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山宁静的好似一幅画,七尺火焰与天边晚霞交相辉映,仿佛更添了几分颜色,美丽不可方物。
只不过此时此刻,想必没有人会有心情来欣赏美景吧。
南山云携唐清远急急掠至门前,“吱呀”一声推门而入,却见一人衣冠似雪,正躺在屋顶上,手里拿着一支不知何时摘的兰草正在把玩。但见此人样貌清俊,神态自若,眉目含笑,正是先前进屋的令疏。
“唐清远我带来了,你怎么不进屋去?”南山云见令疏躺在屋顶上不免觉得十分奇怪,“噬灵如何了?”
见南山云和唐清远就这么一步一步从门外走进,令疏心下便知局面已控制住了,不由得从屋顶上坐了起来,挑眉笑道,“阿南啊阿南,果然把事儿交给你办就是让人放心。当然了,把事情交给我你更要放心,林小姐在屋内为他诊治,你我自是不便入内的。”
“令疏!”南山云很少这样称呼他,他一般都随着噬灵一起喊他令伯伯,这一下看来是真的又急又恼了的,“那个林小姐是何人?怎能随随便便相信?”
“什么叫做随随便便相信?我家小姐好心要救噬灵公子,你们却不识好人心!还是你们也觉得我家小姐是妖女,要害人不成?”说话的是一个红衣小婢,只见她从另一屋走出,手上端着茶盘,满脸嗔怒,却生的白皙可人,一双大眼睛煞是可爱,正是阑儿。
“阑儿姑娘。”唐清远正准备拂袖一礼,却见阑儿“哼”一声,瞧也不瞧他就走过去了。唐清远尴尬的笑了笑,他涵养不差,也不去和一个小丫头计较。
阑儿没理他们,径直走向院中间的石桌,将手里茶盘往桌上重重一放,嘴里却咕哝着:“也不知姐姐是怎么想的,还要我给你们泡茶,明明都是一群大坏蛋!要不是要救噬灵公子,姑奶奶才不伺候你们!”说罢掉头就会自己房间去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令疏哈哈一笑,衣袂一挥,飘然从房顶上跳下来,“小丫头年纪轻轻,脾气倒是不小,以后甚人敢娶她?哈哈……”令疏说罢也便毫不在意,安步走向石桌,便随意坐在了石凳上,只见他拿起茶壶,倒了三杯茶出来,拈起其中一杯,放到鼻尖嗅了嗅,仿佛十分陶醉。片刻之后又道,“在这里能喝到这上好的六安瓜片,委实难得,难得。”言罢便开始细细的品起茶来。
南山云皱眉,情形如此之危急,不早些想好应对措施,这个人却在此处旁若无人的品茶?南山云怎不恼怒,张口便要骂他同噬灵那小子一样是个无赖之人,却见令疏已拿着倒好的一杯茶举到他面前:“阿南莫要生气,林小姐是何人,令疏心中自有分寸,更何况对待你我这样的不速之客都能大大方方请进来喝茶的,自然不会是坏人的。”
听闻此言,南山云肚子里的火却是怎么也发不出来了,只得坐到桌边,接过令疏手中的茶杯,将那杯精心泡制的上好的六安瓜片一饮而尽。
令疏见状摇头苦笑,这样喝茶岂不是一点滋味也品不出来,白白浪费掉了么?然他苦笑归苦笑,以南山云的脾气,劝他该如何品茶他自是不会听的,所以令疏终究只是苦笑,没有再说什么。一旁的唐清远亦只是淡淡一笑,不缓不慢地坐在桌边,端过第三杯茶来喝,神色甚是从容。
虽说令疏一直劝南山云放心,然其实最不放心的人就是他自己。他已将一切告诉林素微,他告诉了她噬灵来此地的目的,还有很多很多噬灵的过去……林素微没说什么只是说会救噬灵,可是如若真要医治,为何会把他赶出来?甚至连阑儿都被支走开去了?令疏隐约觉得不安,却又感觉林小姐所言不假,只不过他猜不透各中缘由,所以他只能坐着桌边喝茶。
噬灵房内。
一灯如豆,灯影昏暗,有些飘摇不定。
床上那人仍旧昏迷不醒,是因芳莲醉之伤还是因为方才为南山云挡那一刀?
林素微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仅是如此,或许不至于这么严重,看来,还是那要人性命的并心术才让他如此……如此……不堪重负。
真是不堪重负呵。
林素微黯然,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动了情,不知道是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称不上俊朗,最多只能算文秀,却又不及唐清远。那么是为什么呢?
或许,就是那么一点,谁也比不上,谁也做不到。
他是那么固执。
他明知此次北上必然万劫不复,却依旧如同一个疯子一般孤注一掷!
他要杀玄搂,又怎能说他是为了报仇呢?玄搂要大开杀戒,他要杀玄搂,又怎么不是为救天下苍生呢?
又怎能说他不是为救天下苍生?
