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不成。”
他的结巴又引来大家的哄笑。
“你他妈的再装结巴,我给你抽过来。”金海坐在箱门口笑骂道。
“算了吧,他就这毛病,他妈都给他改不了,你能改了。”夏翔也取笑道。
孙建国继续回复他的话,笑道:“你抽完烟就回去干你的活吧,我们还不愿意跟你合作来。”
“就是,你看我们装了多少了,你们第三箱还没开始呢?”苏明生坐在车上的地板胶上抽着烟。
“谁稀罕跟你们合作啊,你们老弱病惨的。我们可都是棒小伙子,呵呵。”
闵立青说这话时又不结巴了,孟林坐在车上,听着他们吹着牛。
正午的日头已经偏了西,光顾着干活去了,谁也没去留意时间的存在。
用孙建国的话说,早干完也别想歇着。要是来活就得干,这是说不准的,只要天黑之前不来那就可以下班了。很少有晚上来装货的,当然这种情况也出现过,也干过,货主的货为了赶船也是没法子的。
装了一半的时候,苏明生有点受不住的说:“大孙,换俩个人上来吧,老是站在车上不停的搬也挺累的。”
还没等孙建国说,夏翔就飞一样的爬上了车。
“你这家伙,干点轻快活比兔子跑的还快。”
孙建国的辱骂,夏翔也不生气,有点理直气壮的说:“我这是替你分担啊,发肩也不轻松啊?要不,孙哥,你上来发?”
“呵呵,别得了便宜又卖乖的。”然后又对孟辉说:“小孟,你上去发会吧。”
又突然想到什么,笑着说:“现在有两个小孟了,这原先的小孟叫大孟得了,还分得清,呵呵!”
“大孙,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文化吗?”金海笑着拍了句他的马屁。
“文化倒没有,智慧是有的。”
“别得瑟了!”
金海见孟林蹲在车上要下来,用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说:“小孟,你也在车上吧。箱子往外越来越近,你们仨就给我们三个发肩吧,这样还省点事,反正也剩不几排了。”
“就是,来。”孙建国向车上的夏翔要货。
集装箱旁边的空地上,过来一辆小型叉车,叉着个小集装箱朝这边跑来。金海停下手里的活,用手扶着开着的箱门说:“老苏,待会再歇!”
大家伙目光都落在了叉车上,一声“呼通”的接地声,贴着地面推了过来。不一会,就是叉车后退的声音。
叉车司机看来跟金海很熟,“金子,欠你的钱月底还你啊?”
“没事,我也不急用。”金海朝他打了个招呼,叉车就快速的跑向远处了。
不一会,开过来一辆满载棉布的货车。
“哎!不会这也是我们的活吧?”金海反问道。
孙建国也发了句牢骚说:“这说不准,他妈的也不让人歇歇,干完了怎么也得先去喝口水。”
夏翔蹲下来,低声说道:“哎!别担心了,是老姜的活。”
“哦,那没事了。”孙建国听到后自语道,太不愿意装棉布这种活了,上午在二运干了两个箱就够辛苦的了。
孙建国又说:“快干吧,干完了我们回去喝点水。”
“姜大爷,装货呢?”靠近姜树林的金海,还是打了个招呼。
孟林这才发现,姜树林是个老头,和老郭头差不多年纪,一起过来的也是老头,有六七个。
打的四四方方的棉布,孟林是头次见到。等卸完地板胶,装棉布的货车也向前提了提,正对着箱子。
孟林这才注意到装棉布这活的不容易。有两个老大爷年纪的很灵活的爬上了货车,车跟前的老头让开了个位置。
车上的老头两人用力推动顶上的棉布,看来挺重,推了两下丝毫不动。
把孙建国吓的“哎哎,等会再卸。”
忙到远一点说:“姜大爷,你们能稍等一会吗?我把这门给关上,这样我也不敢在这啊,砸着可就麻烦了。”
姜树林忙制止了车上的两个老头。
孟辉把孟林拽到一边,“往后后,这太危险了。”
“就是,远一点不吃亏,砸到身上估计也就差不多了。”金海也叮嘱道。
孙建国把箱里装的包数写在门上,把铅封锁好。撤开身说:“好了,谢了姜大爷,你们装吧。”
“金子,你们回去歇会吧。我看看小闵他们装的怎么样了,带货主交钱去。”孙建国安排完就去西边那儿了。
孟林跟在金海他们后面,绕到食堂东屋山旁边。这里有几个水笼,大伙洗了把脸。
两个多小时的工作,使孟林早已有点口渴了。对着水笼头就“咕咚咕咚”的喝起水来。
“别喝这水,不干净。”金海善意的拍了拍孟林伏下去的身子。
又顺着集装箱的空向东走到头,再往歇息的箱里走去。
孟林还有点纳闷怎么走这么窄的空,原来怕遇到老郭他们装针织,看到的话又不好意思不过去。
一回到箱里,金海把刚才洗了一把的汗衫又拧了拧,搭在两树之间的绳子上。开开箱门,坐在老郭头的那张椅子上,拿起玻璃杯喝起水来。
孟辉走了进去,拿起杯子递给孟林,“喝吧,凉白开。”
孟林也没跟哥哥客气,接过来喝了几大口,又递还给他。
苏明生拿着矿泉水瓶子坐在地上,夏翔跑到箱后撒了泡尿过来。
“翔子,帮忙去打壶水去。”金海翘着二郎腿商议着夏翔。
“你们都喝完了,我还没喝口水呢,我不去。”
孟林走了过来,要拿起暖瓶说:“金哥,我去吧。”
金海笑着说:“算了吧,你别去了,刚来别让大老美抓了你的工。快点,翔子,呶,给你根好烟。”
金海坚持让夏翔去,说着从桌上拿过将军烟来。
夏翔笑着过来接烟,“哇赛,金哥就是金哥,还抽翻盖的。就凭这根烟,这水我打了。”
杜姚来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有水吗?渴死我了?”
