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彻底想明白了!我虽然比寄畅会念书,可没有寄畅城府深。如果都去接管公司,我们个性上的差异就会导致管理的混乱,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因此,要使公司长久地发展下去,你只能留一个。所以你才会给我和寄畅出那个考题。老实说,那时候你就已经知道结果一定是寄畅赢,对不对?”
华老太得意地笑起来,“原来真是明白了!”
“我们家啊,奶奶是‘未卜先知’,寄畅是‘一见便知’,我要连‘过后方知’都做不到,那就枉作您的孙女了!”
“方秋了居然都有自知之明了!华文婷女士,恭喜你!终于盼到了解放的这一天!”
这种口气说话的当然就只有尹寄畅。
第四章
“半夜三更不在家睡觉,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一听是寄畅的声音,秋了就象消防员听到警报声,立马全副武装准备投入战斗。
“没我在,能有什么热闹啊!”
“有你在又能有什么热闹?难不成你还能耍个什么把戏给我们看看?”
“就是,热什么闹啊,你以为是来赶庙会啊!”听华老太说话的语气就知道秋了和寄畅象谁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寄畅晃了晃提在手里的肯德基包装袋,“刚刚出炉的,够不够热?”
秋了伸手就去抢,寄畅微笑着随她去。
打开袋子,秋了操起一只炸鸡腿就往嘴里送。可就在快入口时,却忽然停住了,转而将鸡腿递到寄畅嘴边,“你先吃!”
“哎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吗?秋了居然会关心寄畅!”李婶对秋了的行为感叹不已。
“关心?她是关心我有没有在鸡腿里下毒!”寄畅一语道破秋了的心思,“外婆,你还说她没心没肺,我看您是老眼昏花!她有的是狼心狗肺!”
“去去去,你这个臭小子,给你点颜色就敢开染坊!居然说我老眼昏花!”华老太咆哮起来。
“就是!奶奶,吐口口水淹死他!”秋了啃着个鸡腿,幸灾乐祸不够,还要添油加醋。
“哦——外婆,秋了骂你不是人!快揍她!”寄畅终于揪到了秋了的小辫子。
“我哪有?你不要血口喷人!”
“还说不是?只有龙王爷吐口水才淹得死人!你把外婆比喻成龙王爷,不等于说外婆不是人吗!”
“你这是牵强附会!”秋了有些恼羞成怒,但稍一转念,舔舔了手指,又对寄畅笑咪咪的。
“干什么?”寄畅抱着手,怕怕地往后退了两步,“讲不过,想吃人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哦!”
“原来朽木也可以雕成这样!”秋了掉头对华老太说,“要是十多年前你外孙有今时今日的语言功力,就不会次次语文考试都不及格,你老也不会气得骂他烂泥扶不上墙,不被他气着,你的眼睛又怎么会昏花呢?对不对,奶奶?”
“方秋了!外婆都已经不计较了,你休想再挑拨离间!”
“好了!”华老太被吵得头都大了,“李婶,你去庙里拜泥巴的时候,顺便把这两个家伙的八字拿去找人瞧瞧!”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不信这些吗?”李婶有些糊涂,“难道想帮他们请媒婆?”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媒婆!”华老太哭笑不得,“找人看看这两个东西到底是哪辈子的仇人!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解解?只要可以,多少的香油钱都给,我华文婷还就不省这个钱了!”
“看吧,都是你惹奶奶不高兴的!”
“外婆明明是被你气的!”
“出去——”华老太终于忍无可忍了,用手指指寄畅“你”,再指指秋了“还有你”,最后指着门口,“你们两个小祖宗,不想我早点去见阎王爷的话,就全都给我出去——”
秋了和寄畅眼看老祖宗似乎真有些生气了,不敢再狡辩,只得闭上嘴,垂头丧气地走出了病房。
“你还真生两个小鬼的气了?”李婶迫不及待地问。
“我开心都来不及,生哪门子的气?不赶他们走,他们哪里肯自己回去好好睡睡呢?”
“秋了和寄畅就是从你这里学的,明明是好话,也要用吵的讲出来!”
秋了和寄畅走出住院部大楼,外面的天也已经朦朦亮了。
秋了有气无力地给寄畅招手再见,然后耷拉着头朝大门走去。
“你去哪里?”寄畅一把抓住秋了。
“搭出租车啊!”
“为什么要坐出租车?”
“这个点地铁又没有开始运营,再奢侈咬咬牙也只能坐了。”
寄畅简直觉得对牛弹琴,干脆拉了秋了的手就走。
“喂,干什么?出口在那边——”
“脑子没坏嘛,还知道出口在哪里,怎么就不记得尹寄畅是开车来的呢?”
“你开车来的吗?”秋了觉得不可思议,“你的公寓离这里走路只要十分钟!”