这一点,南山云不懂,令疏却心知肚明。而她林素微,何等聪明的女子,又怎么想不到个中缘由呢?
只是此时,这个心地善良而固执的疯子已然生命垂危。可是他不能死!
玄搂还没有来,他不能死,他不会甘心死!
“噬灵……”林素微唤了一声,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哽咽住了。她连忙抬起袖口擦干眼泪,想了想,拿出了一把小刀。
突然的,林素微咬着牙割开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又毫不犹豫的划开了噬灵的手腕,随后拿出一根绣线,一头系在自己腕上,另一头系在了噬灵的腕上。
血,居然奇迹搬的顺着丝线慢慢的流动,那血很奇怪,平常人的血是鲜红而且有浓烈血腥之气的,可是从林素微手腕中流出来的血颜色殷红,还有一种奇怪的香气,像是——药香!
只见林素微又拿出数只金针,分别扎入噬灵的神藏、中府、内关、曲池、列缺和少冲六个穴道中。接着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了一粒褐色的药丸,她将那药丸迅速放入噬灵口中。
这一切都处理妥当后,她躺倒了噬灵身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说她会救他,便是定要做到的!
她从小就被师父练成了魁的药引,她本就是一个药人!她如今正好十八岁了,只要懂得魁这门异术,再有她全身的血液,便能长生不老。而且她自幼修行,若是换她的血,恐怕不仅可以长生不老还可以功力大增。想到此处,林素微幽幽叹了口气……终归是这等宿命,与其把命交予玄搂,不如……不如交给自己心爱之人。如此而来,也是死而无憾了呢。
、十五
半个时辰后,三人手里的茶都喝地差不多了,天空也渐渐暗下去,似乎火焰正在渐渐熄灭,再用不了半个时辰,待大火完全灭去,人们也就能回家了吧。
可是林素微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令疏放下手里的茶杯,不知何时又摸出那枝兰草,放在手里把玩又把玩。他有趣地望了唐清远一眼,只见唐清远仍旧一副淡然的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给人的感觉就是:你们要杀要打要放火要拆房子都随你们便,与我无关。令疏又看看另一边坐立不安的南山云,不禁觉得十分有趣,“阿南啊……”令疏拿着那枝兰草在南山云头上敲了敲,“阿南你好好坐下喝茶,不要动来动去的。”
南山云愣了下,终于坐好不动,正待说什么,却见令疏眼角一动:“黄羽儿?”
一直黄色的小鸟停在了桌子上,睁着一双乌黑乌黑的圆眼睛望着令疏。只见它嘴里含着一个黑黑的小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令疏伸出手,那只小鸟将口里的东西放在了他手上,又看了令疏一会儿,等令疏摸了摸它的脑袋,才又飞走了。
令疏拈起手上的那个古怪的东西,那东西似乎还在动一样。
三人仔细瞧了瞧,只见那个黑色的东西还生着一对翅膀,身子滚圆,只有一颗红豆这么大,却是一只小飞虫。不过它被黄羽儿捉住,就剩了半条命,还在扭动着身体,十分恶心。
“这是什么?”南山云看着这个小虫子,觉得很奇怪。
唐清远本能的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毒虫?”
“嗯,这是蝮翅……”令疏厌恶的丢掉那只快要死了的虫子,“一只足以毒死一只兔子!”
“蝮翅?”南山云并未听过什么蝮翅,他只知道苍蝇蚊子,“这么小个东西,这么厉害?”
令疏点了点头,从桌边站了起来:“是玄搂。”这次他没有笑,只是向外走去了。
玄搂来了?南山云心下一惊。连忙跟上前去,唐清远想了想,也提步向外走去。
“少主!”元胜见唐清远从屋里走出来,连忙赶过来,“少主你没事吧?”
“没事。”唐清远点了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大火快灭了,让大家早些回去吧。”
“等一下!”元胜正要下去呼吁大家回家,却被令疏拦了下来,“现在走太危险了,玄搂很可能就在山下。”
然而令疏话音未落,就听一大片嗡嗡的昆虫振翅之声由远至近传来。
“来了!”令疏突然提声一喝,“大家当心,蝮翅有毒,速速将火圈点燃,退入火圈之内!”
霎那间,漫天都是那种黑色的细小飞虫!只听人群中“啊”的数声惨叫,已有不少人倒地不起,似是被毒虫盯到。反应快的人连忙掏出火折子,将火圈的缺口又重新燃起,火焰慢慢升高,火圈内的人围成一圈,纷纷拿出兵器招架。一阵焦糊的气味传来,果然这蝮翅是扑火之虫!
火圈外无数毒虫扑面而来,虽有火圈阻挡,但仍有不少能飞过火圈,直扑圈中之人。
大家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不要慌,看准虫子飞的方向,能杀一只是一只。”看到这么多毒虫,令疏也是骇然,“蝮翅乃是扑火之虫,大家可用火折子驱赶!”
