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进远胜往昔者,又怎能代表他真的强于后者?何况有些武功还是新创的,有些还是来自异域的,这又如何评断?”
断院院主王不三听得头昏脑涨,连忙禀报(勘艺所)所长缪天机,缪天机直接调师自来入定院。
定院果然是勘艺所学识最精深的地方。里面卷书如山,翰海如烟,甚至连师自来也花了三天时间才能分清书卷堆成的迷径。师自来在里面隐没了竟有月余,他甚至忘了屋外的空气是什么味道。这一次他没有问题,因为定院评定的全是宗师级的人物,而且是脱离公告牌之外的名人殿堂录。
师自来虽没了问题,但他还是不解。他便托定院院主请来了缪天机。
“自来对缪所长评定的名人殿堂录极是欣赏,他们都不愧为这世间的绝代强者。”
听到师自来这么说,缪天机也不禁捻须自得。
“可是自来仍有不解。”
缪天机猛惊,一脸的疑惑。
“何解?”
“皇家武院的竺之冲怎么也在录上?”
“噢!”缪天机听完,如释重负,更为得意的道:
“皇家武院的武选虽然华而不实,然而竺之冲确实非凡,九洲断世千年的气大周天一脉就是由他重新整理,考证才得以重现世间,在此基础上他更上层楼又精进至大小周天。另外在招式方面,他更具新意,前人只开创了自境,他却能借天、时、地,直至色、形、味等外力参照,因材施教,他所开创的天地有我创法怕要千年才得有人能够超越。他并不自封,不仅替自己量才度式,更替他人作嫁,公告牌上计有一十三位高手的招式曾是他所创,宋军北疆四十万兵士的七截击术也是他化减为零法的杰作,否则以宋室积弱,怕早已颠崩。因此,起码在当代,他是无人可及,无可比拟的大宗师!
“无可比拟?”
“对!无可比拟!余人比他好比萤火与日辉。”
刚说完,缪天机的汗珠突然从鼻尖滴落。
“那么,又有谁能与之并列呢?”师自来笑着问道。
师自来终于离开了勘艺所,他发现榜单仍一如既往,一切照旧。对此,缪天机的解释是:“任何改革都是需要时间的,否则必然得负上沉重代价。”
为了这个代价,师自来终于离开了他原先最向往,也是唯一的用武之地。
※※※
听完师自来的故事,关,何三人顿时对原先崇敬的勘艺所大失所望,反而是师自来安慰三人道:“其实勘艺所还是这世上最公正,最权威,最可信的一个武功评判机构,虽有小玼但难掩大瑜。而勘艺所所长缪天机也是个非凡人物,起码在他那个领域,他是独一无二的,勘艺所也只有在他的领导下,才能更胜往昔,你看今日勘艺所的公告牌的划分:
刀榜,剑榜,气榜,奇功绝艺榜榜,新人录,新创录。
另外在名人殿堂录上更是増添了一个宗师谱。”
“宗师谱?”三人都是第一次听闻。
师自来忙解释道:“就是我刚才提到的竺之冲,或像他那样能陈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人物才有资格列入。近日我听说江湖上又出二人,其中一人名叫弓鱼亚,他也是气说大周天一脉,只不过隶属于旁支任督脉。听说他又精研异域的源流(听到这里,关渡不禁想到了凌倾斜),就容汇中,西又独创了异宗一脉,我没亲见,不好妄加评断。另外他的创式也极异,前日我在街上翻看他给剑榜高手文鲸创的《一千零一式》,极异常规,我推测他的风格可能是打破固有思维、定律,反逻辑而行,然而这种方式有一坏处,即伤神,创者自伤神;另一人名叫梦游,听说来自狂魔谷,江湖风传他一步七式,所创之式令用者无不感如添一手,如虎生翼,我猜想他的方式是贴,引二字诀,即按求式者的功力,年龄,体格,性情甚至气色,习惯,经历来定式,也可谓是个天材,近日又传闻他声名日盛,向他求式者众,他便索要高价,千金一式(听到这里,何去,何从俱想:‘原来有名了竟这么好赚钱’两人便发誓要好好成名,赚足大钱。)。
这两人都是不错的人物,至于能不能入选宗师谱可能尚须时日,勘艺所的缪所长自有评断的。”
“缪天机还不是剽窃先生的创意。”关渡有些忿忿然。
“不!缪所长说的对,改革是须要时间的。是的,创意是由我而生,然而对我而言,我要改革的只是一个榜单,他要改革的却是一整座勘艺所,甚至于整个江湖。孰难孰易,明者自知。”
“可是,他不尊重初创者的智慧,妄加剥夺,将一切改革之功揽于己身,隐骗后人。”关渡仍忿。
“其实每一座丰碑上銘刻的名字下面又有多少无名的鲜血!”
