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便能体会到自己原来在乎筑羽,只是今日,筑羽同样来了,她却忽然说不出这样的话,她的确不愿意再见到他。
她觉得好累,哭着对栾弈道::“栾弈我有点困……有点累。”
夜间,四周的气泽沉降下来,周围的山峦也都清晰的浮现了出来。黎山仙境下的雪地上,栾弈恭恭敬敬的垂首立在筑羽跟前,他的声音有些沉,这样沉的声音栾弈很少有过,堵着许多事情,他说道:“殿下为她所做的也够多了,只是臣有一问,若是薛藜当真如殿下以为断情决义,殿下日后要怎么办呢?”
筑羽负手望向浩瀚的星空:“最多不过五年,那时候本君若能活着回来,自然要将她重新寻回来的,即便是抢也要将她留在本君身边。”
“若是日后薛藜当真不能理解体谅殿下,殿下又怎么舍得硬把她留在身边。殿下当真不怕?”
筑羽微微的低下头,良久是一声叹息:“那也比她从那时候就和本君一道扯入这些事情的好,若是……”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若有万一,即便这万一十分微末,那她也不至于因为和本君有什么关系受到那些人的为难。”
栾弈叹道:“白山一别,两年了,臣下这两年,不!还要加上之前那一年,臣下一直以为有空可乘,可这一千多个日夜没有哪一天出现了这样一个时机。她曾告诉臣下‘有些执念坚持下去不一定是对的,过千万年该忘的也差不多能够忘了,实在忘不下的将它们藏起来就好,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放在面上。’我不明白她当时如何说的出这样的话来,前几日我算是知道了,她所藏的或者她所不愿意丢的,不过都是希望太子殿下您能过的好。她这两年并不如殿下以为的那样,过的潇洒快活。”栾弈抬头望了一眼筑羽此刻十分幽深的眸子,续道:“臣曾今问她,为什么明明这么难受却不愿意告诉您,殿下猜她怎么回答的?”
筑羽闭上眼:“她……怎么说的?”
“她说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让他安心吗?当然如果那个人也喜欢我的话,我就一直陪着他,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可是那个人身边有其他女人那个人不喜欢我,我就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不要让他因为我喜欢他而有什么忧虑。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他强大的根本用不着我去守护他什么,所以让他安安静静的生活,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我伤不伤心,难不难过都不重要,那是我自找的。”
筑羽睁开眼来,回头将他望着,栾弈继续道:“她还说,他让我伤心了,可是终归是自找的,我虽然生气,但是不恨他。我骗不过自己,我喜欢他。”
“殿下,那微末中的万一永远不会发生在您身上的,这世道本就邪不压正,殿下回来了就快些来找他吧,你说什么她都会信的。”
栾弈早便知道,前几日,筑羽的在朝堂之上将苍悟近些年来所犯罪行公之于众神,那调调罪状有理有据,西海彰乐公主亲自来为筑羽做了证,西海地裂,苍悟强行引入魔气,重伤彰乐。
天君听闻大怒,以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念着骨肉亲情,没想到他的儿子竟能干出这些事情,便是深居后宫的苍悟生母,现任的天后娘娘也大为愤怒,神界震惊,看到那些苍悟暗暗布下的兵马,天君便再顾不得什么,再等下去,怕是连整个神界都要翻个天。
他下令让筑羽讨伐苍悟,将其抓捕回来,若苍悟殊死抵抗则杀无赦。
筑羽苦心了许久,暗自拆了苍悟的许多招数,终于收集齐全了足够让天君下令缉拿苍悟的证据,
他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讨伐苍悟和于苍悟结交的魔军,这一场斗争终于真正开始也终于到头了。
栾弈心中欣慰,薛藜这反反复复不安稳的日子便是要到头了。
此时薛藜银丝铺洒在床上,她缓了许久,身子才好受一些了,那些想要冲破身子的气泽才被压制回去。栾弈为了守着她,也在外面睡着。
薛藜心中空的很,走到池塘边,觉得哪里的气泽的确熟悉,以前她不去想这么多,也没往深处想,今日她烦闷,这气泽又让她感觉安心了几分,薛藜索性一头扎进水里。
今天她又忘记来一道避水的法咒,衣裳头发被池水沁湿漉的透彻,她心中懊悔了那么几秒,接着就一个劲的往那气泽越发强盛的地方游去。
在水底毫不意外的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透过那结界,她穿这湿漉漉的衣裳,一头银丝贴在脸颊上,也没有想起驱散水泽。
定着这样一身行头,她走过一个长廊,周围雾茫茫的一片,这些气泽萦绕在她周身,总有几缕划过的时候她觉得特别安心。这房间似乎是趁着星光一般幽静,倒有几分像筑羽宫中的那个密室,房间正中中间摆着一面古老的镜子,它早已失去了以前的光泽。
薛藜没有见过它以前如何耀眼,但是她看到这面镜子却是知道,现在的它黯淡了许多。
“菱花镜”她缓缓的靠近,心中那景象清晰异常,以前它是怎样的立在青丘雪山之上,怎样的被白岂持在手中,她竟然呢喃出了这镜子的名字来,手一触碰到这镜面,铜质的平面仿佛荡开了波涛一般,薛藜心中陡然的飞入一道从镜子里射出来的光。
“我就是你啊!”
