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林七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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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林七宗罪-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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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眼前。

半晌,三人慢慢抬起头来,在相互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惊疑,只剩下浓浓的歉意。不用多言,兄弟间只要如此,便已足够。

颜芷烟跟随在任平生身后,低声道:“这下好了,我还担心……”却见任平生不复方才的悠然之态,沉重地摇摇头:“我本不该这么做的。”

颜芷烟一愣,就听任平生沉声道:“我这样强行压下大家的疑虑,已经近乎玩弄权术了。我不喜欢这样,大家兄弟,本来应该开诚布公,把话说清楚的。

“但事情不这么简单。秋声振这手的确狠毒,猜疑一旦生根,就不会这么容易消除。只有尽快解决秋声振,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颜芷烟狡黠地一笑:“有一蓑风雨任平生在,我们还怕解决不了一个秋声振么?”

任平生默然不语,思量半晌才道:“六妹,有些事我没有和他们说,是因为不敢再加重他们的压力。我总觉得,在这山谷之中的人,不止我们兄弟和秋声振。”颜芷烟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明白话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脊升起:“你是说?”

“我总觉得,除了秋声振,还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而且这双眼睛的主人比秋声振更强大,更可怕,更不可捉摸。我甚至发现不了他的蛛丝马迹,但直觉告诉我,有这么一个暗中的敌人存在。”

颜芷烟不由自主朝着犹自黝黑的远处看了一眼,打了个冷战,赶紧收回目光:“会是什么人?”任平生展颜一笑:“也许只是我多虑而已。其实也许我也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只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些事在心里憋着我也会难受,只能跟你说,现在就好多了。你记得多加小心便是。即使真有这么个人,他什么事情都不做也就罢了,若是他想做什么,咱们兄弟也尽够对付的了。”

听到“有些事情在心里憋着我也会难受……”颜芷烟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甜蜜,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慢慢变得通红。


第五节 白夜

七月十四,傍晚。

自那晚与任平生一场大战之后,秋声振便仿佛消失了一般,再未现身。众人只能一处处地慢慢搜将过去,转眼间已是他们进入这小谷的第四日了。

白夜潜行蹑踪,尽力不让前方那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江湖并不是一个绝对公平的地方。总有这么些人,他们生来就能够轻易练成别人终生难成的武功,轻易通过让一般人痛苦无望的难关,轻易得到别人花费一生也未必能见到的珍宝。这些人是上天的宠儿,也是江湖传奇中永远的主角。毫无疑问,七兄弟中的大多数人都属于这一类。

而更有些人,风云际会,天地钟秀,似乎出生就是为了站在世间的最顶端俯瞰众人。九字江山白衣侯,一蓑风雨任平生,便是这类让诸神都忌妒的存在。

但白夜与这些人都不同。他没有过人的天资,也没有传奇的际遇。自从七岁成了孤儿后,他是从最低层一步步摸爬滚打走上来的,他的每一步都浸透了在江湖传奇中绝对不会出现的肮脏和残酷。

冷眼江湖,多少年的风吹雨打,让他对人性有着比一路顺风顺水的兄弟们多得多的了解,也正因为这样,当他遇到这群犹自无染的兄弟们时,也比其他人更为珍惜这份浊世江湖中难见的兄弟之情。

他今年只有二十六岁,比凌霄还小了几个月,但是在一众兄弟中,却显得最为稳重,连大哥任平生都承认,很多时候,白夜比他更像这群兄弟的大哥。

其实他一向服膺大哥,但是这一次,他却总觉得大哥过于理想化了。

虽然他也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兄弟之情,也不愿怀疑兄弟,但是多年在江湖上厮混的经验让他对人性有着和大哥截然不同的认识。

激情的誓言会被时间渐渐磨灭,坚如磐石的情感也会被欲望慢慢湮没。他不能把兄弟的安危押在这茫然的信心上。

如果真的有人……如果真的有人背叛了这份兄弟之情,白夜暗暗下了决心,那一定是自己把他揪出来,让他对七弟的亡魂忏悔!

前方那人突然止住了脚步。白夜翻身躲入草丛中,身形轻灵如狸猫,甚至未曾让杂草起一丝波澜。

那人站定后便不再动,却不是发现了白夜,倒似在等什么人。

风声掠过,一袭白袍缓缓落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上。

任平生悚然惊醒,那本已许久不曾出现的噩梦再次冒出头来。那不安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到底忽略了些什么?任平生弹身而起。

突然,秋声振现身在一直被追踪的那人面前,白夜虽有心理准备,仍是吃了一惊。此刻,没人比他更希望自己此前的猜测是错的!但看这二人姿态,任何人一看便知,他俩决不是敌对的形态。

白夜下意识便要呼喊同伴,却立刻发现此时已走出了哨声能够传递的范围,心下暗恨。这人做事果然从来滴水不漏。

二人并未沉默许久,秋声振挥手扔过一个指肚大小的瓷瓶:“你运气还不错,这东西居然没被水冲走。”那人接过瓷瓶,仍不说话。

秋声振转身欲走,却见那人犹自站立不动,当即又转回身来道:“你似乎有话要说。”那人沉默片刻,方道:“我有些奇怪。”

“哦?”

