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曜
作者:孤灯望月
楔子
“自人开始存在在世间,便有了苍天之说。苍天,定人之生死荣辱,决人之命何幸艰。人的命运取决于天,对于自来对末知事物害怕的人,自然是不可以接受的,因为有人便开始钻研这个人决定自己命运的文法,自此就有了修仙之说……”稍此一顿,旁边听故事的孩童,就渐不耐烦起来,频频推促“又来又来,老爱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开场白,还不快点”,那脆稚孩童长得唇红齿白,双眼精光流转,双颊粉红,显是十分兴奋。说古老头面上老皱横生,一脸感叹之容,仰首望向浩空明月,缓缓道:“唉,天道无常,要是这类文册有流传到今日,你爷爷我又岂是这般貌样。上回说到百家史,现已说完,接下来可是乱世七雄现,七曜浩劫了……”老头看向星空的眼光,渐也迷离起来。当下万里星空明月高照,群星闪耀,竞相争辉,那一夜,是否也是这样。
乌云蔽月,阴风呼呺,天地间一片昏暗。偶有大鹏横空,夜莺啼叫,除此别无声响。这时夜幕早降,寻常人家早已夜眠。江河之畔素来少人居住,只因其近江易招水患,虫豸猛兽亦层出不穷。不过这长河之旁,却住了不少人家。长河性温,轻易不发大水,其间林木甚多,可防沙流又可作屋,各类兽类倒也算不得穷凶极恶,捕捉倒也不难。人群而居渐也人多起来,自成一村,自给自足,倒也与世无争。
本来这村有七十三家人,平时此等时辰,早已入眠,如此寂静倒也平常,然今却有些诡异——七十三家人十室九空,空屋无物,只剩空壳。仅有一家灯火长驻,稍驱黑暗。三个佛教和尚端坐屋前,默念佛经。左首一人形容枯槁,肢体瘦弱,如秋枯败叶,仿佛随时将逝。然这等光景,却是把枯荣禅功修练至极深功夫,已然到了化境的“枯叶头陀”真弥。右首一人样貌极其不雅,左眼眉一刀疤斜砍直下,占了面目颇大面积,然则一身肌肉虬结,虎背熊腰,正是“刀疤头陀”破尘。中间那僧人星剑入眉,眼如星汉,高挺鼻子,薄笑嘴唇,不似佛家中人,倒似个风度翩翩俗世贵公子。眼目直视前方,不时精光闪动,宛如火眼金睛,仿要看穿黑暗,透视高山,直到天地尽头。
“无量寿佛,邪头陀晦障大师眼力不凡,看怕佛功精湛,几近大成了?”平地一声声起,如幽冥之音。黑夜尽头,一人缓步而行,几步而蹴,业已到三人身前。一身密宗打扮,颇为惹目。破尘张口便骂:“老不死的达尔多,你花了好大功夫才到,老刀我就怕快坐化成佛了。如今活佛转世在即,你贼娘的慢吞吞才赶到,是不是想尝尝童子尿?”虽是笑骂,而则破尘心中却极是欢喜,他与布达多多年老友,相谈言欢,久末一见,今日碰面,心中欢畅,自不可喻。
达尔多咧嘴微笑,眼目直盯“邪头陀”,淡然开口:“这次密宗经过商权,决定带活佛回普陀宫。”言罢不言,细看晦障神色,见其颇不以为然,心中合计数层,却全然猜不出这邪陀心思。
此言一出,破尘和尚立马一跳而起,大声疾骂:“好你个达尔多,念经念得傻不拉叽的,喝酒醉晕头吃肉油蒙心,不是一早就说好了转世活佛由净土宗教授,这事诸多佛寺皆已合议而过,你又扰什么乱子。”口虽咒骂,心却不甚为其暗自当心,此次活佛转世,当初闹得热闹非凡,然则净土本宗以绝对优势力压其他各派,当时密宗无甚反应,态度玻叮唤窕罘鹁图醋稳从诖耸焙岽蛞桓耍
