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已喝下对方的血了。这一辈子,我们都离不开对方了。”
“只有你呆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才感觉安心。”
“我正在筹备我们的婚礼。”
……
眼前这少年说过的这些话,如纷涌的暗流,此时都汇聚到她耳际。她只觉得手脚冰凉,抬头看去,沙迦南正向自己走来。
他坐在床沿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嘴唇碰触着她的脸颊,喃喃低语:“已经没事了。你会是最健康的母亲,为我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
穆珂别过脸。没有表情,连反抗也没有。
像一尊塑像,全然不把眼前这少年放在心上。
沙迦南捏紧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怀中,轻轻触吻着她的耳廓,声音低沉:“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穆珂如同木偶般,一动不动。任由他把脸贴在她的脖项间,感受着她的体温。
他以手扳过她的脸,手指抚开丝缕垂下的头发,让她整张脸孔呈现在自己面前。他的手指,在上面轻缓移动,移过那淡淡的眉毛、纤长的睫毛、精致的鼻翼……
“当我还是一个稚童的时候,我便注视你。注视你这张脸,这具身体,从女童成长为少女……”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嘴唇,在那樱花瓣般的唇上流连,“你还很虚弱呢。这苍白精致的嘴唇……”
他搂过她的肩头,俯下脸去吻住她。
她没有推开他,只是紧紧抿着嘴唇,不让他吻得更深。
他松开,看进她的眼睛。
她别过脸,躲避他的视线,只看向空气中的虚无。
沙迦南摘下身上的外套,信手搁在一旁的沙发上。丝绸衬衣上方,露出他纤细白皙的脖项。细细的银色项链上,晃动着一只硕大的银色钻戒。他将手探到脖后,解开链扣,左手拉起项链一端,那颗钻戒便簌簌滑落到他掌心上,熠熠发光。
他掰开她的左手手指,将戒指圈上无名指,沿着修长的指节往上推,直到牢牢圈住指根。而后,他俯下脑袋,在她的指节上深深一吻。
穆珂的嘴角动了动,但终是没发一言。
《当世界失去你的时候》红桃J ˇ逃(下)ˇ 最新更新:20110715 20:50:00
从这窗户看出去,是位于大宅中间纵深花园的一隅。夜风簌簌,吹动着苏格兰松、枫树和苹果树的枝枝叶叶。白色藤椅无声地置于树下,在月光映照下显得十分孤寂。
韩籍女佣推门而入,手上端着盘子。其上,瓷白色杯中盛满新鲜牛奶,芥末金枪鱼沙拉泛着温和色泽。她站在门边,恭敬地喊了一声:“穆珂小姐,统主让我给你送来牛奶。”韩国口音的英语。
穆珂背对着门口,正坐在窗前的桦木椅子上,手指间握着笔,一笔一划地在画纸上,描绘着花园的景色。听到女佣的声音,她慢慢回过头来。
映入女佣眼中的是极美的华人少女。尽管身形单薄,但紧抿着的嘴唇线条却显出坚毅。她的目光注视着门口。女佣会意,掩上门,放下手上的盘子。
穆珂站起身来,脱下搭在身上的浅色小羊皮披肩,递到女佣手中。女佣的眼中却闪过犹豫,嗫嚅着:“统主行事风格雷厉风行,今天才对几个下人……”
穆珂打断她的话:“他会追究在外面看护那些人的责任,不会追究到你头上。我们只需按照原来计划进行就可。”
女佣迟疑地看着她。
穆珂没有丝毫犹豫,缓缓褪下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递到对方手中。
哥哥曾经告诉她,所有人都有一个价。
看着对方眼中的神色,她知道,眼前这个人远远不值这个价。女佣点点头,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女仆服纽扣。穆珂转过身子,拉过亚麻布窗帘,掩住了外面的月色。她背过身子,一件件脱下驼色呢子大衣、乳白色蕾丝领口上衣、灰色裙子。精致的衣服面料、简约华丽的设计,此刻平整地铺展在绵软的床褥上,让女佣看得有点发怔。
穆珂已经一言不发,开始换上女仆服。女佣回过神来,也开始赶快穿过穆珂的衣服。
穆珂从椅背上取过那件小羊皮披肩,丢到床上。她低低地说:“如果不是为了配合这出戏……我根本不愿意穿动物皮毛的衣物。”
女佣已经换好衣服,把钻戒藏在脖上的挂件中。她盯着那件浅色小羊皮披肩,目光发亮,“我要披上它吗?”
