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后,又是一叹,道:“为父算是看得明白了。提出信义者,只令万民信之还不够,自身还得信其信义。若这提出信义的少数人不为所信而只为一己之私欲,则终会因私欲不同,生出二心,长久以往,又岂会同存于这信义之下?”“义父之言,乃是说不顾信义的私欲之害,非他人之过。那敢问义父,如何才能使所提信义经久不衰呢?”钱江望向那大龙山,思虑了一番,道:“在于明主审时度势,以法令将其所提信义固定下来,让自身及天下人一律遵从之,再因时予以完善,使其符合世事变迁之所需,如此,可使这所提之信义常在。”“孩儿懂了。”
钱江忽想起了什么,随即问道:“对了,清沁与蔡音那两个丫头呢?”“都已去了大龙山上。义父问她俩有事吗?我现去叫她们回来便是。”“噢,不必了。只是,自从为父与你离开天京城后,就径直来到这大龙山下。不知怎的,这几日时常念起家乡父老。是啊,我离乡多年,也该回去看看了。”“义父既然有此想法,孩儿也不敢多留。只是,我们皆舍不得义父离去。”“孩儿勿念。为父会再来这桃园的。如此清静之地,我怎舍得长久不来。”远山颇感离别之愁,于是问道:“那义父何时动身?”“就在此时吧。你代为父多多谢过这两个丫头,这些日子,多是打扰。”“这。。。。。。”远山欲言又忍。“该是此刻就走。为父怕两丫头回来苦苦相留,到时又不知何时能走了。”“既然义父心意已决,那孩儿就不再强留。自此一别,义父大人多多保重!”“孩儿也是。”钱江说着,不禁叹了叹。
(68)忆肖郎流尽相思泪 念
一日,韦文文怀着心事独自来至当初与肖童相遇时的凉亭旁。她向亭子走去,看有一女子坐在亭里的石凳上长叹。
韦文文见她叹得凄凉,不禁向她走近。“是你,你。。。。。。”韦文文大惊于色。那女子随即望过韦文文,叹了叹,说:“纵使我现在千恨万恨于你,也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韦文文听后,感伤道:“你该恨我啊,是我叔父逼得肖郎一刀刀将自己刺死,我却不能救他。肖郎啊肖郎,你说你有错,又错在哪里呢?该是我的错吧。没有了肖郎,那偌大的天京城让我觉得陌生,我便与父亲离开了叔父,来到了这我俩初遇的地方。思念你,想你了,我还能来这里看看,回忆着我俩的从前。”
韦文文说完,只见杨菁哭成了泪人儿。“肖郎,你将我带出了天京城,说让我在这里等你。可。。。。。。可竟不想,你已经。。。。。。肖郎。。。。。。”杨菁哭喊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杨姐姐,这是怎么回事?”韦文文擦着眼角,问道。“那日,肖郎心事重重,虑着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之后,他带着我去找陈承镕叔叔,却见陈叔叔不在屋里。当时,肖郎万分着急,我问他怎么了,他只是不说。我便缠着他问,我还说我离开叔叔府中的这段日子,他变了,我便哭闹起来。肖郎见我这般,趁我不备,竟封了我的穴位。后来,他把我送到城外的一处医馆,把了些钱两给那馆主,让馆主好生照料我。肖郎走时,先去了我的屋里。。。。。。”杨菁说起了先前之事。
肖童来至杨菁屋内,望着她,说道:“馆主会照看你,你不必害怕。这馆主夫妇是我本家亲戚,为人老实。”杨菁看着肖童,想动却动之不得。肖童见此,说了句:“再过两个时辰,穴位会自动解开。”他走过几步,回头道:“说实话,我肖童枉费了你一番深情啊。我之所以入得东王府,只是想杀你叔父。几月之前,你叔父得知我所在的江南大营已破,心中大喜。当他和我说到此事,我悲痛万分。我见时机已到,便劝你叔父公开称‘万岁’。如此,那天王岂会容他?!后来,你叔父自感形势不妙,欲求自保而在暗中调动兵马。我得知情况后,即与陈承镕说明。其实,你所谓的陈叔叔,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叔叔府上。再后来,也就是昨夜,那军师钱江义子聂远山兄弟又来劝我。聂兄弟不忍杀我,向我道明虽和我所信不同,但也不能枉了兄弟情意。正因念着聂兄对我的兄弟之义,我才与你去了陈承镕住处,想让他不将你叔父有所行动的事说出,然后,我再劝你叔父削了那‘万岁’称号。如此,也不枉我与聂兄弟相交一场。”肖童淡淡一笑,“说了这许多,我现在也该回去了。你要记得,你能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已不在你叔父府中,你可去城郊十里凉亭等我。到时,我自会给你个交待。”肖童又望了眼杨菁,笑了笑,出了屋子。