“其实你有过很多机会,完全不必做这么多就可以把他们全部解决,可是你却都放过了。依我看来,你这些日子的行事实在乱七八糟。”那人说话毫不客气,秋声振也不以为忤,径自点了点头。

那人续道:“当日你在桥上故意把任平生放过去;后来你追踪而下,他们并不知晓,戒备松懈,正是逐一击破的好时机,你却现身示警;之后你还声明我的存在,若非我掩饰得好,多年来的辛苦就一夕白费了。”

秋声振轻笑一声道:“这才是你最担心的事吧?若是让任平生知道了你的身份,他们可能会放过我,但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不过你放心,他们没机会了,事情马上就会结束,你的任务也要完成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秋声振一笑,竟在树冠上缓缓坐下:“诸神留给我们七宗原罪,以之为人,其中之一便是猜疑。你不觉得看着他们互相怀疑直至崩溃,很有意思么?反正都是要解决,为什么不把一切弄得有趣一点呢?”那人一时沉默。

秋声振顿了一顿,语声转为低沉:“其实,是因为我和人打了一个赌,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场赌局的输赢。”

那人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身缓步离开,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有句话其实我几年前就想跟你说。”秋声振很感兴趣地抬起头道:“哦?”

“做回你自己吧,再怎么学,你也终究不像侯爷。”

那人和秋声振已离开一炷香工夫,白夜却犹自伏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方才出人意料的景象让他惊疑不定,更让他迫不及待想要把一切告诉兄弟们。但多年厮杀生涯培养出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还很危险。

又过了片刻,确定二人已经走得不见踪迹,白夜方才缓缓站起。

一定要马上把这消息告诉大哥,告诉兄弟们。希望不要太迟!

白夜方要飞身而起,却听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的警觉真强,如果你能再多等一会儿,我都忍不住要佩服你了。”

仿佛可以感觉到对方开口时的吹气已近到拂过自己的耳朵,那声音低喃如耳语,可在白夜听来却宛若晴空霹雳。但白夜毕竟是江湖上小一辈中的佼佼者,虽慌不乱,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犹自拔天而起。

剑气如烈阳腾空,毫无征兆地自左方空中出现,袭向白夜左肩。原来秋声振早就发现了白夜的存在,方才看似离开,其实绕回原地,一直在白夜左方视线的死角内盯着这猎物,直待他准备离开时才行发难。

白夜自知武功比不上秋声振,但他自小到大厮杀的经验却非常人可比,眼见剑势酷烈,当即一咬牙,瞬间定下应付之策。就见他不挡也不闪,全神功力仍旧凝集在双腿上,身形比方才快上一倍,直朝右方飞去。

血光飞溅,白夜的左臂被这一剑齐根砍下。他似乎早预料到这个结果,竟似丝毫不觉一般,犹自向前飞奔,瞬间便消失不见,只有那一路淋淋洒洒的血迹证明了方才一剑的战果。

秋声振也没料到白夜竟勇悍至斯,站在树上径自愣了愣,方才回剑入鞘:“有意思,看在你让我吃了一小惊的份儿上,我给你个机会,看你能不能活着见到任平生。”

断臂的剧痛让白夜几度都将颓然倒地,但是另有一股力量却支撑着他继续前行。

不行,就是死了,也要先把消息告诉大哥!

他是卧底,必须通知大家……

恍然间他只觉得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路边飞速后退的树木仿佛都罩上了一层薄雾,视线的焦点不停左右晃动。

不行,要坚持!

大哥,要小心,他是敌人……

寒光一闪。白夜骤然看见了一幕诡异的情形。

——来人忽自前方疾冲而出,身形交错间出手如电,脚步却未稍停,已与自己擦身而过。自己此刻方才看清他的模样。

他正背对自己,为何自己却能看到他的面容?

兄弟们,要小心啊……

任平生飞身而至,却只见三弟血溅五步,身首异处。

晚了!任平生仰天长啸,声音悲怆如孤狼,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天色将亮未亮,满月犹自清晰可见,日头却是一出山便被一层罗帐般的浓雾笼罩,暗淡得甚至不能如往常般掩盖住清冷的月光。赤日和圆月竟然同时出现在天空上,那情景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配合着几若实质般侵袭着诸人的浓雾,一时间竟让人只觉此地已非人间。

