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郡主到淑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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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郡主到淑妃-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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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度娘高山仰止,我的小心肝儿开始得瑟了,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行云流水地活动在眼前:灯红酒绿,衣香鬓影,无数淡烟黄的软木塞子弹在了地上,玫瑰紫的葡萄美酒汩汩流出,注入光辉灿灿的夜光杯,千百束镁光灯聚焦在我身上,我一手捧杯,一手轻挥,向人群致意,“谢谢,谢谢,其实我只是做了一点小事而已。”微风吹过,我有些醺醺然了,身子随风摇曳起来……
度娘在推我,“郡主,你想什么呢。”我如梦初醒,过完了南柯太守的瘾,我还得继续坐在冰凉的现实里,一针一线地缝合我的梦想。
我托着腮,盯着那一方素帕打腹稿,忽然觉得下巴湿黏,原来刚才想像力无限扩张,口水都流出来了,度娘大概也看到了,因为伊的眉梢眼角绷不住的笑意澹澹,我干脆将计就计,把口水张冠李戴地说成是饥饿所致,对度娘嚷道:“我饿了,你去帮我拿些点心来。”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爹的小眼肉鼻,粗眉阔嘴,潜滋暗长地出现在那一方素帕上,度娘端着看了又看,直夸绣得好,我放心了,继续闲庭信步,过饱食终日的生活。
到了爹千秋的大日子,从早晨起来,就跟打仗似的,幸亏度娘前一天就给我打点好了衣装。淡烟蓝绣白梅对襟褙子,米色软罗底裙,髻子上只别了支碧玉七宝扁钗,素朴而不失高贵,度娘说:“王爷千秋寿宴,宾客们一定人人盛装,郡主穿得素淡些,反而会脱颖而出。”
爹的寿宴设在重华堂,远远看去,果然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豪门贵戚,六部官员都来了,爹虽然没有自立为帝,到底是一方霸主,文武官员众多,如今割据天下的豪杰虽多,但真正成气候的,不过是定王,英王和我爹。英王多年来偏安一隅,已见没落之势,定王这些年与白戎交好,还将云州割给了白戎,但北地苦寒,若论土地广阔,人烟阜盛,皆不能与潭王相提并论。
落雪郡主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郡马宫志骞弯腰曲背地搬着一口沉重的箱子,小碎步跟着,落雪一回头,啐道:“平日就说你是个蠢才,你不会让奴才搬着寿礼,真是没见过世面,一副小家子气!”
宫志骞一面气喘吁吁地谄笑解释:“怕奴才们手脚不利索,”一面招呼一个小厮来搬箱子,小厮刚接过来,宫志骞便一巴掌拍在小厮脑门上,“狗奴才,也不知道仔细些。”我暗自莞尔,原来宫郡马面对升级版野蛮女友,保持心理健康的秘诀,就是拿别人出气,让自己无气可生。
凌霜郡主则是与郡马缠缠绵绵地翩翩飞过来的,对落雪笑道:“妹妹,宫郡马愚钝些,妹妹也该拿出些耐心来才是,夫妻若要恩爱,最重要便是相敬如宾。”落雪横了她姐姐一眼,一声不响地走开了。
凌霜又见我只带着度娘单独前来,立时半个身子便吊在了夫君身上,远远笑道:“哟,几日不见姐姐,姐姐似乎又发福了,唉,”凌霜腾出一只手来摸着她高高的颧骨,“我可没姐姐这般福气,婆家家务繁忙,我日日起早睡晚,人都瘦了,幸而有郡马时时体贴,丫鬟们再好,到底有做不到的地方。”
我有点迷茫,不知道伊是什么意思,眨巴着眼睛问:“什么什么,你说什么做不到的地方?”