晦障嘴角上扬,桀骜邪笑,仿佛似此事早有所知,面容无改,缓声道:“想必密宗有此决定,事前想必已有周密安排。达尔多是来打头阵的?”语气平淡,娓娓而言,倒也听不出喜怒之意。“净土一宗人丁众多,一向为佛教泰山北斗,杰出人士层出不穷,圆寂涅槃者更如恒河沙石,不可胜数。然近年积弱,七大宗派,净土一宗几已近尾,人才流失青黄不接已成定局,近年只有三头陀和古佛道清可堪称为门中高手,其他弟子,其成有限,如此怎可将活佛托付尔手?而想我密宗一脉,数十年来人才辈出,更有绝世高手大宗手天藏,四护法,其他弟子菁英,不胜凡举。活佛若入吾手,数年可成大业,或以短短数十年登极,也不无可能,于情于理,于普陀宫深修,乃是最好的选择。”虽则事先已有安排,然则末到关键时刻,布达多仍不想坚立净土如此敌手,暗思此事能合成一议则好,若真成了非动手不可,到时必有损伤,自是两方都不愿见的,望能以理述之,以势压人,迫得对方撒手。
“放你娘的狗屁,净土一宗自为佛山源泉,其派高手拉一二成出来,足填你普陀宫有余。其佛法之精深,非你可估量定义,如星空之广不可而视,你枉自修佛二百年,却不明你那狗屁祖先不也是自净土而出?奶奶的出了城墙欲翻院,背师灭祖之事,可是我辈中人可为之?不说你密宗难及我净土一二,就是你四护法布达多,也不过俺一合之敌。若不想迎活佛回天山净院,趁早收拾了包袱回你的普陀宫去……”破尘心中怒火冲天,瞪圆直盯,几欲出手。他与布达多多年感情,自是不愿其为了此事有所损伤,密宗虽说近年发展迅速,然则净土潜势力庞大,自是不可易与,就算此时动起手来,布达多也末必能讨得了好,便想以言语相逼。
“阿弥陀佛,佛日四大皆空,吾等本不欲争之,奈何活佛之事事关重大,几近关键佛宗一脉,所托之人,必需慎之又慎。密宗一脉人才众多,自是不假,然则净土便就差了,不说其他,当就你我,你有几成把握能胜得了我?活佛于天山净院,自由道德佛教化,这事也不劳密宗费心了。事以至此,多谈无益。”语气渐冷,眼中凶光闪耀,起手便是一掌。掌法深重,黄光四溢,照得四周一片详和之色,让人身心沉醉,如登净土。
布达多自觉天地万物皆无,眼中所见的只有此掌。想不到邪陀功力精进这斯,倒真已达佛陀之境。不敢轻待,心神沉浸,手势一结,使出狮子手印。一气狮脱体而出,势似万马奔腾,直扑而去,双方转眼即到。邪陀手轻按狮首,笑意如故,草原王者状似疯狂,嘶吼依旧。
忽尔气狮爆破,气体向后破去。邪陀身形一恍,嘴角血丝溢出,却仍带微笑,显是挥洒自如。布达多身形向后跌飞,刚即落地,便单膝而跪。大嘴一张,哇的一声,呕出一大片暗红淤血,显是已中了不小内伤。邪头陀自数年败于达尔多手中,一改以前嚣张飞扬的性格,专心于天山净院一隐达数年之久,倾心佛法,此度再出手,一扫数前败辱,大感心快,直欲仰天大叫。
“晦障大师近年修为突飞猛进,想是必有什么奇遇。天藏不才,向大师讨教几手……”虚空中一声传来,竟是在左近一般,邪陀猛然一怔。前后又一光芒闪动,跑来一黄金狮子,其光芒四射,跟刚才相比有过而不及,状似真狮。奔跑之速,快如飓风,转眼便至。
