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来的因素不外乎有两种,一种是现在有了稳定的工作,比起学校分配的要好的当然谁也不舍得离开;另一种就是至今漂泊在外,与家里失去联系的,一时联系不上的。
看来这周志学的哲学真的没有白学,推理起来头头是道,蛮富有哲理性。
周志学的老婆回老家去了,自己正好没事洗洗衣服。当然是用洗衣机洗的,要是用手他宁愿放着等老婆回来洗也不会动手的,即使长了毛扔掉也不管的。
双手接过孟林手里的东西,还满嘴念叨着,“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啊?”
孟林当然也会说,离校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来看看老师您,是做学生的不对。看到他在洗衣服,更是大赞一番,“周老师真是学生学习的楷模,在家里也不闲着帮着弄弄家务。”
给他脸上一贴金,周志学更是有点飘飘然了。擦了擦手,让进屋里,“孟林,别见笑。你看你嫂子带孩子回乡下了,家里就我一个人也懒的收拾,你看都乱糟糟的。”
“孟林,快坐下吧,给你泡杯茶。”周志学为人师表,这礼节做的还是挺周到的。
孟林忙摆摆手说,“老师,您别忙活了。”
水泡上后,两人寒暄了一会,就直接切入了正题。
“周老师,非常感谢您上次的帮忙。因为我刚接到家里的来信,所以没来得及赶上,真是很对不住您。”孟林说了一堆好听的话,不断的自责。
周志学是何许人也?见学生如此道歉,也得装装样子啊?陪着笑脸说,“哎呀,孟林!这事也不全怪你,谁叫通讯不发达来着,把正事给耽误了,这帐要算在邮局头上啊?”
“哎!不过真的挺可惜的。”周志学点了根烟,不断的摇了摇头。
“真是枉费了老师您的一片好心啊?”孟林马上拍他的马屁,
周志学谦虚道,“哪里,这也是我们做老师份内的事啊,对了小孟,你如今在哪里上班啊?记得你离校的时候说去开发区什么单位来着?”
孟林有点难为情的说,“一言难尽啊,是在滨海一家玻璃厂里,现在看来去那里是错误的,白上了个当。现在在琴岛的一个公司出大力,干装卸工。”
“哦!”周志学有点同情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感叹道,“是啊,如今找工作真是不容易啊,社会上变得越来越复杂,要多加小心啊!”
“谢谢老师的嘱托,以后会注意的。”孟林不忘感激一下老师的教育与栽培。
周志学轻轻的捻灭了烟头,长长的吐了口气,像于事重负一样,对孟林表了态,“孟林,这样吧你先回琴岛先干着你的装卸,活虽然累点但总比没个活要强的多,对吧?”
“是的!”
周志学接着诵经,做着安排说,“现在学校的情况,你们应该也知道一些,也不是我们不努力,现在是上头领导直接牵头操作你们这些实习生。新任的田校长和李副校长都在争取工作,不断跟地方谈判,寻求就业之路。放心好了,你们的前途是光明,不过需要有耐心……”
周志学滔滔不绝的把克,道理讲了一大通,不过说的也是事实,最后说的那句才算是句人话,“孟林,要不你先回去,给我留个电话号码,一旦学校有信息,我第一时间就通知你。”
“嗯,让您费心了,周老师。”孟林见聊的也差不多了,就要起身告辞,“老师,我回去了,这事您就多上心了。”
周志学也站起身来,“孟林,在这吃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孟林借口推辞道。
学生要走,还是要客气下。送走孟林后周志学回到屋里,没有去看看洗衣机的衣服,反而坐在沙发上打开那包孟林拎来的东西,用手扒拉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霎时变得不快,嘴角一瞥,“哼,什么东西!白耽误我的功夫了。”
“怎么样啊?孟林!”回到王德海的家里,正在和面的李霞急切的询问道。
孟林就把周志学所说的情况跟他们讲述了一下,孟辉揣摩着说:“我看没什么戏了,你说呢王老师?”
“孟辉分析的有点道理,李霞你看有没有路子替他们俩想想办法啊?”只任专业课的王德海也是没有出路,只好求救于老婆了。
李霞撮了撮手说:“唉,我在教研室也没有什么关系,以前跟方校长的爱人在一起,还能说上个话。如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弄了,不过刚来的田校长一直在努力联系企业单位,小孟他们也只好等了。”
孟辉问:“李老师,以前不是班主任说了算吗?现在呢?”
