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此类。
楚煌也不知这五蕴塔的深浅,只觉得越向深处,火炙之力便益发浓烈,结界的能量便愈加迅猛,他已是箭在弦上,舟已半渡,更无回头的可能。当下暗暗调匀道息,控住百兽骨杖,动如怒发之箭,迅如流星破空,冲撞到结界之上,耳畔轰鸣之声大作,‘百兽杖’寸寸碎裂,被金海剥蚀。
楚煌化身光影,‘叮’的一声,穿破结界,心头霍然一亮,眼前景物又有不同。
金光一闪,楚煌现出真身,入目是无尽云丛,大朵大朵的云彩在眼前飘来荡去,好像置身在高天之中,云丛中电光隐动,游如惊龙,窜似飞蛇,轰隆雷声不绝于耳。
“这想必便是银河雷丛了,只不知南葳拘在何处?”
楚煌心知穿过塔层,目的已达,不由一阵心喜。想了想,便聚起‘金德天眼’,探寻南葳的所在。
楚煌在云丛中四处观察,同时闪避空中击下的紫雷,这‘穹苍紫雷’是九天云雷之源,亦是天庭有名的雷劫、雷刑,多少人苦心修炼上千年,都经不起紫雷交击,楚煌若非修有金刀之体,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楚煌知道其中凶险,时而化身魔刀,借以躲辟紫雷劈击之势,在云丛中穿梭了片时,果然看到南葳躺在一片云朵上面,静谧异常,身边紫雷交下,连绵不绝,她却视而不见,好似一无所觉。
“南小姐,”楚煌喊了一声,使个‘遁地金光术’,跃向她身前。
‘倏倏’两道紫电迎面,却是南葳抬手指了他一下,便有两道电光迸射出来。空中雷电受了牵引,登时万雷俱下,电光缭绕,猛恶之状惊人已极。楚煌微吃一惊,连忙摇身一变,藏到荒芜刀中,即便如此,数道雷电打到刀身上,避之不及,立感一阵气血翻涌,烦恶欲呕。
南葳微微一怔,似是未料到楚煌突然出现,美眸中露出一丝讶色。
半空中传来一阵嘎嘎怪笑,“南葳,你中了‘胭脂泪’,还敢妄动念力,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小小野鹜,何时轮到你来聒噪。”南葳淡淡一语,满是不屑之意。
那人闷哼一声,云丛中几个电闪,现出身来。却是一头背生双翅的恶禽,那人尖喙鹰鼻,面如蓝靛,身形颇为高大,上身精赤,双手握着一柄五尺长的厚背重剑。随意劈砍两下,便有无穷雷电射出。南葳轻哼一声,五指一收,面前电光织成一片大网,那人砍出的雷电尽被阻住,一时攻不进来。
野鹜精也不着慌,嘿嘿笑道:“往日你是南方凤皇,我只是区区一野鹜,本是判若云泥,不能并飞,谁料想你也被摄入这‘五蕴黄金塔’来,如今我为塔中将,你为网中囚,岂不也是一段缘份。我实话告诉你,自从至尊帝炼成此塔,也不知坏了多少神通大能的性命,从不曾逃得半个出去。你南葳何能例外。倒是现今至尊帝驾崩已久,这黄金塔中,便是大爷说了算,只要你乖乖束手就擒,跟大爷做对夫妻,我便徇个私情,饶你一命如何?”
南葳轻哼道:“粗坯下材,便是再过一万年,你也休想得道。”
野鹜精闻言气结,狠‘呸’了一声,怒道:“臭娘们,少在我面前摆你南方凤皇的臭架子,如今老子是祖龙大帝的镇塔大将,又有哪点儿配不上你。你可别不识抬举,呆会儿老子夺了你的贞元,再毁了你的金丹,定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有何能竟敢如此夸口?”
楚煌哈哈一笑,荒芜刀划破电网,飞射而出。
野鹜精愣了一愣,眼见那宝刀来劲甚疾,慌忙横剑一挡。刀剑交击,紫电俱至,气劲如旋散溢开来。野鹜精振开双翅,腾身掠起,眸中惊疑不定,急喝道:“你是何人,如何来到我云雷丛中?”