“谁规定路途短就不可以开车啊?”寄畅边说边把秋了推进车里。
“算了吧,我还是去坐出租车吧!免得你浦东浦西来回跑。”秋了还是觉得不稳妥。
“那我回‘望湖园’拿东西行不行?”寄畅说着,就把汽车发动了。
秋了无聊地翻了翻车里的CD,忽然大叫起来:“这不是‘胖头鱼’的最新专辑吗?你这么会有?快放出来听听。”
很快CD机里就传出了黄步云深情的歌声。
“这是‘胖头鱼’主演的那部电视剧的主题歌,哇,太好听了!看电视剧的时候就好喜欢!”秋了俨然回到十八岁迷恋偶像剧的时候。
“方秋了,”寄畅实在看不下去了,“不要忘了你已经三十岁了,就别把自己搞得像个年幼无知的小粉丝似的。”
“三十岁又不是什么罪!再说,我下星期才过二十九岁的生日,记不得也不要乱讲嘛!”秋了再怎么大大咧咧,到底也是个女人,对年龄,尤其是三十岁这个女人公认的坎,很是忌讳。“还有,许你买‘胖头鱼’的CD就不许我看他的电视剧啊?”
“我这不是买的!是他自己给我寄来的!”
“他为什么不给我寄呢?奇怪,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秋了的记忆里,寄畅和黄步云一向是剑拔弩张的。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是我们楼盘的代言人!再说,就算他不送,他老爸也会送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黄步云一直是黄伟的活名片。”
“我要有这么个又帅气又迷人的儿子,我也会见人就炫耀!”
“放心——你不会有的。”
“为什么?”
“除非基因突变!”
“尹寄畅——”如果寄畅不是在开车,秋了真想一脚给他踢去!
“听到了——”寄畅学秋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机会。你只要找得到像我这么帅的老公,还是有希望的!只是……”寄畅不怀好意的瞥了秋了一眼,“难度相当的大!”
秋了气得把头在靠背上撞了几下,“赶紧给李婶打电话!”
“怎么了?”
“叫她现在就去找人看相,马上就去!奶奶不出钱,我出!砸上我的全副身家,就不信断不了和你的孽缘!”
“有那么严重吗?需要我们家的铁公鸡砸上全副身家,”寄畅仍然不紧不慢,“其实只要九块钱就解决了!”
“生意这么难做吗?九块钱就可以请个杀手了?”
“不是请杀手,是直接将我埋了。”
“埋你只需要九块钱?电话几号,我现在就打!”
“58985555”
“这是那个公墓?”
“婚姻登记处!”看到秋了一步步走进自己的圈套,寄畅有点得意忘形,“花九块钱和我登记结婚,把我埋进婚姻的坟墓里,我们的孽缘变良缘,岂不就了却了你的心愿?”
“尹寄畅!”秋了几乎要崩溃了,“别忘了,我们两个的户口在一个本本上!我们要结婚的话,那叫乱伦!”
“别乱讲才是!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再说,我们之间什么都做过了……”
“停车——”突然,秋了发疯似的打开了车门,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寄畅大惊失色,也顾不得是在主干道上,急忙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来,“你不要命了……”
话音未落,秋了早跳下了车,一路狂奔而去。
虽然是周末,尹建却照常在工作。
前不久自己所在的那家超市倒闭了,还是在女儿尹晴晴的帮助下,尹建才应聘到方华集团下属的这间连锁超市上班。50几岁的人还能找到店长这样的工作,尹建很是庆幸,尽管只是一个小型的超市。
尹建78年上的大学,在当时那可是凤毛麟角,可惜事业运一直不好。本来非常幸运的分配到了一家大型国企,没想到九十年代初企业改制,自己居然被下岗了;好不容易做了点小生意,因为没什么经验很快就赔了个精光;借钱炒股又碰上几年的大熊市。总之,要多倒霉就多倒霉。不得已,通过“4050工程”的帮扶才在前一家超市找到工作,没想到几年后还是倒闭了。
尹建认真地在卖场里巡视,从货品的摆设到标签的对错,逐一地检查着。
忽然,尹建的电话响了。
“爸爸,快来医院,妈妈又不行了!”电话里传来晴晴焦急的声音。
尹建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婆钟芸还在抢救,女儿晴晴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坐在抢救室的门口。看到尹建,晴晴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尹建拍拍女儿的肩,算是对女儿的安慰。
晴晴五岁才从福利院到这个家,老婆钟芸倒是和她很亲,但尹建和女儿始终有种说不出的隔阂。
没多久,医生出来了。
“医生,我老婆情况怎么样?”
“病人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但要彻底根治,只有换肾。我想,你们也早就知道了,尽量再想想办法凑钱吧。”
“谢谢医生,我们会尽力想办法的。”
半年前,钟芸在家突然昏迷,结果被查出是肾衰竭。尹建提出卖房换肾,但由于房子写的是老丈人的名字,钟芸的几个兄弟姐妹不同意。尹建只好起诉到法院要求财产分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结果。这段时间,钟芸都是靠每月的透析维持着。
尹建赶回去上班后,病房里就剩下钟芸母子俩。
憔悴的钟芸拉着尹晴晴的手,歉意地抚摸着,“晴晴,对不起,都是妈妈拖累你们了。”
“妈妈都没嫌我拖累,我怎么可能嫌妈妈呢?”
