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颇不好看。
“裴丞相,柳令主,有人乘我们不备,将楼上的人质救走了。”
“什么?竟有此事。”裴行寂老脸涨红,他刚刚还自以为人质在手,足以钳制兰修儒,谁知话声刚落,便得此消息,这简直是掴他的老脸,登时恼羞成怒,喝骂道:“岂有此理。你们的人是怎么看守的?”
青龙使讷言无语。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裴丞相这话未免有些蛮不讲理吧。我证龙宗只管看守粮草,人质是何人所抓?何人所藏?我们一概不知,丞相又何曾让证龙宗看守,怎么人质丢了,反而横生指责。”说话声中,一身淡黄罗裙的伏蓉走下木梯,乌发如云,娥眉淡扫,脚步闲缓,清丽脱俗,她身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慵懒气息,让人不觉沉醉。
“伏宗后,老夫失言了,请宗后莫怪。”裴行寂见过她擒捉庞入霄,别看她风姿恬淡,可半点不敢小觑。
“丞相说哪里话。”伏蓉淡笑道:“证龙宗为丞相效力,若真有办事不力之处,如何切责都不为过。倘若责非其罪,本后只好敬谢不敏了。”
柳寄龙轻咳道:“青龙使,不知敌手是如何救走的人质,你们可曾见到那人。”
青龙使沉吟道:“那贼人甚是狡猾,方才我上楼去请宗后,柳令主和裴丞相都出去迎战,他便趁着这片刻功夫打晕了卸甲死士,救走人质。楼下虽有几个宗门弟子,却都不是那人对手,等到我闻讯赶至,那人早就走的没了踪影。”
“可有看到贼人面容?”裴行寂急问。
青龙使点头道:“听我的门下弟子说,那人年纪不大,功法却甚是高明,也未看清是什么路数。”
“此人我倒是见过。”裴行寂微微恍然,“最近兰修儒除了延请几个龙城凤都的高手来相助,还有一人,说是太乙门金灯道人门下,叫甚么行素道长。只因在城外救了中卫军统领穆雄性命,被兰修儒相中,封了个左国师。我看此子年纪甚轻,这几日又不是城中,便未曾放在心上。谁知他竟有这等本事。”
“既然人质被救,多说无益。我再派死士向裴小侯请援。”柳寄龙顿了一顿,又道:“请伏宗后也调集门内人手,若是情势危急,咱们便放火烧塔,再伺机杀出重围。”他是朝廷禁卫,卸甲令主,本不愿和八大魔宗有甚瓜葛,不过如今同舟共济,还要借助证龙宗援手,面子上还是要礼数周到。
“也只好如此了。”裴行寂脸色阴沉。
……
临云塔外,韩志公和兰修儒也战到紧要关头,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韩志公的‘属镂剑’在马战上未免有些吃亏,兰修儒本是百战之将,虽然这些年身居高位,鲜有亲自上阵的机会,一身武艺倒并未撂下,加上神飞焰云枪之助,更是如虎添翼。
其实韩胤曾是兰泽国少傅,被兰修儒授命教辅世子,韩志公则是五卫军将官,出入王府,时常跟在兰修儒身边,两家关系熟稔,韩志公的武艺也颇得过他的点拨,对他的枪法也早已烂熟于心。
两人斗到三十合以外,不免有了几分往日切蹉武艺的架式。兰修儒旋枪作势猛扎他咽喉,韩志公也自然侧身避挡,竖剑去架。
兰修儒一勒马缰,退开两步,收枪笑道:“韩志公,你的武艺都是我教的,想要杀我报仇只怕还差些火候,本王今日饶你一命,还是回去多练两年剑法,再谈报仇不晚。”
“坐井观天,不知穹宇之大。”韩志公冷笑一声,五指虚空一抓,兰修儒坐骑长嘶一声,颈上现出五个血洞,倒毙在地。这是青狐族绝技‘千幻手’,本是失传以久,他因缘得了韩浊浪传授,才能习得此术,虽是时日浅短,尚未窥其堂奥,突然施出也可收奇兵之效。
