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裳上了马匹,众人向回行去。李纲道:“我听说童贯乃是李大人的义子,但李大人仙逝之后,我去找童贯,童贯相当冷漠。李大人下葬之时,童贯甚至没有前来。”黄裳道:“你可知是谁逼死了李伯伯?”李纲道:“在下不知。”黄裳愤怒道:“毒打李伯伯尸首之人,便是逼死李伯伯之人。”李纲道:“难道黄大人知道是谁?”黄裳道:“我也不知道,但我猜此人除了李伯伯的义子童贯,别无他人!”李纲惊道:“童贯即为李大人义子,为何要逼死李大人?还如此歹毒地鞭打李大人尸首?”黄裳道:“依你看来,童贯武功如何?”李纲道:“童贯武功高强,世上鲜有对手,但上次黄大人与童贯在大殿比武,黄大人似有意谦让童贯。依我看来,童贯武功不及黄大人。”黄裳道:“童贯武功皆是李伯伯所传,童贯大殿比武胜不了我,所以便逼李伯伯再传授武功给他,因为李伯伯曾发誓将自己的所有武功都传授给他。李伯伯知道,传授给童贯武功越多,童贯作恶越多,所以李伯伯只能自尽身亡。童贯见李伯伯就是死也不传授给自己武功,所以才会毒打李伯伯尸首。”李纲满脸愤怒,道:“那李大人为何不除掉童贯这个逆子?”黄裳道:“李伯伯一身正气,他也许怕对不住童贯的父亲,童贯父亲曾救过李伯伯性命。”李纲叹道:“李大人如此刚毅之人,武功又如此高强,若圣上加以重用,我大宋何愁不兴盛!”
黄裳道:“上次在大殿之上,你反对联金伐辽,却是为何?”李纲道:“我大宋看似强盛,实则危机重重。黄大人可知,当前百姓苛税繁多,尤其是征收花石纲之后,各地百姓已是苦不堪言,而朝廷各级官吏贪污腐败,政令不通,我大宋已是岌岌可危。如若仓促开战,必然又要征收捐税,其后果不堪设想。当前我大宋应该作的是整治官吏,恩惠万民,而不是开启战事。”黄裳道:“李兄有如此高见,我必当奏明圣上,恢复李兄职位。”李纲道:“在下绝非贪官恋位之人,然身为大宋子民,谁又不肯为我大宋效尽死力!眼看我大宋危机四伏,在下又于心何忍?效力无门,在下只能昼夜兴叹。”黄裳叹声道:“朝廷弃李兄而不用,乃是朝廷一大损失。”
两人说着,不觉已进了汴京城,黄裳道:“李兄可暂时回府,李兄心思我已知道,我自会奏明圣上。”李纲道:“黄大人不可,在下自认与黄大人相交甚厚,黄大人若为我之事请奏圣上,却有徇私之嫌。”黄裳道:“李伯伯让我凡事以社稷为重,我自由分寸。”李纲道:“那在下先行告辞。”黄裳道:“李兄请。”李纲掉马先行而去。
黄裳驻马而立,王一叶上前道:“黄大哥,咱们是不是要回府?”黄裳道:“不,咱们现在要去皇宫,我要拜见圣上。”说着向皇宫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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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书信寄托哀情,归家万事清净(3)
皇宫坤宁殿内阁,宋徽宗手持画笔,轻点丹青,正在挥毫做画,数十名侍女太监在一旁伺候。宋徽宗画完最后一笔,长吁口气,站立画前,面露微笑。这时,一太监轻声对宋徽宗道:“陛下,黄裳大人求见,已在殿外恭候很久,是否宣黄大人进见?”宋徽宗斥道:“怎么不早禀报,快快宣黄爱卿进见!”那太监忙道:“是。”那太监赶忙出殿通报。宋徽宗自语道:“今大作初成,正好让黄爱卿评论一番。”