第三章、见异
更新时间2005718 13:19:00 字数:7860
10/25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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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渡真想离开月盟东京分部,最迅速的离开。
看着涂过桥脸上的一堆肥肉,关渡刹那间就觉得象是见着了一堆蛆,而那堆蛆正边吸着肉汁边嘲笑着他道:“你只懂得吃闲饭,不干活,光吃饭。”
有时关渡真想用李乘破的方式,泼口大骂:“你这一头蛆,老子一拳揍得你成一条烂屎蛆。”
而有时,关渡更想用凌倾斜的方式,不说话不抬头,一剑就从他肋部斜斜刺入,解决!
这一次关渡用的还是他自己的方式,“哐”地一声夺门而去,只不过关门的力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响得多,很多。
※※※
又来到了熟悉,陌生的街上,看着街上喧闹的人群从身边一个、二个、三个地走过,有时,关渡觉得其自身并非像个人,而有时他又感觉到他很像个人。
当小筝在秋雨中轻哆的那一刻,他有了情,火烫的情,然后又在小筝轻叹的那一刹那,他又消失了情,却有了痛,隐隐地痛。
有时他也会笑,发自内心的笑,就象他看到何去、何从着一身红,胡乱一顿鬼扯。听见李乘破又惨然道:“我失恋啦!哇…”他都会笑,一想到就笑。
有时他也会惊,由衷的惊。就象他看见季征途那令风云色变的一刀,凌倾斜傲然面对的无惧,他都会惊,心惊。
有时他也做梦,梦见自己凌空虚度,梦见自己荒废无数。
有时他会看见自己的阴暗面,很淫海地想着某个女人,很贪梵地数着昧心钱物。
“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关渡希冀道。念头又一闪而过,忽然间,关渡想练剑,想练绝世的剑,象师自来所描述得那样。一刹那,千头万绪忽然融为一念。
“我如何能更精进我的剑呢?”关渡慢慢开始专注。
“师自来曾评定我的境剑需用境气相配,那么究竟什么才是境气呢,又如何修练所谓的境气呢?”瞬间,关渡又呆至街头。
“入世!”关渡仿似心头擦亮了一丝火苗。
“只有多看、多思、多念、多体验,我要入世,我要入这浩然洪浊的江湖中去亲身体验,多接触,多独省,多勉意。”
“我需要一个缺口,我需要一个喧泄口。”这时风“呼”地一声灌进了关渡微敞的领口,关渡的热情也就“轰”地一下子被燃着了。
想到这里,关渡忽然想喝酒,一个人好好的喝一次酒,关渡迎着风向酒肆门口行去。
※※※
酒肆门口,围着许多人,走近一看,竟张贴着一张布告,上面写道:
中都风景会东京分会现招募生员,凡十六至二十五周岁热爱武学之年轻男子,均可入我会一试身手。凡经审核合格者,本会立即派遣其至中都受教,本会将请九州最负盛名的武学宗师弓鱼亚授习。此修习完结,凡极具天赋者,本会以月俸百俩之职雇用,并向勘艺所推荐入榜资格。
最后落款处为风景会东京分会的地址。
看到这里,关渡已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在东京的这些年来,他已看过不少类似的张贴布告,对于这种以招募生员的方式为赚钱手段的小帮小会,人们明明很简单就能看出其虚张声势,偏又有人屡试不爽。这一次,连关渡也决定去看看,因为一个人的名字,一个连师自来也嘉许的宗师级人物——弓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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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布告上的地址,关渡便来到了风景会—东京分会的所在地。
这里的风景果然好,秋涛阵阵,松柏苍翠,掩映着一处红砖碧瓦的院落显得格外别致,推开门,关渡已发现里面竟已有许多人,许多少年人。
关渡已不再年少,即使他曾经是,他现在却绝对不是。
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拦住了关渡,关渡便在他那里登了记,当里面报到关渡名字的时候,关渡就进了屋里,鞠躬卑微的像是一个刚入学的少年。
屋里很是干净,干净得令关渡想起了凌倾斜。其实关渡是个很臃懒的一个人,懒得总不能让起他自己看起来干干净净,但他还是喜欢干净,尤其是象这里的干净。
屋里也有许多人,可是让关渡注意的只两个人,其中一人是女人,她眉目间的煞气及做事的老练程度,曾让关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以为她比他年长,甚至还叫了他半年的“翠姐。”
“你叫关渡,今年二十二岁,以前学过武吗?或是习过谁的武功图谱?”那叫翠姐的女子头也不抬的问道。
一刹那,关渡感觉有些倨促,为了摆脱这讨厌的倨促,关渡竟不自觉得用上了凌倾斜的语气:“我只自创剑式。”说完这句,关渡果然感觉不再倨促。
“自创剑招,那你就使一式看看。”那女人(翠姐)不冷不热的说道。
关渡抽出“泣”剑,便使出了他早年的创式——枫林唱晚。
看罢,那女人仍冷冷地道:“还有吗?”
