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餐桌并不大，所以对座的林暮凡也将手机里的求救声听得一清二楚，就在他好奇周天辰会怎么应对的时候，却见他微蹙着眉头将手机挪了开去，还不耐道，“吵死了！”
“天哥，这只是小前奏，如果您再找人来‘照顾’我的场子，可别怪小弟去‘照顾’嫂子们！”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终于没了嘈噪声，传来男人低低的威胁。
对他的威胁，周天辰则是像得了什么便宜似的立刻开心道：“那敢情好，估计我为了你也还得忙一阵，你就帮我好好照顾她们吧！”
拿女人威胁他？黑豹这小子要不怎么说是刚出来混的呢，他都不知道他周天辰最不在乎的就是女人。
“周天辰，你别以为……”那头的男人被气炸，连名带姓地叫他，只是话说了一半就被他挂断了。
“下次知道怎么做了？”他看了眼身边的小弟，然后把手机交给他。
“是，天哥。”小弟恭敬地点头退下。
“抱歉，刚才说到哪儿了？”周天辰回脸看见表情有些僵化了的林暮凡，“你说不是来找我算账的，那么……”
林暮凡深吸了口气，终于敛去了一贯的温和笑容，看着他认真道：“我只是来拜托你别再缠着我太太。”结婚五年，他很少用这三个字称呼素怡，但是此时此刻，他希望这三个字可以保护她不受伤害。
素怡在信里说她想忘了那个意外的夜晚，但是这个男人一直缠着她。他以为这样的纠缠多少说明了这个男人的真心……可是从刚才的电话来看，女人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加上素怡只说他是她工作酒店的负责人，却未提及他还有黑道背景……这样的男人让他怎么放心把妻子交给他？
没错，把素怡交给眼前这个男人，这是他此行的初衷。五年没有爱情的婚姻让素怡受了太多委屈，如果有一天有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出现，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她交给对方，并真心祝他们幸福……可是眼前这情况，就算周天辰是真的爱素怡，他也不放心那个单纯的女孩卷入他复杂的生活，何况他还未必真心。
“缠着你太太？”周天辰挑眉，不禁笑道，“林先生真爱开玩笑，你有把素怡当作你太太吗？”如果有一点点把她当妻子看，今天就不会这么冷静地来拜托他，而应该火冒三丈地纠着他的衣领警告他离自己妻子远点，哪怕是被他身后的保镖们打到趴下也该傲慢地宣告那是他一个人的女人！
他的话让林暮凡一怔，无言以对。他说的没错，这么多年了，他有把素怡当妻子看待过吗？如果有，那么他对她存在的感情应该是爱而不是内疚。
“你若真的在意素怡，就该让她过得自在一点，看着她纠结在你与婚姻之中痛苦，你不心疼吗？”虽然他对妻子没有爱，但是看着她痛苦，他会心疼。
“如果你肯放手，她就不必再纠结，你也不必生活在内疚之中。”周天辰好整以暇地指出事实。他不能强势地胁迫素怡去离婚，但是他觉得可以试着从这个男人下手。
“我不会和她离婚，除非她要和我离。”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让孩子在单亲家庭中成长。
“既然如此，我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周天辰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严肃道，“林先生是婚后才领悟，不管过多少年都没有人能取代那个女人在你心中的地位是吗？我很庆幸，我比你早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应该不会步你后程，去毁掉另一个女人的幸福！”丢下一串意味深长话后，他潇洒离开。
20：回暖的婚姻
素怡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以为跟丈夫坦白了那段难堪之后，他即便不冲她发脾气，应该也不会有好脸色看的，毕竟那对一个男人来说是种莫大的耻辱。可是林暮凡好像真的是个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男人。
她敢确定那封信他看过了，可是他偏偏就是当什么事都没有地……不对，不能说他当什么事都没有，因为他的改变真真切切地存在。他对她比以前更关心，更呵护，甚至还多了一点点过去那么些年都没有过的亲密。
“发什么呆呢，走吧，去看看衣服。”比如像现在，他主动拉她的手，温柔的笑容中还带点宠溺，这真的让她不解到了极点。
“我们……是不是该去接峻豪了？”他突来的热情让素怡有点不习惯，而更多的是不安。他的这种表现像是在演戏，可是她却不知道他在演给谁看。
“我让妈妈去接他了，你难得休息，我陪你逛逛街。”妻子虽然不知道，不过男人天生的敏锐度让林暮凡很清楚，有根‘尾巴’跟在他们后面半天了。
感受到他转而搂上她腰际的手，素怡更是浑身一僵，她真的受不了这种莫名奇妙的感觉了，想开口问清楚，却始终没勇气当着丈夫面谈自己出轨的事。
“你要是累了，我们就先去吃饭休息一下，晚上去看电影好不好？”没有等她回答，林暮凡已经半拖着她往商场出口去了。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湖南菜的。”将人带进一家湘菜馆，林暮凡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
