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狂之诗06任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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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诗06任侠天下-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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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起长大。也是同一年进青城派。」侯英志恭敬地回答。



姚莲舟的眉毛扬了扬:「燕横他在青城山时,是个怎样的人?」



看见姚莲舟充满兴趣的表情,又听见他这样问,侯英志心里对小六的挂念顿时消退,代之是强烈的嫉妒和失望。



在青城派,首先受到何自圣眷顾,晋升为「道传弟子」的,是小六而不是他;到了此刻在武当派,第一次晋见姚掌门,掌门所关心的人,竟不是面前已经成为武当弟子的自己,而仍然是小六……



——我真的这么比不上他吗?



侯英志强忍着,没有将这份不忿流露在脸上。



「他是青城派历来最年轻的『道传弟子』。」侯英志据实回答。他深知在姚莲舟这种男人面前扯谎,是如何愚笨的事情:「我觉得主要因为青城派这一代弟子,才能实在太平庸,何自圣才会这么心急破格提升燕横。不过他确实是个有天分的剑士。这是我几年来亲眼所见的事。」



——其实侯英志心里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话:我的天分绝不比小六低。



姚莲舟点点头:「说下去。」



「可是他个性太柔了,也太过顾虑别人。有的时候会问一些身为武者不该问的问题。」侯英志说着,眼睛眺望殿堂窗口外的远方,回忆飘到了往昔跟小六和小梨在青城山上游玩的日子:「我记得有一次,他竟然问我:我们为什么要练武?变强了之后要如何?……就是这种蠢问题。



「他这人,总是对自己欠了点信心。我想,假如他能够克服这弱点,而青城派又没有给我派灭掉,他得以留在青城山多修练几年的话,成就必定不小。可惜。」



「我只是问你知道他的些什么,没有叫你猜他将来会怎么样。」姚莲舟冷冷说。



侯英志被他这么斥责,脸上一阵青白,心里更不是味儿。



——为什么?眼前的我这个武当弟子,才是你应该期待的人才呀!怎么你更看重那家伙?



对于侯英志的话,姚莲舟并不同意。



在「盈花馆」里,他亲眼看见燕横表现出的自信与傲骨。假如燕横以前在青城山时的个性,真的有如侯英志所说那么柔弱,那么青城被消灭后这短短数个月的历练,已经把他彻底改变;要是青城派仍在,燕横反倒不会成为连姚莲舟也注视的人物。



越是强悍的武者,上天越是赋予他不凡的逆境与挑战——姚莲舟对此深信不疑。



姚莲舟再问侯英志,是否认识荆裂、童静和岛津虎玲兰。侯英志摇摇头。也就是说燕横这些奇特的同伴,都是在离开青城山后才结识的。这种缘份,就更印证了姚莲舟对命运的看法。



姚莲舟挥手,示意侯英志可以离开了。他由始至终没有问一句关于侯英志的事。



——其实要是换在平日,姚莲舟对于这个本派被灭后自行来投武当的弟子,必然很感兴趣;可是正逢这时,姚莲舟的心已经被许多其他人和事占据,这才忽视了侯英志。



侯英志踏出「真仙殿」大门,仰头看看仍然猛烈的阳光。他感到今天是自从上武当山以来最糟糕的一天。



燕小六的形象,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尤其当他想象到,小六身上正佩着继承青城派意志的「雌雄龙虎剑」之时。



——不。我走的路才是对的。投身武当派,学习最上乘的剑法。只要我耐心苦练,将来必定远比小六强!五年、十年之后,首先在武林上扬名的剑士,必然是我!



他一边穿回放在殿门前的鞋子,一边又看看坐在石阶上的殷小妍。小妍也再次向他微笑点头。



侯英志蓦然想起宋梨。既是因为燕小六,也因为眼前这个跟宋梨长得有点相像的女孩。



那一天,他丢下宋梨一个人就匆匆走了,没有跟她解释过半句。没有半点考虑。在剑和她之间,他毫不犹疑地作出选择。这几个月来甚至没有一次怀念过她。



但现在眼前这可爱的殷小妍,不禁令他生起了怀想。



有一件事情,侯英志从来没有跟小六说:他跟小梨,在山林里曾经偷偷吻过一次。



侯英志曾经以为,自己一生都会记得她那柔软嘴唇的美妙触感。可是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已经变成遥远的记忆……



——小梨她此刻在哪儿?



◇◇◇◇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哪儿。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只知道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也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已经不能想象,此刻距离青城山有多遥远了。



这些日子里,宋梨不住在想:是不是我前生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呢?本来平静无波的生活,在那宿命的一天,眨眼就完全崩溃了;十五岁的生命里曾经最信任的两个男孩子,也都逐一舍她而去……



然后,又遇上这样的事。



——天公一定非常讨厌我吧?