兰修儒微吃一惊,滚倒在地。韩志公在马鞍上一按,疾跃过去,挥剑便砍。兰修儒慌忙使枪架住,冷笑道:“原来你也学了一些左道之术。”
“术法何分正宗左道,能取你性命便是好的。”韩志公左掌虚拂,劲气柔似清风,似是毫无威胁,兰修儒脸色微变,横枪疾退,膝盖上卟的一声,好似被一枚尖锥猛敲了一记,抓破一个血洞,不由闷哼一声,蹲伏于地。
这千幻手本也是一种隔空劲气,只是手法变幻,刚柔莫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让人防不胜防。当日赤尊信和假刀精大战,便因中了此术,才被血影魔所乘。
“保护大王。”
中卫军统领见兰修儒受伤倒地,连忙高喊一声,率人冲上将他救了下来,早有士兵牵过马匹,扶持兰修儒上马。
韩志公掠身退入青狐兵阵中,挥手道:“放箭。”
青狐兵站成三队,交替上前,弯弓搭箭,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羽矢如雨。中卫军无心再战,只是护定兰修儒向寺外撤退,弩士零星回敬一些,也已全无斗志,溃不成军。
“不能退,不能退……”兰修儒伏在马上,连声喝叫,他腿上伤势虽是严重,毕竟久经战阵,还不算什么,但兵败如山倒,兰泽军本就久败气沮,如今兰泽王都险被擒捉,哪里还敢再战。只管掉转马头,狂奔而逃。
“哈哈……兰修儒哪里逃?”
一条黑影大鸟般掠至,双掌虚拍便有无穷流火射下,中卫兵大惊失色,有的兵卒慌忙扣弩还击,却被那人扑击直下,随手在脑袋上一拍,栽下马匹,死于非命。
“风回天?”兰修儒一惊非小,咬紧牙关,握持神飞焰云枪疾攻而上。
风回天哈哈一笑,一起一落,捷如飞鸟,双掌箕张,一股排山倒海的寒气猛冲过来,几个兵士首当其冲,立时连人带马冻成冰塑。
兰修儒心头骇然,‘焰云枪’在寒气上迅疾一点,冰寒虽可化开,劲气却难抵挡,兰修儒几个倒翻落到地上,腿上一软,脸上皆染了一层冰霜。
韩志公率军紧追不舍,青狐兵训练有素,弯弓放箭有条不紊,一排箭雨密集射下,兰修儒振枪疾扫,无奈腿上有伤,转动不灵,几支箭矢透体而过,他大睁着双眼,张口喷出一片血雨。
“停——”韩志公抬手约束住军队,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看。
兰修儒的中卫军死的死,伤的伤,不死不伤的早四散逃命。风回天站在远处,背着双手,不见喜怒。
韩志公催马上前,围着兰修儒走了一圈,他胸前插了七八支羽箭,血透重衣,只怕神仙都救不活了。
兰修儒低喘两声,拄着碧枪想要站起,却终于膝上一软,蹲伏在地。韩志公扬起长剑,对着他的头颅斩下。这一剑下去,既是大功一件,也可以祭奠他的亡父。
一道狂风卷来,众兵士眼目被迷,纷纷垂首躲避。韩志公双眼微眯,只见一条人影伸展双翼扑了下来,羽翼一旋,便失了踪影。
狂风过去,四周再无异样,只是重伤垂死的兰修儒却不见了。韩志公轻呸一声,将‘属镂剑’缓缓还入鞘中,冷哼道:“楚钟——”
……
楚煌辞别卫都等人,返身向金光寺掠来,临云塔的屯粮至关重要,若是裴行寂狗急跳墙,放火烧粮,对城中兵民可不是好事。
甫进寺门,便见一道黑影伸展羽翼飞了过来,怀中还抱着一个满身血迹的大将。
“楚钟?那人是……”楚煌心头一动,化身光刀隐在一旁。
楚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未注意于他,双翼仅能低掠,也不甚着力。楚煌和他擦身而过,便看到他怀中抱着的正是兰修儒。