素怡还是很不自然，尴尬地道了声谢谢后才坐下，“你……今天怎么了，有点怪怪的。”这种待遇曾经是多么期盼，可是当五年的光阴让她习惯他的淡漠之后，他忽然这样的对待让她很恐慌，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没什么，只是想好好陪你过个休息日。”林暮凡微笑着一语带过，随即招来服务员点餐。
听到他的解释，素怡像是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来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是……最后的温柔？
想来也是，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他没有发她脾气，还百般呵护地来度过两人最后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已经算是莫大的恩赐了。
可是……她该怎么办？说什么会尊重他的选择，说什么什么都不会跟他争……信里的洒脱此刻全然无法表现。若是两人真的离婚，真的要她过上失去他的生活，她该怎么办？还有儿子，他还这么小，如果以后她见不到他怎么办？一连串的问题让素怡顿时满心苦水。
“你怎么了？”抬头正想征询她意见的林暮凡见她一脸快哭的表情，好奇地问，“哪里不舒服吗？”他赶紧放下餐单走到她身边，伸手贴上她的额头。
“我没事。”素怡一僵，慌乱地把他的手拉下，“我想去下洗手间。”她说完便逃难似的离开了座位。最后的温柔总是人们所承担不起的，原来，比起美好的结束她还宁可痛苦地坚守……
有些昏暗的办公室里，周天辰凝神看着手中的照片，那个一脸笑意的男人和那个有些迷茫的女人，怎么看都让他觉得刺眼。
呵……终究是男人啊，当他这个情敌出现，林暮凡也就瞬间发现自己的心。他就说素怡那样的女人很难让男人无动于衷，何况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五年。那个男人之前没发现自己的感情或许只是妻子五年的默默等待让他误以为她会一辈子不离不弃，而当他知道其实女人也不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你的时候，危机意识就瞬间被唤醒了，也就开始尝试着要挽救婚姻了。
可是，是不是晚了一点？在他下定决心要得到那个女人之后，这个男人才明白其实自己也爱着妻子，那么注定了这将是一场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
然而，他的胜算有多少？向来自负的周天辰在这件事上却也没了把握。毕竟那一个是她深爱了多年的男人，毕竟他们有过五年的夫妻生活，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属于彼此的儿子……可是他有的是什么？除了那醉得稀里糊涂的一夜，他什么都没有了……
将照片丢在茶几上，他掏出雪茄来烦躁地吞吐白烟，“阿龙还跟着他们吗？”他淡淡地开口问笔直站在身边的男人。
“是的，刚刚来电话说他们去吃饭了。”男人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回答。
“让他回来吧，我要出去趟。”吹了吹烟头，周天辰将那几张照片点燃，放在烟灰缸里，看着它慢慢被烧尽。其实要出门只是借口，即便不是，会里也多得是人给他开车，他只是不想有人再送回这样让他一看就想烧掉的照片……
另一边，林暮凡点完餐许久，仍不见素怡回来，再瞥一眼身后跟了半天的‘尾巴’突然起身离开，于是心惊地赶紧起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们现在处于特殊状况，一来，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会对素怡做出什么疯狂举动，二来，他也担心他的仇家会拿素怡开刀，所以这些日子来，他盯‘老婆’盯得很紧。其实他能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可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他没有办法。毕竟事情因他而起，如果不是他伤透她的心，那天她不会喝醉，也不会招惹上那个男人。
“你怎么进来了？”镇定了情绪出来的素怡，在走廊遇上了那个大为反常的男人。以前哪怕是她走掉一小时，他最多也就打个电话问她是不是有事离开了，何曾有这样挂着一脸的不安表情来洗手间找人的？这样的表现难道也是分手前的预兆？素怡迷惑了。
“你没事吧，我看你这么久不出来，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林暮凡走近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我这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素怡还以微笑。如果这是两人之间最后的甜蜜，那么就好好享受吧，她不想去考虑这么多了。
两人走过长廊，来到前厅的时候，正好有服务员端着一盆香辣小龙虾经过，那呛鼻的味道让素怡顿时秀眉一紧，再看一眼那猩红的汤底，上头漂着一层亮闪闪的油，恶心感袭上心头，素怡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捂住口鼻，阻挡那股难闻的味道，还侧转过脸，把那恶心的颜色隔离出视线。
