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远山于昏迷之中似听到了众人的喊叫。有一会,他强忍着伤痛,缓缓站起。众人观此,忽地静下声来。
待远山站定,只见先前那人走至台前,向各方请过,大声宣道:“今日比试,胜者为天朝聂远山。”韦昌辉点头而笑。场下一阵欢呼,只听那老妇人笑道:“老头子,怎么样,天朝岂有不胜的道理,服了吧?”“早就服了你,老婆子,走,回去将这好事告诉咱们的小孙子去。”
韩宝英牵住小红的手,露出了微笑。“姐姐,远山胜了。”天雅看着朱宁,见她眼角的泪滴已然干去,却又留下了泪痕。
“军师,你不让我去观战,说这比试之事自不必担心,但你看,到现在也没个消息。”朱伯言显得焦急。“军师啊,倘若出个差错,那我怎向江流兄交待?这。。。。。。”钱江见状,淡淡笑道:“远山系我义子,他曾在我面前演练过武艺,无论攻或防,都自有招数。你就不必但忧于此了。”“早知军师不让我去坛前,我便与大纲兄弟一同离去,倒也省了这份心。可现在,我人在此处,却不能见侄儿他。。。。。。”“报。。。。。。启禀军师,比试已毕,天朝获胜!”侍卫禀完,钱江一个手势,那人回应一声“是”,便匆匆退下。
“军师,天朝已胜,那我侄儿他定是安然无恙。我这侄儿。。。。。。噢,军师的义子,真乃不负众望。”钱江听后,笑道:“伯言兄,此乃大事。”他忽又冷静而语:“现在,我去面见天王。伯言兄,你去看看远山。”钱江拉住朱伯言向府外迈去。朱伯言只觉他手上汗渍斑斑,忽而笑道:“军师,休再瞒我,原来你也焦急如此。”钱江闻言,道:“此事关乎天朝体面,岂有不急之理?再加之,远山乃我义子,我怕去了场上,有失态之举,故而推托不去。伯言兄,你乃远山叔父,视他如亲生,有虑于此,故而也让你留于府中了。”“军师,原来如此!”话后,二人大笑起来。
(40) 远山听言悄然离身 翼
“丫头,远山呢?”朱伯言进得屋里,笑着问道。“他受了些伤,刚才翼王府遣人送了药来,他才服上,此刻正在房里歇息呢。”朱宁说着,心情显得沉重。“那我去瞧瞧。”“爹,可别耽搁太久,他要多多休息才好。”朱伯言闻后,笑道:“丫头心细,当爹的岂会不知?”
“四姑娘,看那聂公子定是伤得不轻,你也不去瞧瞧吗?”小红见韩宝英心思不定,故意问道。“小红,他只是运力太过,浑身虚脱无力而已。至于内伤嘛,我将义父的良药已让人送去,此药可通骨活血,专祛体内因重击而留下的淤血。他只要服下,以他的身体,休息几日便会没事的。”“就算如此,四姑娘也该去看看吧?或许,他会因此好得更快。”韩宝英叹息了一声,忽而说道:“算了,相见不如不见。待我见过东王,得了同意后,我便去找义父。”小红只应了句:“随你,四姑娘,我去准备。”
“言叔。。。。。。”“躺着,不要动。远山,不碍事吧?”“叔父请放心,我已服了药了,休息一下就会没事。”“远山啊,你这次为天朝立了大功,想必不久,天王便会对你有所封赏的。”聂远山听后,心中甚慌,“这。。。。。。”“好了,侄儿,你多休息,我去你义父那边。军师去朝见天王了,不然,他早就来你这了。”朱伯言匆匆离去。聂远山于屋内想起了什么,整个人陷入了沉思。经朱宁精心照料,几日过后,远山的伤情已然全愈。
这天,聂远山专程来到翼王府,打探了一番,方知韩宝英已去了翼王军中。聂远山折身返回,失望的情绪忽地俘虏了他。
远山走在路上,自语道:“本想谢过宝英,却也没了机会。”恍惚之中,远山来到了军师府前。
他疾走几步,待人通报之后,只见钱江亲自迎出。“远山,里面说话。”待二人进屋坐定之后,钱江说道:“远山我儿,义父将要恭喜你了。”聂远山只觉莫名,问道:“义父,不知孩儿喜从何来?”钱江笑道:“这次,儿为天国争了体面,天王大悦,定要封你做天国将军。听说北王部下将其中情事禀知东王之后,东王甚是喜欢,于朝中对你大加赞赏。天王见此,也便许了东王,将你封入东王府,日后便听从东王指令。孩儿,东王之势,天朝人人得知,你若进得东王府,将来前途。。。。。。”“义父,你看孩儿去得去不得?”钱江忽而谨慎问道:“远山,你伤情已愈,可有他人知晓?”“义父,还未及告知他人。”“那就好。你乃我儿,我便丝毫不隐瞒。儿切记,今日父之言,出我口,入你耳,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孩儿谨记!”钱江将远山引至内室。
