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不如双管齐下。”楚庄从容一笑,沉声道:“一面派人打探八门虚实,一面察看临云塔动静。到时,诸军齐出,若能先破它一二门,那是最好。倘若急切难以攻下,则就与临云塔四周放火,守军不知虚实,定然生乱。至于塔中屯粮,不到万不得已,总以保全为上。”
“大将军言是。”任广图面容一整,扬声道:“八门虚实便由诸将各自派人打探。至于临云塔还是楚钟兄妹走一遭。你两人只管查看塔中防守,切莫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小侄遵命。”楚钟恭身领命。
“诸将若无异议,便下去准备吧。”任广图眼目一扫,按剑而起。
“诺。”众将也忙离席站起,恭身应了一声,络绎出帐。
大帐外面支了十几口大锅,热气腾腾的肉汤早已炖好,诸将所带亲卫人人有份,都端着大碗聚了几堆吃的津津有味。几个总制也无特别优待,各自上前盛了一碗,草草吃了,便引着亲卫赶回驻地。
楚煌仍是跟着楚庄回到营地,涟岚却没好意思追来,一来两人名义上还只是结义姐弟,二来这一半天被楚煌欺负的很了,生怕把持不住,真的做出事来。
“大将军,少将军——”
“大哥,二哥——”
几人回到营地,便有朱亥等人接着一同步入帅帐。
楚庄在虎皮交椅上坐定,右首侯嬴、白虹、朱亥,胡缨,左首楚煌、横剑、三杯、照银鞍、吴钩,也算人才济济。
楚庄先将大帐议事说了一遍,总结道:“我军奉命攻打艮山门,一来要趁着这两日略作休整,二来须派一二高手摸清这山门的虚实。诸位,谁愿担此重任?”
“禀大将军,末将愿往。”照银鞍挺身而出。
侯嬴拱手道:“我九弟的‘白马步法’天下一绝,由他潜入城中,绝无问题。”
楚庄微微沉吟,询问道:“照兄弟的神行术虽是无双无对,最好再得一人,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侯嬴轻捋白须,推荐道:“我三弟性情沉稳,一身技术在我兄弟中也是数一数二,有他同去,可保万无一失。”
“横剑兄弟可愿同往?”楚庄笑问。
“末将愿往。”横剑应声而起。
“那本将便祝两位马到成功。”楚庄霍然站起,朝两人拱了拱手,一脸肃然。
两人对视一眼,抱拳一礼,大步走出营帐。
楚庄目光一扫,郑重说道:“诸将各自勤练士卒,厉兵秣马,静候本将号令。”
“诺。”几人领命出帐。
“四叔,临云塔事关重大,也不知兰修儒派了谁人看守,若是楚钟兄妹应付不来,不免要耽误大事。我想到临云塔查探虚实,四叔以为如何?”楚煌等众人一一出帐,才和楚庄商量。
“你方才在大帐驳斥韩志公的计策,陈议甚好。诸将一心求胜,全都计不及此。经此一事,已可看出你见识远在众人之上。不过战场情势瞬息万变,总以战胜攻守为上。韩志公所言也是求胜之道。你到临云塔看看也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总要好过清谈坐议许多。”楚庄点头答应。
看了楚煌一眼,顿了顿又道:“涟岚肯留在任广图军中,确实是个识大体的女子。战阵攻杀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四叔也希望你能以大事为重,涟岚如此,兰毓也是一样。”
楚煌微微一怔,笑了笑道:“我理会得。四叔保重。”
“去吧。”楚庄挥了挥手,展开案上的地图,低头看了起来。
……
金光寺位于玉娘湖边,乃是临安城第一个香火鼎盛的所在。临云塔又在金光寺中,数里外便可看到高崒的塔体,不过,等闲却难得其门而入。
楚煌赶到寺外的时候已是薄暮,如今黄天军兵临城下,八门封锁,道路不通。城中到处风声鹤唳,天一入暮,街上便少见行人。
楚煌摇身一变,化作一道薄光,洒在地上和月华毫无二致,寻常修为休想分辨出来。
寺中果然屯住了不少兵卒,四面驻扎,将临云塔围得水泄不通,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随处都有兵丁巡逻,瞧这阵势,只怕一师一旅都难以讨得好去。
楚煌籍着魔刀之形,在寺中大摇大摆走动,观看片刻便觉得守军也是外张内驰,无甚士气,甚至有不少兵士聚在一起赌博的,浑不知祸在眉睫,想靠他们守卫王城,岂非是痴人说梦?
