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呵呵”笑了起来,大声道:“姐姐是不是只会变……自己的情郎啊?……”
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后面传来其他仙子的笑声,听着就是那么的不顺耳。
“菱兰,她情郎是叫……”背后另一个仙子对刚才自称是“依然”的绿衣女子嚷着。
我“啪!”地一声就把手中的册子用力砸向背后说话的仙子,不偏不倚,正打到她嘴上,断了她的恶言。
我突然明白,她们用了读心术。我不怕她们知道无名。但无名是我最珍贵的回忆,是我的至爱,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这样来侮辱他?死也不可以!
我一个急转身对我前面那个自称是“依然”的,“啪!”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五个手指印马上印了出来。我冷冷地笑了笑,侮辱依然也不可以。
接着,她们就一窝蜂涌了上来,拳脚相加,重重地落在我身上。我无所谓,再疼也无所谓。但我绝对不能让她们这样侮辱我最美好的回忆。我一直冷笑着,嘴里还是很不争气的吐出好多血。
“住手!”
我想这是我听过的最有震撼力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给冻住了,就连正要下落的拳脚都僵硬在空中。
“神,神君……”一个仙子颤抖地叫出声来。
他扫视在场的所有仙子,每一个都低下了头。我也想低头,可是没有办法,因为此刻的我是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他俯下身把我抱了起来,我很想说谢谢,可是一张口,又是一滩血,居然吐在他身上。
“不……不好意思……”我想伸手去给他擦干净,可是没有半分力抬起手臂。
我想,神者是很厌恶这些凡人的血肉之躯。我突然想起,那个仙子就是文爷爷请过去想教我一些女子之道的仙子。后来,我发生了那么多事,哪里还记得她。她的生活怕是太单调,所以去仙羽山那趟就成了她记忆里的一道光。
“我……等下给你洗……干净。”我有点吃力地说。
心想,他身上那件洁白如雪的长衫,料子是很贵吧。我愁着,沾了凡人的血,怕是很难洗干净的。
他突然在我耳边轻轻说:“不要说话。”
接着,就把我抱出了学堂。
其实,我不想那么张扬。可是她们逼我不得不张扬。原先靠着师傅的玄珠,我仙气环绕,大多学者都以为我是仙子。而这一闹腾,大家都知道原来我是个凡人。
当时我并没有觉得给抱出去,就个医吃个药是多么大的事。错就错在,抱我的是神君,请来看我的是文爷爷,吃的药是上调给长老级别的,住的居然是——神君的寝殿。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我就意识到张扬过头了。而此时,我才知道文爷爷是专研药理的神。上至神族下至人族,文爷爷无所不通。难怪,当年他找不到师傅如何定我年龄时,是那样的愤恨和不甘心。
我想不就是个平常的打伤再加个内伤而已,真不用他们费那么大劲。是不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凡人吐血?有点小题大做了。我又想,我是不是有点低估了手背那朵羽花印记?记得他说这花的名字叫“羽铃花”。
神君,在我五岁时,就偷偷地在我手背印了个“羽铃花”的印记,这意味着什么?
在这些大神们的过度照顾下,我恢复得很快。我奇怪这神君的寝殿居然有白天和黑夜的交替,比起我那学苑阁要好很多。当我再次看到一直在我身边忙碌的红衣仙子时,忍不住问了起来。
她笑了笑,说:“仙子姐姐,能到神君殿修仙的,都是过了基础技能测试的。这黑夜和白天的交替,就是基础课之一啊。他们都会自己做。”
我哑然——
我是不是第一个,需要挂黑帘子才能入睡的修神者?
“仙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羽铃花?”我继续问。
“羽铃花是神族之花,只有神族的长老才有能力和资格造出此花。”她应答道,“此花,随心而生,随意而安。”
“此花,随心而生,随意而安。”我默默地重复着。
那一夜我突然好想去淋雨,可这神君殿里,哪里有四季交替?他们把人间最美好的景致留着,四季如春,常年繁花似锦。于我而言,确是少了些什么。
原来,神的生活也是很单调的,我想。
“仙子姐姐,神君交待下来,如果仙子觉得闷的话,可以去后院走走。”红衣女子看着我说。
“叫我轻羽就好。”我有点自嘲地说,“其实我还不是什么仙子。”
她温和地应道:“总会是的。有神君特别照顾,成神又有何难?”
