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澹澹听着皇甫的话,头像要裂开似的疼。不,这也不可能,小橙是绝不可能害她的。
两人各执一词,摆在何澹澹面前的问题变成了,是相信相识八年,比亲姐妹还要亲的小橙,还是相信相识不过数天,对彼此不甚了解的皇甫定一。
何澹澹头脑变得很乱。但她知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可惜无人亲见,无人佐证。
不管怎样,这涣神砂到底没有伤到何澹澹,她现下更需要的,是一个能让皇甫洗脱嫌疑的证据。
“澹澹,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皇甫定一欺骗你的感情加害于你,事情败露后还试图栽赃给小橙。澹澹,你怎能容忍他到这等地步!”
看到何澹澹犹豫不决,羊脂终于忍不住出言相激。皇甫冷笑道:“呵!你既如此说,就是认同小橙刚才所说的了?你也认为我是为了夺洞天壶才加害澹澹?”
羊脂轻笑,他岂能不知皇甫这话里的圈套:“你下毒加害澹澹,我们三人皆是见证,你还要狡辩?”
“好。那我且问你们三个。我谋害澹澹是为了夺取洞天壶,猎杀壶中百妖——这等言论,可是小橙刚才所说?”皇甫却不信羊脂的圈套能没有丝毫漏洞。他倒要看看,布了这么大的局,羊脂如何能自圆其说!
三人面面相觑,羊脂刚要说什么,小橙抢先开口道:“便是我说的!怎样?”
皇甫满意得点点头,转而去看何澹澹。澹澹亦是有些疑惑得看着小橙——小橙虽然机灵滑头了些,但心地很是单纯,没有真凭实据断不会任意猜度,断不会把人想得这样坏。
何澹澹又问小橙:“小橙,这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小橙没料到何澹澹如此问她,急道,“皇甫定一害姐姐这是事实!姐姐不相信我吗?”
就这样,皇甫成功找到了第一个破绽。他向羊脂投去轻蔑的目光,继续问小橙:“还有,你说我猎杀百妖,是因为我浪剑轩从属于天墉城,而天墉城以除妖、禁妖为立派宗旨。你既早知道这个信息,为何不早些提醒澹澹,偏要在刚才理直气壮得说出来?”
“我……”小橙又不知该如何回答,转头去看羊脂。羊脂沉着脸道:“皇甫定一,你如此逼问一个孩子,未免太过分了吧!”
“好,我不问她,我来问你。”皇甫指着桌上的涣神砂道,“你且设想一下,当时若是我拿着涣神砂的袋子往澹澹药碗里倒药,为何没倒进药碗里,反而洒在桌子上这么多?是因为小橙忽然接近或走进这个房间,吓到我了么?”
何澹澹也注意到了洒在桌角的一小堆涣神砂。她也知道,以皇甫的修为,不可能等到小橙接近甚至走进房间才察觉到她的动向。
再者,练剑之人手腕极稳,便是受到惊吓转头看去,手上力道也不会松。即便稍有颤抖,也不可能洒出这么多的砂子……
何澹澹站起身来,身子微微有些晃动。皇甫赶忙过去扶住她。何澹澹问道:“小橙,桌子上这堆砂子是怎么回事?”
26。夺妻
更新时间2013910 12:03:39 字数:2095
“我……我……”小橙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神不断向羊脂求助。羊脂却似乎有意逃避,眼神低垂,不知飘向何方。
皇甫又向何澹澹递去一个眼神。小橙向来机灵,理亏也能编出个理来,断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别人两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黄豆豆村长,你怎么看?”何澹澹问豌豆。大家争了许久,只有这老爷子沉默着,想必一直在深思熟虑中。
“我认为此事有蹊跷……”豌豆捻须道,“嗯哼!我看澹澹也累了,不如让她先休息一会儿,再作打算。”
“且慢。”羊脂拂袖道,“要想此事先了也可,皇甫定一,你该把涣神砂交出来了吧!”
