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翙顿觉“深得我心”,连连点头。心念动出,宝剑收入体内。这时玑雪换了条青裙过来,用力一拍推璇玉肩膀,笑着问他:“哥!嘀咕什么?”
璇玉笑着介绍:“这是你大姑姑!”又她拉到一边,悄声问她:“你们怎么才来!”
玑雪嘻嘻的笑:“雨轻尘给你算了一卦,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早来了不过身陷拼杀,于事无补。来晚了才能救你一命,这不应了吗?”
璇玉点头赞同:“没错!”又问:“凌霄呢?”
“她在指挥进攻!”玑雪回头看了舰桥一眼,又指着远方一众修士说:“把他们一网打尽,免得后患无穷!”说话间战舰分作两列,环围出去。
舰上军士修为不高,若脱离舰体,千不及一。修士中却有几人修为了得,见驶来一列舰队,就想作笔大的。两厢分歧,一小股在舰队合拢前冲了出去。战舰交错掩护,相辅相成,如飞梭织海,片刻间围成一片三十里方圆的“铁桶”。
璇玉也会指挥过舰队,见舰队进退有序,不由抚掌叫好,又问玑雪:“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指挥合围。”
“草原上善战的勇士,讲求分合进退,纵横捭阖。百骑环绕,可裹万众。千骑分张,可盈百里。一个万人队冲上去,几个来回就被吃掉了!”玑雪莞尔微笑:“牧族南下时,我们应邀去九边重镇助战,这是凌霄学牧族人的。”说话间火花连闪,光束如梭,直射向海中修士。
璇玉拍手叫好:“换个地方看这一出,感觉就是不一样!”只见灵光闪烁,众修士各显神通,结阵防御,凝出一面穹顶。火束冲上,绽出彩色火花。五光十色,绚丽夺目。
众修士借势卸力,守卫有余。但见海洋震颤,巨浪翻腾,不由心生怯懦。两艘“天级舰”脱离阵型,趁乱冲出。其余战舰随后跟上,南北呼应,势如一把利剪。阵外炮火掩护,打得穹顶灵幕光华狂闪,嗡鸣震颤。战舰势携万钧,径直撞上穹顶。
分水刺扎上灵幕,“穹顶”灵光大放,战舰微微一滞。但万钧之势集于一点,又岂能小觑。两艘“天级舰”稍蓄后劲,顿如摧枯拉朽,将穹顶一分为二。
其余战舰随后跟上,交错穿梭,又如一条铁链,硬生生将穹顶大阵分开。众修士犹不死心,奋力冲杀,想冲断封锁,重新聚合。其中几名大神通老怪又各展法宝,合力轰击一艘“天级舰”。灵威到处,风呼海啸,天地低昂。只苦于被阵位束缚,又有攻势掣肘,不能追击。
天级舰合载一千军士,又有舰队掩护,才只损了舰桥和炮塔。破阵时军士奋力厮杀,刀锋闪烁,炮火轰鸣,硬生生将“穹顶”大阵分割开来。
璇玉见战圈中灵光飞舞,火束冲天。又有音啸、轰鸣声相伴。更衬得海阔天空,风起云涌。他被杀了一夜,这时形势逆转,顿觉豪情万丈,热血沸腾,就想上去冲杀一阵,出口恶气。却见旗舰忽动,直插战团,替下了那艘“天级舰”。
丫鬟汲汲出来招呼:“太君,公子,小姐们,请到指挥室说话!”
玑雪和若翙知是避让,颇为不屑。璇玉忙拉住二人劝慰:“我的姑奶奶们,我带过舰队,不是玩的!”说着就往舰桥上拽。
战舰经高人设计,结构经过千锤百炼,早已定格。璇玉轻车熟路,直奔指挥室去。雨轻尘等人见有人带头,随后跟上。指挥室设在舰桥顶端,又分上下两层。下是方厅,上是穹顶。穹顶下设着“九阶正座”。舰长端坐正中,既能仰观日月天时,也能看清周遭形势。座前平放着一面三丈圆璧,璧上星星点点,映射着域内的灵力波动。正座四周又设着各种法器,星罗棋布,鳞次栉比,正由各类管事守候。
方厅专供歇息,非但有茶果点心,高座软榻款待众人。而且装饰典雅,朱红映翠,更让人赏心悦目。众人进到指挥室中,透过玻璃大窗,却见吴锋仍站在炮塔上,神情冷淡,岿然不动。
璇玉指给若翙看:“看见没有,这就是剑客的风采。宁被万箭穿身,不肯后退一步。”
玑雪急得跺脚,额首抱怨:“怎么又犯痴了!”
