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装神仙- 第5部分

“请求你，神仙大人？”我双手合十，然后站到房间门口，向外伸手，欠身：“这边请？”潜台词是滚你丫的。

“好吧你可以过来了。”妖孽向我招手作慈悲状：“来。”

是，小人来了。我气咻咻踱过去。

妖孽突然露齿一笑，掀开被子把我卷了进去。

“我接受你的请求，”妖孽在我的背后卷着我，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不介意和你分享。”

我僵硬了十几分钟，心想妈呀你怎么还不放手啊力气怎么那么大啊这孩子……

却突然发觉身后的某神仙呼吸轻浅心跳缓慢，顿时无语。

敢情我堕落为抱枕了呢？

这妖孽睡着了。

《罐装神仙Ⅰ》张渊玦　ˇ变化ˇ　最新更新：20100417　15：49：30

也许跨物种沟通是可行并且有一定效果的。

总之在那之后的几天里虽然妖孽没少给我添麻烦，手脚笨拙态度恶劣，但至少没再给我重复“凭什么听你的”这种毫无营养的问题了。

不过，正如妖孽自己所说，他是个“很弱小的神仙”，神力什么的基本上没有，蛮力倒是足得很。至于偶尔引燃天然气或是迅速给东西分分类，捡捡大柜子下的东西什么的，勉勉强强倒也帮过几回忙，只不过这过程他也不大好恭维就对了。

慢慢也觉得，神力怪力的有没有貌似并不打紧，大家让一步，目前这一人一妖孽的小日子还是有点奔头的。

雷安琪的生日在周六，心想是该抽空带这妖孽去去人多的场合适应一下，遂连哄带骗地里外折腾一番，果然闪亮亮一美人胚子，虽然下不得厨房好歹上得厅堂。最后我要把他那头华贵无比的银发束起来，留得那么长，飘来飘去的也不是办法。

我捏着梳子，梳着梳着越梳越觉得不对。

刚买回来的时候这家伙长及脚踝的银发，现在垂下来却只到小腿，发尾撩起来检查，也没有修剪过的痕迹。

“你剪了头发啦？”我多余问一句。

“没有。”小样果然老实。

就凭阿姨我对美人过目不忘的天赋，我确定这头发确确实实是短了一大截啊，莫不是睡迷糊的时候我给嚼了？

我从小椅子上跳下来，蹲着捏起发尾研究，小妖孽不耐烦了：“干什么啊，很好看吗？要不要剪一截给你玩儿？”

……没错，真的短了没错，但是……

没有答案。我耸耸肩站起来，没想到猛地撞到了他的下巴！

两声惨叫，我们分别抱着脑袋和下巴闪开五步远。

妖孽愤怒地望着我。

我吃惊地打量着他。

我明白了，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还真没注意到丫变了！

头发倒确实没短，是这丫的身高不对！

我和杜小希都矮，就算我比她高一些，冲顶155厘米出头，刚拆封的时候小妖孽的确也比我要高出那么一点点，他甚至还为这件事情给予了我无限鄙视；现在呢？——等这妖孽站直了，我也站直，大踏步靠近两步。

……

…………

………………

……我究竟给他吃错什么了？

现在他小样的整整比我高出近一个头！

我把妖孽拖回房间，撂在穿衣镜前边，又在他腰后猛拍一把：“站直！”

妖孽乖乖站直。

我再拍一把：“挺胸收腹翘屁股！”

妖孽乖乖挺胸收腹翘屁股。

我的眼睛如果可以发光，现在一定像雷达那样发出了扇形的绿光了……臭小子修了几辈子修来的好皮相啊！

最简单的白裤子，黑色长袖衬衫还没来得及扣上，银环事件之后杜小希送给他的细细的银链子垂在锁骨上。这样很够了。

仔细看，果真不是我的错觉；这孩子真的高了一截大了一圈不说，原本白得欠啃的肤色也微透出那种冷冷的小麦色来。……怎么看，也不是原来那个岁数了。

想想杜小希说过的话，我疑惑起来。

绝对超过15岁。

这么说……？

“我的别针掉到书柜下面去了。”我随手指了指5层的大书柜：“挪开书柜吧。”

这书柜，当初是好几个成年人才搬进来的。

妖孽犹豫了一下，垂下了眼睛不说话。

果然还是不行吗？我叹口气，刚想说算了，看着地面的妖孽突然抬起手，慢慢伸出了手指。

接着，巨大的书柜在我不敢相信的眼神中，像吊钢丝一样，缓缓地，升了起来，直到顶部贴到了天花板。

“你的别针呢。”正当我发愣，妖孽的声音在我身后冷冷地问。“捡出来，别针呢？”

“……呃。”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好歹有点儿神仙的潜能，随口说的，哪儿有什么别针能掉到书柜下面那种地方去？

