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均将离歌的话全部听进耳中，沉吟了片刻，才道：“好，我答应你。”
离歌笑了笑，“多谢寒哥哥。”
寒均柔声道：“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离歌轻轻靠在寒均肩上，“我好累啊。”
寒均搂进离歌，“如果累了，你就睡会，等到了地方，我再叫醒你。”
离歌问道：“明双呢？还有混沌怎么样？”
寒均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明双那贱婢不仅要伤你，还我已经好好严惩了她。”
离歌闻言一惊，“你把明双怎么样了？”
寒均不带感情的说：“没什么，只不过将她一双眼睛挖了去。”
寒均无动于衷的冷酷让离歌激灵灵的一抖，挖掉一个人的眼睛，这种事他说起来竟然这么云淡风轻。
离歌回过神，急忙问：“能治好吗？明双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寒均低头看离歌，很奇怪，“她要杀你，你还要救她？”
离歌叹了口气，“其实明双根本不想伤我，只是当时我自己不愿意走，她没办法才动手，寒哥哥，到底有没有办法治好明双的眼睛？”
寒均看着离歌，心中对她的怜爱又多了几分，这个女子，竟然肯为要杀她的人求情，只是，这样的善良，又恰恰是寒均的心病。
他沉吟片刻，淡淡道：“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离歌立刻问。
“以眼换眼，将其他人的眼睛配给她，就行了。”寒均冷笑，故意看着离歌。
离歌一怔，微低头，喃喃道：“其他人的眼睛……”她一咬牙，仰起头，对寒均坚定的说：“把我的眼睛换给明双吧。”
“你疯了吗？”寒均愣了愣，他本来就是故意试探离歌，他一直认为人性都是自私的，他没想到离歌竟然真的这么做。
“反正我是个只会给人带来不幸的人，如果我的眼睛能让明双重见光明，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了。”离歌淡淡笑道。
“你想清楚了？你要给的可不是别的什么，是你的眼睛，一旦你失去了眼睛，你的余生就要在黑暗中渡过了。”寒均沉声道。
“我已经想清楚了。”离歌笑了笑，“我想记住的人，都刻在我的脑子里，不用眼睛我也一样能看到他们。”
寒均深吸口气，“既然你决定了，不会后悔，那就这么做吧。”
离歌点点头，靠在寒均肩上，阖上眼，开始闭目养神，过了一会，竟然沉沉睡去。
等到寒均轻声唤她，离歌才睁开眼，入眼的金碧辉煌让离歌的眼睛都有些不适应。
只见她所在的房间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
而她所睡的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穷工极丽，离歌虽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微微有些吃惊。
寒均将离歌扶起，离歌问道：“寒哥哥，这是哪里？”
“皇宫。”寒均微笑着，回答的很简洁。
离歌觉得有些糊涂，“哪个皇宫？”
寒均脸上笑意更深，“就是你们凡人皇帝的皇宫。”
离歌目瞪口呆，“我们……我们怎么回到皇宫来？”
寒均轻笑，“难道你不喜欢吗？”
“不是，只是，皇帝会让我们住在这？”离歌傻呆呆的问。
寒均哈哈大笑，他捏捏离歌的脸，“只要我愿意，有什么地方是待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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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天命
离歌起身下床，才看到这地面竟也是铺着青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走在上面简直如步步生莲一般。
离歌走到雕花窗边，推开长窗，窗外自有一座后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夏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甚是清丽。
但所见之处，没有见到一个婢女，离歌好奇的问道：“其他人呢？”
寒均冷笑，“魔威难犯，凡人自然要避忌。”
“明双呢？”离歌又问。
寒均深深看了眼离歌，“你还是绝对要那么做？”
离歌点点头。
“好，我带你去见她。”寒均走到门边，推开房门，率先走了出去。
离歌立刻紧跟其后，也不知绕了几道弯走过几道回廊，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一个人，离歌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强烈，虽然和寒均接触时间不长，但她却知道寒均喜怒无常的个性，不知道他对这皇宫中的人怎么样了。
“寒哥哥，这皇宫里的人呢？”离歌怯生生的问。
