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眼看那片无边的花海却没法走近欣赏,心中感到十分遗憾。
船队沿着海岸转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才来到拥挤不堪的大阪港。
看到硕大的郑和宝船进港,四面八方忽然围过来十余艘战船,不少人手持弓箭呜哩哇啦地叫个不停。
正当叶昊天准备去叫随船的翻译人员过来的时候,忽听一个倭人用比较标准的汉话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何来到这里?”
叶昊天寻声望去,但见一艘战船上立着一位身着黑衣的武士,腰挎长剑,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于是朗声答道:“我奉中土皇帝之名前来出使贵国,为的是与天皇陛下和足利大将军商讨两国的邦交贸易事宜,初来贵地,不通地理,还请侠士多多指教。”
武士见他说话彬彬有礼,皱了皱眉头道:“你们来得十分不巧,足利将军昨日颁下军令:‘三月之内,任何人不得出入本国海岸!’所以你们还是回去吧。”
叶昊天闻言呆了一下,不知道对方忽然颁布这道军令是为了什么。
此时,围着的倭人已经粗言粗语地乱叫乱嚷起来,有人用半通不通的汉话狂叫道:“支那人……猪……送上门来的大船……别放他们走……”
叶昊天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不急不躁地说道:“请侠士通报足利大将军一声,就说汉使诚意而来,为的是两国一衣带水的友情……”
武士挥手打断他的话道:“迟了!本国专使在贵国苦等三月无功而返,足利大将军震怒不已,月前便曾吩咐过:‘若见汉人至此,斩一人一手逐回!’昨日新令一出,你们更是不能觐见了。我劝你们快些回去,这是为你们好!若是大将军得到消息,你们想走都走不了了!唉,没想到两国关系竟然恶化到如此地步……”
郑和宝船上的人听说对方要斩一人一手,大都吓得面色如土,再不敢聚在甲板上,一个个悄悄躲进了船舱里。
叶昊天不屈不挠地陪着好话道:“还是请侠士通报一声吧,我们远渡重洋前来求见,总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无论是好是坏,总要见到足利大将军一面。”
武士面色一变,怒道:“不听良言,吃亏莫怨!你们等着,大将军的部下很快就到!”说完转头望着岸边,神色之间似乎有些着急。
叶昊天趁势问道:“请问侠士贵姓?大将军就在左近吗?”
武士头也不回地答道:“在下柳生恕仁,唉,你们不知死活,这可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岸边忽然来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人远远地叫道:“大将军吩咐:拿下汉使以为人质,好叫支那皇帝重金来赎!大家小心,别弄坏了那艘大船!”说完纵身下马,划着帆板向大船逼近,与此同时,围着的数十条小船也争先恐后地聚拢过来。
邓兴初见大势不妙,大声喝道:“战船卫护,宝船速撤,我们快走!”
叶昊天连忙止住他道:“且慢,我等奉命出使,怎能就此回返?大内护卫何在?速将上船的倭人全部拿下,注意尽量生擒,不要大肆杀戮!”
南宫英和天凌子看了一眼不断涌上的敌方小船,一时之间没有发现什么绝顶高手,于是心里一松,沉声应命:“专使放心,对付这几个小贼还问题不大!”
当下所有闲杂人等一律撤入舱内,只留十名大内高手护住了宝船四周。他们不慌不忙地看着倭人竖起长梯往上爬,等到其将要上到宝船的一刻才骤然出手,上来一个捉一个,那情形就像旱地捉蟹一样,虽然蟹爪张牙舞爪,却总也逃不出捉蟹人的每一次出手。
时候不大,十名大内高手已经捉了六、七十个倭人,而足利将军的那队人马也已经攻了上来。
那队人中,为首的几个倭人十分强悍,他们从实力最弱的胡奎防守的区域杀了上来,将胡奎砍翻在地,接着往里冲杀。几个人动作划一,每砍一刀都大喝一声,将拦在前面的韦伯也杀得节节败退。
南宫英飞身冲了过去,双掌一合发出一道朦朦胧胧的雾气,将所有倭人尽数圈在其中,然后双掌一错,连续不断地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圈,眼见那些人随着掌风滴溜溜转起圈来,每转一圈速度便增加几分,三五圈之后,倭人一个个手脚无力纷纷倒地,仿佛浑身的内力被抽去了一般,连站也站不起来。
叶昊天看得有趣,大声叫好:“南宫世家的‘玉珠走盘’功夫果然不凡!”
韦伯眼明手快,上前点住了那些倭人的周身大穴,然后单手提起为首的倭人,对着船下的倭人道:“且住,你们的首领已然被擒!还不速速退下!”