“不用了。”穆珂站到她身后,突然掏出手帕,紧紧捂住她的嘴巴。女佣眼睛倏然睁大,极力挣扎,然而药效已在瞬间发作,她的肩头晃了晃,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
穆珂从桌面上取过那个盘子,将牛奶杯和沙拉皿放下,托着空盘子就往外走。走廊上的灯光很亮,明晃晃地照在她的脸上。她忙伸手按了按绒线帽子,低头疾步前行。
身边,有低声说笑的女佣擦肩而过,似乎在谈论着什么趣事。跟这里的人员构成一样,这里面有东方面孔,也有西方脸孔。她跟那名韩国女佣一样,同为亚洲人,不会引起怀疑。
身后依稀有人喊了个名字。她生怕有人喊住她,脚步加快了,随即转过身子,绕到了花园中。
花园中,枝叶在头顶飞快掠过,月光从树叶缝隙间洒下。映着她快速交替行走的双脚。
心跳得很快……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感到心脏适应不了自己这种行走速度。
这惨败的身躯,在这个时候要束缚住自己么?她嘴角浮上苦笑,稍微放缓了脚步。
这时,迎面走过来几个女佣,在经过穆珂身旁后,其中一人忽然回过头来,喊了一声什么。
对方说意大利语,她听不明白,只是暗暗加快了脚步。
那人却忽然跑上前来,堵在她跟前,露出生气的神态,指着她说什么。她听不明白那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只是低着脑袋,低声说:“你认错人了。”说着便要转身,然而心脏突然袭上一阵痛感,她忙伸手捂住。
那名女佣正要说什么,却一眼见到花园那边,沙迦南身后跟着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她住了嘴,神情怏怏地,正想要绕过穆珂走开,却一眼见到她脸色苍白。
月光下,那女佣看清了她的脸,突然喊道:“你不是这里的人……”
高声尖叫中,穆珂身子晃了晃,软软地朝后倒下。这时沙迦南已经远远看见她的脸,迈开步子,大步朝她奔去。他往前伸出手,掌心平稳地托住她的后脑。
他低头看去,只见她那张小巧白皙的脸庞上,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手术室的门合上了,把穆珂虚弱柔软的身体、消毒药水的辛味、白晃晃的无影灯和泛着银色光泽的手术刀都关在了里面。私家医院的长廊上,只剩下沙迦南孤独的影子。
长廊两头,直挺挺地站立着他的人。
八岁那年,他在瞳门忍者的协助下,初次见到了同年的穆珂的容颜。回去后,他对金木崎说:“父亲,谢谢你送给我这份最美丽的礼物。”
父亲淡然一笑:“她是属于你的。”顿了顿,“我希望你不会重复我的宿命。”
“宿命?”八岁的沙迦南不明白这样一个词。他放下手中那份精致的马术观赏指南手册,上面的内页以金色字体写着各种专业术语。
“在我生命中,凡是被我珍视的、美丽的东西,都会如同水晶一般破碎。”金木崎的眼睛投向远处,似乎心思在极远的地方。
此时此刻,沙迦南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默默地回想着这句话。细细的火焰从眼底升腾起来,他慢慢握紧拳心。
不,我不会让穆珂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
手术室上方,那盏“手术中”的灯熄灭。手术室的门打开,沙迦南站了起来,看着主诊医生从里面走出。
“米诺,她怎样?”他看着那医生极为年轻的眼睛。
叫米诺的男子摘下医用口罩,露出过于年轻漂亮的一张脸。“她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没有大碍。但不排除情况会反复。”
“什么原因?”沙迦南追问,眼中的紧张几乎要烧掉自己,“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么?”
“她现在仍在昏迷中,需要极为安静的休息,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打扰她。”顿了顿,米诺解释,“为她移植的健康器官,在她体内产生了排斥。”
沙迦南咬了咬牙:“那将有什么后果?”
米诺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尽管目前她的情况稳定。但是由于器官和她本人的身体产生的排斥仍在,所以长此下去……将有生命危险。”看着沙迦南那双颜色迅速加深的眼瞳,他忙补充,“除非……”
“除非什么?”沙迦南打断。
“找到100%吻合她血液、器官的副体。”
穆雍的模样飞快地闪过沙迦南脑中。“她的胞兄适合吗?”
