“意外”发生在他的身上,这些年来,苟渐离更情愿隐居幕后,不显山,不露水,一如他很喜欢下棋,但苟渐离却从不亲自下棋,他只观棋,自有人会来替他下棋。或许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不被局所迷,才可能避免那该死的“意外”。
“该死的意外!”苟渐离诅咒得以至于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忽然就感觉凉了,不禁仰望天空。
“天要下雨了吗?”苟渐离喃喃自语的问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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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雨了!”
随着有人慌张的喊了这么一句,关渡、凌倾斜、李乘破就瞬间落入漫天飞舞的雨幕中。
“赶快给我老实交待!最近为何总是见你神神秘秘的往玲珑阁,去作什么?究竟你想偷窥谁?”在雨中,关渡边跑边和李乘破开着玩笑。
“没。。。没什么。。。”李乘破竟一反常态得有些支支吾吾。
可关渡如何知道李乘破的心事,关渡更是笑着反问道:“那是什么?你不是说你恋爱了吗?是谁?”
当这句话问出,原先略显嘈杂的雨中之景忽然一静,渐而,关渡、李乘破甚至凌倾斜的面色都为之一静。
“是我!”一个银铃般的声音答道,只见杨依铃从假山的后面闪出,其身着的一色红衣色忖在这阴郁的雨景中,显得份外得惹眼。
“李乘破正是与我恋爱的!” 杨依铃的这一回答可谓干脆之极,只不过说这句话的同时,关渡还是注意到杨依铃的眼光掠及凌倾斜,随即心中也不禁闪过一丝隐忧。
“小筝也同样喜欢上了一个人,是个极差劲的小子。” 杨依铃撇着嘴说道。
“什么?”三人终究还是为之惊讶,更几乎在同时问了一句。而就在关渡准备追问是谁之际,就听见一阵不紧不慢的咳嗽声传来,偏那咳嗽声听来音节异常的怪异,令人不得不停止原先的思路,于是,三人寻声抬眼望去。
只见来人佝偻着身躯,花白的也发似乎显示其年岁已长,可惜那双如鹰隼的眸子却夺人心魄,瞬间如电般地迎着三人的目光射来。就在李乘破、关渡、凌倾斜以及杨依铃微怔的瞬间,那人已从西首踱到近前,而若目光触及,当发现其左手依然缠着绷带,料想是夜战那一日伤的,也正是被后来证实为空灵院副主单灵武的《巨灵神掌》所击伤的。他正是号称月盟内力修为第一的护法月蚀。
“月蚀长老!”李乘破首先一恭身。“下雨天,您老也有闲心出来走走?”李乘破以讨好性的语气试探问道,而凭李乘破这些日子对月盟了解,当是知道:月蚀在盟里绝对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他——李乘破如果今后要想在月盟里立足,像月蚀这样的人物,他现在是绝对不可以轻忽怠慢的。
果然,月蚀在见着李乘破一副尊敬谦恭的态度,其神情立即和煦了许多,大改往日的萧肃。这时,就听月蚀长叹了一记,紧接着便颤巍巍的说道:“人老了,遇到下雨天就手脚麻木,就想活动活动筋骨。”说到这最后一句话时,月蚀的眼中忽然精光暴射,手臂更是凭空暴长一尺,一把就扣住杨依铃。
“你!?”三人顿时一惊。
“奸细是你!”李乘破立即明白过来,顺而一拳就向月蚀攻去,此时此境,他要救回杨依铃。
“既然知道了,你们可就得死了!”月蚀不冷不热的笑了一声,一挥袖,李乘破的拳势立破!
李乘破知道此时的他与月蚀的武功相差甚远,便朝关渡、凌倾斜二人一递眼色,其二人顿时会意。
就在李、关、凌三人会意的同时,园内一下子冲进了数人,其中的一人他们最是熟悉,而那人正是在小花溪一战中与他们生死相博的“幻魔杀”项霸。
仇人相见,眼红分外。项霸一上来就使用上了其绝技《幻魔七伤拳》,而其拳势所取的第一目标则是凌倾斜。谁知凌倾斜出手比他更快更直接,其手中的剑后发先至,自一个奇异的角度,竟然穿越了项霸绵密的气网,自左及右,一剑就刺向项霸的勒下。项霸急忙一个翻身,在电光火石间避开了凌倾斜如此凌厉的一剑。只一个照面过后,项霸就冷汗随横流,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数日不见,凌倾斜的武功竟会精进至如斯的地步?!
“现在我还是不是他的对手?”此时 项霸的内心可谓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幸好与他同为七杀的暗吾杀、隐劫杀也同时掩杀了过来,而暗吾杀的武功更是在项霸之上,凌倾斜、关渡与李乘破顿时陷入了苦战。
战至半盏的工夫,见仍未收拾掉凌、关、李三人,月蚀顿时大怒,指着项霸三人骂道:“废物!你们连三个娃儿都杀不了,还敢妄称三杀。”
闻言,项霸等三人的面上俱是一热,因为月蚀说得为实情。随即项霸等人的出手更烈。战到酣畅处,金铁交鸣之中,只觉剑光一闪,项霸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只见其胸前有一滩血渍正迅速的扩大。项霸嘶声指向凌倾斜:“你这是什么剑法?”
