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司女,睡了也就让他们睡了。”他顿顿了,接着说,“你呢,我就保留了七情六欲,感情还挺丰富的。”
“那依然呢?”
“哦,给你做的一个幻影。”
“最后为什么做成那样?”我觉得就算是幻影,最后弄成那样,对依然不公平。
他挪挪了身体,靠了过来,轻声道:“看你太单纯,让你学学经验。”
我突然想明白,如果当时真是二祭司囚的我,自然到处是眼目,我让依然去拿册子,倒真是害了人。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扰了你的梦?”我小心的问。
“你真的想知道?”他更靠近了一步。长椅突然显得小了起来。
我下意识的推开他,手指刚触碰到他强壮的胸口,就被他紧紧地抓住并紧贴在他胸前。他起伏的心跳和体温传透我的指尖,我的心跳也跟着加快。又来了,那种感觉,是爱么?还是,我对他保护的依赖?而他只是对一个凡人的好奇?
“二祭司他”我转移话题,“我想见见他。”
一来,他毕竟是我的雇主。二来,我想,如果他知道在菱兰身上发生的事,会不会做些什么?至少,为他女儿做些什么?在菱兰的记忆里,这个父亲是很亲切的,不像是会让一个怪物欺负自己女儿的人。这其中必有什么隐情。
一想到那张怪物的脸,我倒抽口冷气。我看到他,他是不是也看到我了呢?如果他能看到我,那么?杀人灭口,或者?我不敢往下想,全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似乎察觉到异样,把我带入怀里,轻声问道:“是不是在幽灵的梦里,看到了什么?”
我没有回答。菱兰定是不想让他知道那一幕的。
他轻轻拂着我耳边的长发,安慰的说:“咬你那一口居然是解咒语的方法。所以,她是不会来烦你了。”
“书上说的。”他又补了一句。
我点点头,脑里却想着怎么也得去见二主祭司一面。
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以命令的口吻说:“这些日子你就在这里好好养着,什么地方都不要去。”
我又点了点头,他才满意地放开我。
我知道他要走了。幽灵梦之后,我就呆在他的寝宫里。他每天清晨会过来和我说说话,然后匆匆离去,晚上也不见踪影。我连询问他行踪的资格都没有,不是么?
我想,任务完成了,我也该走了。
入夜,我“嗖”的一声,摇身变成只小蚊虫,想顺着菱兰的记忆,找到二主祭司的住处。
奇怪的是,我飞了半天,还是在王的殿宇里打转转。祭司殿到底在哪里?那天不是很容易就找到了?难道,那天是菱兰的魂故意带我去她的停尸间。而今,没了她的魂,我就飞不出去了?
我停在一株半开半闭的玉兰花上,细细喘着气。甜淡的花香熏得我想入睡。我躺了下来,看着漫天繁星,心想:是否真有神灵,在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突然一阵强风吹来,枝叶乱颤。玉兰花紧紧闭上了眼。我狂抓着花芯,不敢乱动。
“你没资格管我!”听到这声音,我差点从花苞里掉了出来。是他,他们的王。
我一点点地往外挪着身体,我知道不该偷窥,可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看看他。
“无名,我们那么辛苦才把二祭司的势力除掉。我们不能有任何弱点。”紧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她是他的妻,我见过的那个绝艳的女子。她站在不远处,深情地望着他。他却仰天望着星空。
他没有回答。
“二祭司失势于情,你我最清楚。我们绝对不能…。。。”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而有力。
她慢慢靠近他,冷冷地道:“你知道?嘿嘿,你宁可每晚以自己的血安抚噬魂,也不愿…。。。”
他猛转头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我的剑,我做主!”表情平静却有不容再问之意。
“你明知道她不是菱兰,却让她在那个无人能破的结界里活了三个月,是在保护她么?”她回视着他,一点也不惧怕。
原来,这世间上还有一个女子可以和他对视。我心里酸酸的。
“是,又怎样?”他开始有点微微的怒意。
“那晚你本该杀了她。”她凄凄地笑了笑,接着道,“你不杀她,要杀她的人多了去!这天下,还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已经做了一次傻事。”他威胁着看了她一眼,狠狠地说,“不像是再做傻事的人!”
然后蓦然消失在夜幕里。
她望向夜空,良久,冷冷的声音传来:“出来吧,你还要藏多久?”
花苞一下给撑开了,我“咚!”地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由我意愿的现出了人形。
文爷爷的变术还是很不保险的。
“一个凡人。”她转身看着我,眼里泛起一道红光,似乎要把我吃了。
我笨拙的从地上爬起来,后退几步,左右环顾,他在哪?