“妈妈永远都不会嫌你。你不知道,你给妈妈带来了多少欢乐,有了你,妈妈的人生才算完整。只是我这个病……”
“别说了,妈妈,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相信我!你要做的就是快点开心起来,像原来的那个妈妈。”
“唉——”钟芸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可以给你一个幸福的人生,没想到让你吃了这么多的苦,书也没机会让你多念。爸妈真是造孽啊!”
“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我已经很幸福了。”
“说妈妈势利也好,你以后啊一定要嫁个有钱人,不要再过穷日子了。”
“妈,你真的好势利!”晴晴笑了起来。
“这真的不是势利。过去不是号召允许部分人先富起来吗?现在那些人有钱了,就该来娶穷人家的女儿,让大家共同都富裕。”钟芸难得的有觉悟。
“对嘛,这才是我妈,什么时候都只讲自己认为的道理。”
“你也认为妈平时不太讲道理吧?”
“我没那个意思,妈。”
“不是妈不爱讲道理,而是这个社会就是那样,人穷总是被人嫌,不霸道一点不行啊。我要是千金小姐,什么都不用愁,自然也不会斤斤计较的了。”
“哦,对了,你到底有男朋友没有啊?妈从来都没见你带男生回来过。你也不小了,过了年就二十五岁了!该抓紧了!”
“好了,别为我担心,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如意女婿回来的!”尹晴晴这么说着的时候,脑海里全是寄畅的身影。
秋了就那么跑掉后,寄畅后悔得只差用头撞车门。三年前在澳大利亚,秋了留的条子上清楚写着“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否则兄妹就没得做”。自己今天怎么就那么脱口而出了呢?秋了要真的不再理自己了,那该怎么办?
寄畅开着车漫无目的的满街转悠着,试图找到秋了。忽然,寄畅想到了什么,驱车直奔世纪公园。
在公园的湖边找了两圈,还是没见到秋了。上次被寄畅骗了钱,秋了离家出走,最后就是在这里找到的。唉,方秋了,今天你又躲在哪里呢?寄畅掏出一支烟点上,无奈地坐在湖边发呆。
三年前,秋了生日那天,寄畅到澳大利亚探望秋了。那天,在秋了的公寓,秋了和寄畅喝了很多很多的酒。
“尹寄畅,我是不是真的很丑?”秋了醉醺醺的问。
“还能见人,哈哈哈”寄畅也清醒不到哪里去。
“对男人来说,我是不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看对什么男人啰,嘿嘿嘿,饥不择食的那种,你还是有点机会的。”
“你们男人真好难搞懂!”
“好象只听说过女人难搞哦!””
“你们男人到底想要我们女人怎么样?中学的时候,我暗恋的那个男生说他喜欢漂亮的女生,大学时候的男生又说不喜欢成绩好的女生,工作时男同事又说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怎么我就一个节奏都跟不上呢?”
“估计你投胎那天,月老也喝醉了,忘了给你系红线了!”寄畅醉了也不忘拿秋了寻开心。
“就在昨天,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表白,你猜那人怎么说?”秋了醉眼迷离的看着寄畅。
“他已经结婚了?”秋了的不幸就是寄畅的快乐。
秋了敲了敲寄畅的额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不过也够背时的。他居然说,他喜欢有经验的女人!经验,你们男人都明白的吧!”
“谁叫你当初订那么离谱的计划,什么二十岁之前要和男人接吻,二十五岁前要和男人肌肤之亲。唉,真是够无聊!”
秋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被说两句就不高兴了?”寄畅站得也是歪歪扭扭的。
“我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酒。”
秋了刚一起步就踩着了地上的空酒瓶,只见身体直直的向寄畅砸去。换作平时,寄畅庞大的身躯完全可以承受。可惜,喝多了的寄畅简直就是软面条,抱着秋了一下就向后瘫在沙发上。
眼前的秋了,脸是粉红粉红的,湿润的嘴唇同样也是红红的。寄畅心里一阵的慌乱,“你要不订那个破计划,昨天也不会自取其辱了。”寄畅强装镇定,任由秋了趴在自己的怀里。
秋了醉得不行,干脆把重重的头直接放在寄畅的胸口,“可是,人家真的是那么想的嘛,否则,这女人也做得也太失败了呀……”
忽然间,秋了定住了,因为寄畅正在吻自己的额头!
寄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他吻秋了的额头,接着吻秋了的耳垂。秋了完全没有反抗。于是寄畅又吻了秋了的脸颊,然后就把自己的唇贴在秋了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