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我是豁出去了,顾不得那许多,你说说我对你够仁至义尽吧!”沈牧非道:“非常够,那我该如何报答你呢?”楚梦道:“太难的,你没出息也办不好,那就去帮我打洗澡水,要冷热适中。”沈牧非懒懒道:“我浑身酒臭都不洗,大小姐香喷喷洗什么了。”楚梦瞪目道:“还好意思说,我洗完后,你自觉一点去洗。别叫我再闻到酒味。”
沈牧非由于在昆仑山长大,那边荒漠地带水源短缺,因而通常隔一段时间才沐浴更衣一次,久而久之,对洗澡产生了排斥倦怠之心。可楚梦金口一开,他也不敢违拗懈怠,讪讪出门去打水。不过,他终究是地位崇高的天权座主,烧水之类的粗话自无需亲力亲为,吩咐一声即可。他正负手等候水开,杨芝匆匆来找,道: “座主,辣手书生齐笑君和云中一鹤韩飞刚到,指名要见你。”
沈牧非不解道:“他们怎知有我这个人?又为何要见我?”杨芝道:“属下方才探了探口风,他们大抵也是为楚梦来的。现在江湖盛传座主掳劫楚梦避居留仙居,那辣手书生早年因辣手摧花而臭名昭著,所谓本性难改,这回大约是垂涎楚梦美色,所以谋划从座主这里下手。”沈牧非道:“那我就去会会他们,看看三十年前的绝世高手到底厉害到何种程度。”杨芝忧虑道:“座主这一出去,行踪可就完全暴露了。”沈牧非道:“无妨,上次没现身,这次也一样。”交代杨芝等水烧热了,叫侍女送到雅间,自己去往大堂。
天色已晚,大堂里客人会聚。沈牧非环视全场,见楼梯口坐着一佩箫书生和一青面人,料是辣手书生齐笑君和云中一鹤韩飞。当即慢悠悠踱步过去,佩箫书生和青面人同时注意上他。佩箫书生怪眼打量他一番,青面人则面无表情瞄了两眼。沈牧非走到他们桌边,随兴坐了下去,慢吞吞道:“听杨妈妈讲,两位急着找我,不知有何贵干?”
佩箫书生在桌上轻拍一下,赞道:“好小子,换做其他人一听辣手书生和云中一鹤找上门,八九成吓得屁滚尿流,躲起来不敢见人。你居然敢大摇大摆出来,有点种。”这么讲,两人是辣手书生齐笑君和云中一鹤韩飞更无疑问。沈牧非道:“大家都是人,你们又没三头六臂,有何不敢见。”辣手书生道:“好,冲你这句话,老夫决定不太为难你。”“不太为难”就是要为难,沈牧非正色道:“我和两位素昧平生,河水不犯井水,两位无故生事,是何企图?”
辣手书生恬不知耻道:“你诱奸并霸占第一美人楚梦之事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老夫一踏足杭州就听说。你应该也有耳闻老夫的风流逸事,晓得老夫是怜香惜玉之人。因此,岂会坐视美人遭污而不理。”沈牧非鄙夷道:“恕我孤陋寡闻,阁下的荒淫之事尚是从你口中第一次得闻。”辣手书生道:“老夫喜欢爽快人,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把楚梦交给我,老夫品鉴一下,如果还满意就暂时收留,若不满意便原物奉还。”沈牧非不自觉笑了起来,道:“阁下不嫌自己太霸道吗?”
辣手书生倨傲道:“老夫纵横天下数十年,从没得不到之物,包括女人,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扫了老夫兴头。”沈牧非道:“君子成人之美不夺人所好,阁下连这么浅显之理都不懂,混迹江湖几十年,那是白搭了。”云中一鹤冷嗖嗖插口道:“齐兄,何必跟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废话,先废了他,到时楚梦还不手到擒来。”辣手书生深觉有理,对沈牧非道:“小儿,老夫既然有言在先,说不太为难你,那就不会自食前言取你小命。你要是接得住老夫三招,我便连一根头发都不伤你,只带楚梦走。如若不然,那就等着落个半身不遂吧!”