不想，妖孽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骗我？”他站在原地，慢慢地说，“你只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像其他神仙那样把柜子浮起来？”

我哑口无言，虽然说确实是那样……但我并没有恶意吧。

“是神仙就应该有这些在你们看来匪夷所思的能力，如果不能拿来用跟你们在一起就只是个麻烦？”他见我不答话，提高了声音：“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现在觉得我终于有点用了，很高兴是吗？”

“我从来……”我想说我从来就没有因为你像个普通人而失望过呀……

“发现我比其他的神仙差了那么多，所以你其实很后悔把我买回来了？如果我连一点变得有用的希望也没有你就准备把我退掉是吗？”妖孽显然也没打算听，手一收书柜重重落地：“你看到我之前是不是还指望我能上DPPK赛台，打赢全世界神仙，然后让你天天上电视？如果和人差不多，就该被处理掉！就不配……”

白……

白痴！

“……说完了吗？”一向话不多的家伙突然说了这么多话，正站着顺气，我摸出当日拆封之后就一直没让他回去过的金属罐子，举到面前，“你最好已经说完了，过来，马上。”

“不听话就关到罐子里反省是吧？人类果然只会这一套。”妖孽冷笑道，“不过你凭什么命令我过去？”

又来了。

好啊，你不过来姐姐我亲自过去！

我朝妖孽逼近了两步，举起罐子。

“看清楚了，这罐子你爱进不进。”我把罐子反过来，光溜溜的底部对这他的脸：“看到了吗？——你这个三无产品！把你买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可能什么都不能做，而且还会给我惹麻烦，我没有对你抱什么期待，一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你有问题，我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做的决定。”

“那你为什么还买？”妖孽也冲我叫。

为什么买？

说了你就听得懂吗混蛋！

如果我不买你你就只能被送回去处理掉，哪怕有心理准备你无法像其它神仙那样，我还是——

……不希望一个连阳光也没有机会见到的生命像废品一样被所有人舍弃。

“你管不着！”看来跟这种家伙真是没什么人话好说的了，我的耐性终于耗尽，气上来觉得鼻子直发酸。哭给这种混球看我就是孬种！我把罐子一摔，转身出房门。“——那么多没人想要的神仙，我怎么就偏偏选了你呢？！犯贱还是怎么的！！”

手抓住了门把儿还没来得及拉开，就被从后面猛地拖住了。

我背对着他喘匀一口气：“放开。”

妖孽抱着我的腰，不说话。

“放开听到没有！”我背对着他，吼。

“你……不要生气……”小妖孽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是怕了，“我就是不像个神仙……行了吧？”

“你知道你哪里不像神仙了？”我冷哼一声。

“因为我很多事都不会做……”

“错了。”我打断他，感觉到那孩子在我背后显然愣了一下。

“那是哪里不像？”他问。

“什么都不能做的，不一定就不是神仙。”我告诉他：“但没有好气量的，一定不是神仙。”

妖孽在我背后半天没说话，突然闷闷地笑了起来。

“干嘛呀？”我用力扯开他的手臂：“以后不爱抬柜子就别抬，又没人会因为你不会抬柜子就嫌弃你。”

“其实……”妖孽笑道：“我还真是会那么一点点的。”

“为什么是一点点？”我没好气地继续和他的手臂斗争，腰要断了啊老大！

“因为……”妖孽把脑袋蹭到我背后：“——我是很弱小的神仙呀。”

《罐装神仙Ⅰ》张渊玦　ˇ又见模范ˇ　最新更新：20100417　15：50：12

这一架吵完，时间也不早了，最终决定还是把妖孽那头水光流动的长发给扎成了马尾，从脑后长长地垂下来，嚣张的银白色，衬着他身上的黑上衣真是骚包非常。

一路上从学生公寓到校门口，引来侧目无数，那些明显带着惊艳意味的眼神儿从后面射来，我都快要成刺猬了，视线中心的那妖孽倒是无所谓，一路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引起路过妹妹们误会，又是微笑又是招手的。

最没办法的是，这丫脖子上除了那条银链子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佩戴区别神仙和人类的东西，人家大概都把他当人了呢。你看那边几个拿手机偷拍的，再那边干脆连相机都掏出来了的，——看来下回出门，我这炮灰还是拿点什么把自己遮起来吧，影响画面协调感啊。

出校门，就看到雷安琪靠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等在那里，不是上回的保时捷，但司机还是雷霆。

“怎么那么慢？”雷安琪见了我就臭脸一张：“你是要一根一根洗头发才能出门还是怎样！”

我无视他，径直走到车头跟雷霆打招呼：“雷霆，麻烦你来接了。”