身陷命运的漩涡里,一切都不由她自主。



当天燕横把她交给味江镇的人照顾,自己踏上复仇之路,不久之后,就有两个青城派的旧弟子结伴上山来。



两人从前虽然都只在青城山待了三数年,是半途而废的「研修弟子」,但靠着所学武艺,在重庆府的富户里谋得护院差事,深感师门恩德,一听到青城派被武当歼灭的消息,就忍不住请了假过来探看。他们亲眼看见「玄门舍」的惨状,教习场更变成了青城派上下门人的墓地,极是痛心。



他们再打听得知,在山脚的镇子里,仍然住着宋贞师叔遗下的千金,就马上过去探望安慰她,并留下了一些银两,给宋梨多置衣物用品。



才不到一个月后,宋梨又收到两人从重庆着人捎来的一封书信。原来他们托东家打听,得知当地一对布商夫妇,两年前小女儿病死了,夫人终日沉浸在悲伤中,至今未恢复心情。商人忧心不已,便想到收养一个年纪相若的女孩,好慰藉妻子,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那封信劝宋梨来重庆一趟,说不定跟那对夫妇投缘,可得一个安身之所,信外还附了一锭银子充作路费。



宋梨虽不是什么官商富户的闺秀,但也是武林名门之后,出身清白,人又长得娟秀,因此那两人才敢托东家举荐。味江镇毕竟是穷地方,宋梨在青城派时,哪里捱过这种苦生活?要是得大城的商贾收养,将来定可嫁得一户好人家,未尝不是美事。在镇民七嘴八舌劝说下,宋梨愿意了,镇民马上为她打点行装,雇了车子,两天后也就出发了。



这是她一生第一次离开青城山。



——却想不到会是这样。



宋梨一个年轻少女远行,自然甚为不便。正好有一支川中商旅从青城山脚路过,正是要东行,其中有些行商跟镇民相熟,于是就托他们带宋梨同行。那些本省商人亦甚尊崇青城派,知道宋梨是青城后人,沿途十分细心照顾她。



可是商队还没有走出成都府界,山贼就来了。



宋梨并没有看见事情如何发生。她只是惊恐地躲在那不住摇动的车厢里。外面传来接连的惨号声和喊杀声。不论加害者还是被害者,叫声都有如野兽。



一抹深色的液体,自外泼在马车的纸窗上。



——宋梨回想起个多月前那可怕的一天,自己昏迷之前,看见父亲宋贞身上喷洒而出的鲜血……



车厢外渐渐静下来了。有人在痛苦呻吟。接着是一种古怪的响声,呻吟就一一中止了。



宋梨想:是我。我的恶运,害死了这些人。



她一双大眼睛惶恐地看着车门,心里期望没有人会过来打开它,车外的山贼没有发现她就离去……但同时她很清楚,自己没有这样的运道。



门缝射进阳光那一刻,宋梨已经掉下泪来。



面前是一群脏死了的山贼,个个提着染血的刀枪,用豺狼般的目光盯着她。



宋梨想:那个给小六一招就打败的「鬼刀陈」,大概就是跟这些贼一样的人吧?



假如是从前,只要说出「青城派」三个字,这些人没有一个敢碰她一根头发。但是今天宋梨绝对不敢说。世上已经再没有青城派了。这些山贼当中,更很可能有从前吃过青城派教训的家伙。说出来,下场可能只会更悲惨。