我一时竟答不上话。他这特别的照顾,我怕是一辈子都解释不清楚了。
我愁得甩甩头,打算去后院散散心。
“我叫炽焰,是专门照顾神君的。我来带姐姐去后院吧。”她边说着边拿了件镶着羽绒边的白色披风,接着道,“这里晚上会起风,姐姐要小心别着凉了。”
然后她把披风扣在我肩上,那柔软的羽绒贴着我的颈项,好舒服。
“后院也是晚上?”我好奇地问。
“嗯,现在是晚间时辰,整个神君的寝殿都是暗的。只有出了这宫殿,才是亮的。”她扶着我下床。
我其实没有那么弱,只是看她一心想照顾我,我也只好随了她意。
我跟着她在宫殿里转了好几个大圈,才到了她口中的后院。夜色有点沁凉,我拽紧了身上的披风。她带我到一处幽静的亭子里,然后轻声说:
“这里看夜色正好。我会让两个小婢仙守在院子外,姐姐有什么事叫她们就好。”
“我只是想这里坐坐。你去忙吧。”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她就飘了出去。
亭子中间设有几张大大的竹椅,可以躺着看——星星。我这才注意到,亭子顶居然是透明的。我心想,反正这里也是无大风雨的,要个顶都是多余的,做不做成透明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亭子周围设着围栏和长凳。于是我挑了个长凳坐下,懒懒地靠着围栏,遥望这奇景。
这夜色做得是天衣无缝的美。近处是粉色的花簇,一束挨着一束,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这花色由粉变红,慢慢的延伸,亮丽的消失在天边。绿色的草地铺满每个角落。更远处,居然是湖水环绕,与天相连。湖里倒影着天上的星星,让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湖。
突然,我看到几只仙鹤飞了下来,在湖边嬉戏,心里一阵欢喜,急忙飘了过去。虽然我灵气不多,但靠着师傅的冥幻玄珠,要飘到湖边也不是难事。而这些仙鹤也会感应到我的仙气。果然,他们都没有被我吓走,有两三只还热情地望着我。
“仙鹤啊仙鹤……”我小心地走过去,对着其中一只眼里透着无比热情的仙鹤温柔地说,“能不能带我出去走走?”
它似乎能听懂我的话,乖乖地伏下身。我想都没有想就跳了上去。它那么听话,真在我意料之外。这些仙鹤本就是坐骑,身上有绳套。待我抓紧了绳套,它就“呼——”的一声,展开巨翼,飞向天空。
我高兴地笑着,那种自由飞翔的感觉真的好舒畅。
“能不能带我去淋雨——”我大声地嚷着,耳边的风呼呼作响。
它一个急转弯,居然往神君殿外飞去。天色跟着就亮了起来。我们穿云越雾,心里快乐无比。尔后,天色又暗了下去,我想它是飞到了人间。
“能不能飞到无名之城呢?”我黯然自语。
它似乎有点迷糊,回过头,长长的“嗷——”了一声。
我苦笑着说:“这是神族长老封的城,你怕是找不到的。”
接着,大雨倾盆而来。它真带我到了一个电闪雷鸣的地方,在空中盘旋翱翔。
“呜呼——”我兴奋地叫着嚷着,疯狂地释放心里的压力和思念。
顷刻间,我全身湿透,这神族的披风原来也是遮不住雨的。这身体的冷和雨点打在身上的痛,确实可以减轻我心底的伤,麻痹我的感觉……
无名,一百年,那么漫长,你又用什么方式来释放你的思念呢?
我还没有玩得尽兴,突然感觉仙鹤的身子像是抖了抖,接着转头,急速地朝神君殿飞去。当时我以为它是冷了,之后我才知道它是给神君急召了回去。再后来,我的记忆就很模糊了……
我只记得在仙鹤落地之前,我就已经觉得很累很累,再也无法抓紧绳套,整个人从空中掉了下去……原来,我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的,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那些积压的思念是我生命的源泉,释放了它们,我整个人也就松了下来,透支的身体也随之跨了下去。而这些思念,会慢慢重新积累,重新支持我活下去……
第十九章北神殿
“这就是没有去北神殿修灵气的结果。”迷糊中我听到一个熟悉而充满怨气的声音。
我知道是神君恒天。我故意不睁开眼,心里闷想着,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没有修过灵气。
接着再没有声音传来。我等啊等,心里捉摸着,怎么不说话了?最后实在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给他近距离的面孔吓了一跳。
“你怎么反应那么慢?”他很自然地盯着我,换了个不那么生气的语调说,“看了你那么久,你居然能沉得住气?”
我嘿嘿笑了两声,轻声道:“仙底比较差,还没有办法感应神君的气息。”
“得尽快送你去北神殿。”他边说着边把手伸到我额间。
我不习惯地把脑袋偏向一侧。他另一只手不容分说地把我的脸转了过来。我怔怔地望着他,眼里是极度的不情愿。他自顾自地用手感受我额间的体温,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完全忽略我的“不情愿”。
“嗯?”过了一会,他看见我脸色还是很难看,于是笑了笑,说道,“不喜欢这个方式?”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虽然短暂却可以刻入脑海,久久不能忘却。
“让我想想。”然后,他整个人凑了过来,在我耳边轻轻说,“还有一种方式可以测体温,你要不要试试?”