“怎么了？”林暮凡见她这样，有些好奇道。他记得她以前很喜欢吃湘菜的，难道是记错了吗？
“没……”素怡刚把手拿开，想说没事，可是话没说完，那浓浓的麻辣味又窜进鼻孔，让她猛然有了想吐的感觉。她赶紧掉头又往洗手间跑去，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在滋生。
她不是小丫头，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很清楚有些反应在什么情况下会有……
21：意外的礼物与惩罚
“我……怀孕了……”厨房外，女人低低柔柔的声音，听得出语气里不是将为人母的喜悦，而是认错般的小心翼翼。
厨房里，男人熟练切菜的动作戛然而止，缓缓回过身，目光先落在她的脸上，随后又慢慢下移到她平坦的小腹……
“你不爱我，一年了，你还是不爱我……我怎么办？我们要离婚了，暮凡，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两个月前的那个结婚纪念日，她醉倒在一地的酒瓶中间，一看见下夜班回来的他，就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问着他这个问题。
“素怡，你别这样，你喝醉了……”他将她扶起来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心痛欲绝的模样也是说不出的内疚与难受。
“我没醉！我想醉，可是我醉不了……”她继续哭着，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胳膊，“如果醉了，我就可以忘了跟你的约定……可是我喝了这么多，却还是那么清楚地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结婚那天，她答应过他，如果过了一年，他的心里依然没有她，那么她就和他离婚。
看着她如断线珍珠般滚落的泪，他沉默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权利让一个女人伤心至此。向来不善言辞的他只能默默地伸手抱住了她，那一晚他们一起度过了结婚一年来的第一个夜晚……
“昨晚……我知道你……只是为了安慰我，你放心，我会遵守约定……跟你离婚。”这是两人再见面时，她说的第一句话，看得出即便心如刀绞，她仍倔强地要为自己留住最后的尊严。她可以等待他慢慢地放下心中所爱再去接受她，可若是等来的只是抱歉与安慰，她宁可不要。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会做个好丈夫的。”他深吸了口气，意志坚定地跟她保证。新婚那天他可以那样残忍地跟她说分手，是因为那时她还是完完整整属于她自己的，她可以有千百个比他更好的选择。而如今他已经要了她的人，他就对她负起责任。男人不能只要爱情，当责任降临的时候，爱情就变得没有期待……何况他的爱情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没了期待……
男人久久的沉默，让女人内心那仅有的一点点喜悦渐渐退去，剩下的只有不安。然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轻轻道：“医生说……有两个月了，是……上次喝醉的那一次。”而事实上，他们之间也只有过那么一次。虽然他答应从此会做个好丈夫，虽然那次之后他们开始同床共眠，但是他从来没有再抱过她。
“我去打电话给妈妈。”沉默过后，他撩起围裙擦了擦手，越过门边的她走向了客厅。
他的镇定根本不是一个将为人父的男人该有的情绪，她的心被刺痛了。跟着走到他身边，取过尚未接通的电话，坚定地告诉他：“如果你不想要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我会听你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微妙，虽然孩子很无辜，但是来得似乎真的不是时候。
“不，我要他！”几乎没有思考，他认真而坚决地告诉她他的决定，“他不是意外，我要他！”说完，他取回她手中的电话，先拨给了她的母亲，“妈，我是暮凡，素怡她怀孕了……嗯，医生说两个多月了……我想问问您，我给她做点什么补补比较好……那样就最好了……好的，谢谢妈。”
第二通，他才拨给他那盼孙盼到头发都花白了的双亲。
“真的啊，真是太好了……真是祖宗保佑啊……”电话那头，婆婆激动的声音让站在一旁的她也能听地一清二楚，“暮凡，你可听好了，现在开始不能再欺负素怡了，最好你们分房睡，可不能再过夫妻生活……”不知内情的婆婆深怕他俩会情不自禁而伤了她的金孙。
“妈，我知道了。”她看见丈夫脸上闪过不自在的神色。
“还有还有，让素怡赶紧把工作辞了，这头胎可是很重要的……哎呀不行，我看还是我过来照顾她好了，你要上班，也不能老陪着她的……”林妈妈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好像恨不得搁下电话就收拾行李过来的样子。
听到婆婆这么说，素怡赶紧求救似的拉上丈夫的手臂，然后冲他摇摇头。他们的婚姻关系太微妙，如果同双方的家长一起住，会让他俩不自在，更会让老人家担心。
“妈，我都这么大人了，会好好照顾她的，你一来搞得素怡精神紧张，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