“自从电子班的班主任谢平宁出了那事以后,学校就把分配的事收回去了。行了,你们聊着我包饺子了。”
“嫂子,我们帮你一块包吧。”孟林站起身来说。
李霞笑着说:“不用,你们聊,时间还早。我自己一会就包出来了,老王。你坐着也没什么事,把厨房的芹菜拿过来摘一摘。”
王德海起身去拿过来芹菜,孟林哥俩动手帮忙。王德海把学校目前的形势给分析了一下,孟林他们才知道,领导层们虽然担心他们这届学生,其实更担心下一届在校生。
尤其是给新一届的招生工作,来了当头一棒。要缓解方先林一案和电子班罢工一事的影响,学校领导一直在做工作,整个暑假都在忙,为这事胶原市教育局还派了一个督查组下来。
学生的想法无非就是顺顺利利毕业,能有一个好的单位或企业进行实习,别无他求。而校方所承受的压力却要大的多了,最头痛的要数田枫和李仁义两人了。
后来在分配实习工作上,都不得不借助于灵水镇上的一些私人企业了。其实在灵水镇,有些企业的效益还是蛮好的,可毕竟是少数。再说镇办企业用人名额也不多,个人企业的注册资金也有限,这九五届学生分流任务还是镇政府强派下去的硬指标。
可等着分配的学生四五百人哪,也解决不了问题。就说向灵水镇分配的这件事,有好多同学死活不愿意去。听说有好多学生的家长要来学校闹事,说送来上学不就是看中能分到海尔、澳柯玛、轻骑城上个班吗?而承诺呢,说拉倒就拉倒了,四五千块钱白花了。
是啊!自胶原市第一所职业中专开办以来,就是本着能让更多的中考落榜生,能有个进升的机会,学个文化的同时还能学到个技术,也能进个好一点的企业上个班。那这些职业生源多数就来自农村的孩子,高中考不上认为读个职高也不错,知识、技术、工作三不误,就是学校收的委培费太高。好多学生的家庭都承受不起,两年的学费、书费,还要吃的饭钱,算下远不至四千块钱。
像孟林这样的家庭,就很是吃紧。幸好当初二叔给先垫上委培费那二千五百块钱,孟林才有的学去上。孟庆安见弟弟都同意儿子去读书,也分不清职高与高中的关系,反正都是高中。就把儿子送到了二职,希望能有个出息,有个好的工作单位也行啊。
愿望往往是让人羡慕和憧憬的,实现愿望不一定能心想事成。像孟林这些待业的实习生来说,依照学校目前的情形,要说还有机会可真是不敢保证,如今一切看校方了,对学生们来说只有等待,有耐心的就耐心的等待,沉不住气的就自谋出路。
“既然你们要走,也就不留你们了。”李霞很了解俩小老乡要回家的心情,站起来要送他们。
王德海忙喊:“哎!小孟,你们留个电话给我吧,要是有什么好联系你们。”
孟辉思考着问孟林,“留哪一个?杜姚来的还是他哥哪儿的呢?”
“我看还是留杜姚来的吧,这样会好一点,毕竟跟他二哥不是很熟。”孟林拿过王德海手里的笔,坐下来留下了电话,然后递给他说,“王老师,要有事的话你就打这电话找杜姚来,让他转达我们就行了,这是他们进口科的电话,我们去接怕不太好。”
李霞夫妇送这哥俩到运动场时,孟林哥俩停住脚步说:“李老师、王老师留步吧,下次有时间再来看你们。”
“好的,孟辉!回去后带我向你娘和爹问好。”又接着说,“孟林,还有你,呵呵!”
“老师,我们欠你们的钱……,真不好意思,等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还。”孟辉有点过意不去的又解释了一番。
王德海笑着拍拍他俩的肩膀,“你们这俩孩子,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们先用着就是了,别客气了!”
“就是!我们就送你们了,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李霞接过话头叮嘱了一番。
离开二职时,看见李仁义陪着一个女的坐上轿车急匆匆的往外走了。孟林哥俩猜测,那女的就是新任的校长田枫吧?
长荣外运(二十五)
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怎么感觉有很长时间一样。坐在车里,孟林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象,回想起读书的两年,不少次都是骑自行车奔跑着近一百里的路,早已成为过去了。
坐上跑六水的车后,立马就觉出比起灵水到胶原那段路差远了。真是两种景象,人家那里有山有海的,而出了胶原西行五六华里就进了重重山麓包围的山里。这条路又是回家最近的必经之地,光上下的大陡坡就有十好几个,想想读书时骑车那是什么样的劲头啊!
这两年自从这路铺了柏油路后,好走的多了。
“孟辉,你说我们这地方啥时候能开发过来啊?”孟林闲的无聊跟哥哥聊起了天。
孟辉摇了摇头,感叹道:“我看够呛,胶原都才刚刚开发,十年二十年的就别想了,你看咱这里那有平地啊,丘陵除了种地还能干啥呢?”