围着的倭人见了,顿时气势一锉,纷纷转头看着一直站立未动的柳生恕仁。
柳生恕仁面色微微一变,挥手让所有人都退回原地,然后招来一人附耳吩咐了几句,眼见那人驾着小舟如箭般而去,这才抬头对着大船上的叶昊天道:“专使手段高强,在下佩服!不过,我已派人禀告足利大将军,相信将军还会再遣高手到来。专使如果想走,现在还来得及,否则便迟了。”
叶昊天面带微笑答道:“谢柳生兄关心,我等奉命而来,相信大将军会给些面子的。”说完转身察看胡奎的伤势。
胡奎的肩部被砍了一刀,鲜血淋漓,好在没有伤筋动骨,看来没有大碍。
柳生恕仁闻言沉默未语,然而面上却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他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岸边码头,直到看到一胖一瘦的两人施施然出现在视野之内,面上才忽然现出又惊又惧的神色。
胖瘦二人来到海边,迈步踏波而行,很快来到宝船之前。
柳生恕仁躬身施礼道:“龟山先生,木谷先生,两位怎么亲自来了?”
身材消瘦的汉子瞄了他一眼道:“柳生兄,你这华山高弟见到中土之人,是高兴还是悲哀啊?怎么那么多人都被擒住,独独柳生兄安然无恙?”
柳生面色一凛,急忙答道:“木谷先生误解了。在下自知功力不足,未敢造次上前,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故。”
叶昊天凝神注视着面前的木谷先生,不知道他是不是独闯中原转战千里的木谷虚,如果是他,倒要叫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木谷先生还待对柳生恕仁冷嘲热讽几句,旁边胖胖的龟山先生将他拦住了,笑眯眯地道:“柳生老弟是皇室近亲,怎么可能心向支那人?木谷虚兄弟,让我们先来见过汉使,然后还要向大将军回话呢。”说完转头对叶昊天望了一眼,声若洪钟地说道:“专使大人,能否容我二人上船拜见?”
叶昊天一听真的是木谷虚,心中高兴,连忙爽快地答道:“有请两位将军上船一叙。”接着吩咐手下放下舷梯,请两人上来。
龟山和木谷虚一步一个脚印地缓缓走上船来。木谷虚在前,其人还在两丈开外,身上的霸气已然喷薄欲出;龟山在后,脸上始终笑眯眯的,精华内敛,无法一眼看出功力深浅。
龟山环顾四周没有找到被擒之人,于是“嘿嘿”一笑开口说道:“刚才纯属误会,能不能请专使大人将我方之人放出来?”
叶昊天不假思索地答道:“只要能见到足利大将军,放人的事自然不在话下。”为了防止对方不择手段放火烧船,扣下人质还是有些价值的。
龟山看着叶昊天身旁站着的南宫英和天凌子,毫不动怒地说道:“看来专使手下有些能人,能不能让我们见识一下,也好回去禀报大将军,说是中土的绝世高手在此,让他们好好准备一下。”
叶昊天微微一笑道:“绝世高手说不上,但这两位都是宫中的侍卫,手下还是有些真功夫的。”
龟山听说是宫中侍卫,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
木谷虚却哈哈大笑道:“听说贵国人性孤傲,人心又散,真正的高手决不会出现在宫廷之内,宫廷的高手均被骂为皇家的鹰犬。本人转战中原数千里,未曾见到真正的高手,难道那些高手都转了性子,忽然成了朝廷的鹰犬不成?”
南宫英面现怒色,忍不住便要出手教训对方。
叶昊天呵呵笑道:“阁下能够平安返回,是因为运气太好的缘故。中土人杰地灵,高手多如牛毛,单是我身旁这两位武功平平之人,也擒你如探囊取物一般。”
木谷虚放声狂笑,仿佛听到天方夜谭一样,好半天才止住笑声,傲气十足地说道:“龟山先生是足利幕府的首席谋臣,他可以为我的话作证:倘若真能如你所言,我担保专使不但能够见到足利将军,还能来去自由,不用担心属下被每人砍掉一只手去。”
叶昊天有些惊奇地看着木谷虚,觉得对这人的了解实在太少,不知道他凭什么可以做出如此担保。
旁边的龟山先生莫测高深地说道:“木谷兄弟的说话还是算数的,大将军那里有我二人担待,若是专使赢了,保证可以来去自由。”
叶昊天看他们说话的口气很大,觉得有必要重新考虑木谷虚的实力,不知天凌子能否将其拿下。不过想想天凌子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真人界第十七重,相当于普通人修炼三、四百年的功力,应该能够吃定对方了。于是他学着龟山的样子诡笑道:“我这两名属下可都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功力深不可测,木谷先生小心了,请随便挑一个对手吧。”
木谷虚向着两人分别瞄了一眼,指着正当壮年、看起来手脚比较利落的天凌子道:“就你吧!”
郑和宝船的甲板很宽阔,作为两人交手的场子已经足够大了,不过叶昊天却担心交手时会伤及船体,于是提议道:“我看两位不妨到海面之上交手,若有一人伤重无力再战,或者沉入水下百息不出,则算作落败,如此可好?”