楚煌正是要借着他心生疑虑之时,突出奇兵制胜,自然不会跟他从容言语,银刀在半空微一打转,光芒暴涨,照着野鹜精当头劈下。
野鹜精再挡一刀,荒芜刀却是步步紧逼,不容他有喘息的余地。野鹜精大为忿怒,几乎气炸了肺。重剑连挥,聚起无边紫雷,将荒芜刀四面缠住,他久居雷云丛中,对这操雷之法极为熟稔,又兼生性乖觉,颇懂得趋利避害,只是今天见南葳受制于人,本想拣个老大便宜,谁知半路杀出个坏事的,野鹜精已是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搅起雷电,誓要将荒芜刀击碎。
楚煌微微冷笑,他在桃源谷的大船上‘化蝶术’行岔,几乎性命不保,好在有荒芜刀相助,又吸取月华之力,将‘化蝶术’的路数理清不少,一身修为几可谓脱胎换骨,比先时更强数倍。当时尚敢迎战妖族六君,现下更不会畏惧这小小的野鹜精,即便他被祖龙炼成灵体,修为也反不出【自在天】去。
楚煌暗运心法,荒芜刀在半空中的溜溜一转,突然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递增为无穷数。野鹜精愕了一愕,万刀齐出,如何能够抵挡,惨叫声中,被无数光刀透体穿过,手中重剑寸寸崩断,搅入雷电之中,荡为粉屑。
“你究竟是谁?”
野鹜精强撑着问了一句,嘴边流出乌黑的血液,身体被雷电收裹进去,抟成一个硕大的电球。
无数光刀射入野鹜精的身体,透体而出时,却已合而为一,好像一团金芒从他后背抽出来一般。接着当中一旋,现出楚煌的真身出来。他盯着半空中收缩的紫电光球,微微冷笑,“还想跑?”手起一刀,拉长着光影劈到电球上。紫电炸毁,露出里面一颗核桃大的内丹,楚煌心知他想借着雷电遁逃,连忙打出‘凤炎真劲’抽杀内丹上的灵力,炎火滚滚,将内丹吞噬其中。
“为什么?……我和你无怨无仇?”野鹜精嘶声叫道。
“替天行道。”楚煌冷冷说了一句,这种欺软怕硬的货便是死到临头,一样不知道悔改,又何须跟他浪费口舌。惨叫声渐渐沉寂,楚煌挥手打出两道炎风,倒似为野鹜精驱魂一般,其实他的内丹早被炼净,哪里还有魂魄可驱。
第240章 完璧归赵
更新时间2012321 0:53:41 字数:3067
“你是谁?”
南葳见楚煌数合之间击杀野鹜精,顿时心中惕然,那野鹜精修为不弱,人又奸猾,南葳被困以来,数次想示敌以弱,将其扑杀,除去祸患,都未能如愿。不料这么难缠的对头竟被楚煌一举击杀,观他气度和凝,容貌挺秀,倒有几分深浅难测的感觉。
她一念才动,云丛中的紫电纷纷如蛇伏龙隐,咝咝吞吐之声不绝于耳,看似相安无事,却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楚煌微微一讶,南葳竟能以念力操控云雷紫电,分明已反客为主,修为至此,真可谓深不可测。
“南小姐请了,你不识我,我也不识你。但是我有一物,小姐或会眼熟。”心念转时,胸口紫芒暴涨,一截紫桐若隐若现,这却是凤族元力至宝‘紫芯梧桐’了,虽然那紫琥珀中保留的只是一些残片,经九大鼎炉之首的‘太元丹秋鼎’重新洗炼,威能也不亚于灵性之宝。
“紫芯梧桐?你是……莫非你便是那东方侯之子?”
