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心性步入极端,但凡犯其手中诸多作恶者,全不顾玄门律令,以杀惩之。数年间,剑上沾染过千血腥。更不顾律令,不顾影响的作主收容为数过万魔门中人,他自认为这些人全有再造和改过可能,便硬顶下万千压力,将他们收入门下。”
“他最后如何?”
“其做法不得玄门八派所容,多少回遭遇被逼无奈的守望宫派出刺客,却因其修为甚高,终不能奈何。他自顶下诸多狂风暴雨若干年后,本门进入至为数有限的人丁旺盛时期,其势如日中天,后终以大帝妥协收场。以不受玄门律令姿态处于仙境之中,如此百余年,直到最后败亡死于你师哥逍遥剑下一生才至尽头。”
兰帝尚未完全从那罕见怪人事情中回过味来,就猛然惊讶于太上真尊竟对他提起逍遥黑心这人。心里也不去多猜这些话本意是否变相在告诉他大可率性作为的当这忘情门真尊,就追问起来。
太上真尊却由不再说逍遥黑心,转而回归正题道“本门自初立派其,就从不属玄门律令一体。回顾悠悠过往,出多少各执一念而做许多违背玄门律令之尊?
有杀伐无度者,有终生行侠义奔走者,又置本门事务于不顾,自躲清净数百年者,甚至于,还有穷一生以真尊之位追逐沉浸世俗情欲者。
其中道大道小,道正与否且都不多做论,本门大忘情之道,既追逐天地之广阔无情之包容自然,由岂会没有这些诸般种种形色?为师既将真尊之位传下于你,也不再会着你必须如何。至于何者该当,何者不该当,全在乎你己一心而已。”
兰帝便听明白了,如此也就不能再推却下去。便开口道“师尊,既是如此,徒也不在强说辩驳。但也不能为这真尊名号就强逆了自个行止,日后若因此致师尊被人说道议论,徒也顾不得,就先再次告罪一声,免却那不敬之罪就罢。”
太上真尊脸上自挂着微笑,并不接话。
兰帝见这事算已说完,就想起压着的兰长风之事,张口就问起来。
“师尊,徒前世剑帝诸多事情,也不知师尊是否因那什么永恒情缘诅咒之故不愿提及。便也不多问了,但前世惩处之地的生养之父兰长风之事,却想知道,想来当也知得,还盼师尊能告知一二。”
太上真尊那张老脸当即暗下去,似被触动至今不能全然释怀的伤心处模样,低垂的视线停落在那忘情剑上,久久都不移开。
兰帝却也耐心的等着,木屋里头不见光线,虽也能看清面前那张苍老模样的脸,但见着泛起闪亮水光时,却不能肯定那是否真是伤心泪水。
“你是当知道。也需知道。你当称他做师哥,他本最有希望能得为师衣钵,近为师之道者,却终究堕入情孽不能自拔。”
兰帝也不插话,心里却想起善水夫人的面容来,安静听着。
“吾徒,如今你自不知道,被忘情剑所伤亡者,自来只有意识全散结果,过去不曾出过例外。旁些话不需多提,你自能明白,当初你败亡于为师手执忘情剑下,虽成一个例外,但那意念也已絮乱薄弱的难以凝聚起来。
为师奔走天地间数十年时间,才终于将飞散却始终不曾溃散的意识收拢,但却面临又一问题来。这等强大意识,根本非是寻常肉身所能承载,地魔宫有那地魔神体做媒介守护方能代代延续下去,然玄门为师却寻不着对象。”
他说着,满面遗憾神色,追忆片刻,才又继续。
“这便要说道永恒不灭之体。为师虽是,却非女人身,何以包容孕育得一个能寄容你意识的身体来?你师哥长风他自万年前入门墙起,便就恋上一女子,便是你如今记忆中的善水。
后来他终得修至大成,就一直不遗余力的试图将她也引导成拥有不灭体者,为此追逐她近千次轮回,承受近千次她轮回中给予的情缘伤害。
长风性子坚韧之极,全都承受下来,终于,她渐渐被成功导入其途,就要拥有不灭肉体时。也正是为师苦恼时候,你意识长期不得安身,又本已絮乱,眼见再无法支撑太多。她知道后,就背着长风,决意要助你安然轮回。
其中凶险处,这不说太多,你只要知道,最后她并没能挺过你强大意念力影响,致长风数千年功毁于一旦,甚至累她意念长存不久,修为全失,五脏六腑日渐衰坏,必要消散,就当明白,她何以得大帝于数千年前亲赐善水之名了。”
兰帝便整个人,懵了……
第二十二章 大师兄 第五节 有情恨无情
他怎都想不到,兰长风离开忘情门,善水无药可救背后的真相竟跟他有如此干系,记忆中善水那柔和平静的笑脸至今清晰。
兰长风那份坦然陪她等待两人末日来临的平静,至今让他倍受冲击。
太上真尊却没有因为他感受就停下不说。
“长风当初知她又偷偷做主张后,就要在你意识入主危害尚轻时击溃,被为师挡下了,被善水的坚持挡下了。她自开始就知道,最好结果也将致数千年修炼毁于一旦重头来过。
谁料最后连这结果都不得拥有,她与为师想法一般,以她救你,有为师和长风照应,以长风重新来过的数千年努力,理所当然。我们都低估吾徒你那剑帝意念的霸道,根本奴驾不得。
长风知结果再不可逆后,虽理解为师和她,却又止不住的恨为师无情。带着怀新生半不灭肉体于善水肚内的你一并离开忘情山,去到惩处之地。
那时,长风几乎承受不得苦痛的落下自修行后万年第一滴血泪,若非善水又自作主张的偷着在孕育你肉体同时替他着一后代,也便是兰傲,那时满心忍不住气恨魔门的他,指不定会有什么变化。”
兰帝便不顾的追问其它,奇怪脱口问到“为何气恨的竟反是魔门,而非我?”