事情已经演变成这个样子,羊脂却不知见好就收,依旧不依不饶。皇甫本想直接上去往他脑袋上糊一巴掌,却见澹澹脸色青白,样子有点不大对劲。他咬牙切齿道:“澹澹需要休息,你给我出去。”
“涣神砂你交是不交?”
“滚你妈了个……”
皇甫腰侧一道金光射出,羊脂、小橙小白和豌豆村长都是惊惧不小。羊脂和豌豆村长修为高些,只停在原地戒备着皇甫的铸天宝剑,不敢轻举妄动;小橙小白则是吓得在屋子里抱头乱窜,却也不知回去洞天壶避难,最后终于撞到门边,连何澹澹也不顾,仓皇而逃了。
“沉月村的妖听着!我铸天宝剑主人皇甫定一,今日出剑只为擒羊脂妖孽!你们只要不助纣为虐,我皇甫定一断不与你们为难!要生要死,你们自己选择!”
铸天宝剑飞出屋子,悬浮在沉月村上空,绚烂的金光如烈日将整个村子染作金色。皇甫转转手腕道:“羊脂,有种的跟老子出村打一架,不要连累其余无辜妖类!”
“你果然还是想猎妖。”羊脂冷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可有说错?”
“放屁,谁他妈稀罕杀你,你算老几。”皇甫指节咔咔作响,“刚才那点布局,那点不称职的群众演员,你也敢拿出来现眼?玩阴谋诡计,你还太嫩。跟你打架是给你个机会,让你挽回些面子——你不会不敢吧?”
皇甫三言两语便把羊脂逼到悬崖之上。不过羊脂自恃三千年修为,无惧铸天剑锋芒。他释然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羊脂手上的碧玺珠串逐个亮起,他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原地。皇甫紧随其后,铸天剑金光流曳,载着皇甫飞至沉月村外。
沉月村外围之境依旧荒凉冷寂。羊脂御十八颗碧玺神珠悬于高空,皇甫也是御剑而立,手指在眼前轻轻一点,气浪如涟漪般徐徐绽开,从中凝出一把横扫长空的巨剑,一招“五岳天清”劈天裂石,毫不留情。
羊脂则化作一缕青烟,在刚猛的剑气下穿梭。护身的碧玺珠“铛铛”敲击在气剑上,擦出一连串耀目的电花。
“我从不跟只会躲的老鼠打架!”皇甫收了五岳天清气剑,那小股气在他指尖盘旋着,忽又裂为千万缕风四散而去,化作千万细小气剑,密集如雨,将战阵围得密不透风。
皇甫倒要看看羊脂如何应对他这翻云覆雨剑阵。十八颗碧玺珠飞回羊脂手腕,他五指轻拢,却祭出一杆溅花泼墨笔,毫挥墨雨,笔下竟飞出万只彩蝶与气剑同飞,以柔克刚,倒也与翻云覆雨剑阵不相上下。
“净是些哄小女孩开心的幻术。”皇甫不屑,手指将飞至颈边的蝴蝶弹作烟雾。
“这是要哄哪个小女孩呀,我这个小女孩看到,可一点都不开心呢。”
一个活泼却尖利的声音响起在空中,打断了两人的激斗。皇甫转眼看时,那女孩子白嫩细腻的手掌正好抓了一只翅膀锋利如刀的蝴蝶,用力握去,便将蝴蝶捏碎在手心。
蝶翼碎玻璃般割破了她的手心。鲜血顺着皓白的手腕流下,一直蜿蜒到她嫩藕般的手臂上。
“百妤唱?”这白毛丫头忽然出现,着实让皇甫吃惊不小。看来,注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嗯哼。”百妤唱清了清嗓子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凭那些骸骨便能难倒我吧?”