邪陀不也大意,全身黄光四闪,鼓得全身功力,双手平推,幻化出千万只手,齐齐向金狮压去。千手如来,仍是佛门中至深佛法,达至这境之人,几已可坐化待涅。筒中威力,自是非同一般,妖魔见之,无不退让。
而则今日千手齐压,在那金狮眼竟似无物。晦障只觉千手尽压在了虚空上,半分力也透不进去。倒是被反击之力震得气血翻涌,极是不适。那金狮子已然到了邪陀身前,晦障闭目待死,束手无策。
岂料那金狮竞先是透体而过,又攻向了刀疤头陀破尘。破尘大吼一声“来得正好”,面目突变狰狞,右手起处,平生兵器伄刀祭起。
伄刀为佛门圣器,几代相传,体为银白之色,现通体血红。佛魔两道自古仇视,这刀不知染尽多少魔血,素佛门魔刀之称。伄刀闪过一诡异红光,迅猛而去,与金狮撞在一起,不消半会,伄刀弹飞而回,金狮破裂,消弥无形。
破尘大吼:“天藏,你暗地里偷袭,岂是佛道中人所为,还不给俺爬将出来……”语气甚冲,对其行为甚为不满,却暗思之这斯功力可当真骇人,已近二人之力才挡住,还不觉他已出全力。
邪陀忽然倒下,带起一地灰尘。刀疤头陀一个闪身,已到邪陀身近,将其扶起,盘膝而坐,将佛力缓输进邪陀体内,助其调理伤势。
此时布达多已然站起,静然道:“恭迎大宗手”。面色甚喜,颇有自豪之色。
布达多身前空间忽地扭曲,现出一人。此人也是一身密宗打扮,却端地无甚奇特。小眼阔嘴,一派农家之貌。
天藏傲然道:“邪陀不外如是,天山净院已非昔日净土,活佛自是应迎回布达宫,由我亲自教授。”语气极富磁性,然神情之间甚为倨傲。言罢不理二陀,踏步而行,径直向那屋走去。
夜幕中倏然响起,“老僧枯叶,久闻大宗手威名,今日一见甚感其幸。机会难寻,望大宗手能指受一二……”语音低沉难听,有说不出的难受。仿佛天地苦难尽受此身,遍历仓桑。虽已开口,然枯叶头陀却仍然独自安坐于屋前,竟似全然无动之貌。
“真弥老和尚,你号称三头陀之一,而那二陀却名过于实,我倒要看看你能接我几招”话犹在耳,身前忽地射出一金箭直冲而去,竟是以强攻著称的破箭印。呼啸风声,破风而去,尖锐刺耳。枯叶头陀身遭忽地枯叶四落,枯手一伸,空手而接金箭。那看似无比强悍的金箭,就这样被枯叶头陀接了下来。手腕一转,枯手一扬,金箭即时反射而去。
“大宗手功力确实浑厚无比,老僧甚是欣佩,然则今日想把活佛带走,除非把老朽这枯枝拆断……”金箭射向天藏,已到其身前,天藏巍自不动,金箭竟自化入体内,金光一闪,转瞬不见。天藏慢慢道:“枯叶老秃驴倒也名符其实,早到了头陀之境,怕是即将突破临界,进入下一功底了。何苦为了活佛之事,与我过不去,倒了赔上这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口上虽言,步法不停,离枯叶本只有几步之遥了,此刻已然到了枯叶面前,俯身前仰,直盯着枯叶陀道:“想我密宗今日势在必得,门下弟子早将此地团团围住,三头陀还是趁早收手,回家念经,早日坐化的好。”
枯叶闭目不语,竟又似坐定一般。忽然后面热气腾腾,伄刀已到背脊。枯叶陀倏两手伸出,封住天藏身法,使其无法脱身。“天藏,你就给我坐化涅槃吧”邪陀直上而下,千手攻向天藏头顶。蓦然三大头陀攻向天藏一人,情势十分危急。“嘭”的一声响起,天地间尘土四散,满天飞舞,日月无光。