黄裳进入殿中,俯首叩拜。徽宗道:“此乃朕之内阁,黄爱卿不必多礼。这幅《写生珍禽图》,朕刚刚完成,黄爱卿有何高见?”黄裳道:“陛下画作笔调朴质简逸,禽鸟花草形神兼备,栩栩如生,全图虽为写生描绘,但形感质感强烈,出神入化。禽鸟之羽毛想必是用淡墨轻擦出形,又以较浓笔墨覆染,再以浓墨点染鸟的头尾、羽梢等位,如此层迭描绘,却似一只只鸟儿落在画中一般。陛下画功之厚度、意境之深度世上无人能及,陛下笔力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界。”徽宗笑道:“人们都说黄爱卿不会吹捧奉承,黄爱卿如此夸赞朕这幅《写生珍禽图》,想必此图当真是好了。”黄裳道:“陛下画作清奇高远,确实不同凡俗。”徽宗道:“朕现在还在思索,图上那只欲飞的鸟儿,是左脚先离枝,还是右脚先离枝?”黄裳道:“陛下,臣出使辽国之时,辽主耶律延禧正在狩猎,耶律延禧能将平生捕获猎物数量都一一铭记,耶律延禧也十分通晓各种猎物的习性,辽主痴迷狩猎若此。臣以为作为一国之主,应以国事为重,切不可太过沉迷于各种玩物。”
徽宗瞪眼看看黄裳,沉思片刻,道:“朝中大臣均未说过这样的话,爱卿如此荐言,真乃忠义之臣也,所谓‘众人之唯唯,不若直士之愕愕’,朕没有看错爱卿!”黄裳躬身道:“陛下对臣恩重如山,臣万事不敢不以陛下大业为重。臣遇到陛下这样的明君,乃是臣之福份!”徽宗感叹道:“朕有爱卿这样的臣子,亦是朕之福份。”
黄裳道:“臣闻陛下修建艮岳万岁山,要招募民间女子一万名,不知陛下为何要招募如此多的女子?”徽宗道:“灵素道长向朕进言,朕虽有万年之寿,但仍需修炼阳体,灵素道长向朕进献一仙方,可益寿延年,长生不老,招募这些女子乃是灵素道长仙方中的采阴补阳之术。”黄裳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陛下阳体自有上天佑护,又怎能相信一江湖道士之胡言?”徽宗道:“爱卿此言差矣,灵素道长有通天晓地之本领,道长仙方也绝非一般。”黄裳道:“圣人老子道成脱世,化为太上老君,乃是道家之始祖,老子所著《道德经》乃是道家之真经,那《道德经》有八十一章,从未有过采阴补阳之说。招募民间女子,已致使许多百姓家破人亡,还望陛下三思呀!”
徽宗沉思道:“爱卿所言亦有道理,但那些招募女子均是自愿而来,爱卿言之‘家破人亡’,怎能如此严重?”黄裳道:“虽有自愿之女子,但大多却是被迫而来,臣乃是亲眼所见,还望陛下明察!”徽宗异道:“竟有这样事情?招募女子之事乃是蔡丞相所管,朕要问个究竟。”
黄裳道:“陛下,自从征收花石纲以来,许多百姓凿墙拆屋,掘地数尺,寻找奇珍异石,而广大农田却荒于耕作,更有许多地方官吏欺下罔上,借征收花石纲之名盘剥百姓,闹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臣以为应停收花石纲。”徽宗惊道:“真若爱卿所言,花石纲应该停收!民以食为天,百姓为寻奇石而致田地荒芜,那我大宋百姓将如何生活?”黄裳道:“陛下圣明,臣所言均是臣出使路上亲眼所见!”
