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刀一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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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刀一剪梅-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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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渔夫卓立在荒草地中,纹丝不动,一双深邃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过那片密草。
他是个有耐心、有经验的猎手,在静候着猎物的出现。
忽然,一只野兔从草丛中窜出。
他侧过脸,故意的侧脸。
侧脸一刹那,一条人影从草丛中,长空一缕烟似地拔了起来,接着流星般坠下,已掠出士丈外。
伙计一落即起,势如飞云一片,再向前飞掠。
老渔夫旋身跃起,人影翩跹,身影已罩至伙计头顶。
阳光斜照之,伙计身影像鸟一样灵巧,在翻身下落时,偏头沉肩。“嗖”地打出十余支飞针暗器。
既是飞针之类的小东西,必淬有剧毒,此暗器虽不及唐门“满天星雨”厉害,但也歹毒得很。
老渔夫早有防范,左手摘下草帽一晃,竟将飞针尽如帽里,身形仍往下急落。
伙计见飞针失手,大惊失色,脚刚落地,身子便往后一倒,意欲滚开。
谁知他身子倒地尚未滚动,一阵风兜头罩到,周身十几道要穴,已被老渔夫点住。
他知道遇到对手了,这老渔夫的身手绝非“绝顶高手”四个字就可包揽。
他躺着不敢再动,实际上他也不能动,只能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朝他俯下身来的老渔夫。
老渔夫俯下身后,荒草坪上草丛摇曳,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影。
老渔夫沉沉而略带点嘶哑的声音响起:“你想不想活?”
伙计怔了怔,忙道:“想,想活。”
世有亡命之徒,但在能要命时,而真正不要命的人却没几个。
老渔夫沉声道:“你如查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饶你一命。”
伙计咬住嘴唇,在犹豫。
老渔夫补上一句:“我举将你的回答,告诉任何人,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你躺在这里回答我的原因。”
伙计点点头:“你问吧。”
老渔夫开门见山:“我和杨艳艳都是大行宫的人?”
伙计迟疑了一下:“是的,实际上,我是杨艳艳与大行宫总管之间,在乎都阴冥大会期间的联络人。”
“大行宫总管是谁?”
“蒙面人,我从未见过他的真实面貌。”
老渔夫眯起眼,顿了顿道:“杨艳艳让你干什么?”
“通知总管,今夜子时她将与云圆道长在天玄洞见面。”
老渔夫似是吃了一惊,问道:“云圆道长也是大行宫的人?”
伙计摇摇头:“不知道。”
老渔夫眉毛一挑:“不知道。”老渔夫咬起了牙,眉头深深皱起。
伙计脸色变了:“老大侠饶命!我确……实不知道。”
老渔夫想了想道:“沈大官人被谁所杀?”
伙计又是摇头:“不知道。”
老渔夫道:“姚星华叫你也不知道么?”