寒均明白离歌所想，淡淡笑了笑，“你放心，我没有杀他们，他们不过全都睡着了。”
听寒均这么说，离歌才稍微宽心。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个四周长着野草的偏殿，离歌看到偏殿上所提的字‘冷宫’！
“明双就住在这？”离歌问。
“不错，我没杀她，就已经是厚待。”寒均冷声道。
离歌也不再多问，快步走了进去，偌大的皇宫，处处都是金碧辉煌，但唯有这冷宫，冷冷清清，看起来十分寒碜破落。
离歌一进冷宫就被一个庞然大物差点扑倒，抱着那团火一般的怪物，离歌只觉得亲切无比，她将脸贴在混沌的头上，“混沌，原来你在这啊。”
寒均看着混沌这么亲近离歌，意外又不意外，他微笑着站在一边，连带着全身的肃杀之气也消失无踪。
混沌赖着离歌亲热了好一会，才终于停了下来，离歌见它伤势已经复原，心中也松了口气。
看着前面那扇紧闭的房门，离歌问寒均，“明双就在里面吗？”
寒均点点头，脸色又沉了下来。
“寒哥哥，你在这等我，让我和明双单独谈谈好吗。”离歌轻声道。
“好。”寒均沉默了一会，终于点头。
离歌走到殿前，推开那扇积着厚厚灰尘的雕花木门后，就看到了明双。
明双脸上原本是眼睛的地方，此刻只有两个血洞，寒均竟然没有给她包扎。
明双面无表情的半靠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脏兮兮的薄被。
屋子里很昏暗，离歌眼角有些发酸，她走进屋里，轻轻关上门。
“你还是回来了？”明双转过头，‘看’着离歌，语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离歌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轻声道：“我回来了。”
离歌走到明双身边坐了下来，看着明双这副模样，离歌觉得很内疚，她不敢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默然对坐了许久，明双才叹了口气，“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离歌没想到明双竟然还在关心自己，她微微苦笑，“因为只有留在这，我或许还能有些作用。”
离歌轻轻握住明双仅有的右手，明双的手很凉，当她的手碰到明双的手时，她感觉明双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你呢，为什么这么傻，非要跟在寒均身边。”离歌问。
明双淡淡一笑，神情恬淡，“这就是明双的命数，明双也不过是顺应自己的命数而为。”
离歌握紧明双的手，轻声道：“明双，给我说说寒均以前的样子吧。”
明双一怔，“你说什么？”
“寒均以前并不是这样，对吗？”离歌继续说。
明双沉默了一会，才幽幽道：“不错，以前的主人，并不是这样的。”她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离歌。
提到寒均时，明双的语调都变得柔和起来，“主人出生的那晚，接连有七星陨落，只比传说中天魔应常降生时少了两星，主人的命格无双，被认为是从上古到现在除了天魔应常之外最有希望重振魔族声望的不二魔尊。”
“我只比主人晚出生一日，老魔尊觉得我和主人有缘，很小就将我赐给主人，当他的贴身丫鬟，可是主人却不喜欢我，他总是叫我走开，如果我不走开，他就是用打我用石头丢我。”
“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主人才会这么讨厌我，直到五百年后，我才发现了他的秘密，原来他暗中偷偷的在修习道术。”
离歌听到这，突然想起自己在炎洲时，在山洞里看到的那些道家典籍。
“你也知道，我们魔族中人，是严禁修习道术的，更何况主人是未来的魔族之王，我也是到那时才知道主人为何一直要避开我的原因。”
“主人和我当时都尚年幼，主人发现我知道这事之后，便来问我，会不会将这事传扬出去，我便当着他面立誓，绝不会将此事告诉第三者，之后的三百年，主人都对我很好，我和他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主人其实性格平和，与世无争，只是在归墟魔界，他不得不防范着别的魔族，当时，他告诉我，他根本不想做什么魔尊，他只想专研道法，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到办法，让魔族众生也能归于大道之中。”
明双说到这时，脸上散发出光亮，离歌看了却更加替明双惋惜，爱一个人，却不被其爱，只能默默为他付出，其中的痛苦和幸福，究竟孰多孰少，值不值得，或许根本不该问，也不用问。
离歌静静的听明双诉说，她不知道，她是明双第一个听众，明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离歌这些，或许，是因为她看到寒均看这个女子时的眼光中的温柔，或许，是她不想寒均这样越走越远，到最后无可自拔，她希望离歌能去解救他。
“可是事情终究是败露了。”说完这句，明双轻叹了口气，“老魔尊虽然勃然大怒，但毕竟顾及父子之情，更何况主人是魔尊之位的继承人。”
