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的眼神摇了摇头,当真是想不起来,难不成是喝了忘川水连记忆都会慢慢的变差?
“那一年奈何桥,你抢了我的孟婆汤。”
“那一年?”
回忆兜转了一圈,才恍恍惚惚的想起曾是有一日在孟婆桥抢了一人的孟婆汤,从而使得司幽神君日日都盯贼一样的盯着我。几百年前的事情,倒也是记不太清了。
看向窗外时已经有燕子飞来,恍然是另一个荒瘠山,我所不认识的荒瘠山,陌生的荒瘠山。
“想来你也是忘记了,初见你是仙道,如今怎么成了妖道?”
“廖是记得的,抢了孟婆的汤药,拿去浇灌了一池子的花,到末也都是死的。却不曾想到,几世轮回你还记得。”
“也不知何谓,那孟婆桥的场景夜夜都是能梦到的。”
“哦?”
许是那司幽神君的意思,这一世的梦靥也只有在他手中写下来的。也不知他在司幽府邸竟是成了什么个模样,四海八荒的仙道被天君关禁闭的想来也只有他了。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司幽神君变得很是熟稔,倒是不像在绘莲池的那段时间他见了我如见蛇蝎。
“这缘分,未免也太长了。”
起身站到了门口,远远的就能看到浣青探出的半个脑袋,甚是好笑的冲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却不曾想,清浅从他后头也探出了半个脑袋。两人不知在用唇语说些什么,看不太清晰,伸长了耳朵也是听不到从他们嘴里发出的声音。
想来就是真正的唇语了,没半点其它的声响。
听得身后老夫人低语了一声,“念在有那一面之缘,你便是走吧,越远越好。”
“荒瘠山是我家,离开荒瘠山就没有我能去的地方了。”
转身看向她的脸庞,皱眉的样貌令我看来廖若是恍若隔世,又听见她微微的叹了口气。
离开荒瘠山又能去哪里,这四海八荒太大无处可去,这四海八荒又太小只有荒瘠山这一处才能容下我。桑子钼说我以倾城相聘,这倾的就是荒瘠山这座城,只这么一点点的念想,能够维持我不断的走下去。
外头传来一阵响动,听到浣青高声的喊了一句“少爷”,意料之中的看到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一下,最末她说道,“若是不离去,一切后果自己承担。”
话音刚落,锦帛就已踏进了屋子,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瞧了我一眼再是去老夫人的身边福了一下身,“娘亲,你怎么来了这里?”
“怎的,我便是不可来了?”
许是瞧着心疼,老夫人掏出绢帕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这一回来就到这里,饶是忘了娘亲吧。”
“哪有的事,在府门口听浣青说您在此地,这不就匆匆的赶了来。”
“算你还记得你娘亲,以后啊,可真是要娶了媳妇忘了娘哦。”
说罢,有意无意的冲我看了一眼,也引得锦帛也往我这边看过来,饶是笑得灿烂。
低了低头,凡世的寻常人家都有如此的心性,想来那九重天上的勾心斗角也甚是寻常的。
“见你回来,我也安心了。晚饭的时候准时到便行了,我回去了。”
“娘亲我送你。”
“罢了罢了,我还是不要成你的嫌隙。”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很是温馨,只奈我是妖。
脑海中忽然蹦出老天医说的话,那灵冥千万不要进去,否则就再也不可能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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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斩妖剑(1)
这几日倒也是清闲,老夫人也不再出现过,听着浣青说好像老夫人在准备着什么东西,也是无心去想那些事物。
而关于老屋那边,锦帛说是打扫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先是让我在这边呆了下来。倒也是乐得清闲,而府里的人见到我也总会微笑着点头。
近来已是渐渐入秋,满院子的落叶随着风沙沙作响,总是让清浅搬了躺椅在外头看飘零的落叶,时间久了都会睡去。清浅要打扫院落,也总被我阻断,因此在锦府中这一块的院落是她口中最没有休整的,倒也不是很介意。清浅总是会在那时候轻轻的说一声,真是怪癖。
自从离了九重天就不再见到过如此的场景,不知我那十里桃林成了什么模样。许是早已成了禁区,微微的挪了挪姿势,这锦府中的东西倒也很是上乘,身下的虎皮想来也是极其罕见的,白色的皮毛柔软的似那十八少女的肌肤。
微微的打了个哈欠,冲着身后端来糕点的清浅说道,“今日,浣青怎的还未回来?”
“听他说今日与少爷出去了,晚些再过来送物件。”
“想着也是要见这里某位他口中声声念叨的野丫头吧。”
“这是说什么呢。”
瞧着清浅羞红的脸竟是觉着很温馨,她抬眉嗔怒的看了我一眼就匆匆的往屋子里走了去。
抚着椅背轻声的笑了起来,在阳光下的肩膀一颤一颤的,饶是欢乐。就如是那日在九重天上与着素卿也如此调笑着。也不知为何,近来总是念想到九重天上的事情。恍恍惚惚的,终日不知在想些什么,青天白日的也都会睡着。
抬眉,正巧对上锦帛微眉的模样。
“今日好气色,竟在这里晒太阳。”
“难得如此好的天气,不晒太阳岂不是浪费了?”