伙计哭丧着脸:“我说了您老也不会相信,我实中在是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杨艳艳在姚星华死的那天夜里,曾约他去九蟒洞,以前杨艳艳都是与总管直接联系的,昨天才换上我……”
他还想说什么,老渔夫却突然出手解了他的穴道:“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想活命,最好在你总管面前,不要露出任何痕迹。”
伙计从地上弹跃而起,掠过荒坪向山西坡飞奔而去。
老渔夫望着伙计身影消失后,迈步回头走向镇上。
伙计边跑边庆幸拾得了一条命。
老渔夫边走边想,这条线索以后也许还可以利用。
他俩都没有想到一点。
这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与陷阱。
在西坡山壁岩下等候伙计的,不是蒙面人总管,而是那只可怕的食人怪兽狻猊。
第九章 天云洞约会
武林阴冥大会依旧进行。
灵棚里多了一口楠木棺材,棺材躺着武林阴冥大会的主持人沈少球。
会场上的人和昨天一样的多,两侧土坡看台上的观众似乎还多了一些。
今天的观众,已不是再来看阴冥祭会的热闹,而多是来看沈少球的棺材,和一睹那位曾经轰动湖年原十三州府总捕头、花花公子丁不一的风采。
丁不一下襟危坐在云圆道长身旁,他今天特意换了套新衣,显得精神焕发,嘴唇上那一绺修剪得漂漂亮亮的胡须,更透出了一股中年男子成熟俊朗的韵味。
祭台右确三张黑色椅变成了四张,第四张黑椅中端坐着身着青色统褂衫的霍安仙。
身着青色统褂衫与坐黑椅,在祭台上听道场法事,这是生者对死者一种赔罪与忏悔的表示。
阴冥大会无法对任焉梦、白赐天、崔子灵和霍安仙四名嫌疑犯作出结论,便要他们四人上台向死者赔罪,实是对四人人格的侮辱。
然而,霍安仙毫不在乎地坐在黑椅中,脸上露着浅浅的笑容,还时不时地坐在台下的霍梦燕打着手势。
霍安仙能如此泰然处之,使得一度苦恼不已的崔子灵,也恢复了平静。
白赐天却是有些紧张,他倒不是为自己担扰,而是他知道韩思亮已发出“白羽令”。令白云楼一百零八楼的人赶往平都山。
他唯恐手下闹出事来,使得眼睛这个混乱的局面更加无法收拾。
任焉梦痴痴地坐着,神情又呆又傻。
整个会场笼罩着一种沉闷与神秘,紧张与不安气氛。
又死了个沈少球,而且还是阴冥大会主持人,今天又会死谁?
清行道童、火夫僧邱国智和镇上的两名更夫,昨夜失踪了,今夜还会有谁失踪?
丁非凡垂头坐在台下,他昨夜见到爹爹时的那股冲动,已经过去了。
他原想丁不一来后,就来个“脚板底下揩油”一走了之,逃脱姚云瑜这桩婚事。
不料,丁不一对他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既然收了人家的绣花鞋,又在姚大侠死前认了这婚事,就决不能赖,留下来帮爹爹办案,找出杀害你岳父人人的凶手。
他望着身旁姚云瑜那张丑脸,心中沮丧已极。
宋孝忠坐立不安,显得心神不定,贾无瑕没有参加今天的阴冥大会,不知她怎么样?
吕怀良则眯着眼,望着台上任焉梦,若有所思。
群豪虽然表情各自不一,但都表现出不安的情绪。
会场空气中飘浮着一丝颤栗,一丝丝窒息的人的恐怖。
这种气氛感染了两侧看台的观众,没人喧哗,没人议论,甚至没人说话。
整个坪场除了祭台上法师的颂经声和磬钹敲击声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祭奠法事在云圆道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法事是得比一上场古板、单调、冷清,坪场上气氛也不热烈,但终究一切都顺利,没有出乱子。
这大概就是有了一统一指挥的好处,群豪似乎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武林阴冥大会的第二场道场结束了。
为了保证安全,云圆道长宣布停止晚上祭奠法事。
群豪谁也不想出事,因此没人发表反对意见。
看台的观众已散去了不少,目睹了丁不一的风采之后,这乏味的充满了死亡的气息的阴冥祭会,谁还愿继续呆下去?
玉清庵在东山嘤,东山腰已在斜阳中。
宋孝忠站立在玉清庵前。
庵门是闭着的,但可以听到庵内尼姑走的脚步声。
他不敢敲门,因为他知道玉清庵不准男人进入。
他默立片刻,须着庵墙走到庵后院墙下。
墙不高,凭他的轻功要逾过院墙,是件轻易而举的事。
然而,他在犹豫。
“呱!呱!”响起几声乌鸦呜叫。
他倏然回头,身后苍松音的昏鸦惊起扑翅飞起,西天一抹斜阳更淡了。
他咬咬嘴唇,单足一点,身似白鹤冲天而起,身形一滑,已落入玉清庵后院。
院中左右两颗古榕大树,相对而立,枝叶交结盘若虬龙,地上扫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片落叶。
好幽静的小院!