“我便听了肖郎的。这两日来,我时时来这凉亭里,来等肖郎。”说着,杨菁又落了一阵眼泪。“那姐姐现住于何处?”韦文文忽地问了句。“寄于医馆。现在,我知再也等不到肖郎,我便要去向叔父辞别了,从此,离开这里。”杨菁叹了叹,道。“东王爷已经。。。。。。”韦文文望着杨菁,不忍说下去。“妹妹说我叔父怎么了?”杨菁惊问道。“我爹爹说,前天深夜,他随叔父去了东王爷府里。那夜。。。。。。”
东王府里静悄悄一片,韦昌辉领部下快速冲进府中。待聂远山闻声赶到时,杨秀清已然倒在了地上,身旁躺着府中的侍从。
来到一角落,聂远山忽看见肖童被押到了韦昌辉面前。韦昌辉道了一声:“放开肖公子,他平日里有功。”左右侍卫便松开了手。“你如此杀戮,看我取你性命。”“大胆!保护北王。”肖童与韦昌辉部下交起手来。
“肖童,还不停手!”韦昌辉一个眼色,只听一声惨叫,又有一东王府人倒下。“我肖童错了,悔不该先前所为,害了这许多无辜的性命。”肖童倒在地上,喊道。
韦昌辉又下令斩杀被缚之人时,肖童忽地扑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落下的刀口。看着血流不止的肖童,韦昌辉怒道:“你有多少血可以流!”“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愿见你滥杀无辜。”肖童怒目相视。
韦昌辉部下侍卫正欲举刀砍向肖童时,忽见一蒙面黑影闪过,击倒了举刀的侍卫。
“兄弟,我知是你,你快走,不要管我。”肖童将聂远山推开。眼下,场上战成了一团,聂远山不敌众兵士围攻。
“为了兄弟之义,快走!”肖童大喊道。聂远山岂肯听从,随即冲向韦昌辉。这时,只听一声枪响,远山手臂已然受伤。
“走啊!不然我自尽于此。”肖童在地上拾起一把短刀,架在了脖子上。“走。。。。。。”刀口向里抵了抵。远山手臂血流不止,见此情形,不禁落泪。顷刻间,只见聂远山离了众人的视线。“抓住那蒙面之人!”一侍卫喊道。“休要管他。”韦昌辉令道。
“好个肖童,可不要怪我了。”韦昌辉狠狠而语。“怪你?”肖童忽地大笑,“我肖童只怪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如今,我才知晓,一旦走了细作这条路,横竖终将逃不过良心这一关。忠义难两全,今日,我便以死成全了这忠义之名。”
韦文文叹道:“爹爹说肖郎一刀刀刺着自己,直到流干了身上的血。”“肖郎。。。。。。”杨菁哭出了声。“之后,我便与爹爹离开了天京城,自此,再不回那北王府了。”韦文文说了句。“我自幼跟着叔父,叔父疼我一场,我却不能为他尽孝,实是侄儿的不孝了。”杨菁哭着说。“姐姐,莫要如此。姐姐若不嫌弃,日后就与我以亲姐妹相称,同出同入,怎样?”“妹妹休要这样说。我现在是无地可去的人儿,还敢不依了妹妹吗?”杨菁说着,韦文文牵住她的手,一起向回走去。
数日后的一天,石达开传朱平至府中议事。见朱平赶来,石达开言道:“记得先前,本王与远山师弟曾谈起过大义信道。如今想来,该是有大信与小信之分的。”“朱平听教。”石达开走过几步,说道:“大信是为道义,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小信则为生活,求得做人安分诚信,为的是好好地活着。人无大信,则无济世之所想;人无小信,则没了生存之根本。有大信无小信,不能长久;有小信无大信,平平庸庸。善智之士,该是既讲大信,也守小信之人。朱平,现天朝之中,天王所封永安诸王者,就只剩本王一人。恐怕天朝里,也有睹我思物者,我若在,他岂能安心啊?再者,天朝有陈玉成、李秀成二位天将加之你与益凡师弟,应该可稳天京之势。”“翼王,您是想。。。。。。”“本王将暂离天京。虽然如此,本王领兵为天国之心不会改变。”“翼王,朱平求您三思。”“朱平,本王思虑再三,为大信也会小信,本王不得不即刻离开天京城。只要所信道义不变,同为天朝之心不灭,我想,在哪里都会一样。”“朱平谨记翼王教诲!”