钱军师忽而神情黯然,显得忧虑重重。“儿啊,”钱江叹息了一声,“天朝如今业大,实是来之不易。自古一朝君上,只为一人而已。但现今,天王万事还得倚仗东王,东王势大却不能自敛,常以君上自居,这样,将置天王于何地?或许,天王尚且能忍一时,但天王属下众人不免心中不服,他们若请命以效天王之名而诛杀东王的话,那时的情形,恐怕连天王也不能控制。我每虑及此事,时常身心剧痛。”“义父,既然如此,你何不劝说天王,让天王明白您的担忧?”钱江苦笑一声,道:“远山,如今天王不比从前了。我若将此事说明,依当前之势,天王必不肯听,更有甚者,就怕天王心知而故纵啊。况且,天朝之中,东王耳目众多,一旦东王得知,以他之势,定会以此为机,发兵兴难,以清君侧。那时,我天国大业何存呀?”“义父之忧,孩儿明白了。义父在等待时机,倘有一天,时机成熟,则义父就可进谏直言,以保天国大业了。”钱江叹道:“但愿如此。”
二人沉默了一番,钱江忽而说道:“儿啊,快走。快离开天京城,速速离去。”“义父,这是为何?”钱江神色显得慌张,情急说道:“你乃我义子,犹如亲生,岂能弃你于不顾?你现在尚可离去,一旦天王知你病情已好,召你入朝,加封于你,则你想走也为时已晚。趁别人知晓之前,我派人将你送出天京城去。”“义父。。。。。。”聂远山颇为不舍。“远山,此时行事,迟一步则生变。”“可我就此离去,未与朱宁、天雅招呼一声。再说,孩儿与义父何日能见?”“远山,不出明日,天王定会派人探视于你,那时,一切将迟。如今情事紧急,你切不可犹豫不决。走吧,相关情事,我自会告知伯言兄,你不必多虑。”“只是,我这一走,岂不连累了义父?”钱江闻后,轻声说道:“难得你有此心。儿不必担忧,待你走后,我便入朝进见天王,禀你伤情加重,非你师父不能医治。因伤势紧急,故而未得旨意而离去。待见了东王,我便说,你对东王敬仰已久,只是现今身不由己,待伤情稍好,便来效命东王。我想,东王忙于军政,公事繁多,不久就会忘却此事。即使以后偶尔问起,我也自有说法。”聂远山忽而跪地不起,钱江见此,道:“这是为何?”“义父想得周全。义父对孩儿大恩不知何日能报,请义父指明一二。”钱江扶起聂远山,动情地说:“儿的家乡在风景宜人的龙山脚下,我先前去过。想起宇清兄当时的盛情,再念到那桃园,我甚想再回龙山,与宇清兄把酒畅谈。”“义父,宇清叔及婶婶已然离世。清叔离世之前,还说及他与婶婶的姻缘有谢于您,只是时光不许,无暇谢恩于您。”“什么?”钱江闻之,神色大变,悲叹道:“怎不叫我痛心万分!”“义父。。。。。。”“远山,待到那日,我定会去宇清兄夫妇坟前拜祭。”“孩儿答应义父,到了那日,孩儿定会与义父同往。只不过,清叔和婶婶遭清兵所杀,坟茔不在家乡。等到战事稍息,我便护着叔、婶灵柩返回龙山。那时,义父可亲祭于坟前。”“真想不到,战乱之时,贤弟、弟妹竟怨死他乡。此事。。。。。。”钱江哽咽着,继续说道:“儿定要办妥。”“义父放心,孩儿宁死不忘义父嘱托!”钱江摸了下眼角,忽而说道:“真望战乱早息,民生安乐。远山我儿,事不宜迟,你随我来。记住,一旦上路离去,切莫耽搁。”“孩儿记下了。”过后,两人匆匆离府。
朱伯言知远山离去,便将此事说与朱宁知晓。朱宁得知后,久久不语。待见了天雅,她才低声说道:“他走了,竟走得无声无息,一句离别之言却也如此之难。”“姐姐,远山怎能这样?好歹你也照顾了他这些日子,他却连个辞别也没有,真是错看了他。”天雅忿忿不平。这时,朱宁急着说道:“不要怪他,不是你想的这样的。爹爹说若他此刻不走,到了明日,便会命不由己。我了解他,他之所以离去,也是无奈之举。”朱宁显得平静了许多。“姐姐呀,你真是太好了,远山他。。。。。。”“对了,爹爹交待,千万不能告知他人远山伤情已愈之事,否则,便是犯下死罪。” “小雅听姐姐的。”