树后石阶长廊里,一排精致曲雅的厢房。
贾无瑕住在哪间房里?
他正欲跨步向前,突然,长廊里跳出两个执着打狗棍的尼姑。
“大胆狂徒,竟敢私闯玉清庵禁地!”清叱声中两棍已交叉劈到。
宋孝忠一边轻呼,一边往后急跃:“二位真尼住手!在下……”
两尼姑哪听宋孝忠解释?又是一声“狂徒”出口,双棍寒光点如浪花,直朝宋孝忠身上洒落下来。
棍法不仅诡异而且呼啸生风,两尼姑武功不弱。
宋孝忠无奈,只得挽下腰间的连鞘剑,挥手一拨:“二位真尼……”
“还敢还手?姐妹快来!”两尼姑一见宋孝忠出手不凡,便高声告警。
“刷!刷!”长廊里掠出六条人影。
八根打狗棍,如暴风骤雨攻向宋孝忠,棍棍指的都是要穴,迅捷悍狠。
尼姑们动真格的了!
宋孝忠想退出院墙,却已被棍棒罩住,只得一牙,拔出了鞘中剑。
刹时,一道剑芒宛若银虹,在花雨缤粉的影中展现开来。
八尼姑欲置宋孝忠于死地,棍棍毫不留情。
宋孝忠不想伤及八尼姑,只守不攻,竭力周旋。
九人忽东忽西,忽聚忽散,时而宛如游龙,时而翩若惊鸿,打得难分难解。
蓦地,空中一灰袍人临空落下,手中拂尘银丝闪闪往下一压。
银丝点在棍腰上、剑背上,残霞乱舞,飞燕投林,一切都静了下来。
玉贞尼卓立在九人这间。
宋孝忠惊愕万分,这老尼原来有一身如此好的功夫!
玉贞老尼拂尘回收,竖立胸前,两道利刃般的目光盯着宋孝忠。
宋孝忠忙收剑,施礼道:“在下宋孝忠见过玉贞师太。”
八尼姑收回棍,复欲出手,却被玉贞尼摆动拂尘阻住。
她盯着宋孝忠冷声道:“你难道不知道玉清庵里男人禁地吗?”
宋孝忠低下头道:“知道。”
玉贞老尼声音更冷:“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逾墙入内?”
宋孝忠扁扁嘴:“我……”
玉贞老尼皱起眉:“你来看贾姑娘的?”
“是……的。”宋孝忠支支吾吾地道,“听说她病了,所以我……”
“哼!”玉贞老尼脸罩冷霜,“假心假意。”
“我是真心的!”宋孝忠话刚出口,自知失言,忙红着脸道低下头。
玉贞老尼缩缩鼻子:“她很好,你不用为她担心。”
宋孝忠抬起头,眸子灼灼发亮:“她真的没事?”
玉贞老尼唬起脸道:“佛门从不打诓语,你走吧。”
“谢师太。”宋孝忠施礼转身就走。
玉贞老尼目芒一闪,突然道:“站住!”
宋孝忠惊诧地回头:“师太还有何吩咐?”
玉贞老尼的拂尘往左院墙角一指:“你从那儿出去。”
拂尘指处,是个狗洞。
宋孝忠红了脸:“师太的意思,是要在下钻狗洞出去?”
玉贞老尼道:“你能为她犯禁逾墙而入,也当前为她钻狗洞而出。”
为贾无瑕,什么不能做?
宋孝忠眉毛一扬,居然扎起衣袖,撩起衣襟,走到院角趴在地上,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玉贞老尼瞧着宋孝忠钻过狗洞,这才对八尼姑一摆手:“收阵。”
宋孝忠钻出狗洞,便看到了一只脚,那脚穿着青布鞋就踏在他鼻尖前面的地上。
他抬起沾满泥土的脸,看见了站在狗洞旁的杨谷琼。
宋孝忠忙从地上爬起,揩去脸上泥土,拍拍衣襟道:“杨少侠,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杨谷琼从怀中摸出个小药瓶道:“了尘道长听说贾姑娘病了,要我给她送药来了”。
“哦,哦。”宋孝忠连哦两声,神色有些不自然。
杨谷琼故意用几分嘲弄的口气道:“咦。你刚才为什么钻狗洞?堂堂的铁血旗少主钻狗洞,要让人知道准会笑掉大牙。”
“不好意思,请杨少侠千万别宣扬出去。”宋孝忠打个拱手,急匆匆地走了。
杨谷琼瞧着宋孝忠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一声:“没骨气的哈叭狗!”
