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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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冷-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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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风放心,专心应战。”展承光语调依旧清朗温和,快速嘱咐。
白如风敛眉轻笑道:“是。”


叶、谢两人同时退后三步,叶千忏负手淡淡道:“血影教中,果然卑鄙!”
“兵家云,出其不意,有何不可?”谢寂却一笑,神色甚是坦然。
正道武林中人皆现出怒色,展承光却着急地询问道:“师兄!”
叶千忏回头一笑,淡然道:“无妨,我虽不才,这等小人还伤不了你师兄。”他面上笑容甚是温和,眉目间却是一派清傲。
清远师太怒叱道:“谢寂,你这小人,当真无耻之极,竟然背后偷袭!”
谢寂也不辩解,只温然一笑:“清远师太,你各大门派可以合击我血影教,小小偷袭,何足挂齿呢。”
“这……”清远师太一滞,不由更怒:“狡辩!”
高云起冷笑道:“魔教中人,人人得而诛之,和你们这等人需讲什么江湖道义!真是可笑!”
“好坏一张口,随你们如何说。”谢寂似全不以为意。
“你……”
不等高云起说完,叶千忏缓缓抽出随身银剑,语调清冷:“血影教北门堂主,好歹是个人物,欺负个孩子有什么意思,叶某倒想好好领教一下阁下的掌法。”
“秋水庄主叶千忏,谢某荣幸之至。”谢寂一笑,应道。
高云起本上前一步,这时不由按捺下火气,与众人一道退后观战。
此时双方胜负已分,青城派终究援手甚多,胜是必然之事。青城弟子赶紧抬走伤亡兄弟的尸身,好生安置,十名黑衣人亦有不小损伤,却对地上同伴的尸体无动于衷的模样,着实令人齿寒心冷。
日头渐渐偏移,六月的艳阳缓缓安静下来,却依旧令人燥热难耐。
此番情景,众人暗想这谢寂定是逃脱不得,索性便成合围之势,耐心看着。叶千忏长剑遥指谢寂,神色淡淡,似是散漫,破绽百出,看不出什么戒备的姿态,却不容人小觑。
谢寂面上虽仍旧温温笑着,心底实是暗暗警惕,叶千忏以剑法少年成名,春愁剑的厉害之处,不知道让多少江湖人心惊魂冷。谢寂的掌法出众,但他真正的杀招却是腰间的精钢软剑,向来很少拿出来,此番可算是遇上劲敌了,大意不得。
右手按上腰间,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见到青光一闪,谢寂便抽出了软剑青霜。
众人皆屏息以待,叶千忏略扬了扬眉,手腕一转,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漫天洒下粼粼剑光,却是春波荡漾般的温柔剑意。
正是春愁剑的起手式,春风化雨。
不似杀招,倒像是寻常练剑的样子。
这一剑看似来势平平,实则暗藏杀招,正如春风拂过,万物复苏,生机无数。谢寂不敢大意,手中软剑一抖,揉身而上,那剑便如灵蛇般缠上了叶千忏的剑,破了他的剑网。
叶千忏淡淡一笑,长剑一横,春光乍泄紧随而来,足尖轻点,借力上跃,随手扬起一片雪亮光芒,恰似春光大地,将谢寂整个人罩入其中。谢寂不退反进,蓦然发力一蹬地面,飞身而上,青霜剑上灌注内劲,陡然笔直地向叶千忏的心口刺去。力若千钧,如毒蛇吐信,诡异而恶毒。
一旁观战的众人皆是江湖好手,焉能不明白。那青霜乃是软剑,却能被谢寂使出如此刚猛力道,可见此人内力深厚,不由得暗想,这两人,倒是劲敌。
眼见青霜就要刺入心口,叶千忏却毫不理会,春愁剑忽然极快速地在他掌间一转,霍然脱手,直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刺谢寂的咽喉。
这是第三式,料峭春寒!
谢寂一惊,此剑来势汹汹,恐怕他的青霜还未刺入对方心口,那把银剑就已经洞穿了自己的咽喉了。他反应极快,当机立断,身法一变,急速后退,横手划出一道青光,侧头避开。而叶千忏一个鹞子翻身,踏着谢寂的肩头准确地抄起自己刺出的佩剑。
银剑险险地自谢寂脖颈间擦过,一绺黑发缓缓飘落。
是剑气。
谢寂终于隐了笑容,眸光冷冷如刀。
众人不由暗暗叫好。
不过瞬息之间,两人又动了。谢寂似乎之前引而未发,此刻剑招越发狠辣凌厉,角度甚是奇诡刁钻,叫人防不胜防。叶千忏不急不缓,三寸春晖、满城春色、百转春意一一使来,两人功力相当,众人只见满场剑光如水。
寒潭之水。
一时间倒是难分胜负,斗了个旗鼓相当。
白如风侧头,对展承光低语道:“展大哥,叶庄主的春愁剑果然名不虚传,可这谢寂似乎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啊。”
“我担心的便是这个。”
见众人都在观战,尤其是雪十三娘,那双明眸眨也未眨,似乎生怕错看了一招一式,也无人注意他们。展承光便与白如风低低交谈起来,清秀眉宇微蹙。
“师兄的春愁剑共有七式,如今已出六招了。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能逼师兄把这七式剑招全数使出来呢,这谢寂果然厉害!”