米诺摇摇头:“我们早已经检查过,他不行。她的叔父也不行。目前正通过全球器官信息库搜索数据,很快会拿到结果。”说到“全球器官信息库”时,他压低了声音。
“全球器官信息库”背后所代表的庞大非法人体器官贩卖网络,仍是让全球政府所头痛的事情。由于他们主要在治安恶劣的南美洲地区行动,因此让取缔行动增添了重重困难。
或许因为米诺身为医生所养成的严谨个□。尽管这是在沙迦南所拥有的私家医院内,但他对说出这一罪恶的名词,仍十分谨慎。
沙迦南却只是默默地坐在长椅上。他无声地靠在墙壁上,眼神中有掩不住的孤寂。
医院不远处的教堂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宏亮的钟声传来,似乎在敲打着他所在的这个世界。
在为穆珂取得副体资料之前,他感到这个世界在他周围快速地坍塌,唯独他坐在这片废墟之上。他默然不语,手指深深捏住椅子扶把。整座医院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中。
从白花花的长廊那边,传来清脆的脚步声,把这份宁静敲碎。一个同样身穿医生制服的人,手中握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喜悦之色朝米诺他们走来。他在米诺身旁站定,把手中文件递给他,“找到了。”
沙迦南抬起头来,琥珀色的眼眸紧紧看着米诺,看着他翻阅手中的文件。
米诺嘴角浮上一丝笑,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与穆珂小姐血液、器官契合度达到100%的副体出现了。”
沙迦南接过文件,只见上面是一个短发齐肩的少女,身着海军蓝学生制服,眼神坚毅疏离,紧紧地盯视着照片外的世界。
过去的影像碎片,片片朝着沙迦南扑面而来。他渐渐回想起来,那是当日父亲的弥撒仪式上,在教堂中跟在穆雍身后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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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海滩上风声呼啸。海浪轰隆隆地猛扑上来,冲刷着悬崖边的巨大岩石。刚过去的暴风雨,刮落了树叶,湿漉漉地贴在岩石表面。
千夜站在崖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方的海浪呼啸。逐渐黯淡下去的天色,勾勒出她单薄身形的轮廓。海风吹来,鼓入她的衣袍中,仿佛她的身后张开了两翼。
在她手中,捧着一个深褐色骨灰盒。
她面无表情,高高地扬起手来。一阵冷冽的风刮来,那软绵绵的骨灰漫漫地撒落在海面上,深深旋落海水中,再也无从看见。
风往东边吹。
向着那个东边的国度。
“母亲,按照您最后的愿望,我将你的身体撒向离他最近的地方。”她毫无温度地说着,再度扬起手来。
又是一阵风吹过。
她的掌心抓过又一把骨灰,想要朝着海面撒去,然而这次,她住了手。
“请原谅我的自私。但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即使只有一半也好……”她的声音干涩,像是留在心上,终究慢慢干涸的血痕。
随着风声的逐渐缓息,她像被折去两端羽翼一般。
林间的路面,赫赫印着车轮碾过的痕迹。树梢之上,不时传来飞鸟掠过枝叶发出的声音。千夜顺着徐缓的斜坡而行,手中握着的那捧雏菊,随着她的行走而微微晃动淡黄花瓣。
大理石的墓碑赫然在目。上面雕刻着母亲的名字。秋日暖阳下,千夜默默地蹲踞下身子,将雏菊花束放下,用手指擦拭着墓座,仿佛不知道疲惫一般,久久地擦拭着。
墓地一旁,微风拂过处,铃兰、风信子、小无花果在簌簌作响。
距离在日本的时候,时光已经疏忽往前流逝了一个多月,她那头野孩子似的短发,逐渐长长了一些,服帖地垂落脸颊两侧,较之以前,更增添了些少女气息。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母亲的墓碑之前,看着日光的影子在地上移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双脚感到发麻,她才缓缓站起身来。
回过身,却见身形修长的少年身着淡蓝色条纹衬衫,精致的翻领,系着细细的领带,佩有领带夹。他一头蜜色头发,在日光之下泛着淡金色的流光。
他一言不发,只是走近墓碑前,弯下腰身,将手中的一大束白玫瑰放到墓座上。他凝视着墓碑上,千夜母亲的照片。黑白照片上的华人女子,神情清淡,美丽而忧郁。
他回过身来,见千夜正在看着自己,眼中带有警觉。他朝她伸出掌心,淡淡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千夜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掌,并没接过,摇摇头,回过身,径直往前走。冈萨雷斯在身后拉住她的手臂:“上车。”
她没有反应。
他重复道:“上车。天色要暗下来了,这里危险。”
车子行驶过杂林间,顺着徐缓的坡路往市区行去。
千夜心里觉得疑惑,不知道冈萨雷斯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国家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但是自从碰上穆雍兄妹以来,过多的奇异事情发生,她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好奇心了。
他修长的手指握住方向盘,眼睛注视着前方。车窗外,这个城市初降的夜色像电影胶片般,快速在眼前展开。
所有平凡真实的生活,都跟自己毫无关系。千夜感到自己只是这个城市中脱离了正常轨迹的一段。
“你变了。”一旁的冈萨雷斯忽然开口,“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远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心事重重,沉思多虑。”
千夜没有答话。
他在这里做什么?只是为了跟自己这个毫无用处的棋子说话么?他感兴趣的只是跟穆雍的合作,为什么来找我?
冈萨雷斯对她说:“我已经跟穆雍结为盟友。”
千夜仍是没有答话。
自从母亲离开以后,她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不知道要为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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