“那不是痴!”雨轻尘过来笑她:“是吃!吃醋!”
玑雪羞红了脸,风一般直窜出去。璇玉透过窗户,却见玑雪飞身上去,一把拉住吴锋,就往回拽。吴锋任她拉扯,仍驻立风中,凝视远方。
如此亲昵,明眼人一看便知。璇玉惊得跳了起来,只怔怔的指着玑雪嘀咕:“她。。。。。。她。。。。。。她。。。。。。!”
“磕巴什么?他们好上了!”雨轻尘莞尔轻笑:“你这大舅子当的不冤!”
“她是不是疯了!”璇玉急得跳脚:“我的妹妹,怎么能嫁给这么一个怪物!”若翙也看出端倪,连连点头赞同。
“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段姻缘!”雨轻尘拿他打趣儿:“怎么!她自己乐意,你还不同意吗?”
“哎呀呀!”璇玉捶胸顿足:“我的妹妹又不是嫁不出去没人要,怎么偏偏看上这么一个怪物,这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呀!”
“纵不能琴瑟和鸣,总能相敬如宾!”雨轻尘看戏不怕台高,言辞挤兑,稍次报复:“俗话说‘日久生情’,多相处几年,总会好的。我们这样的人,还怕没时间?”
“哟!你们什么时候成‘我们’了!”赵嫀过来笑她:“我可记得当初有人信誓旦旦,‘大道为重,私情不值一提’。”
“退下!”雨轻尘俏脸微红,瞪眼斥她:“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呵!”赵嫀笑盈盈去问何煦三人:“当年不知道哪位大人,让我们排着班为陪她说话解闷,是吗?”
说话间玑雪拉了吴锋进来,璇玉生怕看见他,赶紧转过脸去,假装观察战局,问雨轻尘:“你瞧那几位老怪,看他们出手,都是调动天地灵气的大神通。这么耗下去,吃得下他们吗?”但赵嫀语意明朗,她岂能不知?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转眼间流遍全身。
“你以为炼气化神境界是什么?”雨轻尘也故作不知,有话说话:“人家又不是没长腿,既能上天,也能下海!若要走,早走了!在这缠斗,多半在等帮手。到时候谁吃谁,可真难说!”
说话间舰阵又变,仍是分割包围,将两股修士分成了四股。穿梭如鲤,毫无涩滞,更加复杂。璇玉叹为观止,不住称赞:“妙!真是妙!”又见每股中各有十数修士。其中一个“老怪”主持阵法,虽在做困兽之斗,但守御有余。
璇玉看清形势,顺手去拉雨轻尘的手:“该我们出场了,是吗?”
雨轻尘微微一怔,顿觉不妥,沉声低斥:“松开!再敢放肆,我宰了你!”
璇玉微微一笑,松开她手,又唆使若翙:“咱们出口恶气去!”若翙欣然应诺。
玑雪进门就和吴锋站在一起,两人平时就没话说,这时更说不出话来。她又见哥哥不理自己,更没脸上前凑趣。正尴尬时,见有架打,于是汲汲响应:“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纤手翻起,托出两条柳枝,清风般直飘出去。身形虽美,却似缓实疾。绿影闪过,已冲入战团。
璇玉又不着急出去,忙拉住若翙和雨轻尘,直使眼色。二人当即会意,一起看向吴锋。吴锋身为剑修,自有傲骨,本不屑趁人之危。大庭广众下,更有心维持。又见有人出头,本没想要动手。这时见璇玉瞥眼睃来,只觉如履寒冰,满身不自在。
雨轻尘和璇玉见了,心中直翻白眼。若翙却嘀咕出来:“患难见真情,看出来了吧!”