“你很容幸,能死于我新创的剑式《无情》之下。”说完这一句,凌倾斜一抽剑,项霸胸前的鲜血标出,在空中弥漫成一道血雾。
人是无情剑有情,自小花溪一战,项霸最终还是死在凌倾斜的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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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来的娃儿,剑法怎会凭地怪异?”月蚀见凌倾斜适才解决项霸的那一剑非同寻常,大异他所了解的剑式常规,为了不再发生意外,月蚀决定亲自出手解决。
就在月蚀准备出手之际,只见一人从后园竹林之间的小径那边踱步行来,而那人正是苟渐离。
“月老!我看你也太过于心急了,未等渐离来就想一人独乐,独乐乐又怎及众乐乐呢?”说话间,苟渐离依旧是一幅不紧不慢的神情。
“苟渐离!”月蚀眯着眼,牙缝里狠狠的崩出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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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待动手,苑南星忽然从西厢房那边直冲进园中,其神色中所流露出的焦急与仓皇令苟渐离一时间也感到万分惊诧。
“欢乐亭一战,盟主伤重不支,速请先生。”说到这里,苑南星双目微红,一个踉跄就跌倒在苟渐离的身前。
闻言,苟渐离立即就大吃了一惊,紧接着另一惊则来自于苑南星,苑南星一拳就击在了苟渐离的小腹之上。
“南星,没想不到你也是。。。。!”话未说完,鲜血就从苟渐离的口中溢了出来,也直到这一刻,苟渐离方才第一次取出了他的兵器,器厚如砖书,书的扉页上更是以古篆题名《塟经》。
然而,即算苟渐离还有再战之能,战局到此时却已演变成敌我双方实力对比成绝对悬殊的地步。
七对四(因为在苑南星击伤苟渐离的同时,可怜、忧郁、烦恼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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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波攻势:关渡,李乘破首先负伤。
关渡的负伤,主要是源自于关渡自身。
其实关渡在雨天时的剑意通常是要强于晴天的,为此,有时候关渡甚至怀疑他是否为雨天出生的,所以会时常无来由的期盼着下雨。而下雨通常会有景致,人也会更加感性。有感性才能创出令关渡喜好的剑式!可是这一天的雨,却让关渡感到的是不幸与悲愤,当见着苑南星利用苟渐离的关心则乱而偷袭得手,关渡的心中立时涌现出词语就是“卑鄙!”二字,于是,在攻势开始的一刹那,关渡最想对上的就是苑南星,那一个曾在他印象里一直温文尔雅的苑南星。
可惜关渡终是不能如愿,因为暗吾杀像个跗骨之蛆紧紧的缠着他,而他偏没有一丝办法。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关渡甚至有些憎恨自己,为什么他不能像凌倾斜那般执着倾情于剑,要不然凌倾斜怎么会在短短的这些日子后就独力格杀了项霸,而他自身却连与项霸齐名的暗吾杀也应付不了。
其实,这正是关渡误解之处,正如凌倾斜一般,关渡也自小花溪一战后武功大进了,通过实战的磨砺,他与凌倾斜的武功进境更是与日俱进,只不过关渡不能做到凌倾斜那般在感知上明了,困于自身根本不知道而已,要不然,关渡怎能与武功高出项霸一筹的暗吾杀周旋了这么良久。而关渡以景入剑的剑意料想就是暗吾杀此时也为之头痛不已,其内心的焦躁怕是更甚过关渡。否则以关渡如此急噪的情绪怕是更早伤了。
关渡终于等到了一个对上苑南星的机会,当时,苑南星正对上了李乘破,而李乘破由于被苑南星一刀震得连退不已,苑南星则趁势一个纵身,一刀向李乘破劈去。而就在这时,关渡与苑南星的距离最近。
为了解救李乘破之危更是出于对苑南星的愤怒,也正巧,当时的关渡难得一剑将暗吾杀逼退了一步,关渡就趁势一个斜跨,借着愈来愈盛的雨意,手中之剑在雨中划出一道轻灵飘逸的弧线,一剑刺向苑南星,而这一剑的空灵也的确让苑南星无法趁着先前的优势而一举重创李乘破,关渡可谓完成了他最初的设想,而就在关渡试着继续完成他最想完成的设想时,他终究是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暗吾杀依然还在他的身后(关渡先前的一剑只是逼退了他),而关渡舍暗吾杀而战苑南星的举措更严重的激怒了他,更何况他是暗吾杀,暗吾杀最擅长的也正是背后暗杀。
关渡也正是在这一时刻受的伤,而且差点致命,幸好苟渐离关键时刻射出的一粒棋子阻止了暗吾杀的绝杀,否则,关渡受的绝不止这一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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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乘破是第二个受伤的,受伤的时间几乎与关渡不分先后。
而李乘破原本就应该是最先受伤的,因为,在场众人当中以李乘破的武功最弱(虽然李乘破拜了杨异清为师,但是杨异清何尝真正用心教过李乘破)。然而,李乘破武功虽弱,若论心计,当不弱于在场的任何一人。
苑南星也许是在场第二个有心计之人,否则,他也不会在最关键的时候重创了一直深藏不露的苟渐离,而在战局对比悬殊的初始,苑南星之所以没有选择与可怜、忧郁等人一并合围已受重伤的苟渐离,是因为:在苑南星的思域里,苟渐离绝对是个令他捉摸不透的人物,他甚至怀疑,此时的苟渐离就根本不像他表面所伤得那么重,而即便他真的伤得不轻,苑南星则更不会选择加入围攻临死前作困兽之斗的苟渐离,因为那样对于苑南星来说过于冒风险。在苑南星自己认为,其已经冒了两次大风险(一次为到月盟卧底,另一次迫于形式由他来出手暗算了最深藏不露的苟渐离),而这一次在形式大优之下,苑南星是说什么也不会再冒险了。不冒险,甚至不冒一丁点风险,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一个最弱的对手,那么自然就是李乘破。可惜他选择李乘破,李乘破何尝不是一直在动点子选择他!