白如风一怔,不动声色地握了一握他的手,随即松开,轻声道:“放心,我看叶庄主武功高强,没事的。”
“我知道。”知他好意安抚,展承光冲白如风温和一笑。
白如风便也淡淡笑了一笑。
忽然场中一声惊呼,展白二人神色同时一凛,转头看向正在打斗的二人。只见叶千忏手中长剑如水,粼粼闪耀,幻化出重重剑影,一派寂寞春光寥落,而谢寂手中青霜不改方向,似是完全没看到那重重剑影,决然朝叶千忏眉心而去。
电光火石间,尘埃落定。
叶千忏的银剑指在谢寂的心脏,若再用三分力道,便可了结此人。
可是他不能,因为谢寂的青霜此刻正落在他的眉心。
温柔而冰凉,寒侵心骨,叫人不能妄动。
竟是平手了。
展承光一惊,眉目间隐隐焦虑,白如风再度握住他的手,微微摇头,示意他莫要着急,看看再说。
在场的众人亦是一惊,早闻叶千忏春愁剑了得,最后一式寂寞春愁更是少有敌手,哪知今日谢寂竟与他战成了平手。
血影教四大堂主,功力果然不凡。
这边正思考对策,叶千忏却忽然撤回银剑,反手收剑入鞘,神色甚是平静,只淡淡问道:“方才你那最后一招,叫什么?”
谢寂有些惊讶这人的干脆,亦将青霜缠回腰间,温温一笑,道:“破阵子。”
“好名字,今日平手,我们改日再战。”叶千忏稍稍拱手,语调甚是清淡。
清远师太急道:“叶庄主,你竟是打算放他走么?”
“那清远师太要待如何?”叶千忏瞥她一眼,恢复了一贯的散漫表情。
“这……”清远师太一愣,随即振振有词道:“自然捉拿此人,严加审问了。”
谢寂听闻此言也不生气,只是用颇为玩味的眼神看看叶千忏,神情却还是刚来时那种温和的样子。
叶千忏只负手淡淡道:“清远师太,请。”
“叶庄主!”清远师太面容上现出微微怒色。
她是峨眉掌门,行事向来正义,惟以正邪判断是非,但叶千忏是性情中人,行事虽然不碍武林正道,却更喜欢凭自己的好恶来做决定。谢寂是血影教门人,在清远师太眼中就是理应铲除,不留后患的对象,叶千忏却因为与他一场酣战,隐约起了惺惺相惜的心思,是以不想与众人一道合围谢寂,摆明了两不相帮的态度。
江百川见这二人之间似有暗流涌动,忙道:“清远师太,叶庄主,大家同为武林正道,此事应好好商量,千万别为了些许分歧而伤了彼此的和气。”
两人皆不再言语,一旁的谢寂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千忏。
席惊风忽然大笑道:“这小子手底下果然有几分看头,不错不错。今儿这事呢,老叫花就托个大,做主了,各位看,可好?”
在场诸人,唯有他辈分最高,功夫最好,声望最重,因此他说出这话,倒也无人反驳。
高云起拱手笑道:“此事全凭席帮主定夺,在下绝无异议。”
余下众人纷纷附和。
席惊风手中长棍随手一指谢寂,嘻嘻笑道:“诶,小子。今天咱们就不难为你啦,这么多人对付你们几个,便是胜了也没什么可光彩的。不过回去之后呢,给咱们带句话,告诉你们教主,若真心想要这轩辕剑呢,不妨自己亲自过来,瞧瞧他拿不拿得动!记住了吧,小子?”
“席帮主的意思,谢某一定会转告敝教教主的。”谢寂落落大方地拱手,丝毫未见狼狈,笑道,“今日之事,谢某领教了,后会有期。”语罢手一挥,对身后仅剩的两名黑衣青年淡淡道:“我们走。”
竟比来时还要干脆利落。
如此落落姿态,不似夺宝落败之人,反倒有几分大将风范了。
展承光不由多看了一眼此人,瞳孔忽然微微睁大,有些怔愣。
是错觉么?
他似乎依稀看到方才谢寂离去之时,一角浅紫衣袂掠过,却转瞬即逝。
白如风见他一时怔住,不由有些担心,微微靠近一些,低声道:“展大哥,你怎么了?”