说着就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从桌上搜寻起水杯来。
“我靠,金子。这茶缸是谁的啊?”说着端起来就要喝。
金海嘿嘿一乐:“是老头的。”
杜姚来把茶缸又放在桌上,“他的我不喝,别脏了我的嘴。哪个是大孙子的?”
“最大的这个就是。”金海指了指边上的大玻璃杯。
杜姚来打开盖子就猛喝了起来。
喝毕,孟辉问:“箱子拉回来了?”
杜姚来笑了笑,“就这么几个箱子,要不是等着拉出口箱,早就回来了,行了,不跟你侃了,我去空调房了。”
杜姚来又像风一样的走了。
“空调房?”
孟林疑惑的问道。
孟辉解释说:“就是办公楼,那里面有空调。”
大伙喝着水,聊天吹牛。也没见孙建国过来叫人,大家相安无事。不一会,闵立青他们几个也回来了,人又热闹起来。
等老郭头带着那帮子人回来的时候,已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个个汗流如河,混身没劲,都累倒在地上。
孙建国这家伙领着地板胶的货主去杜姚家那儿交完钱,就跑到北门那边找刘明军抽了会烟,聊了会天,约摸货装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慢腾腾的往箱里走去。
长荣外运(八)
杜姚来在办公室喝了会水,吹了会空调。凉透了,见没什么意思,就准备往工友那边去。
出口科就在进口科的对面,科长冯连祺,手下有两个美女业务员,一个是吴小雪。另一个叫谭丽,已经有点大肚子了,看来要当妈妈了。还有一个皮肤蛮白的青年小赵。
这时吴小雪正在理货组那边和杜姚家嘻嘻哈哈的聊着什么。杜姚来走到大厅时,突然想起要跟哥哥说点什么,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他并不有意要打断她们的聊天,但这事还是说说好一点,毕竟哥哥替大爷打理着这一块活。
“哥,跟你说个事。”
吴小雪知趣的要离开,杜姚家坐在椅子上。望着柜台外的三弟,跟站在身旁的小黑妹说:“没事在这行了,他又没什么大事。”
吴小雪有点不好意思的朝杜姚来点了下头,杜姚来也不管她,就说:“哥,小孟刚来,你看这事。”
杜姚家听他一说小孟就知道什么事,还不是在这里干活的事。于是不冷不热的说:“这事是你张罗的,我怎么说啊。你去跟大爷说吧,他同意就留下干,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噢,行。”杜姚来见二哥也没什么话,就是没什么意见,只要大爷同意就成。
就笑着说:“那待会没什么活了,我就提前带他回去让大爷看看?”
说话还是有点商议的口气。
杜姚家也没更多的话,告诉杜姚来说:“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不过,在杜姚来离开眼前之前,杜姚家还是说了一句实心话,小孟刚来就这么能干,挺不错的。
听了这句话后,杜姚来心里就明白了。然后接着给孟辉也请了假,一块回去还好在大爷面前说说话,杜姚家也爽快的同意了。
理货组的其他人都活动锻炼去了,只剩下杜姚家一人。反正也快要下班了,等老三一走继续和小黑妹天南海北聊着。
杜昌禹的办公室里。俩老头和俩老太太正围在一起斗地主。
杜昌禹嘴里叨着烟,透过圆圆的玻璃镜片,眼睛紧盯着手里的扑克牌。突然瞥见对面的老头子和那两个老太太在挤眉弄眼的,制止道:“哎!我说老孙头,你们可别耍赖啊?我好不容易打一把,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哪?”
左边的老太太也戴着眼镜,看身态有点发福。笑眯眯着把手轻拍在杜昌禹裸露的胳膊上,有点孩子气的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我买菜的钱都赢去了。”
“好好,再打两把,我如数奉还。”杜昌禹哈哈的乐了起来。
“那不成,你还得每人给我们发一包烟,每天来陪你玩牌容易吗?”其中一个老太太埋怨道。
另外一个也应声附和着说:“就是,要不下次不来了。”
老孙头哈哈的笑着指着杜昌禹说:“老杜啊,你看看,惹了马蜂窝了不是?”
