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羽扫了眼桌上他和楚萼前些日子杀的那盘残局,压力声音说道:“有一件事的确需要你去办一办,不过阿薛。” 薛藜猛然一抖,阿薛这个名字“咚”的一下撞近她心里,牵扯着全身都抖了一抖,但见筑羽思索的十分认真,双眉有些纠结,便也生生的受下了,筑羽挂着那张清冷的脸思索再三,托着下巴又望了她几眼:“你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筑羽所交代之事说来也简单,不过是让她下去照顾一对凡间的母子。
这个子还留在母亲腹中,不过这个“子”不同的是这是一个上神被罚入凡界后的第一世凡胎,筑羽说有人想要加害这位上神,让她受到了贬入轮回两世的责罚,更想让她在第一世娘胎里还未俱全魂魄精元的时候将其打散,让其化为荒魂永世不能转世投生,更遑论重回仙位了。
这娘胎里的头三个月便正是这个重要的时期,一旦过了前三个月便安全了,就算孩子此后出来什么意外,魂魄俱全也是可以入的轮回。
薛藜也大概明白了,只是问及筑羽是何人要加害她时筑羽只说:“想要害我的人。”
薛藜心中紧了紧,却见他神色自得,也就慢慢松脱了。
筑羽从怀中拿出一个吊坠给她,直接挂在了她脖子上,薛藜见得是一个通体碧绿的玉坠,指了指问他:“这个是什么?”
“带上这个,出了什么事情我都能感觉到的。”说完抬手在她身上一指,一道法咒落在她身上,听他说道:“暂且封一封你的一些灵力,免得入尘久了引起什么波动。”
薛藜脸一红望着这十分好看的玉坠子,目光落在他今日雪灰色的衣袖上:“我大抵听过人间有情男女互赠礼物定情一说”她指了指胸前的玉坠子:“今日这个未免太……太……我听闻天上的神女们大多都仰慕殿下,如今送我这东西被她们误会了去,可还有我黎山安稳的一日?”
“你管她们做什么,我信的是你,又不是她们。”那声音似乎绷着些笑,这句话却让薛藜十分受用。
因为这事就发生在黎山凡界,清晨薛藜火急火燎的赶下来,按照筑羽的指示守在一个小镇门口,心中想着最后一句话还偷偷乐着,至于为什么乐,她那个时候没认真想过。
果然如筑羽算的命格那般,一对青年夫妇从路边走来。
远处走来的青年夫妇在晨曦的朦胧中;身影显得十分的羸弱,凡间正好是四月天,花草葳蕤,山上的梨树开了一色的花,那缓慢的步调越靠越近了些,才分辨清楚,并不是那对青年夫妇身影消弱,而单单是那女子,她一手用帕子捂着唇,在丈夫的扶衬下缓步走来。
薛藜今日下凡的时候刻意将自己变了个模样,头发在后面挽了个云鬓,以一根白色的丝带系着,其余的发丝披散下来,有一番脱俗的风韵,她此刻就在那条路上一株长得极好的梨树上躺着,花枝脆弱,她躺上去就跟一片落叶落在上面一般,梨花是一点也没有被惊落,这样潇洒的姿态若不是为了将那对夫妇唬一唬,她平日里也是不会这般的。
年轻的男子近看上去也有几分的好看,不过她嘛,这几日老是对着筑羽一张绝世无双的脸,她山上的常客,那只仙鹤栾弈的仙姿也算出众,人间的这等模样她自然觉得比天上那位逊色了不止一个等级。
倒是那女子,她见时心中有些堵,凤眼细眉聚着一团我见犹怜姿态,眼角有些红,但不是哭过,而是硬生生咳成了这般模样,虽然穿的不怎么华丽,也是撑展的一身灰绿的衣裳,披着一个蓝色的云肩。
“沁儿,就如那个道长所言我们还是不要这个孩子吧。”她躺在树枝上听见他们的第一句对话,而后一句便是女子有些恼的的十分小声的说:“那是什么妖道!这是你的孩子,我总要留点什么给你。”
、三生劫(二)
作者有话要说:
梨花不沾风云的平静,有些朦胧的雾气搁在前方,她已起身款款的落了下来,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回头静静的看着他们,嘴角挑起些好看的笑容来,她常年在黎山上一个人,大多时候没有好玩好看的事情,她就是这样一幅清静的模样。
这样的姿态在凡人眼中就是天女下凡了。
一身白衣隐在薄薄的雾中,看的真切看的显眼的便是她那小巧的红唇。
那边的脚步顿住了,女人愣愣的望着她,吐出一句话:“我昨夜梦中便是见得这样一副仙女下凡的场景。”
筑羽安排的很好,今日她全然按照筑羽所说的以那样的姿态候在那里,也不知筑羽脑中怎么就生出这么一副女仙的风姿来。
青年的夫妇自然很快的就相信了她能帮衬他们,几番恳请的将她请回家中,薛藜照着筑羽给她的药方开了药,又拿了几味天上的药材给她熬煮,渡了一些真气过去,那女子的脸色好了些。
