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狂之诗05高手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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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诗05高手盟约-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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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静虽然感动,但她表面可绝不肯示弱,背后另一柄式样简单的铁剑,虽只是练习用的无锋钝剑,她还是将之拔出在手,也朝着樊宗那方向防备着。
姚莲舟虽被毒药折磨得周身一阵冷一阵热,但看见这个如此有趣的少女剑士,还是忍不住微笑。
樊宗这时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燕横,然后向掌门说:「我听那些家伙的谈话,这小子是青城派的。」姚莲舟微一点头:「我看得出。」樊宗盯着燕横的眼睛说:「青城派弟子,果然比较有种。」燕横一听这话怒火中烧,不单不觉得是赞美,反倒以为是讽刺——说出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灭了青城派的武当派弟子。
——他不知道,樊宗这话并非讽刺他,而是出于真心——樊宗在武当山就认识过另一个教他欣赏的青城弟子侯英志。
姚莲舟深吸一口气,才能将手上的「静物左剑」略略举起,向樊宗问:「认得……这把剑……吗?」樊宗看了看,又瞧瞧燕横手上的「静物右剑」,点点头:「『兵鸦道』呼延达师兄的佩剑。」他以凶厉的眼神看着燕横,又加了一句:「远征四川的弟子之一。」「嗯。」姚莲舟低沉地回应了一声,但心里疑惑:这青城派少年弟子,怎么杀得了我『兵鸦道』的精锐?……就在这时,一把极雄壮的声音,自楼下传来:「凡我武当门下,当寄骸髓于修练之途……」燕横和童静皆眉头耸动。樊宗则笑了。姚莲舟闭着眼睛。
「如遇阻道或求战者,须怀无怖无情之心,即其为神佛魔魅,必尽死力斩杀之,以证我武当无敌之实!」这「武当第二戒」,一字字清晰地传入燕横的耳朵里。每一字都是那么刺耳。
——如遇阻道者,须无情斩杀之,以证武当无敌。
当天叶辰渊击杀何自圣,还有黑衣武当众屠杀青城师门上下的情景,瞬间如历历在目。
燕横手中双剑微微颤抖。
「我派同门援军已经来了。你不想死就趁现在走吧。」樊宗笑着说,往旁踏了几步,让开窗户的出路:「念在刚才的事情,我就送你这人情……」樊宗的话霍然止住了,笑容也消失。
因为他看见:燕横那本来纯良的脸,已然变得像凶猛的野兽。
——一头被仇恨激怒的野兽。
现在樊宗已经不能再肯定,今天掌门会不会死在燕横剑下了。他手里暗中蓄着劲力,准备发射「丧门钉」。
「虎辟」的剑尖指向姚莲舟心胸。
姚莲舟还是神色坦然。
但他身后的殷小妍露出比先前更惊恐的样子——因为瞧见燕横此刻的表情。
就连童静,看见现在的燕横也吃了一惊。她第一次体会到,燕横心里那灭门之恨有多深。
就在这时,屋顶上再次传来一记巨响。
这次是刀锋猛烈交击的鸣音。紧接又是另一记。
声音好像一下子将燕横从某种神志迷蒙的状态里唤醒了。
他将「虎辟」缓缓垂下来。
上方发出交锋声的两柄刀,燕横知道其中一柄属于谁——能斩出这么强劲的攻击,当是虎玲兰无疑。
——而她的对手,听得出亦旗鼓相当。
燕横看看身旁的童静。
——这一刻,同伴的安危,比报仇更重要。
他也想起荆大哥曾经说过:遇着武当的「太极」高手,不妨逃跑。「为了将来变强,活下去不是可耻的事。」燕横将「虎辟」归入腰后的剑鞘,腾出左手来,牵着童静的手掌,往窗户方向走去。
樊宗这才松了口气,往旁再退开两步。
燕横走过时狠狠盯着他,又回头瞧一瞧姚莲舟,然后冷冷说:「你们别弄错了。不是你们卖人情给我。我青城派弟子燕横,跟你们武当派没有任何情份可言。今天不杀你们,只是我不屑占这个便宜。」他凝视姚莲舟的眼睛。
「将来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地打败你们,将青城山的那笔血债,讨个清清楚楚。」姚莲舟点点头。
「随时候教。」
燕横把头回转过去,拉着童静继续走向窗户。
童静感觉手掌有点痛。燕横因为心情激动,握她的手用力很紧。但她没有挣开。
她只觉得,这刻很想跟他分享那份痛苦与激动。
「等一下。」姚莲舟忽然说,然后鼓足余力,把手上的「静物左剑」抛给童静。童静把拿着的铁剑咬在齿间,腾出右手来,把「静物剑」接住了。
「我说过……这剑,是借的。」姚莲舟因为用了劲力,轻咳几声后才说。
童静分别将两柄剑都收回背后剑鞘。她却没有向姚莲舟道谢,反倒摆出一副冷漠的脸——这武当掌门既是燕横的最大仇敌,她也自然同仇敌忾,绝不肯向他示好。
姚莲舟瞧着童静的背影,心里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童静刚刚从上面那破洞跌下来时,他向她施展「太极拳」的擒拿夺剑,她竟然有回击一剑的反应。
——按理她应该连个影儿都看不及。她却竟然看得见我的动作……还有那反应……——难道她刻意隐藏收敛着武功?还是有其他原因?……燕横和童静从窗口离去前,童静突然一伸手,将挂在窗下那写了大字的武当掌门白袍扯了在手,卷到了腰间。她还回头朝姚莲舟及樊宗作了个鬼脸,这才随着燕横踪身而出。
◇◇◇◇
只要看见那闪耀的武当长剑与尖锐的银白枪尖,街巷上途人无不慌张惊叫着闪躲。
焦红叶和李侗两个「兵鸦道」弟子,从那狭窄的少慈巷走出之后,跟随着「首蛇道」同门赵昆急奔,脚步毫无保留。
桂丹雷师兄正冒险守住少慈巷,单独抵拒敌方西军近百人,才给他们换来这时间。他们必赴全力,尽快往「盈花馆」援救掌门。
「别走错了!」李侗气喘吁吁之间,还是朝前头的赵昆咆哮:「来不及救掌门,看我不把你——」说到一半时,三人正奔出一个街口。
「小心!」赵昆猛喝打断他,自己同时以轻功步法闪身。
他们全速赶路,走过街口前都没有先张看,心想大不了撞伤一、两个途人。
却不想在这街口,正遇上一匹健马,也是放尽了四蹄横里驰来!