紫芯梧桐有元力至宝之称,在凤族灵宝中名列第一,南葳身为南方凤皇,天生便和此宝有些微妙感应,俗话说,‘近乡情怯’,个中滋味只可意会,难以言传。不过宝物真假可丝毫瞒她不过。
楚煌坦然道:“不错,鲁阳李君侯便是在下义父。”
南葳轻哦一声,奇道:“李公子从何而来?”
楚煌眉梢微挑,摇身一变,化作一柄银色光刀,半空中打个盘旋,又现了真身出来。
“我如今是金刀之体,方才便一直藏在那东海老骊龙的大龙女身上。”
“好刀,”南葳黛眉微蹙,疑道:“莫非是太古魔刀荒芜刀?”
楚煌笑道:“凤君真是好眼力。”
南葳沉吟道:“荒芜刀素来声名赫赫,为太古三大魔刀之首。我观你将紫芯梧桐深隐异常,并非毫无心机之人,为何又肯以此刀见示?”
楚煌失笑道:“凤君高洁,庄周和李义山都称叹不已,我又有什么放心不过。”
南葳不置可否,想了想问,“你是穿过塔层结界过来的?”
“正是。”
“据我所知,‘五蕴黄金塔’乃是祖龙采‘无量真金’炼就,塔层之间,更种下结界,用以分割五方神力,我虽在念力一道上颇下过几分功夫,也不敢妄言打破结界。你又是如何办到的?”
南葳娥眉微凝,她和楚煌素不相识,仅听他一面之辞,自然不能无所怀疑。楚煌也不隐瞒,便把如何制伏吸星兽,取了‘百兽杖’,又是如何穿过黄金塔层说了一遍,最后又说出自己的揣测,“这塔层一面隔着‘穹苍紫雷’,一面隔着‘黄泉碧焰’,这两火都在‘天地五火’之数,却是一阴一阳,五行之中,火能克金,这两种神火不熄不灭的烧了千万年,便是真金也该炼化了。自古以力为威者,虽能逞一时凶焰,却从来难以长久,强秦二世而亡,胡虏无百年运,不是正可相互印证。”
南葳微微点头,“这般说来也有些道理。”
“凤君可有办法化解‘胭脂泪’和金镯连环?”
“金镯连环倒困我不住,”南葳轻轻一叹,“只是‘胭脂泪’与我素性相违,对我的念力干扰甚剧。须要设想解除。”
“你可有想到计策?”楚煌问。
“本来是没有。”南葳淡淡笑道:“你这一来,倒是有了。不过……”
“不过?”楚煌怔了一怔,恍然道:“凤君说的莫非是‘紫芯梧桐’,……这倒是我的疏忽,此宝是凤族元力至宝,妖凤当初修炼此宝,本就意欲用来浇灌元神,自是对修行大有裨益。”
南葳欲言又止,不消说是害怕楚煌会有所吝惜,毕竟‘紫芯梧桐’这等上佳的宝贝,即便不是完璧,也胜过无数奇珍异宝,修道之士珍逾性命也是平常得很。一旦拿出帮南葳脱困,局面可就非他所能掌握,三思而行原本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楚煌现在对此宝的认识又有不同,首先这‘紫芯梧桐’只是原宝的一些残片,灵妙之处大大减弱,许多法门难以发挥,对凤族来说,自然可以浇灌元神,神异非凡,对旁人却未见得有甚妙用。‘六识神光’和‘指幻为幽术’,实在只有遁逃之力,而无臂助之功。楚煌握着此宝,如同鸡肋,反要想方设法躲避妖凤,实在是得不偿失,倒不如做个人情还给南葳。
至于南葳的性情绝非反覆无常之辈,当年人道大圣庄周一语定评,楚煌也是深信不疑。
想至此处,楚煌更不迟疑,反出打出紫芒,将‘紫芯梧桐’祭起,长笑道:“紫芯梧桐原本就是凤族宝物,今日天幸与凤君相见,原璧奉还,我又何敢过惜。”
紫芯梧桐盘旋云丛,枝丫排空,紫芒缭绕,一派夺目光亮。南葳隐入云丛之中,稍时,化作一只赤火萦绕的凤鸟,毛羽亮泽,形状极美,浑身散溢无量光云,果然有帝皇之威。赤鸟围着梧桐绕了数周,双翼展开,飞落枝头。