翌日早朝之时,天王洪秀全见众臣奏事已毕,忽而问道:“军师啊,你那义子现今伤情如何了?”钱江奏道:“禀天王,犬子伤势愈重,已回乡请其家师相治。因其伤情危急,未曾朝见天王而去,望天王万万恕罪。”洪秀全脸色忽变,道:“怎么,只有他师父医得,天朝御医们就医不得吗?”钱江听言,跪地禀道:“天王,犬子所受内伤非比寻常,需犬子师父以内力加以针灸之术方可治愈,御医医术虽高,但专病专治,故而不敢多扰。考虑犬子回乡路途颇远,因而未及谢过天王圣恩,臣下便以快马送他返乡。天王若要怪罪,臣下愿自担其罪。”洪秀全闻之,淡笑道:“军师啊,你看你,朕又没有怪罪于你,只是问问罢了,不必往心里去,快快平身吧。”“谢天王!”“正如军师所言,既然事有不巧,朕也不便强求,东王那边,就劳烦北王走一趟,务必将实情告知。”“领。。。。。。”韦昌辉未及领旨,便被打断了话语。“罢了,还是朕亲自前去东王府吧。听说东王昨夜不慎,又偶感风寒,朕心中确实不安啊。东王功勋盖世,朕自当亲去,也显朕的倚重之情啊。北王,你说,对吗?”“这。。。。。。”韦昌辉抬眼望过洪秀全,正待想说什么,却又一时没有说出。“天王。。。。。。”钱江忽而奏道。“好了,朕知军师之意,不必多说。北王,你先去吧。”“领旨。”韦昌辉心有不悦。“退朝。。。。。。”值事官高声喊道。
“翼王,营外有人求见。”侍卫相禀道。“噢。。。。。。快请!”“义父。。。。。。”“小红拜见翼王爷!”“宝英,小红,你们怎的来了?”石达开甚是惊讶,于是笑道:“宝英,在天京呆得好好的,来到阵前做什么?”“翼王爷,四姑娘整天念着您,不知您现在如何了。”“这丫头,为父好好的,倒是你来,为父可要分心照顾你呐。”“我才不要义父照顾呢。宝英来此,是为照顾义父的,免得您呀起早贪晚,竟忘了时间。”“你看这丫头,为父可是宠坏你了。”石达开笑言。“义父,那前方战事可紧?”“如今战机虽到,但曾国藩的湘军水师不容小视。为父想来,我若出奇兵击其快船,则待两方战事正酣,其慢船必至。到时,他两面夹击,胜负未知啊。”“这有何难?既然有快慢之分,那就使快慢不得相顾,分而治之。”韩宝英随口说道。“四姑娘的主意好。”“噢?想不到我女儿这般才思敏捷,可正巧说中了。不瞒丫头,为父也有此想法。到时,为父下令先击其快船,待交战之时,佯装败阵,诱其来追。以湘军现今之骄气来说,必定全力追之。如此,快、慢船只之间便形成差距,为父再设一伏兵于其中间,待慢船未至,就将其全歼水上。宝英啊,这是否就是你所想的?”韩宝英点头不言。“翼王爷与四姑娘真乃父女连心。”小红一旁笑道。“为父与宝英丫头长时间未曾酌茶相聊了。待将你们安置以后,为父再与丫头相叙。”“是,义父。”韩宝英笑着应了句。
翌日,鄱阳湖面水静如初。“启禀翼王,湘军水师按兵不动,就此出兵,恐不得时机。”传令官禀道。“时机不来,则用计促之。湘军自恃水师势大,似不可一世,倘若不使其尝点甜头,它是不会相理的。”石达开忽而神情肃然,命道:“传令下去,水师前部全力进攻。记住,只许败,不可胜,待前部人马败退之时,则是我水师大胜之机。”“领命!”
虽翼王石达开军令如山,但待传令下去,前部众人甚为不解,纷纷议论,只听主将言道:“前部作战,许胜不许败,乃是惯例。翼王如此,岂不是让我等在三军面前难堪?我等久属东王爷部下,从未吃过败仗,那湘军见了我等,早已闻风丧胆,何许诈败!再说了,这不知情者定会以为我前部无能,倘真如此,就是丢了东王爷的脸面,天朝的体面也会无存。我等战死也决不言败!”“这。。。。。。既然如此,待我回禀翼王。请!”
传令官回至营中,向石达开禀明了一切。翼王甚虑,静而无言。稍待思虑,他告知属下去传朱平、陈益凡二位将军。
传令官问道:“翼王治军甚严,难道说前部不从军令,就不军法从事了吗?”石达开闭目仰叹:“此乃我之心病。前部随东王爷征战多年,前部长胜,乃东王得意兵将。此次东王爷嘱我西征,若本王强行令之,那势必会冒犯东王爷,到时,就怕有人煽风点火,东王爷若疑本王,那西征之事岂不耽误?你乃本王心腹,跟你说了,你可明白其中利害?”“属下明白!属下即刻去传朱、陈二位将军前来。”“这就对了。本王再将必胜之机让与前部,但愿前部久胜而无骄气,如此,乃我天朝之福了。只是,从来都是令行一致方生威信,本王所虑的是,只怕政令不一,影响万众之信,若是那样,则会动摇我天朝根基,本王绝不会让这类事情发生。”“翼王心系天朝安危,为天朝鞠躬尽瘁,属下万分敬佩。属下告退!”
“大人,贼兵发动了攻势,我湘军主力是否全面出击?”行风忽而报道。“何人率部主攻?”曾国藩慢语相问。“未得看清。”“若是一般水师人马,我湘军则就势蓄锐待命,派水师前部防之即可。”“得令!”
“翼王,湘军水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