李侗始终是武当派精英,千钧一发之际猛然后足一蹬,加速越过街道,那马首几乎沾上他衣衫,极是凶险。
跑在李侗后面的焦红叶则相反,及时煞步止住身体,让那骑从面前不足半尺距离奔过。
马儿经过两人之间的同时,李侗极是愤怒,杀意骤生,顺势身子一转,一记「回马枪」就搠向鞍上骑者的后心!
——武当戒律,凡阻道者,杀无赦!
骑士头也未回,左手却放开缰绳,闪电往后一伸,手中张开一乌黑之物,正好挡住急激刺来的缨枪尖,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李侗心里愕然。
——是强敌!
马儿又奔出数步,骑士猛然将它勒住。他未拨转马首,只是将双足脱离了马蹬,屁股就在鞍上转过来朝后坐着,一边左腿曲起搁在马屁股上,坐得很是潇洒,平衡功夫非常了得。
李侗和焦红叶一边架起兵刃,一边细瞧这骑士:原来是个戴着斗笠的老者,须发皆已花白,皱纹满布;一身都带满刀剑兵器,胸前扣了一对飞挝铁爪,穿着铁甲拳套的左手上,握着一柄已张开的乌黑铁扇,正是刚才用来挡枪之物。
那铁扇怎样看都不轻巧,但老者只用手腕摇动,竟真如书生拿纸扇般将它一下一下搧起来。不过这粗豪老者一身都是杀人兵刃,哪来半点文士气息?
老者双眼被斗笠的阴影掩藏,李侗和焦红叶都看不见他的眼神和视线。
但他们都清楚感觉得到正被老者直直盯视。无形的强大压力。
老者用铁扇将斗笠挑高,终于展露出眼睛和表情。
几乎被拦途者一枪刺穿后心,老者却没有表现愤怒,反倒笑了起来。
那苍老但仍精光四射的眼神中,透出甚强烈的争胜雄心。

第三章 八卦对太极

什么是「高手」?
八卦门尹英川,号称「水中斩月」。
他确信,自己就是高手。
练武四十年,出身当今有数名门,尹英川当然非常清楚知道,武林中最初的「高手」究竟是怎样诞生的。
那极少数的人,有的是因为天赋异禀,拥有超凡的体质和神经,生来就有打斗的天分;或是具有非常特殊的学武资质,所属师门虽然平凡,却能别出机杼,又或从学多个师父后融会贯通,自成一套远胜前人的独创武功;也有人是因为罕见的奇遇,比如当过兵的,在惨烈异常的战争中生存下来,从无数杀人战斗的血色经验里,归纳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武斗法门……可是不论是上述何者,在武林中没有门派背景或先祖往绩支撑,要成为世人公认的「高手」,都只有一条路:用实绩去证明自己的力量。
——或者更简单说,只是一个字:打。
尹英川的八卦本门亦无例外。前朝蒙古人为防汉人作乱,严厉禁绝民间传习武艺及私藏兵器,违禁习武者不是反抗军就是黑道私枭之流,几乎没有所谓「武林」。当今武林的盛况,都是本朝开国这百余两百年间才形成的。
八卦门开山祖师容湛和是洪武年间①人士,事迹及师承皆已不可细考;但他几个有名传人,就是在当年混沌的武林里,历经许多挑战与比试,以拳掌刀剑的硬功夫打出名堂,成为江、皖一带名重一时的武林高手。「八卦门」此一称号是到第三代才定名的。
『注①:洪武为明太祖朱元璋开国年号。』一无所凭的无名武者,以实绩成为公认的高手;高手开创传授的门派,也就成了名门大派。个人的力量,转化成团体的名声,这本是自然不过的事情。
可也就是这时候,「高手」的定义出现了变化。
既云「名师出高徒」,高手教导出来的入门弟子,想必也不差劲;可是再下一代呢?以后呢?技艺招式仍有办法毫无遗漏地传承;可是先祖宝贵的实战经验与心法,要传下去却不容易。初代弟子也许还能得到真传,可是再到下一代,这些知识已非亲身体验所得,渐渐就不免变质成假设与想象……当然,历代弟子还可以各自累积属于自己的战斗经验。可问题是:名门大派本身就已拥有外人不敢干犯的名声,有胆挑战名门弟子的人事实上寥寥可数;其他大门派碍于武林礼数,等闲亦不会轻易开战。
于是身在名门,与外人比斗的机会,反倒远远不及小门派的无名武者。门派内同门之间固然经常会试招较量,但那又怎及得上真刀真枪的生死相搏,或是赌上门派名誉的全力比试?