“这几日呆着不厌烦了?”
“怎会,浣青隔几日都会送来好玩的物件,倒也是打发了不少时间。”
一来个把月,锦府都是禁了门的,凡是不会捉妖的家丁都是不能踏出府邸一步。听闻浣青说,那些冤魂已经聚集到锦府周围,因有梵语保护着,那些冤魂才是不能进来。而外头的世界,也不知是遭受了多少的磨难,大抵上都陆陆续续的搬走了。这件事让锦帛烦恼了不知多少日,但依现在的情形看倒是很悠然。
“今个儿怎么好心情来了这边?”
“是要带你去见一个好物件。”
“什么好物件,还是不能带来的?”
嬉笑着放下手中的糕点,往边上的绢帕上试了试手。
“便是随我去吧。”
锦帛伸手将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此时正巧清浅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抬了一下眉饶是不快的说道,“这天气怎的如此怪异,先前还是好好的,怎的一眨眼功夫就暗了下来。”
“且去那把伞吧,我也是瞧着奇怪了。”
抬眼看了一下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知怎的,心中突突的收缩了一下。
等着清浅走出来就与锦帛走出了院子,也不听他说要去哪里,就只能跟着他一起走。一路低头,站在他的身形之后竟是觉着有种熟稔的感觉,却也说不上哪里熟稔。毕竟相处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廖若是不曾了解的。
这荒瘠山的天空早已不是三千年前的天空,早已是陌生异常。
低头随着他转了一个弯,觉着路有些远,问道,“这是要去哪里,这么神神叨叨的?”
“去了你便是知道了。”
路是从未走过的,先前是禁区,府内的人都是不能进的。
远远的看到浣青从前头向我们走来,“那里已是聚集了府中的人,想是也将出世了。”
“哦,这倒是好的。”
说罢,浣青浅笑的走到了我边上,刚欲问他究竟是什么宝物,就瞧见走在不远处的老夫人。由一群婢子跟随着,锦帛先是匆匆的跟了上去,饶是我与浣青也随着快步走了上前。
“娘亲倒是比我们早了些。”
“你也真是的,命着婢子去通报就行了,非要自个儿去。”
说罢,老夫人还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她由锦帛搀着往前面走去。
偷偷的扯了扯浣青的袖子,俯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这是有什么稀罕的物件啊?这么神秘。”
“是斩妖剑。”
“斩妖剑?”
“锦儿姑娘不知晓吧,那斩妖剑可是没埋了有几千年,这回不知为何有异动的现象,恐是要出土了。”
那斩妖剑曾听闻过,凡是在它周围的妖道,方圆百里都会消灭掉。稍稍的向后退了一步,想来此时逃脱也是不可能的,捏了捏手指,饶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冲着浣青浅笑了一下,心中微微的颤了一下。刚下凡世,就遇见如此强劲的武器,倒也算是一种福气了。给自己壮了壮胆,不久便到了浣青口中的剑池,四周都用围墙砌了起来,望过去,在八个方位上都贴了梵语。
在门口犹豫了许久,抬眉见到锦帛站到了眼前,“怎不走进去?”
说罢拉着我的手踏进了贴满梵语的地界儿,正巧遇上老夫人的眼神,带着略微的吃惊。但在一瞬间又换回了镇定的神色,往剑池的边上走了去。锦帛歉意的看了我一眼,就也去了剑池的边上。
此时的剑池已经是站满了人,远远的望过去在最前头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虽那头发被特特的束了起来,但依旧能看清他银色的发丝,甚是熟稔。
感到衣袖被扯了扯,转头看到浣青神色欢愉的看了我一眼,“你瞧,那剑池中的红色血水开始翻腾了。”
“是吗?”
踮起脚尖往那边看了看,模模糊糊的也不太清晰,听到清浅嘟囔了一声,“少爷也真是的,不带我们去前头。”
“这里可都是府中能除妖的家丁,我们能来也算是好生的福气了。”
“我倒怎么看不出来。”
话音刚落,四周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清浅只能低落着脑袋往我边上靠了靠。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出剑了,大伙儿又是全部都往那边瞧去。
而此时,那个身影也转了过来,心狠狠的收缩了一下,像是沾染了什么。
耳边只有清浅扯着袖子一遍遍的说着,锦儿姑娘你怎么哭了?
那一身断了的华袍,这一世遇见了就是遇见了,丢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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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斩妖剑(2)
隔着人群,看着他轻轻念了一声锦儿。
若是来得及,我可不可以问你过得好不好?