沈牧非嗤之以鼻道:“那我拭目以待了,千万别叫我大失所望!”辣手书生面色一沉,迅疾击出一掌,直取沈牧非头部,口上道:“那你看好了,别看得不明不白,去阎王殿告状都说不清。”沈牧非右手中指不慌不忙弹了一下,一道强劲之极的真气立马破空而去戳向辣手书生掌心。辣手书生轻敌大意,突发之变始料未及,掌心被真气击中,奇痛彻骨,幸亏自己有护体罡气,不至于受伤,但发出的掌力却因此消散。沈牧非收手悠闲瞅着他,不痛不痒道:“还剩两招,阁下要好好把握。”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指力如此之强,内功不想可知,辣手书生心中暗懔,收起傲慢之心道:“小子,你这弹指神通跟谁学的,还算有点火候。”
第二十八章 技压强敌
沈牧非散漫道:“世道不古,沽名钓誉趋之若鹜,所谓武林高手宗师尽是欺世盗名之徒,只会误人子弟。我嘛,担心受其害,从不敢妄攀名门乱投师,所以武功都是无师自通。”江湖中一些门派常有避讳,由于种种不可告人之因,严禁门下弟子出外透露师承来历。这种门规之防,辣手书生司空见惯,等闲视之,轻蔑道:“少林寺的一指禅老夫都视若等闲,弹指神通何足道哉!”
言毕第二招紧接着拍出。沈牧非经过第一招试探,已稍微蠡测出辣手书生武功深浅,虽是踏足中原以来所遭遇第一劲敌,但较他自己仍颇有不及。知己知彼,心中笃定,见敌招攻至,信手回击一掌。辣手书生见他居然肯与自己对掌比拼内力,那正合己意,心想自己内功三十年前已登峰造极,这三十年更是突飞猛进,他一个弱冠少年与自己比掌力无异于蚍蜉撼树。于是心安理得与沈牧非对掌。
两掌相撞,辣手书生猛觉对方内力如沧溟之水,浩无边际,不可测量,自己则似汪洋孤舟,浮沉不定,由不得自己做主,不禁冷汗直冒。沈牧非施展的是天地灵气,是近乎无始无终、无穷无尽的乾坤纯气,一对一自然稳操胜券。云中一鹤蓦见辣手书生满眼惊骇、大汗淋漓、脸色忽青忽白,不由大吃一惊,猜测沈牧非正施用吸人内力之类的邪功,否则凭其双十之年,如何能出奇制住拥有超过一甲子内力的辣手书生。他与辣手书生交情匪浅,安能袖手旁观临危不帮,当即拍出一记劈空掌,直击沈牧非胸口。
以一敌二与单打独斗有天渊之别,沈牧非哪敢大意,马上撤掌护胸,化解了云中一鹤的劈空掌力。辣手书生好不容易脱离困境,对沈牧非侧目而视。云中一鹤关切道:“齐兄,小贼使了什么邪功?”辣手书生摇了摇头,犹疑道:“好像是道家的先天神功,可又不像。”道家先天功练到最深层次的确可以返璞归真,融于自然,产生先天之力,而先天之力便是由天地灵气孕化而成。他能根据沈牧非内力特性推测出与先天神功有联系,确实见识不凡。沈牧非亦心下暗赞。
云中一鹤道:“我想也不可能是先天神功,虚谷老道练了六七十年尚未能大成,他一个小屁孩怎能高过他,一定是某种不为人知的邪功妖法,让我再试试他。”辣手书生道:“韩兄且慢,我和他约好三招,才走两招,容我使出最后一招。”云中一鹤便不与他争先。辣手书生朝沈牧非道:“小儿,老夫再领教一下你的邪功。”沈牧非道:“世间功法本无正邪之分,关键是看人心,心正功法亦正,心邪功法亦邪。所以应该说阁下要以自己的邪功跟我再比比。”辣手书生道:“正邪只在一念间,谁能保证自己长正不邪。老夫是正是邪,轮不到你聒噪,看掌。”
他凝息聚气,所使的正是成名绝学辣手七绝掌最后一式辣手摧花,丧生此招之下的各色人物不计其数,尤以女子为多。沈牧非知道对手已倾尽所能,毕其功于一役,不可不慎。当下运气护体,还了一招。他已臻至无招胜有招之境,出手没有固定的套路架势,无迹可寻,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变幻莫测,叫敌手捉摸不透,防不胜防。辣手书生乃识货之人,看对手随机应变,招式信手拈来却奥妙无比,立知对手武功修为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境界,自己此番夸海口纯属自取其辱。