这正是尹英川长年以来的苦恼。
徽州八卦门总馆直系名宿;当今掌门亲弟;四十年刻苦修练之余还教出许多成名弟子……外界武林一看见这些资历,毫无疑问就将尹英川列为货真价实的一流高手。他本人也很享受这种荣誉。
可是内心深处,这位八卦门首席刀王,还是不能就此满足。
尹英川是一个对自己很诚实的人——每一个武功要练得好的人,都不得不对自己诚实。
他很清楚:真正的「高手」,没有一条明确可越的标准线;也不仅是一种让世人承认的身份。而是一种「心」:任何时候、怎样的情况下、面对何种敌人,你都有自信把对方打倒。
尹英川非常相信,自己拥有这样的能力。
——可是「相信」是一回事。「证实」是另一回事。
学武四十年,尹英川并未有机会证实自己。正因为挟着八卦门的名声,这许多年来他与人真正生死比斗的机会只有三次,杀过六个人。而且都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一个人深信自己具有超凡的实力,却无证明的机会,那苦闷之巨大可想而知——尤其是当你已经五十二岁,武道生涯的前头就只有一条下坡道的时候。
得知武当派违反天下武林规矩义理,四出挑战消灭各大门派,又在御前比试里大败八卦门弟子杜焱风,尹英川确实感到愤怒;但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暗地里有点儿感激武当派。
——终于,有了最后的机会!
此刻,此地,这个毕生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
五十二岁的今天。西安府少慈巷的狭道上。阻塞在道中央这个身材有如圆球的武当弟子。
任何时候。怎样的情况下。不论何种敌人。
打倒他。
这绝无疑问是尹英川人生至今最重要的一战。成为自己所相信的高手。或是白白锻炼了四十年。
巨大的八卦单刀出鞘两寸。渐斜的阳光映照,刃色灿然。
对面的桂丹雷仍是摆出那个沉着的「太极拳」开掌架式,丝毫未为这刃光所动。
桂丹雷这时背负的压力,其实绝对不比尹英川轻,甚至更重。
守住这少慈巷,替掌门抵拒众多敌人,固然是要务;但对武当派来说,掌门一人的安危,还未算最重要。
面对外敌,不胜无归——这才是武当弟子身负的第一重任。
不久前在桥梓口,「兵鸦道」弟子尚四郎才刚给少林和尚打败。要是在这里,武当再接连打败第二仗,那将是无可想象的耻辱。桂丹雷死也不会让它发生。
——更何况北京御前比试,武当弟子楚兰天就已击败八卦门的锦衣卫士;桂丹雷身为比楚兰天辈份更高的「镇龟道」首席,再对八卦门,岂可反而把师弟赢来的荣誉倒输回去?
尹英川求的,是要证明自己「高手」的实力;但武当弟子所求,岂止于「高手」。
而是「无敌」。
——欲求最崇高的理想,也就必得承受超乎凡人想象的压力。
桂丹雷的架式外表虽沉静,但内里血气翻涌,心灵正沉浸在巨大的兴奋与不安之中,那圆球似的壮躯也因血脉充盈而更鼓胀了两分,他感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正要从体内爆发。
——压抑着它,并加以引导。在最佳的时机才爆发出来。
——外弛内张。「太极拳」最理想的作战状态。
桂丹雷深深吸气,丹田充实。雄狮般的脸散射出凛然难犯的气度。
尹英川五指已握紧在单刀柄上,指节呈微白。他身心此刻的兴奋状态,也跟桂丹雷相仿。
盯着比他小了十岁的对手,尹英川向天公暗暗感激。
「没有我下令,你们都不得出手。」他向站立在后面巷子里的八卦门弟子,还有西军各派群豪说。
这时少慈巷两边书院的二楼窗户都纷纷打了开来。许多学生老师,有老有少,全在窗户前朝下探头张望,有的手上还握着书卷。他们都是给群豪的骚动声吸引而开窗观看,赫见这个一人守在巷道与百人对敌的场面,还有许多刀枪兵刃,都感惊讶莫名,一个个文人半张着嘴巴发不出声来。
突然多了百数十双观战的眼睛,对峙的两大高手都无一丝动摇。他们已把全副心神贯注在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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