关渡接着又使了一式近期所创的——矛盾。
就在这时,被关渡先前为其所注意的另一人忽然开口,声线竟异常的低沉,并带有浓郁的中都口音。
“你的剑法很好,你的剑也很好。”
关渡这时才仔细打量那人,那人一张国字脸,眉毛,胡子俱很浓很黑,更让关渡感到熟悉的是,他那种气韵。这种气韵关渡曾在杨异清身上见到,甚至连后来的李乘破也涣发着同样的气势,这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江湖草莽之气?
“你的剑法很好。”那人又重复确定了一遍。
“你能取于自然,用于自然,很好,如果气之修为能再加精进就更好了。”说完,那人好象兴致颇高,取剑在手,平平地刺出一剑,“呲—”地一声,空气仿似瞬间裂开了一个口子,然后,随着剑的收回又慢慢的愈合。屋内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那人仿似对这一剑也极满意,将剑还于关渡,又赞了一声:
“好剑!”
关渡对这一剑也极为佩服,虽然尚还不能与季征途相比,但以其气之修为而论,已超过关渡所见的任何一人。
那人也觉高兴,便主动开口向关渡说道:
“我叫俞长空,你可来我这里,我一定会让你成为一把绝世好剑的。”
这时,众人方才欢声如雷。
※※※
关渡回到月盟东京分部时,天色已晚,一进门,关渡就见到涂过桥正与永福记的老板在灯下算帐,见到关渡,两人只一抬头,然后又继续算他们的帐去了。
※※※
过了二日,关渡又去了风景会,却没见着俞长空,只见当日所在意的那一身形极为高挑的少年,正对照着一剑谱练剑,练得很仔细,关渡却感到好笑(他怕练得与书上不一致?)。
这时,又一瘦瘦小小的少年向关渡走来,说道:
“你…你是…关…关渡,师…傅说…说你…你的剑…剑…法…很好!”
那少年口吃得历害,关渡却很喜欢他,因为在他眼里,关渡看到了真诚。
“谢谢!怎么称呼你呢?”
“我…我叫…叫我…小…小飞…好了!”
“小飞你好!”
“俞先生不在?”
小飞摇摇头,忽然他一指关渡的裤子,竟吃吃地笑道:“你…你…”
关渡低头回身一看,脸一红,原来,其裤子后面竟破了一个洞,极不雅观,关渡讷讷地道:“我真是太粗心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洞呢?”
小飞忽然拍手笑道:“原…来…你…和…他…他…一样…生…生活…低…低能。”
“谁?”关渡心不在焉地问道。
“弓鱼亚”小飞这一次却没口吃。
忽听见一声蔑笑,关渡与小飞回头一看。竟是那极高的少年,看到关渡的不解,小飞则道:“那…是…师傅…新收…收的徒弟…习松平…自…以了…不起,你…别理…他。”
正说着,俞长空回来了,习松平连忙上前恭身道:“师傅您回来了!”
小飞也想说这么一句话,刚要张口,俞长空一摆手没让他说话,然后,俞长空瞥见了关渡,便微笑道:“你也来了!”
关渡支吾的应了一声,随即发现俞长空身后还有一人,黄衣,神态倨傲,俞长空便向众人介绍道:
“这是中都九龙城的总管丘大先生,在中都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于是众少年(包括关渡)都尊敬地称呼:“丘大先生。”
“丘…丘…大大…大先生。”小飞念得最慢。
俞长空眉头轻皱,习松平满脸的讥讽。丘大先生却仿似一点都不在意,他朝众人微笑着一摆手,然后转头问向俞长空:
“长空,怎么不见小翠?”
“听说先生要来,翠姐去小半斋订酒席去了。”习松平解释道。
丘大先生又转向俞长空。
“长空,这就是你新收的徒弟,很是机灵吗!孺子可教也!”
※※※
“翠姐”果然在小半斋订了一桌十两银子的上等酒席,关渡也被叫了同去。
酒菜很好,俞长空见众人吃得意足,便笑着对丘大先生道:
“丘兄,这菜还合口味吗?”
“还行,不过,还远不及七王府的珍馐堂。”
“怎么能及七王府呢?”
“口味嘛,还凑活,只是菜点得太普通了一些了,鱼、肉以及菜蔬都太普通了,我曾在七王府吃了一次雪海冰鲟,那才是人间的极品。”说话时,丘大先生的神态恍似仍然意犹未尽。
闻言,翠姐很是不快,酒席是她订的,其实她本身就极善烹饪,直到多年以后,关渡还是念念不忘她烹制的青鱼,甚至时常纳闷:为何那么普通的一条鱼,经她烹饪之手,怎么总会让人念念不忘呢?
似是见着了翠姐的不快,俞长空连忙岔开话题:“丘兄,前日你和我谈及的那事怎么样了。”
“那得看你怎么做了?”
“怎么做?”
“七王爷,喜好什么,众所周知,难道还要兄弟我教你不成?”
“你说的是名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