凌霜无限风骚地挑一挑秀眉,笑道:“啊——姐姐还没出阁,不懂这些的。”
我正欲再问,却见旁边被凌霜用来当秋千打的姜博远,脸都红了,度娘也红着脸道:“郡主休要误了时辰,咱们还是快快进去吧。”我一忖,便知不是什么好话,料着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遂不理她,和度娘走开了。
萧尧一家人也来了,坐在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里,车停下,打起车篷,老老少少就像笼子里的鸡一样,井然有序地一个个出来。
保宁侯萧道恒红光满面,中年发福的体态更显威严庄重,不过依稀可以辨认出风韵犹存的潇洒帅气,怪不得生了两个儿子都是帅哥中的种子选手。
萧夫人的五官与她的堂姐袁王妃很像,但伊的脸小了一圈,拉近了距离的鼻子眼睛,比袁王妃脸上那一套气势雄浑的摆件儿更受看些。
萧尧萧贤两兄弟放在一起的时候,更能显出他们的分别,像是同一个演员穿上不同的行头,一会儿扮演儒将,一会儿扮演书生。
在萧尧面前,我可不能没了气势,不然更叫他小瞧了去,我放重了脚步,像奏凯还朝的勇士,威风凛凛,一路向重华堂走去,淡蓝的的裙裾被风一掀一掀,绣在上面的片片梅瓣忽啦啦像要落下来。
萧老太太走过来了。为了周全礼数,不叫萧尧那个根正苗红的高富帅嘲笑我,我精力高度集中,把度娘平日教我的礼仪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笑得两块脸颊都酸了,连长了一脸挑剔相的萧夫人,肃穆的神情中,以惊讶打底,也露出了些微高贵的笑容。可当我偷偷看了一眼萧尧时,恨不得立时飞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扇他两个嘴巴子,那个趾高气扬的家伙,竟然在万众瞩目的归玥郡主面前,王顾左右,假装拉风,直接把我当透明!
正在我出神琢磨怎么让度娘帮我想个法子,是把那对万恶的眼珠子挖出来,还是把那双背在身后的爪子砍掉的时候,正气凛然的何内官亮出了他的招牌嗓音,“夫人们到了!”
齐刷刷一溜儿美女,浓妆艳抹,恨不得把天底下的花布绫罗,全蒙在自己身上,沿着香园小径,像一条炫彩的小溪,缓缓滑了过来,打头的是三位庶妃:锦妃莘慕锦,皙妃李茹皙,萍妃钟离萍。锦妃梳了一对“恨天高”的髻子,恨不得把三千青丝全堆头顶上,用伊独出心裁的造型告诉人们,梦中情人,必须有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长发,才够健康。只不过伊忽视了一个问题,她的赛过施夷光,气死赵飞燕的魔鬼身材,本就显得伊有些顶天立地了,再梳上这样一对髻子,直接把整个人的中点由腰间提到了脖子,迎面过来的人,还以为自己撞到了竹竿上。
萍妃长得柳眉杏眼,樱唇如点,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不笑的时候!伊那口饱经风霜颠沛流离的牙,实在是太震撼了!她会让你怀疑当年伊投胎之时,撒旦趁着上帝打盹,偷偷摸进门来,在伊的嘴上亲了一口。
皙妃是个浓缩型的美人,所有的俊美五官,放到她的脸上都是小一号的,而伊的体态则相反,成了稀释的,丰腴而富态,但伊走的是亲民路线,平日对人都是封面女郎似的洋溢笑容,所以,伊几乎算是潭王府里最受欢迎的女人了——几乎。
三位庶妃中,锦妃和萍妃都是袁王妃的亲戚,皙妃则是萧夫人挑来送入府中的。她们的后面,是几个位份低微的姬妾。
不出度娘所料,阮媚儿早就被爹解了禁,还光荣地担当了寿宴监厨的重任。