璇玉连连点头,雨轻尘心道不好,只怕得罪了玑雪,又故作不知,仰天低语:“好钢不得用在刀刃上嘛!杀鸡焉用牛刀?”
吴锋见三人一唱一和,心中虽不是滋味,却不免理亏。“呛啷——”一声,长剑出鞘。身随剑走,直冲阵眼。璇玉三人见玑雪和人交上了手,也怕她有所闪失,一起飞身迎上。赵嫀四女随出厅来,跟着冲出。
玑雪以柳枝作剑,曲直如意,变化随心。一套“留益回雪剑”施展开来,端是风雷叱喝,神妙无方。只是她的剑法以灵动见长,众修士却旨在拖延,先取了守势。她身形如风,展转几圈,非但没能建功,反而被人偷袭,迭遇险招。
吴锋随后跟上,“嗤——”一声急响,剑气破空,直取阵眼中枢。他的剑法凌厉迅捷,与他对剑,必然全力以赴,实打实的硬拆硬架。“当——”,剑戟相击,铿锵有声。老者被震得虎口发麻,吴锋第二剑又已刺到。
他吓了一跳,方知舰上还有同辈高人。再不敢念战,横戟当胸,纵身腾起。戟刃白光大方,犹似两轮新月。锋芒一闪,脱戟射出,剪向吴锋。
吴锋回剑挡驾,老者趁隙要走。璇玉当头扑下,抬手一掌。掌心金光大放,直压老者顶门。老者大吃一惊,以戟作枪,向上攒刺。一时间锋芒如星,罩向璇玉。
璇玉心中暗叹:“炼气化神修士,果然修为深厚!”神念拂动,掌风到处,拉长时间间隙。
老者只见璇玉身似闪电,一把捏住了枪杆。接着掌心一热,虎口震痛,不由得放开枪杆。又觉劲风扑面,眼前晃过一条柳枝。白光一闪,“啪”一声炸响。全身又是一热,如遭雷击。身子苏苏麻麻,直坠入海。
老者大惊失色,呼吸间恢复知觉,又鼓荡灵力,直冲入海,想从海中遁逃。心神稍定,又听海中一声潜吟,应声窜出一条冰龙,迎面撞来。但神念到处,没发现灵魂波动,顿知是具傀儡。只是稍作避让,径直窜下。
冰龙一撞不中,又盘身腾起,长尾横扫。“噗——”,一声闷响,正中肋下。老者全身震痛,被撞飞出去。惊魂未定,又见白光一闪,腹下一凉,一柄长刃正中丹田。元婴尚未出窍,已被钉住灵体。
他方寸大乱,再无战意。就想舍了这具残躯,逃得一条性命。心神方动,又觉额头一凉,天旋地转,再无知觉。正是雨轻尘凌空飞符,用一张“镇神符”封住了老者心神。
阵眼被破,璇玉等人顿如摧枯拉朽,撂倒了一众修士,又投入另一处战团。九人如虎入狼群,砍瓜切菜般四战四捷,不到半刻功夫,又重新回了旗舰。
众修士都是亡命之徒,家当多随身携带。人死以后,灵力涣散,储物空间没了灵力支撑,纷纷消散。瓷瓶玉盒,或沉或浮,散了一片。
凌霄已吩咐丫鬟,设下两席酒宴。一在宴会大厅,招待各舰将官。二在船头甲板,既为璇玉接风洗尘,又为众人庆功。她又令战舰结成环阵,就地休整,吩咐军士打捞宝物。待安排妥当,又亲自去迎。
璇玉欣然踏上船头甲板,面前已是案几对列,酒香四溢。凌霄拉璇玉和若翙坐了贵宾主位,雨轻尘和吴锋分别作了东西首座,其余人分作下手,正要开席,又见金影晃动,飞出一个少女。
少女身穿金丝长裙,青丝如幕,眉目若画,清秀可人,眼波带笑。稍着一眼,已让人愉悦。她径直走到凌霄身前,先参拜问安:“母亲安好!”又上前推怂凌霄:“母亲,母亲,这回得胜,你赏什么?”软语娇憨,醉人心神。
凌霄目光闪烁,讪讪地没有说话。璇玉听到“母亲”,却吓了一跳,指着她如骨鲠在喉:“什么。。。。。。什么。。。。。。母亲?”又见这少女依稀相识,心念转动,忽然跳了起来:“是你?”