楚煌暗自摇头,径向临云塔掠去。走不十步,只听得倏倏异响,两道黑影一闪即逝,飞鸟般掠了过去。
“这兄妹两个果然来了。”楚煌一眼便看出黑影正是楚钟兄妹无疑,他俩一身夜行衣,和前日刺杀兰修儒的打扮一般无二。
临云塔在寺后的一所禅院里面,也不知是何时建造,历经多少岁月,只这座塔通体黝黑,全是铁打,檐角四望,造相庄重。难怪号称水火难侵,果然有些奥妙之处。
禅院外面也驻扎着两哨人马,比起寺中的又要精干许多,楚钟两个窜高伏低,趁着守军不备,扑到院墙上查看。
禅院中一片静寂,铁塔矗立远处,门口站了两个黑衣人往来走动。塔中灯火通明,直达于顶,这塔有十数丈高,望之巍巍,便有目眩之感。
楚钟低声道:“这寺中不过是些寻常士卒,若有道术高手必在这塔中无疑了。我们设法进塔中看看,是何深浅便可了然于胸。”
“大哥切莫莽撞,任南王曾言不可打草惊蛇。”楚齐沉思着道:“不如我们多观察片刻,这塔中高手还能不出来走动。到时伺机打杀几个,扮作他们的人,才可收奇兵之效。”
“小妹真是妇人之见。谨小慎微如何能成大事,南王远在城外,哪里知道此间之事。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要想查清虚实,不进塔中如何能知底细。你要害怕便在这里守着,让我入塔打探一番,若是无甚高手,我便顺手结果了,你我两个守在塔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时才见得我楚钟的本事。不然我每日厮混军中,身无寸功,又有何益。”
楚钟微微哂笑,便欲施术上前。楚齐忙唤住道:“大哥且慢,你既必欲见功,我也不拦你。不过为了万全起见,我们最好一内一外,声东击西,使其首尾不能相合,将来脱身也容易一些。”
“也好,”楚钟点头道:“你去将塔中守卫引出来,我进塔察看备细。”
楚齐纤眉微蹙,迟疑道:“大哥化身硕大无朋,不易隐蔽。还是我进塔去吧,你在外面吸引追兵。”
楚钟一想也是,楚齐化身青鸟,确实比他灵便许多。叮嘱道:“那你小心一些。我先下去。”
楚钟跃下围墙,大步走出。两个黑衣人看见,顾视一眼,轻喝道:“口令?”