午间小镇上热闹起来,这一个布置精细的小屋中却是很有一番安静的,女子进了药,咳嗽也止住了,男子才倾身下去搂住她。
像是放下了好重的担子一般。
那位被女子唤作阿容的男子十分客气的谢了她,言辞之间是想让她多在这里照看自己的妻子一段时日的恳切。薛藜本是冲着他们来的,在筑羽的指点下三下五除二的就打入内部,自然点头答应。
她瞧了瞧的女子那边看上去好了许多,她说道“万事讲一个随缘,我既然于你们有这个缘分自是要照看尊夫人一番。”
男子点头谢过,转身取去了一袋钱来给她,薛藜看着那沉沉的袋子再看看这显得简陋的屋子,又看看这个颇有一些气势的男人,有些惊讶半天,她拒绝道:“这些留着给她买些药材吧,我在山中闲云野鹤惯了,也用不着这些东西。”
那个青年男人很有一番气度,看上去倒是融不进这黎山下小小的一个小镇中去的,他说道:“姑娘这番帮助在下,实在不知如何报答,这些俗物实乃唐突姑娘……”薛藜打断他:“真要谢我就别动打掉这个孩子的念头,那些妖道的话再不去听,这便可以了,不然我累的慌。”
一直未发一语的女子这才开口:“我早给阿容说过,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命,拿不得的,今日能遇上道长,便是天命要留下这个孩子,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薛藜看了看窗外浓烈的日光,照的窗栏泛红便说道:“红云,我不是什么道长,叫我红云就好”
入了夜,薛藜住在他们家旁边的小屋中,灯光有些幽暗,她忍不住又好不容易想到了法术将屋子照亮了一些,取下那颗玉坠子在眼前晃。
今日的确是遇到了要找的人,也还算顺遂,但她有探查过那名女子的元神,分明就是被施了其他什么术法,才让她灵力逐渐虚空。
她今日算是替她补了好些回去,那道术法也算被她冲破了些口。
筑羽说有人要害这个神女,那个人也要害他,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是连一个影子都不知道,现在也懒得去思考其他的事情,承了筑羽一个情便要将他所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办得妥帖才好。
一连过了几日也并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她每日都去帮那个女子调息,每日试图再冲破一点那个术法。
凡人之躯若是一瞬间将法术破了,那这身体必然遭到反噬,照这位女子的模样,怕是连自己的元神都得反噬了进去,薛藜只得耐心的慢慢调理,不过这几天女子面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平日和那位男子的笑语也渐渐的多了。
天上的时间过得和凡间是不同的,比如,凡间过了好几天,天界的神仙们不过是洗了个澡晒一晒衣裳再坐到舒服的地方泡一泡茶的小小几个时辰。
薛藜在人间过了几日,九重天这边不过是筑羽找来了一众神只,他坐在正中,目光冷峻凌厉,下面的神仙大约也都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在西海被神器所困的事情,那神器不是别的什么,竟然就是丢失几百年之久的“赤天锁”
底下的神仙想到此处,又见毫发无损的太子殿下镇定的交代着一些事情,不由的心中生出一种惊叹,进了赤天锁竟能毫发无损的出来,半道还去西海处理了一些公务,这样的能力委实有些强的过分了。
那处毫发无损的太子殿下正说着:“本君已把赤天锁自西海带回,今日重新封入锁妖塔顶层,由成天、霄天两界八十八位仙者重设重法将其封印,今次以后若锁妖塔再出什么闪失,再坐的各位怕是要给陛下和本君一个说法。”
底下的仙者心中一寒,头低了下去。
一番话将事情交代了个明白,顺带也给西海提了个醒,那日恩给了,薛藜还无意中帮衬了一把,自然这威也要来压一压,西海的水君再不知如何选择,这四海仙洲怕是没有他一方立足之地了。
筑羽眼尾扫过近旁一个穿鸦青色衣袍,十分年轻的仙官,那仙官也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后众人散去,他独独留下,见得一旁安静后他才近前,恭恭敬敬的拜道:“殿下”
筑羽略微点点头,示意他起来到跟前坐下:“果然如我所料,他是将这赤天锁盗来对付我了。”
筑羽撑着额头,眉心并不舒展。
一旁的仙官道:“所幸殿下是有所准备,将锁妖塔上的赤天锁换了下来,此次殿下是打算将真的赤天锁封回去?”