杜昌禹一边出着牌,看着她们三个人说:“我可是亏大了,找你们来玩,我还得给茶给烟的。”
几个老人的笑声传出了屋子,杜姚来他们三人刚走到公共厕所旁时,就听到了他们的笑声。
杜姚来回过头来,朝着孟林笑:“他们还在打牌呢,回来的正好。”
走过厕所旁,从墙根旁的石子路上下来,是一片水泥地。有个老太太坐在马扎上,哄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
老太太见杜姚来,热情的问:“哎,青年下班了?”
“哎!”杜姚来蹲下身来,摸了下小孩的光头,呵呵一乐:“章章,在玩呢?”
“叫叔叔!”老太太教导着孙子喊人。
小孩叫了句叔叔,就站起来躲到他奶奶的身后去了,胆怯的目光望着孟林。
杜姚来又摸了一下小孩的脑袋,“章章,真是好孩子。”
转过身来对孟辉说:“你们俩先在外面,我先进去看看,他们在里面打牌。”
杜姚来敞开出租屋就进去了。
孟辉蹲下身来,哄小男孩玩去了。看来他跟孟辉有点熟,从老太太的身后走了过来,老太太笑着说:“这也是叔叔啊,快叫啊?”
孟林望着眼前的出租屋。在路上听哥哥说,才知道这个村子叫南山村,刚才翻过来的这座山叫南山,可能与地势也有关系。
从山顶上俯视下来,整个村子的建筑都停留在七八十年代。家家户户都是那种低矮的小房,充满着陈旧的气息,外表看上去与琴岛人现代的生活极不相称。
杜姚来的大爷,可能明天就成为自己老板的办公室,就在眼前这几间小屋里。
过了十几分钟,从杜姚来进去的屋里走出来两个老太太,笑嘻嘻的聊着什么。
杜姚来又推开门,喊孟辉哥俩。
“进来吧!”
孟林跟在孟辉后面,进了老板的办公室,才发现房间是一间半。
外面的一间是大间,靠北墙摆了两张桌子。中间是张四方桌,杜姚来正在收拾着桌上的扑克牌。
刚进门的墙根,停着一辆摩托车,这车的形状很有个性。有点自行车样,比重庆八零还有点瘦小,孟林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摩托车。
外间只是大体的扫了一眼,很快就让杜姚来引进里面的小屋里了。
要不里面怎么说是半间呢?原来是第二间中间隔断,靠阳面的窗户放着张桌子。隔断的位置还有张小床,东西的摆放着。
屋里倒不显得挤。
孟林进来,杜姚来赶紧引见了一下,指着杜昌禹说:“这是大爷。”
孟林礼貌的叫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烟卷分给对面的老头。
杜昌禹接过烟,孟辉向前两步给点了烟。
孟林拿烟递给杜昌禹对面的老头,依然双手奉上微笑着喊了声:“大爷好!”
杜昌禹的眼睛一眯,露出被烟熏黄的板牙,吐了口烟说:“这是你孙大爷。”
“孙大爷。”
孟林又改口称呼了一下,孙老头笑着冲孟林点了下头。孟辉过来给他点烟,孙老头双手一捂,道着谢说:“不抽了,刚才抽的太多了。”
杜昌禹看着孟林,问杜姚来:“老三,这就是你说的另外一个小孟吧?”
“哎!”杜姚来嘻皮笑脸的走到杜昌禹跟前回答。
孟林有点拘谨的站着,等候着他的问话。
杜姚来又接着说:“大爷,他们是哥俩。我在红岛时认识的,人老实又能干。”
“噢?”杜昌禹抬头望了望孟辉,又看着孟林,疑惑的说:“我们这哥俩长的也不像吗?你说呢,老孙?”
孙老头也像相媳妇似的看着孟辉哥俩,摇摇头,眼睛一笑:“一点也不像。”
孟辉望着这两老头的举动,感觉也挺好笑。把和孟林的堂兄关系给解释了一下,两个老头才恍然大悟,弄明白了怎么回事。
“多大了?”这是杜昌禹问孟林的第一个问题。
孟林心有余悸,怕说自己年龄小了老头再罗嗦,就说:“我十九了。”
“我看不像,也就十五六岁,你这么小我可不敢用啊?”杜昌禹又一次的摇了摇头。
其实孟林也知道自己十七岁的生日还没过,也与杜昌禹所猜测的年龄相差不大,但听到他说这话,心里有点急。紧张的说:“大爷,过些天过了生日,我真的十九了。”
杜姚来忙打着圆场,说着好话,“是啊,大爷。这小孟在公司里还帮着干了一天的活呢。”
杜昌禹喝了口茶,桌上老式的绿色台灯反射在他两个玻璃镜片上,孟林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杜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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