两人向着风平浪静的海面望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然后纵身来到距离宝船三十丈外的水面上,分别取出自己的兵刃,一刀一剑遥遥相对。
叶昊天大声喝道:“擂鼓助威!鼓声一响,交战开始!”同时将一道真言直接灌注于天凌子耳中:“敌弱我弱,敌强我强,能赢就好,不必过多暴露实力!”
天凌子向他望了一眼,表示已经知道了。
南宫英来到摆在船头的大鼓前,操起鼓槌重重地击打下去。
鼓声一响,木谷虚便以雷霆万钧之势连发十二刀,刀风挟着海水铺天盖地向着天凌子罩去。
天凌子寸步不让,不闪不避,手持宝剑舞起一道剑幕,将刀风水箭尽数挡在五尺之外。
木谷虚攻势不停,眨眼之间又劈出七七四十九刀。但闻耳中传来爆豆一般的声音,噼里啪啦一振清脆的响声过后,天凌子依旧手持长剑站在水面之上,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木谷虚心中一震,轻提一口真气,将身子飘在半空里,整个人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围着天凌子狂攻不止。
叶昊天看他空中折转自如,身形如幻如电,每出一刀力量都加重几分,心中不觉有些吃惊,原来这才是木谷虚的真正实力,怪不得他能转战千里从中原逃回,原来功力已经达到了真人界第十二重左右的境界!
天凌子见对方攻势越来越盛,感觉如此一味防守太过窝囊,于是避开刀势腾空而起,身着淡黄道袍的他化作一道黄光,向着青影疾速追去。
见此情景,青影奋起神威,如同冲天之箭射向高空,以为能够就此将黄光甩下,没想到黄光如影随形跟来,距离反而逐渐接近。
青影升到百丈高的顶点忽然一口真气转不过来,只好转身顺势凌空劈下。
天凌子眼见对方自上而下刀势极强,当下一扭身躯避开锋芒,待对方从身前丈许远处坠落之时,才从侧面拳剑齐出,一举地穿透了对方的护体罡气。
木谷虚避开剑气却无法避开拳风,当即闷哼一声重重地落在水中,瞬间不见了影子。
天凌子不知道对方伤势如何以及是否还有再战之力,于是在空中盘旋不休等待对方浮出水面。
此时,身在船上的龟山面色大变,看来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结局。
叶昊天看得分明,木谷虚受伤不重,肯定还有再战之力,于是传音提醒天凌子:“小心提提防,对方生在海滨,可能水功有独到之处,此刻正潜在水底蓄势待发!”说完转头对龟山道:“百息时间还请先生开始计数!”
龟山双眉微扬,皮笑肉不笑地道:“专使大人,一息有长有短,婴儿之息瞬间数次,成人之息可长三倍,修真之人口鼻之息断绝,如此怎生衡量?”
叶昊天估计以天凌子的功力至少可以飞在空中达两个时辰之久,于是吩咐手下取来一只线香,不慌不忙地说道:“世间凡人最多,因此一息时间当以普通人的呼吸为准。不过既然先生觉得存有争议,我们不妨以一炷香的时间为度,此香可燃一个时辰,如果香烬再不浮出水面,便算其落败可好?”
龟山略一思付,觉得天凌子不可能停在空中那么久,于是笑道:“好,就依专使所言!不过还要增加一个规定,那就是两人都不得离开当地十丈之内,否则便算落败!”
叶昊天痛快地说道:“如此未尝不可。”
此时周围正有很多人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场难得的交手,大家都摒住呼吸静静地等着。
两人一个鹰击长空,一个鱼翔潜底,互有顾及。然而无论是空中的提气还是海底的闭气,都需要深厚的功力作为后盾。一炷香的时间不短,两人能撑得了那么久吗?
天凌子将真气下移于双足之上,忽然整个身躯颠倒过来,变为头下足上的姿势,手持宝剑笔直地伸向下方,整个人仿佛化作长枪倒悬在空中,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凌空刺下,那种蓄势待发的姿态煞是好看。
龟山见此情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因为天凌子的气势太过宏大,木谷虚则被彻底压制在水面之下,即使能够反败为胜,也难以将此苍鹰擒兔的印象从旁观的倭人脑海里抹去。相信每一个旁观的倭人都有一种非常气馁的感觉。
叶昊天十分满意地看着天凌子君临天下的姿态,不知道身在水下的木谷虚在想些什么。
木谷虚的心里又惊又怒,然而又不敢露出头来。那支悬在头顶的长枪已经锁定了周围十丈之内的海面,只要他现身出去,很可能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对他来说,唯一的胜机就在于天凌子无法坚持而落至水面换气的时刻。
水底的闭气远比空中提气容易得多,现在胜负的关键就看天凌子能否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