“是啊!办企业也得需要水啊,咱六水还不如胶北乡好呢,人家那里还基本都是平地,相隔三十来里地差距就这么大。”孟林也不得不抱怨自己出生的地方了。
车到五道口时,离家就近了。
“这个地方倒是个好地方,只不过没人来开发,你看连个饭店修车的都没有,不过这里早晚会兴旺起来的。”孟辉指着窗外的五道口自赏道。
孟林也觉得这三岔路口地理位置不错,不得不佩服起哥哥的眼光来,不过凭现在自己的能力,想在这块地上立足发展谈何容易啊。不过一直藏在他心底的一个疑问,“这里不是三茬路口吗,怎么会叫五道口呢?”
孟辉说,他也是听爷爷讲过:五道口这个称谓也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具体啥时候就叫五道口了也没有记载,相传这边没有修路的时候,四通八达的有五个路口故此就叫五道口了。
与五道口紧紧相靠的就是东西蔓延数十乡铁镢山,这因此就成了六水镇的天然屏障。
又是丘陵地势的山地,到了夏天这海上的风吹不过来,因此热就在所难免了。而到了冬天,这东北风没有遮挡的从北方呼呼的刮来,冷又成了六水镇这带的独特风景。
要不这里的百姓看天气从来就不依着胶原的预报为准,夏看西南,东看西北。因为东有月季山,南有铁镢山,即使有雨有风的也就给挡在山外了。
现在已进入九月份了,离中秋节也只有二十来天了。八月十五的临近,标志着农民一年当中持续时间最长的秋忙就要拉开帷幕了。
看来这小哥俩别说秋收帮不上忙,就连中秋团圆节也要在外面过了。
俩人在村口下了车,正好碰到二婶。
“婶子,上坡来啊?”孟林走上前要接过她挎的篮子。
二婶子憨厚的一笑,这才发现面前竖着的两个大青年是自己的大侄子。
“是小林、小辉啊,你们这是刚回来啊?”二婶热情的问候道,“不用,我来挎就行,弄身上泥。”
“没事!”孟林还是抢过去篮子,里面是几墩花生,“婶子,花生熟了啊?”
“哎!对了,你哥俩摘着吃。我去北坡那地里拔了几墩看看,还行挺饱成的,就是让‘地里滚’给吃了不少。”二婶说着摘了一把递给孟辉。
“婶子,我叔回来了吗?”孟林怕上次带给叔叔的话,他没有兑现。
二婶兴高采烈的说,“回来两次,你去琴岛没多久他回来过一次,这不前两天你大妹妹去上学,他回来去送的。”
“孟洁考上大学了?考哪里去了?”孟林听到消息高兴的问这问那。
“去北京清华了,读得鸡算鸡,我也搞不懂,鸡怎么还要算鸡呢,反正还要读四年!”没什么文化的二婶说也说不完整,不过大体意思还是表达出来了。
孟辉猜测了一下,呵呵一乐:“二婶,是计算机吧?”
“可能是吧,我也不明白,你妹妹说还叫电脑。”二婶又解释了一番。
“对,没错。这是好专业啊,还是本科生。真不错。”孟辉也替孟洁高兴起来。
孟林掩饰不住兴奋的心情,喊了起来,“我们孟家也出大学生了!还是去首都,哈哈!”
“孟林,你喊个啥?”二婶见他为自己考上学的女儿这样高兴,心里也乐滋滋的。
这种人前的感觉在女儿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在整个孟家村就沸腾了好长一段时间,连村里大小干部都来祝贺,二婶家真是添了彩。
侄女考上了大学,孟庆安也跟着高兴了好几天,怎么也得摆酒庆贺一下吧。那时兄弟庆国还没回来,全家只好帮着兄弟媳妇忙活了一些日子,孟庆国收到信时说要亲自去京城送女儿。
他觉得也是孟家的福运到了,孟洁毕竟也是在近年来,第一个从孟家村考上名牌大学的学子。大队里还特意从有限的经费里拿出八百块钱表示鼓励,希望村里能有更多的孩子考上大学。
听着母亲讲述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孟林不时的打断询问细节。孟庆安在旁边半天说了一句,“有本事你也考啊?看人家小洁,这才叫真本事呢!”
“就是。”母亲也响应孟庆安,关心起儿子来,“小林,学校给你分的活咋样啊?干什么活啊?”
这从何说起啊?孟林收起了刚才还兴奋的脸,有些无奈的说:“娘,现在这事真的不好说了,上次那事早就过去了,我是前天刚收到信的,昨天又刚到学校看了看。”
孟庆安明白了儿子所说的意思,有点生气的说:“你看看,闲的没事瞎跑,把正事给飞了吧。”
孟林只有认真的听着父亲的责怪,也不敢反言。母亲倒是帮是出言相劝了,“行了,你也别埋怨儿子了,以后还分不分了呢?”
孟庆安气的又掏出烟袋包卷起了纸烟,眼看着14寸的黑白电视但耳朵却听着她们娘俩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