众人按令疏所言,渐渐的虫子也被烧死砍死不少。
卢威从屋顶下来,也加入杀毒虫的行列,只见他眼力极好,一剑一挥便死去好几只!
可是外面扑火而来的蝮翅似乎并没有减少,反而愈来愈多,虫子会飞,又十分细小,即便武功稍好的人,面对这似乎杀不完的毒虫,也有些体力不支。该如何是好?
“让大家退入屋内吧。”唐清远看着死伤越来越多,有些于心不忍,这些人,原本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不可!”令疏道,“我们破坏玄搂的计划,他要的是我们所有人的命,我们退入屋内,不仅害林素微和噬灵涉险,更有可能中了玄搂的围歼之计!”
“可是玄搂放了这么多毒虫出来,他人在哪里?”唐清远又问。
“阿南。”令疏喊了一声身旁也在砍杀毒虫的南山云,压低声音说,“玄搂人应在山下,而且肯定有很多人,只是天太黑,我看不清楚,如果能找到玄搂,或许便能找到毒虫的来源,断了源头,毒虫就不会再增多,我们就有机会出去,而且现在敌暗我明,十分不利,必须要让玄搂现身。”
“我去!”南山云想也没有想,“我一人去山下便可,不管他来了多少人,肯定把玄搂找出来!”
“哈哈!”却听令疏一声大笑,扬声道,“玄搂区区雕虫小技,我等何须俱他!阿南我以看到他们藏身之处,你去便是!”
令疏方才还说的是不知道玄搂藏在哪里,现在又说已经知道藏身之处?南山云不太明白。
南山云正自奇怪,只见山下草木一动,有人影一晃而过!
原来是诱敌之计!
原来令疏说看到玄搂的藏身之处本就是说给他们听的,如果玄搂定力稍差,便会忍不住要派人上山,只要有人稍微一动,令疏和南山云是何等眼里,一瞧便能瞧见!
“阿南你当心,那个人是罗裀。”令疏道,“以你一人之力对付玄搂恐怕有困难,现在罗裀落单正在往山上走,你去抓罗裀。”
“好!”南山云低低应了一声便飞身朝山间那个移动的人影掠了过去。
“哼!”山下树林立站着个身影清瘦的年轻男子,他见有人偷袭罗裀,“唰”地一振衣袖,“一群庸人!”
“师父。”一个约莫三十岁的黑衣男子立在那人身边,说话语气十分谦卑,“师妹行踪暴露,我们该怎么办?”
“呵呵。”原来方才说话的年轻男子便是玄楼!他不知修炼了什么异术,六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和三十无异,甚至还要更年轻一些,难怪江湖上认识他的人很少,“左右护法!”
“在!”两个人提剑上前。
“武功没有别人高,就不要去和别人打。”玄楼半眯着眼睛,脸上挂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你们两从不同的方向绕到山后,从屋后进去,给我把林素微那个不听话的死丫头带来!翻墙抓人……你们总会吧?”
“得令!”左右护法领命而去。
“小傅。”玄楼喊了一声身边的那个黑衣男子,一个字一个字幽幽的说,“这些人该怎么办?”
原来这个黑衣人便是玄楼的大弟子傅启真,因为名字很拗口,所以玄楼从来不喊他全名,“这个……”傅启真看了看身后这些被抓住的人,“这些都是噬灵的人,他原本布了箭阵对付我们,不如我们把他们统统都杀了。”
“说你们是庸人你们还不承认……”玄楼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他这一叹十分像个幽怨的女子,只听他继续缓缓的道,“全杀了会显得我们很坏很残忍,这样不好。”
“那……”傅启真一听师父用这种口气说话就有些毛骨悚然。
“用绳子绑了,泼上油,扔到火圈里去。”玄楼说话漫不经心,语气很柔和,可是每一个字都听的傅启真一阵胆寒,要比残忍,谁能比的过玄楼?
“不好!”令疏眼力极好,已经看到从山下有两个人影兵分两路绕向后山,心下暗道不妙,南山云还没有回来,唐清远不会武功,噬灵山下的人估计也都中了玄楼的埋伏,其余人都被毒虫困住,如果此时玄搂派人偷袭屋内的林素微和噬灵,岂不是最好的时机?
“令伯伯。”两个人影随风而来,正是南山云和罗裀。
“阿南,你回来的正好。”令疏稍稍舒了口气,“我怕有人会对噬灵暗下杀手,你带唐公子进屋去,唐公子不会武功,在这里也是十分危险,罗裀就交给我吧。”
闻言南山云点了点头便随唐清远进了屋,令疏说的正合他意,他早就想进屋去看看噬灵他们了。
一旁的罗裀脸色惨白,咬牙切齿的看着令疏,如果眼前的令疏是块肉,她估计想把他撕成碎片!
令疏早已发现了玄楼的藏身之处,可是他一一看去,也似乎并没有找到玄楼本人。
“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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