“哦,没事。”展承光回过神来,果然门边已经什么也不见了,微微侧头看向白如风的青年温和一笑,道:“没什么,走神了。”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席惊风的身上,章远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席老前辈,咱们明明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您为何要放走这帮恶人?”余下一句“这岂不是纵虎为患么?”到了嘴边,想起对方的身份和阅历,还是机灵地咽了下去。
席惊风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不由看向江百川笑道:“江百川啊,你这个徒弟可真是嫩了点咯。”
“远儿,不得放肆。”江百川轻斥道,语气甚是温和,随即暗暗叹息一声,再次为爱徒的冲动性情微微忧虑起来,这才转头对席惊风笑道:“让席帮主见笑了,少年人年纪小,阅历浅,难免有些莽撞了。”
师傅此话一出,章远便知自己思虑不周,但他毕竟年少,又自幼受师傅宠爱,对师傅敬慕大于敬畏,也不怎么害怕,只是低着头偷偷吐了吐舌头,煞是可爱。
席惊风瞥见他的小动作,摆手大笑:“不碍事,我也就是随口说一句罢了,不必当真。年轻人,老叫花这样做自有我的用意。放心,老叫花虽然爱玩儿,这大事上可从不糊涂。今日咱们以多胜少,本就算不得什么本事,况且,”衣衫上布满补丁的老人一改嬉笑的神色,意味深长地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那不是高明的大夫,要治好一种病,就得要找到病根,懂么?”
章远人并不笨,经这提点,隐隐明白了前辈的用意,立刻肃然道:“晚辈多谢前辈指点。”
“嗯,好说。”席惊风含笑点头,目光中略带赞许之色。
这孩子虽不十分聪明,难得的是肯谦虚受教,本性淳朴,好好**,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气候。


暮色四起,已是黄昏后。
晚饭用后,雪十三娘上楼敲了敲展承光的房门。
“十三娘,怎么是你?你还没休息?”展承光开了门,见是她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
雪十三娘听他这般问法,不由调侃道:“你原以为敲门的是谁?”
展承光毫不隐瞒,坦然答道:“我还以为是如风来找我,没想到是你。”
“你与他,果然十分亲厚。可是,看重兄弟情义自是好的,有时候也让人很失落啊,比如现在的我。”雪十三娘悠悠叹息一声,而后露出明媚笑容,道:“展大哥,你就让我站在门口说话么?”
目光隐约有些许期盼。
展承光似全未注意,只当她是玩笑,想也未想,便温和一笑:“夜色已深,你我二人同处一室,不甚方便,不如我们去院中走走,十三娘,可好?”
雪十三娘笑道:“那就听展大哥的吧。”
见展承光走出来,转身带上房门,雪十三娘站在他身后,神情微微怅然,有些失落之色。
二人散步至院中,便寻了廊下而坐。今夜月色甚美,雪十三娘望月叹道:“今晚的月亮真好看,倒是十分像我们初见那晚的样子。”
展承光忆起旧事,闻言一笑:“确实好看,不过那日我们是在瘦西湖边看的月亮,比这难忘。”
“原来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啊。”见他提及旧事,十三娘十分开心,“那是自然了,瘦西湖的风景可不是这家小客栈能比的呀。而且,”她伸出二指,俏皮一笑:“那晚咱们可是看到了两个月亮呢,天边一个,水上一个。”
见她笑意盈盈,眸光潋滟,红裙在月色下显出几分宛转动人,展承光不由也笑开来,眉目十分温柔,一时间只觉那些江湖恩怨分外遥远。
犹记当初相遇,吴家三鬼不仅劫掠财物,还辱及闺阁弱女,伤人性命,被他们撞见,便联手击杀那三兄弟。当时他二人都出道不久,最是快意恩仇,虽功夫未见得胜过吴家三鬼,但胜在一腔热血,不惧拼命,以少战多,竟也胜了。一时快意,两人便一同去了瘦西湖畔赏月。
年少时,做事全凭了性子。
只是少年时涉世不深,以为救下那姑娘性命,送回家便好。却不想那姑娘回家之后醒来,不堪受辱,竟悬梁自尽了。
展承光和十三娘原本都是羡慕瘦西湖景致无边,这才前去游玩的,顺手管了一桩闲事,结局却是如此,二人十分懊恼伤情。得知消息那夜正是中元节,十三娘便拉着展承光去了河边,二人一同为那苦命的姑娘放了十八盏莲灯,以此悼念。
真是世事无常,祸福难料,若无自保之力,岂非只能任人宰割么。似那血影教中行事,恃强凌弱,要惹出多少恩怨来啊……
想到这里,展承光不由轻叹一声。
十三娘听见,侧头望他,似是知他所想,认真道:“展大哥,你不必难过。你我自当勤练武艺,追求剑道,方能以手中宝剑,锄强扶弱,替天行道,让那血影教之流,从此再无胆子作恶。如此,才不负我手中宝剑,坠我平生之志!”
“十三娘好志气!展大哥佩服!”展承光拊掌赞道,“果然是侠女啊。”
雪十三娘傲然道:“我辈中人,当行侠义。展大哥这声赞,十三娘受了。”
二人相视而笑。
有顷,十三娘目露关切之意,问道:“展大哥,今日你被那谢寂偷袭,可有伤到?”
展承光一怔:“十三娘,你特意来找我,就是要问我这个问题么?”
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雪十三娘微红了脸,辩道:“哪有特意!顺便问问不行么,你我相识多年,都是武林同道么。”
展承光温柔一笑:“我没事,劳十三娘担心了。”
“没事我就先回房去了,明日说不定有事要做呢。”饶是雪十三娘素来潇洒磊落,此时也不禁微微赧然,旋身小跑着离去,红色裙摆摇曳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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