楚煌满以为兰修儒被楚钟救下,可以得保无恙,谁知再见时他浑身插满羽箭,已是奄奄一息。楚煌对兰毓视若珍宝,爱屋及乌,虽然有很多人对兰修儒恨之入骨,但楚煌并不想害死他。况且他曾用自己的儿子救下了楚煌的兄长,威侯之败死则因强弱悬殊,过不在一人,这般算来,兰修儒非但不是楚氏的仇人,抑或尚且有恩。
楚钟将兰修儒抱进竹林里,这里人迹稀少,对头一时找不到此处,或者竟以为他必死无疑不必再来。
“钟儿……”兰修儒气息微弱的喊了一声,伸出手来想要拉住他。楚钟神色木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兰修儒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吃力的扭过头来,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手臂颓然放下。
“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楚钟看着他道。
“你能帮我照顾毓儿、双儿还有……吗?”兰修儒咳了两声,仰起头问。
“好。”楚钟道。
“这个……给你。”兰修儒握了握神飞焰云枪,交到他手里。
“……谢谢。”楚钟哑声道。
兰修儒躺了回去,望过高可参天的绿竹,望着不染点尘的天空,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安适的躺下来,安静的看看这片蓝天,十年,二十年,还是更久……
兰修儒微笑着、躺着,粗重的喘息变的轻细,急促的呼吸变的平和,变的若有若无……
第311章 有美一人
更新时间2012915 20:54:13 字数:3115
四马奔腾,车尘飞扬。
卫都坐在车辕上急加了两鞭,马车飞快的穿出竹林,冲到大路上。
金光寺已被韩志公率军攻克,卫都暗暗心焦,躲在竹林里不敢露面,却不知兰修儒随后便带着中军卫杀入,就此失之交臂。
楚煌飞身离去,卫都也阻拦不过,好在他身为王府长史,娴于事务,驾车之技也算精熟。他认了认方向,赶着马车向望乾门飞驰,心头盘算着如何跟郡守章迟陈说战事。
刚刚行了一箭之地,猛见的前路烟尘四起,马蹄杂沓声中,一队骑兵飞驰而来。
卫都心头微突,连忙勒住健马,站到辕板上张望。只见来骑头裹黄巾,衣甲破败,分明是黄天贼的军马。
“卫长史,出了何事?”红珠觉着马车停住,推开车窗询问。
“是……是黄天贼。”
卫都大惊失色,脚下一滑,摔到车辕上,他也顾不得疼痛,一手急拽马缰,一手连连挥鞭,将马车掉了个头,放开四蹄就跑。
来骑也早发现了马车的异样,这辆马车雕饰华美,又是四马驾辕,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卫都只顾着往来迅捷,也未有作何掩饰。一彪人马从骑队中飞驰而出,摇着刀剑,一边追赶,一边叫骂,这山路颇为颠簸,道旁密林丛布,并不好走。卫都马车自不及单骑快捷,行不片刻,便被后面的骑兵赶上,团团围住。
“你是……卫长史?”为首的军官看是卫都,不由微微一呆。
“邵统领?”卫都也认出那将是左卫军统领邵广,看他身边兵士,全都头裹黄巾,哪还不知就里。“想不到邵统领竟然投降了黄天贼。”
邵广脸面一红,轻哼道:“大王派左卫军驰援丽城,却又任得裴阳秋抽调我卫军精锐,只剩些老弱病残,这哪里是什么救援,分明是让我邵某前去送死。兄弟也是百般无奈,黄天贼势大难敌,朱军帅骁勇善战,我不归降,难道还为着昏王佞臣效死。”
“人各有志,那也罢了。”卫都摇头一叹,“邵统领若还念几分旧日情面,便请放我们一路生路如何?”