大宗手天藏站在几步之外,面目狰狞,呲牙咧嘴,嘴边血丝不停,身上藏装破碎,显是受了极大的内伤。枯叶头陀闭目不语,不知其何。邪陀全身血肉模糊,半无声响。刀疤陀内息翻涌,伄刀碎裂,佛门圣器就此化尘。这役两方皆伤。
“哇哇哇……”伴随一声孩啼,屋内金光四射,乌云渐渐散去,月光柔和直射小屋,屋内隐隐有佛言传出。闻之使人心神怡然,通体舒畅。金光一闪而过,又复寂静。
“嘭”,又是一声声响,屋顶掀翻,闪出一人。此人白衣及身,白鞋白裤,身法瞬转,宛如天上仙人下凡。怀抱一孩童,笑意嫣然。齿白唇红,小巧挺鼻,丹凤眼,飘散长发,仿佛是上天玉雕细琢之佳作。手持一火红长枪,与三个密宗道人战在一起。火枪飞舞如出江之龙,火光四溢,三人不敢轻易上前,只在旁边游斗。
“凌仙子,活佛之事乃我佛门自家之事,与你天仙派却无甚关联,望放下活佛,不然就是与我佛门各宗为敌。”一个翻身,布达多已直冲而去,手中结印不止,六大手印腾空而出,射向空中仙子。
“布达多,你不必言语相激,我受元心所托,自是净土代表,佛门各宗已默许活佛归净土宗所有,又怎会与我为难,倒是你小子语话不实,讨打……”说着火枪一转,逼开其他三人,身形一扭,向布达多飞去,枪影闪响,金狮金箭金印等诸手印尽相破裂,其势不止,已然到了布达多前面。
“啊”的一声惨叫,布达多中枪倒地,晓是留了几分劲,布达多还不致命。
那仙子站在虚空上,其姿飒爽,其貌惊人,如九天玄女下人间,翩然不似人间物。刚才三人此时已站天藏身旁,待立其后,仍是其他三大护法,喀什,乌琪多,拉呼特 。而他们围攻的仙子,便是当今道佛百家第一人,双仙派掌门,凌天云。
“凌天云,你为道家中人,不在你那天仙都招收双修男子,来这插什么热闹,这里可都是佛教中人,没人会去跟你合籍双修,莫不是看上了我教活佛,这倒也不急,最少还得几十年功夫,这孩婴才能长大……咳……咳”天藏阴阳怪气的说讽刺。心中却是无比郁闷,这道佛第一人刚一出手,布达多就中枪而倒,自已又已伤得不轻,看怕这活佛之事,已成定局。
“天藏,久闻你密法高深,当世之人无出出右,若不是你现今有伤,定教你试试这火龙枪之威,现在你可带人走了,这事自有净土宗与你接洽,我可不受这份罪。乖,小活佛,别哭了,姐姐等下带你去吃糖哦……”话罢不理密宗各人,自顾自与那孩童调笑。
“山不转水转,密宗迟早会找回这场子,双仙凌天云……嘿嘿……”言罢,便欲带人离去。
“双仙宗向来不弱于人,密宗什么时候有兴趣了,可来双仙一观,怕就怕密宗全体留在双仙,修我那合籍之法,不送,走好,记得带走你那被反包围的弟子……”凌天云嘴边冷笑,满不在乎。七大宗派之首,又怎会怕新锐密宗。何必自己身为道佛第一人,一身功力,天藏亦不及,又有什么力量可找来这场子。
长河畔净密二宗相争活佛转世,净土宗得之,而此役净土却损失惨重,邪陀、枯叶陀逝世。刀疤陀佛力受损,一身佛功几近散架。净土三陀,就此除名。密宗布达多身受凌天云一枪,密功散尽。经此一役,净土宗轮为七宗之末。
时局变化万千,自百家争艳之后,渐现出几方争霸之局。道佛七宗,天仙为首。凌天云以逆天法力,稳坐道佛天榜第一位。浩然宗,宗主张魂,一身浩然正气,稳居天榜第四位。元一洞,梵炎真人故成子,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