七月十五,鬼门开。诸鬼日行。

白夜被葬在丰十一的坟侧。二人长眠之所正是那日丰十一遇袭丧生处的一边。满地的血迹方被那夜的暴风雨冲刷干净,转眼间竟又有新的血痕让众兄弟们黯然神伤。

任平生四人站在白夜坟前,均自沉默。

回想当年,七人群英聚会,联剑江湖,锄强扶弱,何等意气风发。谁知在这小谷中,短短数日,竟有两位兄弟天人永隔。

凌霄心下最是恻然,除了因为与其他兄弟一般无二的兄弟之情之外,更有一分无法言表的愧疚折磨着他的内心。

那日,我曾经怀疑过他——怀疑过这位好兄弟。

时间会慢慢磨平伤痕,凌霄一直这么乐观地认为。自那夜任平生为大家挑开心结后,他虽然有着一份默默的歉疚,却总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伤痕会逐渐淡化。谁知上天竟再不给他机会,白夜竟然就这样逝去,让这份心结永远没有解开的机会。

四人谁都没有开口,这接连的沉重打击,让他们一时失语。他们只能默默看着两座新坟,心下无声地呐喊着一个灼烧心脏的誓言——

报仇!


结局一 栾景天

骤然,一股幽冥般的气息自众人身前显现,连那带着森森鬼气的浓雾都似不敢靠近,缠绕翻滚着逃离,一袭白衣慢慢在变淡的浓雾中显现。

白衣胜雪,在这幽暗的丛林中分外抢眼。那白色斗篷下却被一片阴影遮盖,看不见其人的一寸肌肤,直让人错觉,白衣下其实空空荡荡,只是有几丝来自地狱的幽魂支撑着它的挺拔。

在一群矢志复仇的强敌环伺下,白衣人却似毫不在意,也不顾草地全被浓雾浸湿,径自缓缓坐下,斗篷下的阴影慢慢扫过众人愤怒的面庞。

独坐数寒蝉,一剑秋声振。这诡异的敌人终于现身在众兄弟面前。

秋声振对八道喷火般的愤怒目光恍若未觉,悠然道:“七月十五鬼门开,你们兄弟的魂灵想必还在附近徘徊。所以我想了想,决定来帮你们团聚。”

听得这等嘲讽,众人反而冷静下来。大敌当前,若是因简单的挑拨便失去理智,七兄弟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凌霄道:“三弟、七弟自然英灵不远,他们正等着我们拿仇人的鲜血祭祀呢。你竟然自己找上门来,可见天道报应。”秋声振一笑:“仇人?”说着头转向任平生,“你现在还相信你的兄弟都是忠诚的吗?”

任平生悠然一笑:“我等兄弟之情,岂是你这种人能够了解的。无论何时,我都绝对相信,我们的兄弟之情天地可鉴。不用多说,动手吧!”

秋声振又是一声冷笑:“天地可鉴?好,也罢,那就动手吧!”

“动手吧”三字一出,便见一道灵蛇般的剑光亮起,闪电般自背后刺入颜芷烟左胸。

颜芷烟正将全副精神放在面前的秋声振上,万没想到攻击竟是从自己背后发出。这一剑狠辣快捷,待得颜芷烟觉察到风声乍起,竭力闪避,却终是不及了。

痛入骨髓!颜芷烟全力躲避,虽躲开左胸要害,却终是躲避不及那一剑的锋芒,身形稍偏之下,细剑刺入体内,自右胸穿出。眼见一段剑尖闪烁不定,正是四哥栾景天的佩剑天杀。

似乎昔日也曾见过这等景象,生死一线之间,颜芷烟却忽然省起——当日七弟受袭,重伤垂死,自己也是忽然见到这样的一段剑尖从七弟胸中刺出。只是这一次,剑尖换作出现在自己的胸前。

剑光一退,细剑自她胸口拔出,血花四溅,触目惊心。眼见一剑未能刺死她,栾景天毫不犹豫,细剑闪着寒光,再噬颓然倒地的颜芷烟。

变故突生,除了秋声振,众人都是一惊,待得反应过来,颜芷烟已经重伤倒地。栾景天的第二剑也已刺下。

凌霄站得离二人最近,立即拔剑出手。当的一声,细剑离颜芷烟的眉心已不及半分,却被凌霄的长剑一击荡开。栾景天回手一剑,和凌霄战在一起。

任平生与颜芷烟情意连心,最是惶急,方待出手,却见白袍忽地起身,竟如缩地成寸一般,瞬间飞至自己面前。转眼间寒光刺目。

“任大侠,你的对手是我!”

任平生错了。

一蓑风雨任平生一向深谋远虑,这次却错了,而且为这错误付出了异常沉重的代价!就因对兄弟情谊的坚信,有两名弟兄已惨死在这小谷之中,而此刻,其余人更有全军覆没之虞。

兄弟中竟然真有卧底!那个潜伏在兄弟中的敌人,便是永远阴沉着一张脸的四弟栾景天。

栾景天素来阴鸷,在众兄弟中谋略最强,甚至连白衣侯都曾亲口赞许。众兄弟多少次的征杀搏斗,多少次的以弱胜强,背后策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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