众人拜寿归座,又一一献上寿礼,不用说,够开一珠宝博览会的。萧道恒夫妇送了一尊开光弥勒金像,四个家丁前呼后拥地抬在堂上,引得来宾一阵唏嘘。落雪郡主一看,脸当时就黑了,因为她的寿礼也是一尊弥勒金像,却比萧家的小了一半,在落雪的换算公式中,黄金就是唯一与孝心直接挂勾的东西,于是凌霜郡主得意于她的创意了,伊送了一对金镶玉的如意,用赤金将蓝田,和田,昆仑三块美玉镶嵌起来,大气的横亘南北,贯通东西。爹对我的寿礼赞不绝口,于是我眼看着阮媚儿母女的三张俏脸跟日出似的,粉红,朱红,最后一轮艳红无声无息地喷薄而出。当然,更多的是赞扬,“归玥郡主就是会调理人,度娘的本事真是越来越神出鬼没了”,我跟度娘面面相觑,心想这些来宾真是会夸人,于是我们的脸也加入了日出式渐变色的行列。
侍女们摆开鲍参翅肚的长龙,把一道道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端了上来。依我的热切愿望,恨不得立即开动,一阵暴风骤雨,风驰电掣。但今天当着满座的凤冠霞帔,缙绅峨冠,当然不能跌了面子,我拈起一颗杏仁,无可奈何的,每隔一炷香的工夫,啃去十分之一。
凌霜郡主大约知道了上次白幡的事,一对眼珠子在旁边扫来扫去,恨不得在我身上挖两个透明窟窿,只听伊咯咯笑道:“姐姐怎么只看不吃呢,这烤乳猪好吃的很,姐姐是嫌猪皮太硬,怕硌了牙吗?”
伊本是借着上次的事寻我的晦气,我一早决定要在众人面前保持良好形像,铁了心要做忍者神龟的,因此不作声,只默默地拿起筷子,搛了一颗虾仁。
不料马上就有人为我报仇了,说得确切点,是为她自己报仇,萍妃一听到凌霜郡主提到牙的事,以为是在讥讽她,她平日就与阮媚儿母女不和,此时更将包银竹筷一放,横眉冷目地笑道:“还是少吃些好,别过会子吃得太饱了,摔个跟头栽进泥里,那可有得看呢。”



、第十一章 好诗唔易做

落雪本就为上次暗算我不成的事懊恼,听萍妃这样牵三扯四地一说,不由也来了火气,便要把火往我身上撒,伊拿着那双四楞象牙镶金的筷子,狠狠地戳着碗里的一只叫花鸡,“叫花子的东西就是上不得台面,又臭又硬,只见骨头不见肉。”伊只顾骂我解恨,却忘了叫花鸡根本就是她母妃做的。
然而落雪郡主这一句“只见骨头不见肉”,可又惹火了锦妃,伊仗着是袁王妃的表妹,本就不把阮媚母女放在眼里,此时更将自己独守空房的怨愤,全部归结于阮媚儿身上,伊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指桑骂槐地上了:“是了,什么人做什么菜,依我说,郡主,将就些吃罢了。”
阮媚儿闻言,立即加入战斗,“白吃白喝还嫌三嫌四,不如拿去喂狗。”
落雪郡主被锦妃这么一堵,本来噎得一愣一愣,直翻白眼,她可没有凌霜那股阴柔绵长的后劲,见她母妃出手,当场也跳了起来,“依我说,喂狗不如喂猪——光啃骨头不长肉。”
皙妃正啃着一块红烧排骨,满手油腻,红光闪闪,想不到躺着也中枪,总算伊还是个厚道人,讪讪地放下骨头,再不多言。
眼看一石激起千层浪,连天烽火,遍地狼烟,凌霜郡主突然挺身而出,充当起联合国秘书长来了,“母妃,各位夫人,妹子,父亲千秋的大喜日子,咱们千万不要伤了和气,大家多吃点多吃点!”
郡马姜博远不失时机的站起来,道:“就是就是,我先敬父王一杯,祝父王福寿绵长。”
我恨恨地想,你们两口子可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明明就是凌霜郡主挑起的事端,最后别人全成了战犯,你们倒变身和平使者了。
谁知凌霜郡主根本不满足当和平便者,她的志向很高远,情趣很高雅,伊端着一只海棠冻石蕉叶杯,笑道:“依我看,只这样干巴巴的喝酒,有什么意思,今日父王大寿,我们姐妹三人,每人作一首诗给父王贺寿,岂不雅致?”