“自然只是帮你活动活动筋骨。”皇甫的笑容没有一丝压力,“接下来,正好对付我们。”
百妤唱嘻嘻一笑,手臂上蜿蜒流淌的鲜血忽然凝作幻影血蛇阵向两人咬去。幻术本是羊脂所长,他应付起来并不费力;皇甫先前与羊脂动手时连出刚猛之招,现下应对这灵活迅疾的幻蛇,反而有些力不从心。
百妤唱欣赏般看着两人与幻蛇撕斗,两人越狼狈她便越开心。她咯咯笑道:“你们两个可要小心了,你们伤口若是出血,我的幻蛇便越兴奋越要扑咬的!若是这鲜血的味道对它的胃口,它便要将鲜血都喝干净才会松口呢!”
铸天寒光闪过,一剑斩下了两只幻蛇的的蛇头。百妤唱发动这般阵法,摆明了是要一点点消耗掉羊脂和皇甫的体力,降低防御的速度,如此一来则不可能不被蛇咬到。
而一旦被这幻蛇咬伤出血,便免不了被吸干鲜血变成干尸的下场。皇甫心里暗自咒骂着百妤唱,他倒不怕这场恶战,他担心的是何澹澹——
她梦醒后的样子很不对劲,不像中毒,倒像消耗了过多灵力,内里虚空的样子。皇甫耗得起,何澹澹可等不起这场鏖战。必要想办法速战速决,再快快为何澹澹补充灵气才是!
皇甫想着,铸天剑尖在空中“唰唰”画出“禁武”符咒,十数条幻蛇被符咒力量所制,一时间失了杀气,在原地游动吐信,犹豫不前。
见符咒生效,皇甫忙又画了数个符咒,剑尖一挑送去羊脂身侧。他趁着幻蛇攻势减弱,冲破包围来到了羊脂身边。
“你救我?”羊脂冷冷看着皇甫,十八碧玺珠在手中如长鞭舞动,忽长忽短。
“少你妹自作多情。”符咒撑不了太长时间,皇甫也懒得多费口舌骂他,只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交给羊脂,“快带澹澹走。”
梦蝶花——也就是庄生梦蝶步摇,在皇甫的手心中闪烁着如梦如幻的光芒。羊脂犹豫着,看着皇甫坚决的神情,并没有伸手去接。
27。出卖
更新时间2013911 12:03:56 字数:2112
“为什么,给我?”
羊脂满心的不解。皇甫的慷慨让他完全不敢相信,他甚至觉得,这是皇甫给他设下的陷阱。
“谁要给你,我是让你拿着这个,带澹澹离开这儿。”皇甫横剑撑起即将碎裂的符咒,他已没有时间跟羊脂多说。
“那你呢?你怎么办?”羊脂还是没有接梦蝶花。他以为凭皇甫的个性,就算天塌地裂也要与他火拼一场解了刚才那口恶气,“梦蝶花只有一朵,若我带澹澹先走,你如何脱身?”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磨叽?还不快走!”
幻蛇猛力撞击着禁咒形成的屏障,已将光幕撞出了数道裂缝。羊脂勉强接过梦蝶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还是不敢相信皇甫定一能做到如此——
为了救自己爱的女人,不惜把生的机会让给刚才还要置他死地的情敌。
羊脂真的不敢相信。他活了三千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
羊脂看过太多沧海桑田,爱恨离合。他觉得,若爱一个人,便要把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不能交给任何人。
但皇甫却似乎在用行动告诉他,爱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为她好,站在她的角度上,为她考虑,只做对她最有利的事。
羊脂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男人,确实配得上澹澹。他的存在,果然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如果他就这样死在沉月湖底……不正是自己最想要的结局吗?