太上真尊却不说,只道“其中干系复杂,长风全都知晓,故而气恨的只会是魔门,后是玄门。为师心有看法,是不会对你说原由了,若你日后机缘巧合之下记起,那也是命数。”
末了,又自道“长风终究没有因此让过往修行一朝尽毁,平静下来后,便决意好生伴她渡过不多的岁月。那之中,尽心尽力的教导你和兰傲,便有了你在惩处之地的一世经历过去。”
兰帝心里一时就滋味百般起来,对记忆中的善水和兰长风那份敬佩之情,只增不减。便能想像些许,兰长风那份坦然平静承受的人性冲击压力得有多大。
他是个害死他们的元凶,无论因何理由都好,毁灭两人未来的,就是他那剑帝的强横,破坏性意识。他却入忘记,没有这些一般一直自他出生就教导抚养着他。
兰帝的记忆里,即使现在都无法搜刮出丝毫能印证兰长风对他有恨的‘证据’。更莫说那平静慈爱善水了,若非知道许多之故,过往的他,从来就不曾怀疑过身世。
不由的,就明白太上真尊何以称兰长风那颗心的坚韧了。这种心性,当真已摆脱常人本能影响,到达神那般的超脱世俗凡尘地步。
“你最后还是选择了修炼之道,长风便也没有强行试图改变。忧心你日后遭遇的凶险,就择了逆天之法,试图以极短时间内让你恢复前生本事,不料未能成功,反让他们两人更早步入消亡路途。
而兰傲那孩子,则寄托着善水的心愿,她自一直觉得,存于世间,知世间诸般苦痛之源,晓解脱改变之法,便当努力改变,哪怕这过程有多漫长,也不能放弃。
长风本也信奉这些,只是过往更用心在意她成不灭体的事,就一直耽搁推后着,那时已知时日不多,偏兰傲那孩子自幼便心欲极强,便将这愿望变相留给他。
存着念头,那孩子心若如此,以变之念为霸说不定当真有一日能偿得两人心愿。长风的不灭之体,也就这样留给他了。是故,如今和将来的变化,本属定数。”
兰帝脑子里早开始有些乱,后面这些话,虽然听着,一时间也没法多想,更也就觉得没必要多想。只是一个劲的想着记忆里头兰长风的脸,善水夫人的脸,停不下来的想着。
“吾徒,若不提,为师亦不会主动对你提。如今你提起,也是你该当面对这定数的时候,为师也不瞒下去。如为师方才所问,若圣魔仙那孩子因兰韵所求之故伤心憔悴而死,你当如何?
你答为师说,若改变不能也只能眼看她死去。为师如今又问你,知晓这些之后,你又能否把握得人心本有的歉疚,感恩,而不做本不欲做之事?