“口什么令?”楚钟大笑一声,电般冲近,在一人胸口拂了一下,那人微微一愣,元力冲撞而来,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军机重地?”另一个人醒悟过来,拔出腰刀,力劈而至。楚钟随手划了个圈,云气浮动,那人身形一滞,再也难以寸进。楚钟冷笑一声,飞起一脚,将那人踢的高高跃起,他一手扣住,疾上两步,砰的砸到面前的木门上。沛然元力透体而过,木门哗然一声,炸为碎屑。那人面露骇然之色,身躯慢慢软倒。
“何方鼠辈,竟敢到临云搭撒野。”
一人大喝一声,摇动尖叉疾冲而至,楚钟衣袖微拂,倒掠数丈,站到塔前空地上。
几个身披麟甲的大汉跃了出来,为首一将,身穿苍青色细麟甲,头戴雁翅盔,背插两把宝剑,手持三股钢叉,面如寒铁,散发着淡淡青气,神情睥睨。他身后排开四员战将,也都身披麟甲,手持刀剑,将那人护卫在中间。
第300章 郁火功
更新时间201297 12:16:27 字数:3114
“你又是何方鼠辈,竟敢藏头露尾的躲在这临云塔中?”楚钟看几人形貌妖异,面露不屑之色。
“哈哈……实话说与你,我乃证龙魔宗青龙使,今奉裴行寂丞相之命镇守临云塔,你深更半夜,鬼鬼祟祟打伤我门下守卫,眼见的必是黄天贼的奸细。”
青龙使摆笑道:“青龙四卫,给我拿下这小子。”
“是。”四人飞身抢上,脚步变幻,各站四象之位,将楚钟围在中间。
“证龙魔宗的人?”楚钟暗暗冷笑,手掌一翻,现出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匕。
青龙四卫分别唤作角、爪、鳞、尾。角卫使一条铜棍,爪卫使两只银抓,鳞卫展出两柄短剑,尾卫拿出一条软鞭,四人群起而上,各施兵刃,寒光闪闪,爪影幽幽,攻守之间颇有法度,显是训练有素,楚钟手持短匕左冲右突,一时倒颇不易应付。
“青龙摆尾。”青龙使拄着钢叉,在一旁喝道。
角卫大喝一声,挥舞着铜棍砸下,爪卫银抓翻飞,飞插楚钟两肋,鳞卫则剑光闪烁,疾刺他胸前大穴。楚钟深吸口气,催动元力将铜棍砸开,短匕斜拨挑开双抓,袖手在来剑上一拂,让过鳞卫,这几式兔起鹘落,拿捏的极有分寸,还未能暂缓口气,尾卫软鞭一抖,直扫他下盘。
楚钟吃了一惊,摇身现出羽翼,掠身开去。
“这小子有些门道。”青龙使见他展出黑翼,微感讶然,急喝道:“亢龙有悔。”
尾卫快步冲近,软鞭挥出丈余,飞缠而上。楚钟只觉腿上一紧,眼前抓影连闪,剑光摇曳,角卫更是大喝一声,铜棍横冲直撞,戮向他面门。
“岂有此理。”楚钟急使一个‘缠云手’,将铜棍拿在手中,轻喝声中,短匕流星般流窜出去,爪卫、鳞卫缩身不迭,纷纷中招,楚钟身形急旋,掠在半空,尾卫惊呼一声,软鞭拿捏不住,脱手飞出。眼前一黑,楚钟飞到面前,两翼拍击,便如云雷在耳畔震响,尾卫惨叫一声,耳鼓破裂,七窍都流出血来。
“小子休得狂妄。”青龙使见四卫溃败,一振钢叉,冲了上来。
……
“想不到防卫临云塔的竟是证龙魔宗的人,这青龙使口说是奉裴行寂之命,也不知兰修儒是否知道此事。”楚煌在一旁暗暗盘算。
眼见楚钟和青龙使杀在一处,楚齐也不敢耽搁,娇躯微颤化作一只青鸟,展动翅膀飞到铁塔上面。楚煌心头一动,也急忙跟了上去。
这铁塔有十八层之高,下面几层都有高手防卫那是无疑了,楚齐躲到窗户外面观看,各层窗口都被铁板盯死,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一些情状。塔楼里果然堆满了粮袋,每层都有两三个黑衣人在一旁看守。
楚齐接连看了几层,都是一般模样,倒也不见什么异处,到了第六层,却听的脚步声响,一个黑衣人从楼道跑上,恭身道:“小人见过龙使大人。”