落雪一点即透,立即凑上来说:“姐姐说得没错,我们姐妹三人一人做一首。”
爹犹豫不决,捻着他的一部精心修剪的漂亮胡须,说:“珠儿才入府,与诸位叔伯们颇为生疏,我看就别叫她作了。”
阮媚儿笑道:“王爷可是偏心了,人家珠儿费了那么多心意准备寿礼,这诗也一定是现成的,王爷不让珠儿大展奇才,可是不公允了。”
爹不好再反对,只得坐下,不断向我投来温和的目光,我明白,爹的意思是,作不好也没事。
我心里却急于星火,我无意与那母女三人组争风头,可是,一想到要在她们面前丢人,尤其是,在萧尧面前丢人,我就恨不得变成一只啄木鸟,挨个儿在他们头上狠狠叮一下,然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早知如此,不如事先找度娘给我当枪手好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哪来得及啊!但我还是下意识地寻找度娘,咦?怎么度娘也没影儿了?
只听落雪道:“铁骨铮铮顶梁柱;饱经沧桑人大度;养儿育女自不顾;走过多少不平路。”
又听凌霜道:“繁花争艳四月天,魁星擅自下凡间。投入寻常百姓家,掐指四十一年前。”
一双挟着不屑与嘲笑的眼睛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抬头寻找他的主人,原来是萧尧,他就坐在我的左边,正等着我当众出乖露丑,而后,捂脸逃跑。我虽然胸无点墨,但也听得出来,这姐俩的水平不过尔尔,写诗,其实,很容易。把字断开,就好了。
我正想照猫画虎,如法刨制,却闻耳边风声一响,一团白影飞过来,刹那间,一种喜从天降的欢乐,萦绕在我身边,度娘不知从哪儿,把她作好的诗揉成纸团,扔给了我。
正当我伸手,准备接住这只天上掉下来的救命稻草时,蓦地里伸出一只手来,金钟罩似的把纸团罩在手里——萧尧!这个扫帚星,我在心里暗骂,每次见了他,我一定会倒霉!
萧尧“噌”地站起来,作了个四方揖,笑道:“归玥郡主方才对我说,读书太少,不能作得好诗给王爷祝寿,心中着实惭愧,求我代她作诗一首,权尽孝道!”
我的脸变成了一道美丽的虹,赤橙黄绿青蓝紫都齐了,表层再覆上浓浓的黑,萧尧,算你狠!这就等于现场直播劲爆八卦——英雄潭王教子无方,女儿竟是文盲!
气血波澜壮阔地冲向大脑,我恨不得跳起来,拧断萧尧那条优雅的脖子。但是我不能拧断他的脖子,因为所有人的目光,正集中在那条脖子发出的富于磁性的声音上,我如果光天化日泄愤杀人,立刻就能上西京的头版头条。
萧尧念道:“南山瘦松栖云鹤,东篱疏桐落凤凰,西川潜蛟飞紫气,北斗流光降瑞祥。麒麟驮来人参果,彭祖又献开泰羊,王母蟠桃称上品,老聃争夸仙丹强。自古唯有仁者寿,从来都是忠厚长,勤俭始能传家远,恩泽子孙福满堂。”
虽然怒气满胸,我也能听出来,萧尧的诗比我那两位有才的妹妹强多了,萧尧落座,对我潇洒倜傥地笑笑,又环视堂中,露出俯视众生的笑容。他本是为了报一箭之仇来暗算我,落在凌霜和落雪的眼里,却成了我公开拿萧尧当枪手,把她们给比了下去。
果然,爹举起酒杯,开怀大笑,“萧尧的诗好,珠儿的孝心更好,哈哈,来,你们陪寡人饮了这杯。”
我举起酒杯,斜视萧尧,表面温柔内敛,内心咬牙切齿地喝酒。
萧尧也举起酒杯,表情轻松欢快,内心……也轻松欢快地,一仰脖子,喝干了酒,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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