我的脸马上绽放出花一般的笑容。
“呵呵——摸摸额头而已,你随便摸,随便摸摸就好——”我痴痴地笑着。
等他走之后,我悄悄问炽焰仙子,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测体温呢?
她想了想,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嗯——比如,接吻吧。舌头下的温度很准的。”
我怕怕胸口,还好自己反应快。当时他那样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主意。
那晚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仙鹤,或者说仙鹤见到我,掉头就飞奔,还“嗷嗷”的叫着,像是通知同伴赶快逃似的。我觉得自己欺骗了仙鹤的感情,有点难过。
无意间,我听到仙婢们小声议论。那晚我从仙鹤身上掉了下,是神君及时腾空接住了我。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神君那么紧张一个仙子。于是我强烈要求搬回学苑阁。他们这次倒是答应得爽快,还允我回学堂继续修行。
我第二天就回到学堂,才发现周边的仙子或是修行者全是新面孔。后来我才知道,先前那批仙子全给退回南神殿,修神史去了。读心术,是不能恶意使用的,就像我不能恶意造个噩梦随便扔到某人梦里。我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当时是在无名之城楚一凡的府邸捉弄那女子,不是在这神族的地盘闹事。
长生术是从修心养性开始。一日三餐,加以适当的睡眠,调以呼吸的方式。我想这些其实是对其他族的修行者而言。这些仙子,本就生为仙,又何来寿命之限?她们故称来这里学修心,怕真是想修成神君妃吧。而,神君其实是不上学堂的,讲学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神者。他一般只出现在第一堂课上,和新学者打个招呼而已。而我的第一堂课就闹了个粉身碎骨,回想起来,觉得对他有点歉疚。
在走回学苑阁的路上,我就一直想着怎么让自己不那么歉疚。之前说过要给他洗衣服,不过想想那衣服早就给扔了吧?又想着,不如刻苦一点,将来功成名就,就把他的名字放前面宣传,也算是对得起他了。转一想,还是不行。放他名字在我前头,受益更多的怕是我……
“你怎么走路不看路的!”一个声音在头顶炸响。
我抬头,差点撞上他——
“恒天……”我一急,忘了用敬语。
他想了半天,才意识到我是在叫他,接着,就笑了起来:“已经有上千年没有谁敢这样当面叫我了。”
而后,他又惊讶地看着我问:“你是在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读神史读到的。”我嘿嘿跟着笑了起来。我没有修过神史,但也不能让他知道文爷爷一直都直呼他的名字。
他当然是不相信地瞧了我一眼,然后飘走了。
从那以后,学苑阁周边开始周期性的暗了下来,有了白天和黑夜的交替。我想,他那天在学苑阁附近,是施结界来的吧。之后来了几个仙子,把原先挂我窗上的黑布帘取走,并告诉我说,新来的学者有好几个也是不会自己布黑夜的,神君就帮他们布了结界。而后,我们的一日三餐似乎也有了改变,感觉是越吃精力越充沛。
又过了几日,神君恒天直接把我带到北神川之巅。放眼望去,我看到的只有茫茫的冰川雪海。
“这里是修身灵气最好的地方。”他温和地说着,“没有这北川的灵气,你永远都修不到最高境界。”
我点点头,之前是听文爷爷说过。但是,这灵气要修个几十年,我哪里有那几十年?我就侥幸地想,和师傅也待了上千年,这身上的灵气也该有不少,足以应付长生术和技能了吧?不过,现在看来,神君殿的湖水和那场雨都差点要了我的命,这仙根的灵气还是很弱的。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巨吼,脚下的冰川居然“轰轰”地裂开个大口,我整个人随之坠落。
“不好!”他大吼着朝我冲过来,一把拽住我的腰,拼命地往上窜。
一块巨大的冰从天而降,正对着我们砸了下来。他一手抱着我,一手顶着巨冰块。一股火焰从手心里喷了出来,冰块瞬间消失,化为水汽,连一滴水珠都没有沾到我们身上。
我愕然。我知道他是神君,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机会见到他施展。在我心里,那神殿是不可摧毁的,是安全而没有危险的。那些仙子的雕虫小技和无名之城的生死瞬间相比,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他皱了皱眉,低沉地说:“他们为什么放出白极兽?这不是你这个级别该修炼的。”
果然,随他飞出裂缝,我看到一只庞大的白色怪物,身体像熊,头却是狮子的样子。它正张着血盆大口对着我们咆哮,感觉地面都在震动,周边的积雪纷纷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