“我听的下面有些打斗之声,可是出了什么状况?”一个黄衫文士背窗而坐,抚着一团毛绒绒的物事,慢条斯里的问。
楚齐仔细一看,那物却是一只狸猫,陡见窗外落了一只青鸟,顿时挥动毛爪,似要飞扑过来。
“怎么了,狸让。不许淘气。”黄龙使卡住它的脖颈往怀里按了按。狸猫轻叫了一声,心有不甘的伏下身子。
黑衣人躬了躬身,肃然道:“回禀黄龙使,传报有黄天贼的奸细前来刺探军情,青龙使已带人出去抓捕,请龙使大人和宗后放心。”
黄龙使轻嗯了一声,摆手道:“下去吧。”
“是。”黑衣人恭谨退下。
楚齐听的他是证龙魔宗五龙使之一,生怕他有甚异术,露出马脚。不敢多呆,扑扇着翅膀继续向上飞去。
连上几层也都无甚奇特,到了第十一层,里面却坐了个黑衣老者,楚煌冷眼旁观,认得是黑龙使岳季常。暗暗算盘,“这五大龙使已现了三个,听闻宗后伏蓉也在上面,证龙魔宗的高手倒有一半守着这临云塔。风回天却不现身,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楚齐一层层的看上去,到了十六层,便不再堆放粮袋,也不见黑衣人踪迹,反而有几个妙龄女子守在楼下,塔中布置也讲究起来,四壁都贴满纱纸,桌椅井然,颇不简陋。
十七层坐着一个青衣女子,肤色白晳,眉眼盈盈,颇为动人,身后站着两个抱剑女侍,楚齐本道她便是宗后了,谁知听三人口中言谈,这女的却是什么圣使。楚煌却认得这少女便是伏青袅,上次在双雀庄还有过一面之缘。
楚齐料想宗后定在顶层无疑,行动益发小心起来,展动翅膀飞到檐外,心头微微一讶,底下十七层的窗口依例都以铁板钉死了,只有这十八层竟然窗口洞开,想来这宗后伏蓉自负其能,并不惧什么变化之术。
楚齐小心翼翼趴到窗口,一瞥之下,不由目瞪口呆。这顶层四壁也都贴满了纱纸,布置的甚为静雅。正对着楼口放了一架梳妆台,一把红木坐椅,都极尽工致。挨着妆台摆了一张凤榻,纱幔低垂,雕花刻镂,大有富贵之气。
床榻上轻纱低拂,帐幔却被银钩挂着,轻纱后面侧躺着一个美貌女子,乌发高挽,眉目如画,眼眸闭阖,似乎正在沉睡。她身上裙襦尽除,上面只穿了一件细珠连缀的抹胸,下身则是相同式样的小裤,深勒着臀腹。那细珠颗颗莹白,点点似玉,和她白腻的肌肤相互辉映,衣饰上连缀着少许薄纱,护着胸胯,瞧来更增几分迷离之感。
“呸,怪不得人都说证龙魔宗是八大魔宗之魁首,这宗后果然一身妖气,衣不蔽体的,也不知道个羞丑。”楚齐轻啐一口,惊愣之下差点从塔檐上滑下去。
伏蓉嘤咛一声,似欲醒转,娥眉微微凝起,却没有睁开眼来。
楚齐静伏不动,呆看了片刻,心头微奇,伏蓉的睡姿乍看无甚异处,细看来却颇有蹊跷,她一手支颐,手指却按着‘百会穴’,另一只手搁在腰侧,指尖不离脐窝‘神阙穴’,分明是在修炼一种高明术法。
楚齐心中一喜,恍然道:“原来伏蓉正在行功的要紧关头,大哥一心想建立功勋,若我将证龙魔宗的宗后生擒活捉,岂不是大功一件。”她心知机不可失,飞身掠入塔中,现出真身,手中灵芒闪动,展出一把精巧鸾刀。
楚齐刚想上前,心念一转,反手劈出一道刀劲,床前纱幔被刀气划断,缓缓飘落榻上。
伏蓉玉容恬淡,浑不知危险将至。她越是不动声色,楚齐越是笃定她有所顾忌,微一沉思,掉转鸾刀,向后飞掠,同时间鸾刀嗡声射出,飞打她‘膻中’要穴。这‘膻中’穴是人胸口要穴,元气运转必经之处,若被击中则道息涣散,重则有丧魄之险。
伏蓉娇躯一震,睫毛轻颤,明眸霎时亮如辰星,右手微抬,将鸾刀捏在手中。风声止息,好似收雷霆于一发,让人叹为观止。
“小姑娘,你是谁的属下,竟敢对我下手?”伏蓉俏脸微沉,伸手虚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