雷霆穿着浅色的西装，素色的领带，有点长的留海优雅地梳到了脑后，看到我过来，没有说什么多余的“不谢不谢”而是礼貌地朝我微笑，点了点头。

……真好啊，看到了吗这才是神仙的典范嘛！优美自然兼且风度翩翩！

吾于内心大叹曰。

我坐进后排座位，半天没见那妖孽跟进，奇怪地抬头，发现本来应该坐在副驾驶的雷安琪正堵在后座车门口，还比他略矮一些的我家那妖孽，正微仰着脸，眯着紫幽幽的眼睛看着雷安琪。

“你是谁？”雷安琪没好气地打量他一番，问。“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是吧，我们学校不许染头发。”

妖孽微微侧了侧脑袋，瞳仁在阳光中折射出像最上乘的蔷薇石英似的光泽，危险而且凌厉。

“我，”我听到他开口，不紧不慢地说，“不是染的。”

“我问的是你是什么人啊？干吗跟上来？”雷安琪没有让开的意思，“你认识我们吗？我们现在要出去，你给我让开。”

“哎哎，雷安琪！”我探身子勉强能从后面拉拉雷安琪的衣服：“他是跟我来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雷安琪突然晃了一下，后背砰地挨在了车上。

我伸出头，大吃一惊：那妖孽刚才闪电般地出手，捏住了雷安琪的脖子，一只手就堪堪地把他提了起来！

——啊喂！

雷安琪果然拥有让一切生物为之炸毛的能耐！这妖孽的蛮力我可是领教过的，跟人类那是绝对不在一个档次上的啊雷安琪你干吗急着自杀！不过，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妖孽有一触即发的暴力倾向呢？！

“我警告你马上停止命令我。”还没能等我出声阻止，只听妖孽冲雷安琪吼道，“还有，什么‘我们’、‘我们’的！你闭嘴！——那个人是我的！”

雷安琪显然也吃惊不小，毕竟是谁都想不到那张柔媚的面孔下面是导火索极短的烈性炸药。

我想爬出来阻止吧，这门是被雷安琪堵住了，不阻止吧，我怎么有种宠物乱咬人然后主人不负责的感觉啊。

“等一下。”

正当我差点被囧死在车里头的时候，清清冷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声音不大，但不容否决。

抬头看，妖孽和雷安琪已经被人一左一右分开来，妖孽怒视着雷安琪，雷安琪同样。

站在他们中间的是雷霆，他一只大手捏着妖孽的手腕，一手伸出来拦住想扑上去的雷安琪。

“少爷，是你冒犯了。”雷霆的声音并不高，但隐隐透着坚决的味道，“请你道歉。”

雷安琪狠狠瞪了妖孽半天，咬咬牙，低低说了声“冒犯了”，甩开雷霆的手臂径自坐到前排去了。

“这位朋友，随便和人类动手是违反神仙守则的。”雷霆转而对妖孽说，“你最好也不要随便说你的主人‘是你的’。”

雷安琪在前座猛地回过头来：“什么？！那家伙是神仙？！”

我尴尬地笑笑，点头。

“他没有戴标记环！”雷安琪指着妖孽：“他还敢这样和人类说话！”

换作平时这种话绝对是会立马再次激怒那妖孽的，我连忙一脸扭曲地给雷安琪暗打手势，拜托，不要说了！回头我再告诉你行么！

“神仙守则？”想不到的是车外面的妖孽仰头望着雷霆，我几乎又看见当日初次见到他时他眼中那种纯真和茫然的光，端的是无辜之极，“——我不知道那种东西。”

……那表情就好像一个几岁的孩子问妈妈：那是什么？可以吃么？

雷霆也一时讶然，但到底还是最冷静的，他看了看我，轻皱眉头，似乎想询问我这是哪里来的神仙，我对他耸耸肩。

“是出厂前的设定输入流水线出错了吗。”雷霆又转回去注视着妖孽，“那么关于‘神仙’，你记得些什么？”

妖孽低头想了想。

“身为‘神仙’的使命就是……”妖孽抬起脸，那表情淡然得好像在说一件很自然的事情，“……接受指令，打败所有有威胁的人，我们是为战斗制作出来的武器，满足人类想要争斗却无力亲自动手的的欲望。”

这次连雷霆都被骇住了，这种偏激的观念完整而且概念化，绝不是他这种明显不涉世事的神仙本身给自己塑造出来的！只有一个理由——有人刻意灌输。

“你还没给他取名字吧？”雷安琪把头转向我，看我摇头，哼了一声：“还没取名字就什么都还不是，规则上可以退货。”

“嗯？”我听到退货二字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投诉给神仙公司吧，把这次品退了，你生日我送你更好的。”雷安琪向车窗外扫了呆住的妖孽一眼，把自己的手机塞到我手里，按住，不让我塞回给他：“反正连名字也没有，要是他们不给退，打个电话给我爸，几个小时手续都可以办完。”

电话……？我倒是想打个电话给杜小希问问，她懂得多。

结果我才拿起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