徽宗道:“爱卿这一路辛苦了,爱卿还有何奏言,尽管禀奏于朕。”黄裳道:“陛下,天下十八道,惟河北最重;河北三十六州军,惟定州最重,可是那定州知州却玩忽职守,整日寻欢作乐,致使军纪不整,政令荒废。臣奏请陛下,查办定州知州。”徽宗怒道:“这些官员也太过放肆,食朝廷俸禄,却腐蚀朝廷基业,传朕谕旨,立即将定州知州革职为民。”黄裳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裳道:“陛下,那定州乃是天下要冲之最,是我大宋北方之咽喉,臣想奏请陛下,赴任定州知州。”徽宗忙道:“不可,不可,爱卿就任定州知州,真正是大材小用。朕还想让爱卿就任丞相之职,爱卿怎能就职一个小小知州?”黄裳道:“臣所言就任定州知州,多则半年,少则三四个月,臣必使定州政令畅通,军纪严明!”徽宗摇头道:“朕离不开爱卿,此事爱卿不必再提。”黄裳俯首道:“臣蒙得陛下如此厚爱,感激涕泠,臣谨遵陛下圣旨。”
黄裳接着道:“臣还有一事请奏陛下。”徽宗道:“爱卿请讲。”黄裳道:“陛下,臣闻李纲、宇文虚中,邓洵武等人被罢官还家,不知是何原因?”徽宗道:“童贯禀奏于朕,说李纲等人贪污受贿,所以朕便罢了他们的官。”黄裳道:“不知童大人有证据否?”徽宗道:“这个朕还没在意。”黄裳道:“陛下,李纲为人臣最清楚,李纲绝非贪污受贿之人,还望陛下明察!”徽宗思道:“朕也觉得李纲非贪腐之人。”黄裳道:“臣子遭受辱名而被罢官,恐怕有损朝廷威信。”徽宗道:“爱卿如此说来,那么朕将李纲恢复原职。”黄裳道:“臣替李纲叩谢陛下。陛下恢复李纲职位,李纲必感恩戴德,誓死效忠陛下。”
徽宗点点头,道:“爱卿为我大宋日夜操劳,今日已近戌时,爱卿就在这崇庆殿与朕共餐。”黄裳躬身道:“谢陛下!”徽宗道:“朕加封爱卿为护部御史,爱卿今后可随时出入朕之皇宫!”黄裳俯首拜道:“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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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书信寄托哀情,归家万事清净(4)
徽宗携黄裳之手,来到御善阁,徽宗对左右道:“请诺衣娘娘前来,陪朕与黄爱卿饮酒。”左右忙道:“是!”不多时,诺衣来到殿中,但见那诺衣神情黯淡、亸袖垂髫,秀目低垂,片刻之后,诺衣神色变得欣喜,此时那诺衣俊眼修眉,文彩精华,别有一种风流秀曼。诺衣俯身对徽宗施礼道:“臣妾拜见陛下!”徽宗道:“诺衣娘娘平身,去见过黄大人。”诺衣面露笑容,轻步来到黄裳面前,躬身道:“诺衣见过黄大人。”黄裳俯身还礼道:“在下不敢,黄裳拜见娘娘!”
徽宗喜道:“娘娘入宫已三年多了,近两年来,娘娘一直寡言少语,鲜有笑容,为何今日如此高兴?”诺衣道:“这两年来,臣妾时常感觉心口疼痛,前些时日臣妾去道观求了两副药,服用后,感觉好多了,所以心情也就好了。”徽宗惊道:“娘娘染此疾病,为何不告诉于朕?”诺衣道:“陛下为国操劳,日理万机,臣妾不想再拖累陛下,所以未禀报陛下,还请陛下赎罪。”徽宗怜惜道:“娘娘一片孝心,朕实为感动。但以后娘娘不可再这样了。”诺衣道:“是,陛下。”
徽宗高声道:“黄爱卿乃是朕在朝中最宠爱之臣子,诺衣乃是朕在宫中最宠爱之皇妃,有你们二人在,朕朝中宫中将永得安心!”黄裳离座拜道:“多谢陛下厚爱!”诺衣淡淡一笑,道:“陛下,臣妾愿弹唱一曲,为陛下和黄大人饮酒助兴。”徽宗喜道:“好,我已许久未听娘娘的歌声了。这弹唱曲目朕要亲点,就唱那首《解佩令》。”诺衣轻言道:“是,陛下。”
侍从取来琵琶,诺衣轻拨琴弦,开口唱道:“脸儿端正。心儿峭俊。眉儿长,眼儿入鬓。鼻儿隆隆,口儿小、舌儿香软。耳朵儿、就中红润。项如琼玉,发如云鬓,眉如削、手如春笋。姐儿甘甜,腰儿细、脚儿去紧。那些儿、更休要问。”