“老魔尊遣我将主人找回去，主人认为是我告密，极怒攻心之下便出手重伤了我，我虽然得老魔尊相救，但脸上的伤痕却也再无法褪去。”
离歌惊讶的捂住嘴，她原来以为明双脸上的是胎记，却没想到是被寒均所伤后留下的伤疤。
“主人趁乱逃到炎洲，在炎洲一住就是千年，老魔尊多年一直寻找无果，直到两千年前，老魔尊被昆仑神族的和鬼族联合围攻，重伤在玄冰鬼气后，我终于找到了主人。”
“主人随我回到归墟魔界之后，总算见到了老魔尊最后一面，只是，自那以后，主人的性情便也大变。”
通过明双的叙述，离歌才知道寒均的过往，她想在这其中，老魔尊的死肯定就是寒均最深的心结，也是直接让他性格大变的根结所在。
离歌轻声问：“老魔尊是怎么死的？”
明双却突然沉默了，离歌觉得她的手也突然变得更凉了。
离歌静静的等待，过了片刻，明双才下定决心，缓缓道：“是因为刑天钟，因为老魔尊前往鬼界盗出了刑天钟，所以才被神族和鬼族围攻。”
“刑天钟是什么？”离歌继续问。
“刑天钟，是唯一能和东皇钟抗衡的神器，而东皇钟，是上古流传下来无上的神器，现在天帝帝俊的手中，有东皇钟在，魔族便永无翻身出头之日。”明双说。
离歌见明双已经面有乏色，便开口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明双笑了笑，“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说这么多话的人。”
离歌握紧明双的右手，“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放心，不出几日，你便能重见光明。”
明双愣了愣，“你说什么？”
“没什么，到时你便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离歌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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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与天斗
离歌正要起身，却被明双一把拉住，明双的语调有些急促，“你……你不要做傻事。”
离歌看着明双，这个表面上冷若冰霜的女子，其实有着一颗最火热的心，她果然没有看错，离歌问：“明双，你认命吗？”
明双拉住离歌的手慢慢松下来，明双迟疑了片刻，才缓缓道：“不，我不认命！”
离歌微微一笑，“我也不认命。”
离歌不相信自己只会给旁人带来苦难，也不甘心这一生都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所以，她决定要开始反抗。
离歌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萌生了这个念头，只是，她一直害怕，所以不敢付诸实践，但自从这次恢复记忆后，这个念头就强烈的占据了她的脑海，直到看到明双之后，她更坚定了这个念头，她不想再一味的逃避，既然老天不肯放过她，她便要和这天斗一斗。
“你要做什么？”明双一怔。
离歌依旧没有正面回答明双，而是问道：“明双，你说操纵这宇宙万物的是谁？”
明双没有明白离歌的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离歌也没有指望明双回答自己的问题，她笑了笑，站起身。
明双也没有再说话，离歌走到门边，又回头看了眼明双，明双的身子隐藏在昏暗之中，离歌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转过身，打开门。
寒均依旧站在原地，看到离歌，露出一抹笑容。
离歌跨出殿门，然后轻轻关好房门，走到寒均身边，混沌围在离歌身边亲昵的用头蹭着离歌的手背。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寒均柔声道。
“去哪？”离歌问。
寒均笑了笑，“御膳房。”
寒均带着离歌，穿过数道围墙，走过数道回廊，终于来到御膳房的门外。
离歌也是自醒来后第一次在皇宫里看到了人，这些宫娥和厨子们忙忙碌碌的来来回回，御膳房里也是各种异香扑鼻，只是这些宫娥、厨子们看起来浑浑噩噩，仿佛丢了魂一般。
“他们怎么了？”离歌问。
寒均挑挑眉，“没什么，只不过暂时失了心智。”
离歌道：“其实我们没必要非住在这的。”
寒均但笑不语，走到一个正冒着热气的笼屉边，掀开蒸笼，用象牙筷夹了一块已经蒸好的桂花蜜藕递到离歌嘴边。
“来，吃一口，看看好不好吃。”寒均像哄小孩一般的对离歌说。
离歌笑了笑，轻启樱唇，要来口蜜藕，蜜藕入口香甜无比，离歌忍不住赞道：“真好吃！”
“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寒均见离歌满意，嘴角笑意更深，他放下筷子，拍拍手。
那些傀儡般的宫娥立刻将三张膳桌拼在一起，铺上桌单，手捧红色漆盒排着队有条不紊的将各种菜肴、饭点、汤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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