她冷冷笑了起来:“别看了,他不会知道你在这里的。我想藏的东西,他又怎么会找得到。”
原来,之前的那阵风,是她使的。
我镇定下来,小心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怎么,没有话要问我?”她倒是来了兴趣,上下打量我一番,“原来,凡人的身体也可以那么诱人。”
那眼光,轻蔑地在我身上游走,让我感觉自己像是没有穿衣服。
我不自觉地把领口拉紧。
“我,我只是想证明,我身上没有,,你们说的司女图。”我鼓足勇气吐出这句话。
她突然很可爱的笑了起来:“呵呵,司女图?那只不过是个障眼法,让那些无知的少女相信自己的命运罢了。”
我愣了,那不是他们千年的信仰吗?万民朝拜的,难道只是一个。。。
“别以为自己很特别,那天站祭台上,无论是谁,王都会救。”她声音冷了下来,如冰一样打在我心口,“救一个替代品,只是计划中的一步棋而已。”
“既是替代品,给烧死了不是更好。”我喃喃自语,想争辩什么,却底气不足。
“这倒是提醒了我,大祭司的天火,怎么可能有人活了下来,还没有一点皮外伤。”她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我,自语着,“难道他真把那药丸给你吃了?”
药丸?我心里咕咚一声,祭祀前我确实是给逼着吃了什么,难道又是他在保护我?
“呵呵,我倒要看看他能护你多久。”她把目光停在我脸上,狠狠地说,“如果你知道的真相越多,是不是越危险?你以为二祭司在走道里遇见菱兰她娘是偶然?”
她似乎故意想让我知道真相。我没有选择的只好静静的听着。
“在这王族与祭司们的权力之争中,菱兰只不过是个牺牲品。我们暗地里查了那么久,才找到二祭司的这根软骨。他输就输在自己是人,儿女情长,终毁了自己一生追的权利。”
“选上的司女,直接被送往祭司殿,沐浴,等封。只有在王赐封印的时辰,才能在王公贵族和祭司们面前公开露面。那天,王只是顺水推舟,叫来了二主祭司,指着当时昏睡的你,质问他为什么这女子自称是菱兰,司女怎么能进到他休息的地方?二主祭司当时就迷了心,咬定你就是菱兰。司女未到时辰,私会王,是死罪。你是他们做计放了进去的。他们当然不能让你活。你死了,便是菱兰死了,祭祀的司女就要重选。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王当场就给你上了封印,让他们带你下去了。你活了,也是菱兰活了。他们意外的找到你这个替死鬼,还顺利地把菱兰带了出去,以为一切都定了,自然放松了警戒。我们查事就方便多了。”
“我们等的就是祭祀那天。王的那场风,刮得甚是及时。天昏地暗,颠倒乾坤,真是像及了天神发怒。”她朗朗笑了起来,眼里充满崇拜之色,继续道,“之后,我们带出了二祭司手下的所有知情人,包括菱兰和她娘。二祭司在万灵信仰的压力下,只能发誓必查此事。当场赐死所有的知情人,只有菱兰留了下来,等待司女法处理。”
原来,我昏过去之后,还有那么一场杀戮。
“在决定菱兰生死的时候,王故意回避,全权交给他们祭司殿处理。意料之中,二祭司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居然想和魔做交易。呵呵,现在的二祭司,和死人一般,哪里还是我们的对手。”她满意地看着我,沉沉地说,“你觉得他是疼你呢?还是利用你?”
我无法回答。
“我,会走的。”我挤出这几个字。
她眼中透出一丝不屑,突然伸出手在我脸上抚过。
“好个光滑的肌肤。你想不想看百年后的自己。哦,未必能活到百年。”她手在夜空中一划,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个老态龙钟的阿婆,在颤抖地行走着。
“你可知王活了多少岁?你,一个凡人,百年之寿已是奢侈。你当然会走。”
她带着盈盈的笑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只在风中留下淡淡的,妖气。
我对他,确实是知道甚少。我只知道他不是一般人。而这不一般,又是怎样的不一般?
第七章 无名之城
我终是没能见到二主祭司,好像怎么飞也飞不到祭司殿。脑袋里似乎只知道一条路,就是怎么回他寝宫。不知道他又在我身上使了什么法术?
这样迷迷糊糊地又过了几天。
破天荒地,他居然在我吃晚饭的时候出现,还是计划好的,什么都多准备了一分。
“你,还用吃饭?”我故意含筷子在嘴里,嘟哝着,心里却是充满好奇。
“嗯。很小的时候,是吃的。”他边埋头喝汤,边学我嘟哝着,然后,抬头,舌头还伸出来把嘴边的残汁舔了舔,样子很满足。
“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吃人间的东西了?”我想起那晚他妖后说的话。如果,他不是人的话,会不会有别的嗜好,比如,吃虫子阿什么的。
他盯着我,似乎猜到我的心思,眼睛一转,道:“你,觉得我还会吃什么?”