“车中到底是何人?”邵广问道。
卫都沉吟未答。朱汉拔引着大队人马赶到近前,摇鞭笑道:“邵旅帅和这人认识?”
“哦,回禀军帅,此人是兰王府长史卫都。”邵广恭谨答道。
“长史,卫都?”朱汉拔一瞥卫都,指着车厢道:“这里面载着的又是何人?”
“军帅休得唐突,这是我兰泽王妃陈夫人。”卫都见邵广不为缓颊,只得如实说道。
邵广投在朱汉拔帐下时日虽短,却深知他外粗内细,智敏过人,想要在他眼皮底下弄些玄虚,只怕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兰修儒大势已去,他的夫人还和本帅摆什么臭架子。”朱汉拔冷笑道:“请夫人下车相见。”
“军帅不可。”卫都慌忙叫道。
朱汉拔‘啷呛’一声拔出佩剑,架到他脖颈上微微冷笑。“便是兰修儒在此,也不敢跟本帅说半个不字。”
邵广见朱汉拔冷眼瞟来,心头一突,连忙挥手道:“去,打开车门。”
早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兵卒跃下马背,拽住车门上的把手,振臂拉了开来。
朱汉拔冷笑一声,缓辔向车厢内看去,就见两壁各坐了两个女子,中有一个尤为姝丽,绣襦罗裙,面容似玉,堪称天香国色。情态倒和五妹涟岚有几分相似。
自从那晚被涟岚所拒,朱汉拔如骨梗在喉,一直颇不痛快,今日见了陈鱼这般姿色,不由呆了一呆。色授魂与,不能自已。
“军帅……军帅,”邵广见他半晌无语,心头暗笑,上前唤了两声。
“哦,怎么?”朱汉拔轻咳道:“邵旅帅有何话说?”
“此女便是兰泽王妃陈鱼陈夫人。”邵广小声道。
“沉鱼?”朱汉拔回味一番,赞不绝口。“果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容色非凡,难得一见。”
邵广见他语无伦次,忙道:“军帅若是喜欢,不如小人先将她送往你的营帐,军帅则继续攻取临云塔,以成大功。如此则两全其美,各不相失也。”
“如此甚好。”朱汉拔搓着手道:“那就有劳邵旅帅了,等我拿下临云塔,先为你记一大功。”他也深知临云塔的关要,是以一攻破庆泽门,便兼程赶来。大功唾手可得,自不能半途而废。
“多谢军帅。此事包在邵某身上。”邵广拍着胸口担保。
“好,我去去就来。”朱汉拔摇鞭欲行,猛醒道:“对了,若是见了我的几个兄弟,……”
“军帅但请放心,只要我不透露陈夫人的身份,风军帅他们也都盼着您得其所爱,岂会妄加阻挠。”邵广笑道:“今日临安城易主,兰修儒也命不久矣。军帅是南王新贵,声名显赫谁人能比,久后便是此事泄露出去,也无人可以奈何?”
“不错。”朱汉拔微微点头,“此事你若办成,我升你为师帅。”
“卑职为军帅效劳,岂敢居功。”
邵广退到一旁,目送朱汉拔带着骑兵绝尘而去。摆手道:“来,带上车门。随本将返回大营。”
“邵广,你身为左卫军统领,兵败投敌尚且不说,安敢卖主求荣,欺侮君上?”卫都怒声叱责,咬牙切齿。
“如今兵慌马乱,兰泽王自身难保,还谈什么君上臣下。往日他高高在上,作威作福,我等卑躬屈膝,任他驱遣。也尽对得起他了。”邵广漫声笑道:“而今树倒猢狲散,他撇下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夫人,谁见了不垂涎三尺,倘若能用作进阶之资,也算他向我等回报一点为君之义,有何不可?”
“你……无耻之尤。”卫都面皮紫涨,怒不可遏。
“卫都——,”邵广冷喝一声,板起面孔道:“我念着咱们旧日同僚的情份,原想拉你一把。以你的才能,也不难在军中谋份职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