一曲唱毕,徽宗面色欣喜,道:“朕听这曲子,只觉得这曲子是专为诺衣娘娘所作,诺衣自入宫以来,为朕消解了许多忧愁呀!”诺衣道:“臣妾只是侍奉陛下后宫饮居,而黄大人却是侍奉陛下江山,究起根来,臣妾只是为陛下消解小忧小愁,而黄大人才能为陛下消解大忧大愁呢。”徽宗哈哈笑道:“娘娘人美话甜,甚合朕意,今日娘娘疾病又愈,朕更是高兴。黄爱卿文武双全,忠义为国,有你二人在,朕还何愁之有?”诺衣道:“陛下,黄大人出使归来,一路辛劳,臣妾想敬黄大人一杯,为黄大人洗尘。”徽宗喜道:“不要敬一杯,要敬三杯!”诺衣道:“是,陛下。”
诺衣来到黄裳面前,为黄裳斟满一杯酒,自己又斟满一杯。诺衣脸颊低垂,眼望黄裳,轻言道:“这第一杯酒,愿黄大人侍奉陛下江山,万代千秋,牢不可破!”诺衣说完一饮而尽。黄裳忙饮完杯中酒,道:“臣无德无能,蒙陛下厚爱,臣愿为陛下江山粉身碎骨,万死不辞!”诺衣将酒杯斟满,道:“这第二杯酒,黄大人为陛下大业,出使北国,路途遥远,黄大人一路辛苦了,臣妾这杯酒为黄大人接风洗尘。”诺衣说着再饮一杯。黄裳饮完杯中酒,道:“多谢陛下,多谢娘娘对黄裳厚爱,黄裳感激不尽。”诺衣又斟满酒杯,道:“这第三杯酒,愿……”诺衣停了一下,呢喃道:“陛下,臣妾今日不知为何如此不胜酒力,刚饮两杯,臣妾已不知所云了。”
徽宗笑道:“娘娘尽管敬酒便是,不必说祝辞了。”诺衣道:“是,陛下。”诺衣举杯对黄裳道:“我敬黄大人第三杯酒。”黄裳俯首道:“多谢娘娘!”徽宗大笑道:“难得娘娘今日如此高兴,来,咱们君臣三人共饮三杯。”
三杯完毕,徽宗道:“黄爱卿,诺衣娘娘歌声若何?”黄裳道:“娘娘歌喉婉转和悦,琴声袅绕悠扬,臣曾听说孔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韩娥之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今日听娘娘弹唱,方知世上真有如此美妙之音乐!”徽宗笑道:“朕初闻诺衣歌声,与爱卿感觉相同。”诺衣道:“既然黄大人如此夸赞,那臣妾再谈唱一曲,献于陛下与黄大人。”徽宗嘻笑道:“谢过娘娘!”
诺衣弹奏琵琶,唱道:“落花浮水树临池。年前心眼期。见来无事去还思。而今花飞起。浅螺黛,淡燕脂。闲妆取次宜。临帘风雨闭门时。此情风月知。去年今日落花时。依前又见伊。淡匀双脸浅匀眉。青衫透香肌。才会面,便相思。想思无尽期。这回相见好相知。相知已是迟。玉肌花脸柳腰肢。红妆浅黛眉。翠鬟斜亸语声低。娇羞云雨时。伊怜我,我怜伊。心儿与眼儿。绣屏深处说深期。幽情谁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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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书信寄托哀情,归家万事清净(5)
诺衣唱完,徽宗欣然道:“今日诺衣奏乐,朕为你们高歌一曲。”诺衣道:“陛下是不是唱哪首《红芍药》?”徽宗笑道:“娘娘许久未与朕相聚,朕的心思还是被你猜透,朕在你面前已没有秘密了。”诺衣轻笑道:“臣妾猜透陛下心思,臣妾才能更好地服侍陛下。”徽宗道:“好,就弹奏哪首《红芍药》!”诺衣道:“是,陛下。”
诺衣轻弹琵琶,只听徽宗唱道:“人生百岁,七十稀少。更除十年孩童小。又十年昏老。都来五十载,一半被、睡魔分了。那二十五载之中,宁无些个烦恼?仔细思量,好追欢及早。遇酒追朋笑傲。任玉山摧倒。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