在武功与计谋二者之间,李乘破绝对选择的是后者,虽然李乘破对于提高自己的武功也一直就作着不懈的努力,可是李乘破私底下对于其自身的武学天赋是极度不自信的(特别在武选之后,当与凌倾斜结识相处,相对凌倾斜于武学上的天才纵横,李乘破的内心曾不止一次的暗暗自卑)。但是,越是在武学天赋上自卑,李乘破也就越是擅于动用心智,一个真正的李乘破是个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之人,令李乘破永不放弃的根本原因是:李乘破绝对相信自己的心智。
因此,见苑南星选择了他,李乘破当时的第一感受是愤怒的,因为只有李乘破明白苑南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苑南星认为李乘破是最弱的)。被人轻视的感觉从不令人愉快,但是李乘破的愤怒只在一瞬,随之而来的则是暗喜。
李乘破暗思道:“既然他会轻视我,那么也就必将忽视我,而我何不就顺其意而求我所期待的局面呢?!”想到这里,李乘破就作出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将他自身的武功表现的比苑南星心中设想的还要差。因此,苑南星理所当然的一刀就将李乘破劈得踉跄不已,而按李乘破的第二步设想,争取尽快被苑南星所伤,而且要看起来伤得很重,一定要让苑南星感觉其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力,这样,在此等凶险之境方才可能出现一线置死地于后生的机会。当然,在李乘破的心中,这种机会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借机重创乃至杀了苑南星,那么,其即便是战死了也可谓拽个垫背的,可谓死的其所,而于战局的大势来讲,李乘破内心则认为他们已快毫无机会了!
但是,李乘破终是未能如其所愿,首先是因为关渡忽然舍暗吾杀转而攻向苑南星,迫得苑南星不能一鼓作气令他受伤。第二点是因为:当关渡因为解救李乘破而被暗吾杀从背后击伤之际,苑南星则趁李乘破为之一怔的瞬间出招,而就在这时,苟渐离的兵器,也就是那本名为《葬经》的书忽然如册页般的伸展,快如闪电的切向苑南星,苑南星迫不得已的再次放弃了李乘破!
然而,李乘破终于受伤,令他受伤的不是那个一直他所希望伤他的苑南星,而是自战局开始一直虎视在旁的月蚀。月蚀已到了不得不出手的境地。而月蚀的这一出手,其月蚀之轮卷起的气劲顿时令李乘破不得不伤。
月蚀出手的原因是因为苑南星的一句话!
在苟渐离解救了李乘破的第一波危境后,苑南星终于明白,如果不尽快解决苟渐离的问题,那么,他们离胜利一定还很遥远。况且,他也不知道欢乐亭那边的战况究竟进展的如何?而一旦出现与事先设想相反的结果,那么速战速决将是眼前最为重要的一件事。而若要速战速决首先得解决掉苟渐离。
当将战局的轻重缓急想了个通透过后,苑南星就知道他当务之急的事是:务必要尽快将那个自视甚高、一副旁观者姿态的月蚀拖入战局中。
于是,苑南星笑着说道:“盟中谁也没有看过苟老的真正出手,现在我总算清楚了,原来苟老比曲银枪还要强。看来,如果苟老不认这个月盟第一的称号,谁敢认?”说到这最后一句,苑南星故意斜眼瞟了月蚀一记,月蚀果然动容。因为在月盟里,虽然公认曲银枪为月盟第一,但那是在排除两人在外的情况下这样定的,其一自然是杨异清,另外一个就是月蚀。而月蚀更是早已被许为月盟中内力修为第一。
月蚀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一出手就是其脱胎于昔日普欢它教派的绝学《月蚀心法》而创的月蚀之轮。也正是由于其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