两人快逾电闪交换了一招,沈牧非罢手轻立,辣手书生一张脸先是红得如欲滴血,继而急转直下,成了苍白如雪。云中一鹤旁观者清,知辣手书生已受了暗伤,他自度武功比辣手书生尚稍有不如,更非沈牧非之敌,人贵有自知之明,故而先前说要试试沈牧非邪功云云不了了之。辣手书生强行压住伤势,硬气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老夫今天认栽了。小子,他日江湖,该是你独领风骚了。”沈牧非不以为意道:“那阁下对楚小姐可还有兴趣?”
辣手书生听他说风凉话消遣自己,冷哼一声,道:“改日老夫再约几个朋友一起来讨教,告辞。”气呼呼甩袖外走。云中一鹤怒瞪一眼,随后而去。沈牧非笑道:“慢走,恕不远送。”辣手书生和云中一鹤听在耳中,怒在心里,奈何技不如人发作不得。一个龟奴不知内情,殷勤留客,却不幸成了出气筒。两人一人一掌,将那龟奴打得满地找牙。好在他们自矜身份,没下杀手。
沈牧非知龟奴只是受些皮肉之痛并无大碍,便没另起干戈,索然摇摇头回雅间。楚梦刚洗完澡,听他说辣手书生来抢自己,不禁失笑。沈牧非道:“还有心思笑,知道辣手书生多可怕吗?就算你师父那种身手三个联手恐怕都讨不了半点好处。而像你这种三脚猫把式,与他对敌,等于投怀送抱,他是多多益善。”楚梦始露惧色,忧形于色道:“那你干嘛不直接废了他武功,免得人家提心吊胆度日?”沈牧非道:“废他武功有你说得那么容易就好了。”楚梦道:“那你说怎么办吗?”沈牧非道:“还能怎办,天天跟着我,寸步不离就行了。”楚梦理了理秀发,浅笑道:“嘻嘻,你是不是故意危言耸听,唬我不敢离开你。”
沈牧非看她这俏模样,又爱又喜,道:“当然不是,我像造谣生事耸人听闻的人吗?”楚梦笑道:“那可难讲,不过没关系。好啦,你身上酒气还没消除干净,快去洗个澡,我有点困先睡了。”沈牧非遂了其意。
次日清晨,杨芝汇报说杭州分坛弟子夜间在钱塘江入海口发现了江南四雄的行迹。沈牧非立时决定亲自前往追踪。楚梦尚未起床,迷迷糊糊听他要赶赴钱塘江,连忙拥被坐起,睡眼惺忪道:“等一等,我也去。”沈牧非道:“你多睡一会吧,我此行须十分隐秘,带着你容易暴露踪迹。”楚梦不依道:“我们昨晚不是说好彼此要形影不离的嘛,过了一晚你就抛诸脑外了呀!”沈牧非道:“此一时彼一时,在外面我自会与你形影相随,可你呆在留仙居很安全,我便不用过分操心。” 楚梦蛮不讲理道:“反正我要跟你去。”
沈牧非无奈摇头道:“哎,真不知你怎么想的,我是出去与人拼命又不是去玩,跟着有什么意思呢!”楚梦吃吃笑道:“不要这样嘛,人家说不定还能帮忙呢!”沈牧非见她一脸娇痴,可爱喜人,怪也不是,赞也不是,只好道:“那还不快点起来,晚了江南四雄就跑了。”楚梦甜甜一笑,迅速穿戴完毕,沈牧非帮她打好热水,供其洗漱。之后,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匆匆赶向钱塘江入海口。
两人策马驰骋,方到城门,却被刘语璇拦住。沈牧非心系地图,不大耐烦道:“刘姑娘,我们现在有要事,你有什么事,等我们回来再说。”刘语璇鼻子一酸,苦涩道:“沈公子,小师妹失踪了。”沈牧非不假思索道:“你们凤卧阁耳目遍布,找个人还不易如反掌……”说到一半才猛然意识到她所言的“小师妹”是指温柔,赶忙跃下马背,焦急问道:“你说什么?柔儿怎会凭空失踪的?”