那日,朱平在府中走了一通,见着天雅,急忙问道:“孩子又不知跑去哪里了?”天雅笑道:“他呀,自会走路之后,没有一日不去姐姐那里的。孩子和姐姐,可比我这做母亲的亲呢。”朱平听后,笑了笑,望过天雅,随即说了句:“小雅,我要随军出远门了。”天雅看了看他,道:“不要牵挂。之前的生离死别让我懂得了许多,害怕失去是没有用的,我会学着在等待中坚强。还记得,先前我和善祥姐姐谈及的话,就犹如在昨日一般。发生了这许多的事,也不知傅姐姐去了哪里。”天雅说着,不禁感叹起来。可忽然,她看了眼朱平,随之说道:“相公,你放心去吧,我会与孩子在家等你。”朱平看着她,眼中藏着泪水。
话说清将李续宾率部围攻太平军三河重镇,三河守将吴定规见事态紧急,忙向陈玉成求援。陈玉成得到急报后,火速领兵前往救援。
在援军出发之前,朱平来至陈益凡住处,彼此沉默了一会,朱平说道:“如今天朝正值用人之际,前不久,陈玉成、李秀成二位天将已被封侯爵。我只因破清兵江南、江北大营之功被封为前军先锋将军;益凡你先前率五佰兵士护送翼王出城调动兵马,后来翼王领兵回得天京城,便奏请天王为你表功,天王封你为后军先锋将军。如今,我等分属陈天侯、李天侯帐下,倒是觉得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朱平说后,陈益凡点头不语。
。。。。。。
但见营帐之内,陈玉成向朱平说道:“我已命庐州守将吴如孝出兵至此。吴天将对此地颇是熟悉,应能阻截成功。”朱平听后,言道:“想必天侯是让吴天将去截那李续宾从舒城请助的援军吧?我闻舒城兵多将勇,切不可让李续宾部得援。“那朱天将有何良策?”“若舒城守将不知李续宾部求援,则。。。。。。”陈玉成点头,道:“怎知他何时送信?又与何地送信?”“天侯无虑,益凡天将已有准备。方才李天侯部来人,说陈天将已在拦截路上了。”朱平禀道。“如此最好。”陈玉成说了句。
原来那日,李秀成部赶至三河重镇附近时,他随即召来众将,说道:“清将李续宾部知我太平大军到来,定会向舒城请援。诸位将军,谁愿率一队人马日夜守在通往舒城的小道上,不让李续宾部有一人进得舒城?”“我愿往!”陈益凡忽地请道。“陈天将处事谨慎,定会不辱使命。”“谢天侯信任。”“不过,可派人向陈天侯禀过。我听说,陈天侯已让庐州城吴天将率人马阻在了三河与舒城之间。如此,定可保万无一失。”
那李续宾见陈玉成、李秀成纷纷领兵而来,便想速战速决。但他出于兵力考虑,又不敢轻易出兵。
李续宾在帐中传来信使,道:“我部将与贼兵决一死战。我与舒城守将甚熟,可让他出兵相援。此事关乎全局,不得有误!”“得令!”那信使领命而去。“等等。。。。。。”李续宾忽地喊道。“战事紧急啊!为免你来回传信耽搁时间,切记,舒城守将一拿到书信,就于城头鸣炮两声,我便即刻率部与贼兵拼杀,待我双方战得正酣,援军一到,便可一举击溃贼兵。”“谨遵将军之令!”
那信使飞奔在前往舒城的路上。行过一程,忽听马儿长嘶了一声,随即跌于绊马索下。
陈益凡将他怀中信件取来,说了句:“将他带下。”随后,陈益凡领人马向前方山谷处赶去。这山谷处在三河与舒城之间,谷中有流水经过,适宜扎营于此。
“吴天将,书信截得。”陈益凡说着,吴如孝笑道:“陈天将让我率部在此等候,果然不负所望。”“天将过奖。待我问过这信使。”
陈益凡看过那信使,道:“知道我怎知你会经过此道吗?”“不知道。”那信使惊慌回了句。“只因李续宾李将军营中有我的兄弟,我这兄弟早已探知你等情况。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陈益凡听后,向吴如孝使了个眼色,吴如孝即说:“我这飞刀的把式久已生疏。来,将这个顶在头上,我来试试。”吴如孝拿过一个野果,置于这信使的头顶。“噢,对了,我想起李将军说过的话了。”那信使说道。
早在此之前,陈玉成在营中得到急报,只听那来报之人禀道:“天侯,那李续宾果然向舒城求援。末将已将此事报知了益凡天将,想必此时,益凡天将已截住了此人。”“慕先锋辛苦了。你且去帐中歇息,不必再回清兵大营了。”“谢天侯。末将告退。”
李续宾于营中焦急不已,忽于此时,听得两声震天炮鸣,李续宾喜道:“援兵将至。”他随即喊道:“来人!传我将令,全军出动,攻向三河重镇。兵贵神速,即刻发兵!”“得令!”
少顷,李续宾率前部兵马遇上了朱平一部。朱平率部与之周旋了一阵,忽地向外围山谷之地退去。李续宾见此,大喊道:“贼兵哪里逃!”
追至山谷处,李续宾忽见四周旌旗摇晃,随即炮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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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吴如孝等候多时了。”李续宾听后,知是中计,大怒道:“贼兵狡诈。随我撤出山谷!”
李续宾率部苦战了一番,方冲出山谷。吴如孝不禁叹道:“真乃悍将也。”
少时,李续宾领人马与自己余下的兵马合为一处,不觉痛声喊道:“援兵未至,也定是中了贼兵的奸计!”
眼下,陈玉成率部并李秀成部人马齐向李续宾部杀来。三河守将吴定规闻声也领兵出城迎战。太平军三路人马将李续宾部团团围住。
李续宾见此情势,仍领部下人马突围,然战之无果,自己身上也多处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