“如此……你保重。”羊脂对皇甫的同情和敬佩转瞬即逝。他话音刚落,禁武咒屏障便被幻蛇撞得粉碎。
皇甫倒转了铸天剑柄,剑尖在自己掌心一划,鲜血乍出,引得幻蛇目中血光大盛,纷纷向皇甫聚来,而对化烟遁去的羊脂视而不见。
羊脂钻出蛇阵,回头一看,巨大的幻蛇彼此重叠缠绕,早将皇甫围得密不透风,连一丝惨呼都无法传出。
这样容易便死了么?羊脂听着那“滋滋”的吸血声,知道皇甫正在被幻蛇吸干。可说不清为什么,他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就如现下双脚踩着御空的云气,总感觉没有踩着实地来得稳当。
羊脂自然没工夫等着看皇甫便干尸,他趁着幻蛇吸血的时间提气飞回沉月村内。他急推了豌豆村长的房门,见何澹澹躺在床上,却是昏迷着的样子,脸色苍白如纸。
“澹澹怎么了?”
“别紧张……只是入梦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灵力。”豌豆村长好整以暇得为冰羽鸽梳理着羽毛,漫不经心抬起头瞥了一眼满头大汗的羊脂,“皇甫呢?你……杀了他?”
羊脂没有回答,只从袖中掏出一枚锦袋放在桌上:“约定好的,三两羊脂白玉。请村长放了小橙小白,我们即刻便要离开沉月湖底。今日之恩,羊脂铭记在心。”
“恩?你我何尝有什么恩!”豌豆村长并未看那羊脂玉一眼,声音仍是懒懒的,“买卖罢了。那两个假扮小橙小白的村民刚才被铸天宝剑吓得不轻,现在大约已经没事了,我去看看他们。”
听豌豆村长这般说,羊脂神思一转,自去院中捡了块石子,手腕翻转中,那石子便变成了温润莹白的汉玉:“这点子心意,且算为两位村民压惊,还望村长笑纳,莫怪羊脂先前鲁莽才是。”
“呵,我不过看在同是妖的份上,听了你的话暂且拘了小橙小白,又找了两个村民假扮她们,配合你演了这出戏。”豌豆村长慢慢悠悠说着,命冰羽鸽叼了那羊脂玉和汉白玉的锦袋送还到羊脂手中,“你这幻术,当真出神入化以假乱真,只可惜全用到了买卖和欺骗上。”
豌豆村长命冰羽鸽叼了钥匙,去放拘在暗室中的小橙小白。他盯着羊脂,画在豌豆上的眼睛仿佛射出凛寒的光芒:“这番布局,你卖掉的,是放你一条生路的恩人;你欺骗的,是你想要长相厮守的爱人。恩、义、爱,如此通通抛却,你要换回的究竟是什么?”
这番话如同一连串惊雷炸响在羊脂头顶。他如置身无边的漆黑中,心一点点冰冻、紧缩,几乎无法感觉到自身的存在。
“恩?义?爱?”羊脂默念着这三个字,漆黑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让他讨厌的脸。皇甫的脸。
“恩,义,爱,那些是人类标榜的东西。我是妖,我信仰的只有守护二字。”羊脂取了洞天壶,将何澹澹收回壶中,加了三重防御禁制。
就在这时,负责看守暗室的村民带着小橙小白进了屋。准确得说,是小橙押着那个村民,小白紧跟其后,气势汹汹进了房门。
“小橙,不得对沉月村村民无礼。”羊脂对小橙摇摇头,俨然一副家长的架势。
“不得对他无礼?哼!”小橙一把推开村民,怒气冲冲瞪着羊脂道,“他们关了我和小白这么久,我打他几下算得了什么?”
“他们只是保护于你,并非关押。”
“我呸!”羊脂的解释显然让小橙颇为不满。她啐道:“这个看守人什么都告诉我了!羊脂,你串通沉月村关押我和小白,做局陷害皇甫姐夫,我们全都知道了!”
被小橙推倒在地的村民刚要爬起来,抬头对上羊脂冰冷的目光,忙又趴了下去。
“皇甫……姐夫?你叫得倒很顺口。”羊脂步步逼近小橙,目光如阴寒的刀背贴着她的脸,“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皇甫定一’这个人,你,可明白?”
羊脂极少露出这般肃杀之气,小白只吓得不敢抬头,小橙不但不怕,反指着羊脂鼻尖道:“就算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