薛藜脑中翻涌着许多她不曾经历的画面,不曾见过的画面,但是此刻却仿佛是她经历过一般,她的师父,举着镜子,驱散涌入南天门的魔军,她的师父在青丘和滑音上神并肩作战,手中拿的也是这面镜子,那些魔物都不敢靠近。
她降生时脑中一片混沌,现在回想起来,往这混沌尽头就是这一处了。
她到底是谁,心中有几分清楚了。
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她惊慌的回头,眼底迷茫的很,看清一脸肃穆的栾弈,薛藜哑着声音问道:“我是谁?”
灵体,薛藜心中知晓的答案是这样的,灵体只此一生一世。
现在,已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菱花镜的作用是什么,那菱花镜中荡漾出来的画面全印在了她脑海内,那些就是曾今经的回忆。
这下她全明白了。
就连这里一年前,他也曾来过,悄悄的来过,薛藜也看到了。
一年前,为了寻找这里一抹十分熟悉的气息,筑羽来过。
那天筑羽他颀长的身姿立在菱花镜前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九天之上的筑羽,他从没想过他同这面镜子还有这样的渊源。
筑羽来的那日,镜面波动,停下来后镜中倒映出的的竟然是他的母亲立在这荷塘边上的样子,他同楚萼的母亲去世很久了,他很久不曾见过母亲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的母亲正和白岂上神立在池边,白岂上神对她母亲说:“娘娘腹中的胎儿怕也受了些魔气侵蚀,此刻还是将他元神提出来放在菱花镜生出的气泽中养一养罢。”
他的母亲说什么呢,她淡然道:“菱花镜沉睡已久,此刻生出的灵气俨然有化灵之势,若我的孩儿这一遭进去破坏了灵气集结,不是要毁一个灵体的生命?”
白岂笑道:“灵体降世全凭借一个机缘巧合,这下明显便是没有这个机缘了,何况那些灵气还不是魂魄,你这孩子才是已魂魄齐全的生命。”白岂继续道:“天君和你可有商量好这个孩儿的名字?”
她笑道:“有啊,是男孩就加筑羽,女孩就叫楚萼,前几日陛下才定下来的。”
镜子外的身影愣愣的立在那里,他就看见她的母亲将他的元神投入结界之中,由着菱花镜生出的气泽养着,和他元神交缠的气泽驱散了他周身的魔气。那个弱小的元神在菱花镜的养护下壮大起来,那些看样子便要化灵而出的气泽却弱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再来一更~大家要来看哦~
、第 56 章
镜子外的身影愣愣的立在那里,他就看见她的母亲将他的元神投入结界之中,由着菱花镜生出的气泽养着,和他元神交缠的气泽驱散了他周身的魔气。那个弱小的元神在菱花镜的养护下壮大起来,那些看样子便要化灵而出的气泽却弱了下去。
怪不得他会觉得熟悉,原来因为他,薛藜整整推迟了十万年才降世,那些交缠的气息早已混入元神,混入他的骨髓里。
无论他遇上了还是没遇上,从来都是他生命中分割不开的一部分。
那日,筑羽出了水面,他就见到了在池塘边熟睡的她,心中实在难以忍住,他给她施了道睡诀才放心的走过去,挨着她坐了一宿。
那些东西印在薛藜脑海无比清楚,就是一份心底拿不走的回忆,薛藜总是明白,怪不得白岂说
她遗失了精魄,原来这缕精魄是在筑羽哪里存着。
那些景象过去,栾弈变得有几分不知所措起来,瞒了这么久,她还是猜到了。
这荷塘下藏着的结界,怕是随着她体内封印的缘故,越来越松动,她才能闯进去吧。
只要她在不受什么创伤,这一切都会过去,她也会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的。
面对她一派震惊的神情中,他能选择的只有沉默。
薛藜终于在茫茫浮世中找到了自己的来处,这却让她茫然无措,她见着眼前沉睡的菱花镜,总觉得自己身上担着什么事情还没有完成,这一句话仿佛是自然的脱口而出:“它怎样才能苏醒?”
栾弈的手还扣在她手腕上,听此一言猛地将她扯近:“你为何要它苏醒?”
她摇摇头:“不知道 ……我……我觉得好像现在有人需要它,不!是需要……”她想了想,茫然的说“是需要我……我觉得”。薛藜画音未落便听得了栾弈有些愤怒的声音吼道:“薛藜!你这么做是要让所有人的努力白费吗?”
“所有人?”
“黎山下菱花镜苏醒之时,便是你形神俱灭之时,薛藜!你想这样吗?你师父将你体内灵力封印,我一万年小心翼翼,怕多的人闯入黎山,还有……”他顿住了,又继续道:“你却说要它苏醒,我们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吗?”