筑羽颔首:“本君趁着这个机会,也好将锁妖塔前前后后整治一番,那八十八位仙官自是不敢再松懈半分。”
他又长舒一口气:“那华天障用的倒是十分称手,这几百年将思落印的气泽外貌掩的分毫不差,他们盗取那么久也没发现自己手上的东西是什么。”他轻笑着说道:“杞安你去西海一趟,将后续的事情处理一番。”
“是”杞安领命恭敬的退下。
两百年前赤天锁被盗,筑羽早有所料,早早的将思落印这探人心魔的法器用华天障结下法障,化作赤天锁的气泽模样换下了封在锁妖塔顶端的赤天锁,那赤天锁这几百年就一直锁在太华宫十分隐秘的暗室内。
筑羽神色十分严肃,靠在扶手上闭目养神,他一直让着他,不动声色的拆着他一招有一招,却不料他走到了今日这地步,便是再不能这么下去了。
凡界的薛藜过了那么些安生的日子,她就以为对方的招数也就只有这么点点了,只要她每日给这个叫松沁的女人渡点真气,慢慢的把那道法障解开一点,这样也就都能顺遂的过三个月。
但今日不同,她一早起来就看见松沁的脸色不如昨日,又有些咳嗽了。旁晚,薛藜搭上她手腕给她渡灵气的时候忽然被一道气泽弹了开来。男子心下一惊,几步上前扶住松沁,问道:“今日沁儿是怎么了?”
、三生劫(三)
男子心下一惊,几步上前扶住松沁,问道:“今日沁儿是怎么了?”
薛藜沉思了一会儿望着眼前这个一心安慰他妻子的男人。有些严肃道:“有人故意要加害你们……这是……”她停住了,那些神界的术法说了他们也不大听得懂,这番话却被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只见松沁抓紧了男子的手:“阿容……他们来了?”
他握紧了拳头,面上却镇定的很:“走到这么远了,竟然还逃不过……红云姑娘可有什么办法?”
薛藜低头想了一会儿,沉吟道:“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出去看看……记住我没回来之前千万不能离开她。”
她起身疾步走向了自己房间,念着决周身一道雾泽腾起,不显眼的一道气泽转而飞向了方才那屋子,直直的飞入松沁的眉心。外头有几声鸟啼,夜慢慢包围过来,这几声鸟啼倒是惊着了这夜色。
他渐渐搂紧了慢慢睡下去的她,额间的汗直直的滴下,明明是凉爽的夜晚,他的额头却淌着豆大的汗珠。
周围是无尽的黑,这里就是松沁的元神错不了了,薛藜拿出涣木给她的天罡罩,手里攥着,微乱的气息自她耳边拂过,她听到了苍哑苍劲的声音钻入她脑海,那个声音在嘲笑:“哪里来的野丫头。”薛藜捏紧了手中的符咒,冷声道:“为何要难为他们夫妇二人!”
那个声音又穿过她脑中:“受人之命罢了,速速滚开!”那声音越发凶狠,越发急促,薛藜忽然唤出来仪喝道:“要战便战!莫欺负一介凡生”
那个声音在嘲笑的说道:“呵! 你算什么东西!”
他每说一句话薛藜就感觉胸中闷了一层,就像在西海的时候一般。
她定了定神,调顺了自己的气息,前方出现一个影子,是魔!她知道的,几千年前她来救下黎山百姓对付的就是这种魔兽。
薛藜看准了扔出咒符划出一道天罡罩,在这里僻处一个空间来将自己同那头魔兽团住,来仪枪头灵光闪过,她提枪便刺,九怨力道之大,扑上来将长枪挡在一旁。
薛藜见势不对,起身躲开那一掌,一道掌风就扑上了结界周围,幸好有个天罡罩罩着,要不然这力道落在了松沁元神之上可不得了。
薛藜这次比不得以往,她许多灵力被筑羽给封住了许多,仙泽也被藏起来,若是往日这等妖兽于她而言,不过十招之内之事,今日她有些费力,白衣白裙在黑暗中有些显眼,加之那魔兽是时不时化为一道黑气,倒像是一个少女灵动的身子纠缠在一团黑气中。
薛藜凝了神,在那九怨兽又一次化为黑雾靠近时,闭上双眼感受环绕的气泽中心所在,那些黑气总是近不得她的身,稍微挨着一点便就散开,她闭目侧耳听着,长枪一挥直直刺向雾气深处,她体内一道金光再次闪出,逼退那方雾泽数米,那团气泽渐渐消散于空中
天罡罩果然是涣木良心之作,稳固的很。
薛藜有些累,她回到真身时,一个没站稳直接倒下床去,揉着肩膀站起来。
松沁脸上来了些血色,被这个男人搂在怀里,慢慢的醒来,柔弱的声音轻声问道:“阿容,是不是他们来了,他们还不放过我们吗?”
男子脸色并不好看,将头放在松沁的肩上:“别担心,我们明日去其他地方。”
“你们要去哪里?” 她站在门口,拿着一颗丹药,望着两人。男人叹口气:“劳姑娘这几日费心了,我们的仇家寻上门来了而已。”薛藜思索了一会儿,这事的确是人为不假,不过那群人决计不会是因为这对夫妇有什么仇恨,看来是他们和自己说的并不是一件事情。
薛藜走过去将丹药递给他:“不是你说的那群人,你们自可安心在黎山下住下,我在一日定能护你们周全的。”又指了指松沁的肚子:“这个孩子自承了些天命,要在人间有一番造化的,你们不必担心。”
男子松了口气,闭着眼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