那迷人的眼眸,黑色中似乎带着一丝察觉不到的红极其鲜艳诱人的,却又深深藏着的
我赶忙避开他的眼光,埋头拼命的啃米饭。
他朗朗的笑声充满整个屋子。
“明天,带你出去走走!”他抛下这话,又消失了。
我依然沉浸在他那眉眼里,应该是媚眼,带着妖的诱惑。
第二天。
他说,不用那么张扬。于是,他们把我穿成婢女的模样。我倒是挺乐意那一身素静的装扮,白色的打底裙,淡蓝的薄纱外裙,一条深蓝的腰带,头发随意的垂肩,只系了一条浅浅的蓝发带。
可当他们带我走出寝宫时,我彻底的吓傻了。这就是他眼里的出去走走?
望不到边际的王城,站满了王亲贵族,他们正热情的相互问长问短。空中会时不时地传来琅琅的笑声。听得出来,他们也很期待这次的出去走走。各式各样的马车有条不紊的停在道路两侧。侍卫和婢女们规规矩矩的做自己该做的事。
我直接给掺插到了一队同服色的队伍里,站在远远的地方,等待出发的命令。我连他是怎么出来的,和谁出来的,坐的是那辆马车都看不见。虽然如此,心情却也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是个好天气,令人心旷神怡。
队伍终于缓缓地出发了。侍卫队开路,前后左右的围在我们周围。我随着婢女的队伍,也乐的边走边瞧。贵族们的马车就夹在我们的队伍里,嗒嗒的走着,一辆紧随一辆。单单是走出这王宫,就耗了大半天。我终于明白,我那只小虫,怕是飞上个几十年,都飞不出这王的宫殿。那晚能去到祭司殿,定是菱兰的功劳。
出了城,凡间的集市就历历在目。我心情大悦,偷偷的东瞧西望。和师傅常年住在仙羽山,他每年也就带我下山两三次,在附近的集市里住个四五天,算是采购些凡人的用品。毕竟我是个凡人,看到同族,自然是流连忘返。但由于身边总是站着个长发须眉仙气环绕的老人,他们对我也就像对待仙子般的恭敬。所以,我至今也没捞到个同龄同族的兄弟或是姐妹什么的。
同族的凡人倒是很多,可惜师傅只留我一个。同龄的凡人,这天地间怕是找不到了。师傅遇到我的时候,我只有三岁,但那可是两千多年前。这两千多年来,每日三餐,师傅精心调配,成功地把我定格在七岁。至从十年前,师傅离开仙羽山,我便开始自然的成长起来。这可愁坏了文爷爷。他一有空就跑厨房,噼噼叭叭的,还愤愤地嚷:“无彦老鬼,你和我开什么玩笑。不是说照顾个小姑娘么?怎么就自己长了!”
文爷爷做的饭菜也不难吃,就是无法把我保持在孩童的样子。十年间,他求来仙子,想是要教我些为女子之道,可是,仙子们一看我这血肉之身,不冷不热地托辞几句,就飘飘的走了。她们的仙躯,怕是从不沾染这血肉的,怀仙胎怕也是一颗闪亮的珠子而已。文爷爷只好送我去集市里和凡人的女子学所谓的女子之道。
文爷爷说:“这怕是你师傅的意愿吧,让你成人,回到自己的族里,找个好人家,了完这凡人的一生。”但我知道,这十年间,文爷爷始终没有放弃他的厨艺研究,常常听他念到:“无彦老鬼,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就算把她定格在八十岁,我也要做到。”每每这时,我额心就噗噗的冒出冷汗。
我也知道,这十年间,我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弃寻找师傅。我留恋人间的集市,却不愿就这样了完一生。
师傅,怕是你也没有想到,我竟跟着你的脚步来到了这里。
“啊!”一声女子的轻呼打断我的神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急忙伸手拉住前面摇摇欲坠的身体,很歉疚的看着她。原来队伍已经停了下来,我不留神又撞到走在我前面的婢女。
一阵清风轻抚耳畔,似乎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叹,“唉,你这神游的习惯。”
队伍开始分散。这时,我才注意到街头街尾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围观者。他们的服饰和我以前在集市里见的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就是他们说的平民装吧。这些人却神情兴奋,似乎在等着什么。
华服贵人们开始慢慢的从车辆里出来。每出来一位,周围的人就高呼敬语,并虔诚地跪拜下去。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愣得说不出话。以前,我偷偷地享受着那点凡人对仙子的崇敬,就已经飘飘然然了。而今天,看到他们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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