楚煌在一旁暗暗称奇,此情此景也是生平仅见,往日只听说【轮回天】以上仙道能修成法相,光辉灿烂,出神入圣,南葳的元神也无一毫妖气,和妖凤的悍重威霸,真有天地之别。妖凤只能使人惧,是以为妖,南葳却能使人敬,无怪其为神为圣。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清冷话语传入耳中,楚煌微微一愕,却见云丛光华早已消失,一个双十年华的丽人站在近前,鬓似堆鸦,颜如雪玉,柔情绰态,举世莫比。她穿着一件鹓雏翔舞玫红曲裾,外罩着枣红色的凤羽华氅,比先前的冰清自若又有不同。
“南小姐修为尽复,可喜可贺。”
南葳点头道:“既然你自愿归还‘紫芯梧桐’,我也可不追究你盗窃元宝之罪。”
楚煌微微一呆,怎么我千辛万苦救你脱困,才仅仅得个无罪。转念一想,自己此番做为也全是些利害趋使,归还‘紫芯梧桐’也是不得不尔,将心比心,确实也没有什么好让人称谢的。现今九夏纷纷说利害,仁义之说如同梦话,廉耻丧尽,非只一日。
这般想想,便也气平了,眼下只要能逃出‘五蕴黄金塔’,已算谢天谢地了,还计较旁的作甚。
南葳淡笑道:“不过,你助我解了‘胭脂泪’的禁制,受人涓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讲来便是。”
楚煌心下愕然,原来是这般一个说法,你倒是公私分明。换了旁人,得南方凤皇金口一诺,定然要喜出望外,楚煌却无此欢喜,只淡淡道:“不必了。”
南葳浅浅一笑,也不纠缠此事,“那便先出了‘五蕴塔’再说。”
楚煌淡笑道:“我助凤君,本为寻出塔之法,倘若凤君能施法脱困,你我两个都是求仁得仁,更谈不上什么恩情报答。”
南葳微微摇头,“‘五蕴黄金塔’是龙族三大元力亚宝之一,当年祖龙一统海陆,收天下金铁铸就此塔,内蕴五方神力,也不知降伏了多少豪杰英霸,他一心与我凤族元祖争强,塔中早对我五方凤皇设下禁制,我想要脱身而去,反而比旁人更难。”
“此话当真。”
楚煌虽知南葳不善作伪,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一番所为全是寄希望于南葳,若是她都束手无策,岂不是只剩下坐以待毙。
南葳道:“施法与塔中五方神力相抗,自然是下策。”
“不可力敌,便当智取。凤君莫非已有定计?”
楚煌心思活泛起来,这南葳也不知性情如此,还是养尊处优惯了,便是言语间山穷水尽,也丝毫不见颓丧之色,到底是一方凤皇,只这份心性功夫,便胜过世间仙道多矣。
南葳轻轻点头,“风回天和阎惜娇意在我的‘南方神鸟令’,必是算定了‘胭脂泪’的药性,待到觉着万无一失,便会放神识入塔,向我索要。到时我们便可见机行事。”
楚煌点头称是,奇道:“你为何唤她作阎惜娇,这妖凤到底是何来历?”
“自从人族生伏羲、女娲,龙马传河图,玄龟献洛书,凤凰授丹诏,古来四灵并称,倒有三个不战而降。千万年来,人族虽昧于古事,却也知河出图,洛出书,凤衔丹诏是圣人出世的兆头。可惜,始皇一统,肆行霸道,尊君弱民,只落个贪官污吏欺上瞒下,古说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谁料,自秦以来,一千年不出圣贤,盛唐君臣皆不知夷夏之防,遂有安史之乱,盛运中辍,几倾唐祚。”
楚煌未料到南葳忽然说出这么一段漫无边际的议论,虽知她不会无的放矢,一时却猜不透和妖凤的身世有何关联。
“你可知道千年以下,凤凰丹诏还曾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