但为师不需你回答什么,为师所要说的,是为师从不曾为当初决定致长风堕灭而追悔,只是遗憾着近道之人的少却损亡;为师要说的,是长风那始终未曾改变的道路,那颗始终坚韧的心。
人人都道神逍遥,可你当能想象到,长风面对她近千次轮回,必须眼见着她一次次中忘却前世,经历世俗间情爱苦痛灾难洗礼的冲击之强烈,不舍永恒爱恋追求的你,当能想象他数百次看着爱侣轮回中嫁他人妇的苦楚。
长风全都受过去,便至最后数千年努力毁灭一朝,仍没有被凡俗心性之摇摆打败。只有这等心性才成得不灭神体,入得神道。”
“吾徒,你方才说过那诸多等等,说过你自觉将如何。所谓修炼,便是修心。修的便是自知二字,修成这二字,就已不再属凡尘,就成得神道。
若你说那些种种,便真属你不可动摇的自知道路,你就已重拾得那遗失去的剑帝之心,已就重入得神道了。若不然,你便还是经历着凡尘洗礼,自在迷途中彷徨而无助。”
太上真尊便自说吧,神色亦归复平静,枯瘦的右手缓缓抬起,就要动作。
“当说之话,已说的够多了……”
兰帝不待被他当真出手送出去,便已强自压下满脑子乱糟糟的念头情绪,抢先抓着忘情剑起身来道“师尊安歇,徒儿告退。”
便自后退开门,离去。
到出了门,霏霏细雨淋在脸上,仍旧未能完全自太上真尊一席话造成的情绪中完全脱出来。杂乱的脑子里,一头理不清心绪,一头又止不住的体会到,神之体必有神之心,神之心却非独被定义的一种,但其中却自有共同处,那便是因自知故而不能动摇,因不能动摇而成就天地之无情道。
这等无情,最直观可理解的化为言辞,便是非属自知道路上一切,便纵对人性本能情绪冲击再如何猛烈,都绝不会被其改变和阻住分毫。
无论那冲击的情绪是被世间定义成恶,又还是被定义成善,只要不属本身自知的道路,全都不能为其左右影响。
这种心性,才便是属于神所当有的大无情之心。
从忘情山后山小路回来,仍旧是花自在伴着,两人各怀心事。花自在一直详细说着近期的诸多安排,他明显的没有听进去,花自在仍旧在说,到最后兰帝开始听了,就发觉他说重复了。已不知是第几次。
天渐破晓。
真正属于忘情真尊日常居住修炼所呆的地方当然不是太上真尊所处的小木屋,那仅是个特殊。
两人一路走进外紫内黑的真尊殿里,停在通往正殿大厅的阶梯面前。花自在仍旧在说着已说过的内容,眸子平静冷漠,根本看不出他情绪异样。
兰帝也就没有打断由得他自说下去。不远,一个打扫这大殿据说已有一千多年的老头扫把沙沙声响,在他听来,几乎成花自在话语的伴奏声一般。
兰帝尚是第一次见过这老头,但过去并非没有听说过他。也就知道,在这老头生命年月里,自个是他见到的第五位忘情真尊。
招呼早已打过,老头就只自顾扫着地,眼也不看两人的。渐渐就朝两人站着的方向移来,靠近些时,花自在便因他的接近突然醒转过来。
也不知他是否记得方才失常的表现,只是沉默一会没说话,又开口来道“师尊,守望宫的人还在客殿侯着。”
“是为地魔门的事?”
“是。关于师尊在地魔门那些日子造成的影响总需要些言辞消熄。”
“你替我办了吧。”
花自在就由沉下来一会,将另一只手也负在背后。见兰帝举步,便自跟上。
“守望宫很希望师尊亲自说明,以免落人话柄。”
兰帝便不答,领他一路进殿里后,又着人拿来纸笔,在最下端署个名,加上忘情真尊的印章后递给他道“其它的你看着写,我没功夫理他们。”
花自在就似有些犹豫般,等片刻后还是伸手接下。
兰帝双手撑在面前桌上,看一桌子列方整齐的经卷,发呆半响,还自想着从太上真尊那听来的事。一阵,再回头时见花自在仍旧站着身后,有些不快。
“还有什么事?已这般时分。”
“花师妹想见你。特着我说声。”
兰帝想也不想便挡下道“明日殿里自会见到。”
说罢,等一阵,花自在仍旧不走。就那么站那也不知心里想着些什么,兰帝正要再说话时,他突然开口问道“大师兄,情是何物?”
兰帝便有些吃惊,这才怀疑他这般失常莫非跟花层楼有什么关系不成?也懒得计较他失常下如今已是错误的称谓问题。
心里只一阵觉得荒唐,这离开才多久日子,连花自在这块石头都变模样。
就回答道“想拥有完美的希望。”
第二十二章 大师兄 第六节 血云
花自在听罢便道“花师妹希望师尊作主成全她的婚事。”
兰帝便觉得莫明其妙,在他记忆里看来,若花层楼要嫁人,当是他花自在无疑,但他这般失常模样怎都不似个要娶亲的人吧?
就听他补充道“师尊尚不知,那时分开后,得地魔门一人相助我们才得安然回来。弟子做主让他在忘情山留下养伤,不多久后,他伤势复原些后拜入本门。花师妹便是要嫁他。”
兰帝听的脸色顿时沉下,从牙缝挤出两字道“不许。”
他并非对地魔门中的人抱有偏见,而是打心理不怎拿他们当人,自从记得前世后,这种心理就来的更完全,一句话,在他看来,地魔门的人自个都不怎么拿自个当人,他如何能将他们当人看?
就是白昼,地魔门日子里那些时日来往,虽留下个人情,却始终无法让他太拿她当事。这会听花自在说了,就知道那男人便是白昼和邪雨一直不忘的那男人,哪里肯同意。
花自在像在替他自己争取一般,不放弃的又道“花师妹知师尊必不答应,才求师尊能见他们一面,道见过他后,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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