杨谷琼敲响了玉清庵的庵门。
庵门打开了,门里站着的竟是玉贞老尼。
杨谷琼合掌施礼道:“在下杨谷琼见过玉贞师太。”
玉贞老尼还礼道:“原来是杨少侠。不知杨少侠驾至敝庵,有何贵干?”
杨谷琼道:“我是来给贾姑娘送药的。”
“哦。”玉贞老尼眯起眼道:“关心贾姑娘的男人倒不少。”
杨谷琼浅笑道:“她是参加武林阴冥大会的贵客,我是武林阴冥大会的大管事,她病了,我来送药,这是理所应当的事。”
玉贞老尼板起脸:“药呢?”
杨谷琼从怀中摸出小药瓶。
玉贞老尼伸手去接小药瓶。
杨谷琼手往回一缩:“我能进去看看贾姑娘吗?”
玉贞老尼肃容道:“不能,谁也不能破坏本庵的规矩,就是皇帝老子也不成。”
杨谷琼将小药瓶递给玉贞老尼:“既是如此,就烦劳您老人家了。请您老人家转告贾姑娘,就说无名谷杨谷琼向她问候。”
玉贞老尼没答话,手腕轻轻一摆,两名小尼立即关上了庵门。
杨谷琼望着庵门冷冷一笑,转身即走。
庵后院长廊尽头,一簇竹叶里掩盖着一间厢房。
房子不大,布置却很雅致,特别是窗台上那盆水仙。青葱葱地叶儿映着盒底五色透明的彩石,泛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贾无瑕没精打采地坐在窗前,让窗外射来的夕阳光把她整个包了起来。
她呆呆地坐着,面容憔悴,在夕阳光中,更惹人怜惜。
午饭后她就这样坐着,一直坐到现在。
她望着窗外的天空,冷漠美丽的眼睛里都露着倦意。
她确实已经很疲倦,身心都很疲倦了,什么事也不愿想,手指也不愿动一动。
她没动,但却仍然在想。
她后悔不该把自己的身世秘密,告诉宋孝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这样做对自己无济于事,却可能会害了他。
这是为什么?她问了自己整整一个下午,却找不到答案。
夕阳淡了下去。
她不觉打了个冷噤,感到了一丝凉意。
她之所以坐在阳光中,是因为阳光的温暖使她觉得自己还活着,现在阳光淡了下去,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将要结束了。
突然,整个下午未曾找到的答案,陡地从脑海里冒了出来:自己是不是为他真情所动,而爱上他了?
答案虽然是疑问式的,但却猛烈地撞击着她疲倦的心。
她心一阵狂跳,两颊飞起了红晕。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不
她骇然大惊,忙双掌合十,低声颂念:“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救世观音菩萨……”
此时,玉贞老尼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全心念佛在忏悔自己万恶的邪念,根本没发觉玉贞老尼进来。
玉贞老尼在她身旁站定,默然地看着她。
贾无暇念佛数遍,心情逐渐平静,此刻才发觉身旁的玉贞老尼。
“师太……”她慌忙起身。
玉贞老尼伸手按住她肩头:“你坐。”
她被按坐在椅中,却有些不好意思:“师太,这……”
玉贞老尼把小药瓶递给她:“这是武林阴冥大会大管事杨少侠,给你送来的药。”
贾无瑕接过小药瓶,捏在手中道:“谢师太。”
玉贞老尼又道:“等会你不必去斋房用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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