少女循声望去,也大惊失声:“父亲!”说着紧紧拽住凌霄的手,躲到了她身后。
四目相接,面面相觑。众人看戏不怕太高,都不做声,只掩面轻笑。凌霄脸色微白,怯怯的嗔怪璇玉:“女儿叫你呢!你还不应?”
璇玉头都大了,又觉思绪涩滞,耳中嗡鸣,只顺着凌霄的话,“诶”了一声。若翙事不关己,笑着拉璇玉坐下。那少女却笑盈盈上前跪拜行礼:“父亲万福!”
璇玉如坐鍼毡,又觉得头疼。瞥眼见凌霄在使眼色,只好噙上一抹笑容,请她起来:“好!好!” 又翻手取出一只锦盒,笑着递出。
凌霄传音给他:“她叫琼玖,他的哥哥叫琼琚。”典自古诗,旨在“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琚瑶”。璇玉心领神会,知道她是凌霄的养女,想让他们知恩图报。他也乐见其成,站起身来,上前搀起琼玖,当着他打开锦盒。
白光一闪,显出一颗晶莹璀璨的“金刚石”。大足鸡蛋,价值千金。琼玖泪盈于睫,笑意更加真诚,又跪拜道谢。璇玉搀她起来,向他介绍若翙:“这是你若翙妹妹!”两人以姐妹见过,互赠了贴身玉佩。
璇玉又拉若翙和琼玖坐到二人中间,待要向若翙介绍凌霄作“姑姑”,才发现上了大当。他心乱如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偷偷去瞧雨轻尘,见她神色峻朗,不温不火,心中更加没底。又知道越描越黑,只好端杯劝酒:“喝酒,喝酒!”主动说起别来情由,暂时揭过这一劫。
原来凌霄等应邀出战,力挽狂澜,屡建奇功。众老怪联名保她为“上将军”,统帅东海一百万里海域。而玑雪和吴锋渐生情愫,吴锋护花左右,使宵小不敢前来滋事。凌霄苦心经营,又招门人弟子,和各仙派世家联姻,才称雄海外。
舰队休整完毕,又转舵西行。时值六月,东风大盛,正好杨帆。晚上月明星稀,众人话犹未尽,凌霄又吩咐生起篝火,烧酒烤肉。众人直说笑到深夜,方觉酒酣神困,各自回舱。
凌霄早为璇玉安排好卧舱,又嘱咐琼玖:“和你妹妹同住,要照顾好她!”
琼玖点头应诺,牵了若翙的手。又问:“父亲睡哪里!”
凌霄随口一说,琼玖却十分吃惊,睁大眼睛追问:“怎么?父亲不合母亲睡一间舱吗?”
璇玉吓了一跳,凌霄连连暗呼:“大意!”也汗透背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住解释:“我们不住一舱,是因为。。。。。。”实在想不出缘由。
“是因为还有话要说!”璇玉心念电转,赶紧接茬:“发什么愣!去,再整桌酒菜来!”
雨轻尘看得好笑:“有话就好好说,可别酒后胡言,乐极生悲!”说着拂袖而去。周玫要去送她,却被赵嫀一把拉住,悄声劝她:“你跟过去,不是找不自在吗?”待雨轻尘走远,才拉过玑雪,结伴回舱。
琼玖指挥丫鬟清理甲板,又拉若翙去传膳,最后吩咐库房,找出芦席和靠背送去,这才回到卧舱。姐妹私话,自然别有言辞。舰上库房总管见宴会散去,才拿着清单来给凌霄回话:“缴获金条、金砖、金块等,共计一千万两。玉璧一千二百块,宝石七千颗。还有一大堆瓶瓶罐罐,矿石材料,法器法宝,已经全部封存,暂时无法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