山贼杀人后流露的目光,令宋梨想起当天上青城山来那群身穿黑衣的武当弟子。更凶狠百倍的那群野狼。宋梨宁愿面对的是他们。



——要是当天就给他们一剑杀了,多好。



一个看来是头目的山贼,率先伸出手来,一把抓着宋梨的下巴。眼神明显流露出邪恶的欲望,嘴角已经溢出唾沫来。



宋梨回想在山林中,曾经跟侯英志的一吻。他年轻、强壮而充满热力的手臂,轻轻抱着她。她半像闹着玩,其实心里很认真的,仰起头将自己的唇片印在他嘴上……



这回忆已经成了宋梨人生仅存最珍贵的东西。但连这个也快将被撕碎了。



这时却有一人伸出手来,握住那山贼头目的手臂,头目顿时收起笑容,放开宋梨的脸蛋。显然这第二个头领的地位比那小头目更高。



那头领身穿同样染血的衣服,只是质料比其他贼匪都更好。



他把宋梨拉近车门,在阳光下细看她的脸和身体。



「这是好货。别糟塌了。」



「可是……」小头目急色地抓抓胸口。



「卖得好价钱,你怕买不到漂亮女人吗?」



就是这样冷酷的对话,决定了宋梨的命运。她自己无法确定,这运道算是好还是坏。



宋梨就这样继续给关在马车里,不知道要被山贼带到什么地方。



两天之后,车门又给打开来。这次出现在门外的,除了那个山贼大头领,还有一对男女。他们的衣着比山贼光鲜得多。但眼神却一样的阴险。



当中那妇人看了宋梨几眼,点了点头。车门再次关起来。宋梨听到外面传来数算银两的声音。



就是这样,一次接一次,宋梨不知道自己转过了多少人的手。她被人拉出那辆马车,又塞进另一辆更大的。车里有其他几个一样年轻的女孩子,神情也跟她一样的惶恐。有的时候其中一个女孩给拉出去,就永远不再回来。



转过好几辆车,曾经短暂成为同伴的女孩也换过了几十个,新遇见的女孩总是比之前的更漂亮。每一次转换车子,她就听到车外那数算银两的声音更沉更多。已经不知走过多远。



宋梨估算日子,应该已经进入春夏之交了,但气温却不怎么特别温暖,晚上还有凉意。



——她从未出过远门,不知这是因为往北走的缘故。



终于,到了今晚,她再也不用坐车子了。



宋梨跟同车的四个女孩踏出门来,发现身处一座很大的宅院。看那院子亭台,肯定是很富有的人家。她们像待宰的羊儿,一排地站在院子里。



两个灯笼朝这边接近过来。拿灯笼的两个高大汉子在前开路,身后还有第三个男人的身影。



两个汉子停在女孩子跟前,逐一往她们脸前举起灯笼,好让后面那个男人能够察看。



男人的眼睛反射着灯光,仔细地看每个女孩的脸好一阵子。直至他点了点头,才轮到下一个。



最后一个是宋梨。



灯笼映到近处来,宋梨才看得清楚,那个似乎是大屋主人的男人是什么样子。他胸膛挺得很高,每走一步都很有威势。穿着一袭昂贵的丝绸衣袍,但那衣服其实并不太适合他。身姿散发着一种危险的力量,只是这么随便行走,就已经教人想象他一身战甲、手提弓枪的模样。



这主人的强悍气质,宋梨非常熟悉——在青城山上,她天天都跟这样的人共处。



灯笼举起来。主人细看着宋梨那带点惊慌的脸。



宋梨同时亦看见这主人的脸,上面多处都是伤疤,尤其脸颊跟耳下两道最为显眼,好像曾经有什么东西从两个伤口对穿而过。



主人瞧宋梨瞧得最久。



「很好。」他最后只说了一句,就跟两个提灯笼的侍从离开了。



站在黑夜里的宋梨仍然未知道,等在自己前头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



「我跟你相遇,并不是偶然的。」



姚莲舟说着时,一双赤足在木板地上缓缓地滑过,同时腰肢沉着转动,肩臂舒展,一切都那么协调。赤裸的上身,每一条光滑白皙的肌肉,都隐藏着弹簧般的力量。



殷小妍知道,此刻能进入这里,亲眼看见武当掌门练武,是世上多少人梦寐而不可得的机会。这虽然对于不会武功的她毫无意义,但她还是无法不去想,自己跟这个男人之间的距离。



在那巨大神像底下,殷小妍更清楚感觉自己的渺小。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执拗要跟着他来。



——偌大的武当山,却并无她存身之地。



「那时我在西安住进了妓院,是有原因的。」



姚莲舟立起一个弓步,一边缓缓打出一式「撇身捶」,一边又说。



殷小妍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当然了。妓院就是为男人而开的。男人去妓院也自然有他的原因……



「我去妓院,是因为怀念我的师父。」



姚莲舟打到最后的收势,双臂慢慢垂下,双腿立直,吐出绵长的一口气。结实的胸膛上都是汗水。



——练功打拳时最忌开口说话,尤其练这等讲究深长呼吸的内家武术。姚莲舟如此边谈边打,一套拳打完却无半点气喘,可见他功力之深湛,身体也已从中毒完全康复。



小妍听见他这么说,甚感奇怪。



——师父?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师父带我下山,快马去了谷城。」姚莲舟抹抹额上的汗珠,走到小妍跟前:「我们进了城里最大的一家妓院。他掏出银两来,给我买了那儿最美的妓女。那是我第一次尝到女人的滋味。」



小妍的脸红得通透,几乎想捂着耳朵不听。但姚莲舟的眼神告诉她,这是对他很重要的事情。



「师父这样做,是要让我以后不轻易受女人迷惑。」



他仰视玄武神的脸,仿佛从那儿看见已逝的师尊公孙清。



「当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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