薛藜失神中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栾弈,脚下却一软“我……”她说:“以前他们说我是白岂的徒弟,我从没在意过什么,今日我见到了这些,才明白……”
“你明白了什么?”
“苍悟身上的是魔气,西海那一次那些让我难受的,也是魔气,他原来遇到了很多魔气侵扰,还有……沉袖身上那些……对了!还有在凡境的那些……”
“原来……原来这么危险,我却不知道。”
栾弈眉心紧锁,挥袖间将她带出黎山秘境。他低头:“别说了。”
“可更恐怖的是,我想起蘅芜宫内的曼陀罗,藏在根茎的气泽也是魔气。”
池塘边上正立着的是被他下了睡决,才醒过来的吱吱,她满眼惊讶的看着他将周身被打湿的薛藜扶了出来,薛藜的头发白的刺眼,让她心中大惊。
吱吱上去将薛藜扶过来,栾弈沉色道:“将她扶回去休息。”
眼前的一切刺痛她的双眼,迷茫的景色中幻化成她和筑羽在西海看的那处雪地上的梅林,她的发色和这满园的白色融为一处,远处的雪地上却沁出血来,一步步的向她靠近,走在雪地上的,手握着三尺青锋,面色疲惫的人她看清了,惊慌的上去:“筑羽……你怎么受伤了?我带你去找医官!”
天边腾起一道漫天的黑气,她现在认得了,那是魔气,直直的向他们袭来。
薛藜胸口忽然炸出一道金光,她好疼,那些魔气却还是连卷着过来了。
本来伏在她肩头的筑羽推开她,提剑便冲了进去,她明明看的他满身都是伤,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冲进了漫天魔气。
“筑羽!”房中灯火跳动,她猛然坐起来,那些迷茫的梦境随之散去,天已大亮,房中灯火的影子也就不显眼了。
吱吱最先跳起来,扑过去:“薛藜姐姐,你做噩梦了?”
看她满头大汗的模样,栾弈递上一只帕子,给她擦拭干净,她愣愣的眼眸中慢慢回回神。
缓了缓,不过是梦不过是梦而已,看着吱吱和栾弈担忧的神情,她挤出一个笑:“最近我很麻烦吧,哭了那么多次,遇到那么多事,真是麻烦你们了。”
栾弈说道:“没什么,只是你身子伤成这样,别再受什么创伤,我就谢谢你了。”
她摸了摸自己已经全白的头发,问道:“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怎么会。”
“一定没有以前好看吧,不过栾弈,你日后要照顾好吱吱啊,她啊,挺不容易的。”
“你怎么……”
薛藜打断栾弈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不过我有点冷,你记得我师父有一件黑裘的披风吧,在屋外那玄光阁中,帮我拿过来吧。”
栾弈看着她,点点头:“好,你等等。”
栾弈跨出门去,薛藜又对吱吱笑道:“吱吱,快去我后屋中将暖手炉拿出来,我手凉。”
吱吱摸了摸她的手,果然凉的很,立马跑去给她拿。
薛藜见她离去的身影却是一笑:“喂,你们两个以后可要经常来菱花镜面前陪陪我。”
她算是看清楚了,想明白了,有些东西她注定是逃不开的。
邛洲
奢华的寝宫里,曼陀罗开了满屋,楚萼穿的妖治,立在曼陀罗花前,青言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搂住她:“公主,该你出场了。”
楚萼迷蒙的双眼盯着曼陀罗花:“青言,遇到什么问题要我帮你呢?”
伏在她耳边:“公主,披上这件衣服,出征吧!”
青言立在远处,望着满屋的曼陀罗,想着苍悟果然为了天君之位什么都不顾惜,可是楚萼,他心底凉凉的自言自语道:若不是你哥哥在你体内植入魔气已久,若是不对你用相思蛊,你一辈子也不会正眼瞧我一眼吧。来世你投身至我魔族,我必好好待你。”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先更2000字左右 好好改一改明天更新的结局(结局分上下更,看了看五一节刚好大结局) ~~然后再写番外~~ 明天晚上学校值班 可能稍微晚点来更
、结局(上篇)
天族士兵已压至邛洲外围,那边对立的魔军统领正是青言,他旁边站的是苍悟。
筑羽威仪的立在天军之前,俯视苍悟,那苍悟却冷笑道:“大哥,沉袖给你烧的削骨香用的可还好?”
苍悟没有等到他想象中的一丝诧异惊恐,而是筑羽冷眼瞟过他:“沉袖已被本君处死。”
换成苍悟一愣,然后又大笑起来:“看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几分。”
筑羽面上一笑,却冷冷道:“苍悟,你比本君想象中的倒也还要笨几分。”
苍悟冷笑:“现在你投降于我,方还有一丝活路,你虽一路杀至这里,但这周围可都是我们安排的魔军驻守。”
站在筑羽旁边的扶羽悠然的对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