刘语璇道:“小师妹自小不贪睡,在床上躺不住,通常起得比我们早,可早上我们悉数起来了却迟迟不见她,大家都觉反常,于是大师姐去房间叫她。不料房内残留着一股余香,人却不知下落。而那余香据大师姐判断是一种迷香。师父身子未完全痊愈,不可过分操劳,所以大师姐、二师姐和我以及另外一些凤卧阁弟子分头寻找。我负责在这一带行动,恰巧你和楚小姐也路过此处,我想你们七星盟弟子四散,便斗胆叫住,希望你见谅。”
沈牧非担忧温柔,道:“柔儿是我妹妹,我纵有十万火急之事,也不能不顾她。刘姑娘你为柔儿的安危奔波劳碌,我感激还嫌来不及,岂有见怪之理。”楚梦也非常喜欢温柔,跳下马道:“你们就别说虚文了,找柔儿要紧。刘姑娘,你擅长追踪探秘,查探到现在,可发现些蛛丝马迹?”刘语璇点头道:“确实有所发现,我猜十有八九是是唐门干的。”
第二十九章 深入灵隐
蜀中唐门虽位列九大派,可算名门正派,但口碑却远逊少林武当等,概因其门人多擅用毒,罕有光明正大以武称雄者。沈牧非听是唐门作梗,亦颇感头疼,道:“刘姑娘何以有此猜测?”刘语璇解释道:“我对江湖各帮会门派的暗记知之甚详,适才在城墙东侧墙脚发现唐门弟子留下的暗号,那是提示同门大功告成的记号。而据我们所知,唐门弟子此番来杭州,乃是响应其他门派的号召,共谋夺取一幅秘图,故而秘图出现之前,绝无提前动手之理。相反的,唐门研制控制人心神的秘药江湖上只有我们凤卧阁知晓,他们唯恐我们将之公诸于众,早处心积虑对付凤卧阁,所以极有可能发现有机可乘,便挟持柔儿叫我们投鼠忌器。”
沈牧非蹙额道:“这么分析不无道理,事不宜迟,咱们要尽快与唐门弟子碰上面,刘姑娘你可有法子找到他们的落脚点?”刘语璇道:“我不敢肯定。按理说暗号会一路留过去,我们循着暗号找去,应该能到达他们落脚处。”沈牧非尚惦记着江南四雄,踌躇道:“这可得大费周章,万一哪个暗号没找到,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楚梦洞穿他心理,道:“你还犹豫什么,是妹妹重要还是其他事重要?”沈牧非被她当头一问,恍觉这兄长确实不称职,暗自汗颜,道:“刘姑娘,那劳烦你带路,我们仔细找,总能找到的。”
于是将自己和楚梦所乘马匹寄放在路边一茶寮,双双随刘语璇而去。刘语璇不愧为凤卧阁的出色弟子,对江湖派系留暗记的习惯成规了如指掌,看到前一个记号,下一个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