若是来得及,我可不可以再牵起你的手?
若是来得及,我可不可以再喝一次忘川水?
眼见他穿过人群站在眼前,用手轻轻地抚了抚我的发,饶是淡然的说道,“我只是来看你一眼。”
“那伤口?”
“无碍,老天医在。”
“倒是我多想了。”低头轻笑了一下,“是来追杀我的?”
看到他微微的捏了一下手掌,也无别话,只是说,“你非要这样吗?”
地面上有溅开的泪花,不知何时浣青站到了身前,饶是想捻安站到我身前,用着相似的语气说,“你是谁?”
不多久锦帛就走到了边上,饶是疑惑的看了浣青一眼,“切不可对客人无礼。”
“少爷。”
“这位是上次出去除冤魂时救了我的少侠,今日特来看斩妖剑出世的。”
“原是锦帛口中的少侠,老身这厢是有礼了。”
见着老夫人要行礼的模样,桑子钼眼明手快的将她扶了起来,抬眼看过去,那柄斩妖剑已经出了剑池。
而那些挤着上前要拿斩妖剑,不慎掉落在剑池中的就再也没上来过。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锦帛也是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便是朝着剑池走了过去。
也未是瞧见他拿起斩妖剑,略略的迟疑了一下,伸手,那剑身就通体发着红光。桑子钼低低的说了一声,我只是来带你回去的。声音轻得连我都听不太清晰,方才阴霾的天空开始出现了阵阵雷声。
想来清浅也只是一个小姑娘,饶是害怕的扯了扯我的衣袖,“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
“没事的,放心好了。”
“可是,你瞧这雷越来越响了。”
“有这么多的捉妖师在你还是怕什么,切勿太担心了。”
轻手拍了拍她的胳膊,饶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剑池,隔着空气看到剑身四处散发着通红的光芒。有些晃眼的用手挡了挡,刺进眼睛有种刺骨的疼痛在。许是那斩妖剑的功力,浣青有些孤疑的看了我一眼。
“锦儿姑娘,这是怎么了?”
“你,瞧不见那剑身四周散发出的光芒?”
浣青走到身边捏了捏清浅的手掌,善意的笑了一笑,随之又看了一眼剑池的方向,“哪来的光芒?我怎么没瞧见?”
“真的?”
“自是真的了,哪有骗你的道理。”随着他一同看着剑池,那光芒依旧刺目,隔着光芒看到桑子钼的侧脸散发着淡淡的气息。
斩妖剑顾名思义是用来斩妖的,像我这样刚入世的小妖,随意的碰上一个捉妖师都是会灰飞烟灭的。定了心神,看向剑池边上,饶是有桑子钼在,饶是有他在,心却更加的不安。
听到锦帛疑惑的声音,怎么都拿不到那把斩妖剑。
阴霾的天气突地就晴朗了起来,刹那云开,而斩妖剑边上的红光也消散了开去。放下手臂看到桑子钼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听得清浅说了一声好生帅气。
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恐这四海八荒也只有人才能如此的称赞他。
“锦儿小姐,你与那少侠是相熟的?”
“想来也是,也不是。”
模模糊糊的回答了浣青的话,语落,就看到斩妖剑又回到了剑池当中。随之传来一阵失望的声音,抬眉,锦帛颓然的点了点头,也不知是桑子钼对他说了些什么。
浣青急急的跟了上去,想来也是没什么看头的,转身正要与清浅说回去的话,却被锦帛喊在了原地。
他说,“锦儿,我们与这少侠一起吃个饭,也好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
喃了喃嘴也不知该怎么接口,不尽想起桑子钼刚才说的我是来带你回去的。又能回哪里,这四海八荒,连着荒瘠山都不再是我的了。连着小圆球都已经是忘了我这个娘亲,饶是无处可去,饶是全然的陌生。
“这荒瘠山已经不是以前的荒瘠山了。”
“我知道这荒瘠山不再是以前那样,我也知道帝芷狐狸一族也从四海八荒消散了,我更知道你那样高高在上是怎样毁了这里。桑子钼,你聊以倾城相聘的地方,早就变了。”
“你太固执。”
“你不固执吗?桑子钼,求你放过我,三千年前我就求你放过我。让我掉落诛仙台死了也好,这身断了的锦袍断了就是断了,你已有后。”
转身瞧着他,饶是那样遥不可及的模样。只为一句寓言,就灭了一个族群。浣青说过,那样血洗城池的场景,而我那样被你关在天牢当中。我曾问过你,是怎样的恐慌让我不再念起所有的过往才让我喝下忘川水,依是经了小圆球的手。饶是那样站在你身侧,俯瞰四海八荒的模样,你说,那一块就是你的荒瘠山。
若是你的万般保护将我推向更加深厚的万劫不复,我宁愿在凡世成为一只没有任何念想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