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了扯嘴角,“师兄过奖了。”
我这话题被他带着一转,再也安慰不下去了,又想想万漠轩其人心理何其的强大,不至于连这种小伤都受不了的,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罢了。
陌夜来昨天的话给我提了个醒,在这陌璘山的内殿之中,我还是最好拿捏的一个。她对我的诓骗之语说得直白,就是压根没将我的反抗放在心上,诚然她的身后还有整个凤族给她撑着,但我不曾做过亏心事,就不怕她来找茬。我委实也没想过同她对抗,不过给自己多铺一条路,而后由着她肆意的去折腾。
“不知师兄可曾见过月衍一书?”我低着头,拨弄了一下地上的绿草,甚是随意道。
“自是见过。”万漠轩说这话时,笑得别有深意,“你也想瞧瞧这本书?”
“你见过?”我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如此回答,传闻这世间唯有墨玥一人修炼月衍仙诀,万漠轩等人是没有得到那本仙诀的。
“这倒是没什么,我昔时同师尊提了一下,师尊便应了我,借我观阅了一番。”
他这番说得平淡,我却觉得很是诡异。
陌夜来也曾说过,只要同墨玥说说,墨玥必然会答应,我以为她在诓骗我,却不知道这其实是真的。我因为她与沫凉之间的往事,对她有了偏见,向来以恶意揣度她,故而觉得她既然同我说月衍的事,必然是有所图的。甚至觉得她平时对我微笑中亦添了几分阴险虚伪。
防备的狠了,难免会误伤人。纵然我还并没有伤害陌夜来,此刻却也对她怀了不少的愧疚。
我叹了口气,低声对万漠轩道,“原本是有件事想要对你说说,但是此刻想想,问题却是出在我的身上,这类的事不说也罢。”
万漠轩扬眉看我,见我一副蔫蔫的模样,也没再询问,只是淡声道,“你这模样倒是有些像当初的沫凉丫头,自我检讨得过了头,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我心下顿了顿,万漠轩却已然起了身,似是要走了。
我虽没有明说,但依万漠轩的才智,看出点什么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丢下这么一句话,暗示我要提防陌夜来,必是有他的道理。
我找他来的本意,是想明明确确的与陌夜来划清界限,再同万漠轩交个底,届时陌夜来若真的动了什么手脚,我也不至于陷于绝对的被动。可现在却是觉得一部分清明,一部分茫然。
清明是因为知晓陌夜来并没有骗我,顶多不过怂恿我,算不得是有害的动机,我犯不着如此排斥她。
茫然是因为陌夜来明明没有做什么,万漠轩却希望我能提防些,月衍一事必然另有我不知晓的隐情。
我略微扬高声音,唤了句,“师兄留步。”
至少……帮我带几本书回去啊。
万漠轩却依旧走得不急不缓,没有丝毫想要停顿的意思,“恩……那书,你还是自己搬吧。”
我愣了,再惆怅的看了一会自己的脚尖,觉得人太聪明了也是会讨人嫌的。
遥遥的瞭望一番自己的居所,默然的拾起了所有的书,悠悠的晃回去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撞见不该见的了
回了院,我趁着今日还有几分悔过的心情,就摊了书,着了墨开始抄书。
依着经书一笔一划的勾描着字,虽然速度慢了些,但却比抄经书来的有趣些,抄的久了便开始有些好奇,这些个精巧的字到底说的是个什么。
我其实算不得是个敏而好学的仙,只是抄经书已是够无聊的事了,我一方面强迫自己坐在这抄书,一方面又开始厌烦,便想找些与抄书息息相关的乐子,这样我也能略安慰自己,算不得是不务正业了。
以此借口,我又闲闲的逛了一趟藏书阁,找了些关于此类古文字的书籍,临走的时候还鼓起勇气的上了四层,拿了那本墨玥介绍的敛息书,再观赏了一回梼杌的画像,可惜它并未开口同我搭讪,不然我也能多逛会了。
天色暗的很快,我再次到所居住所的时候,暮色已然渐起。
我似模似样的点了灯,一一翻阅找来的书。
昔时商珞知晓我不喜欢经书一类的东西,便时时会找些别的书籍给我看,毕竟作为一个修仙的仙者,若是对于仙界事一无所知总是不好,他费尽心思我总不能不领情,便勉为其难的挑了些仙界的野史瞧瞧。其中有一条就是讲得一类被封印的古文字,幻衍文。
传闻洪荒初开之时,仙界便衍生了一个独霸的大族,幻衍族。然而这个大族却随着历史的变迁,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其族特有的文字也被封印了。当时我全把这件事当做灵异故事来看了,现下突然间想起来,又觉得有些奇异了。我犹记得那篇野史中还特地提及了远古的那位威名赫赫的战神,其中有一句便是,“幻衍族即是战神的殉葬品。”
沐易曾说过,在陌璘山上的藏书阁中,你只能找着外界找不着的书。
我摊开的这本书上写的赫然就是《幻衍文注释》,其中写的古文字与墨玥丢给我的那一摞书上的字确是同一类的文字。我执着笔的手不自主的颤了颤,笔尖在纸上落下了一道轻浅的墨痕。
幻衍文为何被封印我不知晓,然而可以被列为禁的事物,往往都有一段血雨腥风的过往。我在晕黄的灯光下,寂静的暮时看这么一本禁书,委实……刺激了些。
搁了笔,熄了灯。搬着一个躺椅打算去庭院看看夕阳。
院中地上皆长着翠绿的青草,看上去甚是柔软,其实比及坐在椅子上我更喜欢坐在草地上,但是若是到了阴雨绵绵亦或是秋冬之际,商珞总会说地上的水露寒气太重,不准我坐地上。渐渐的我也就由着他,安稳的坐在椅子上了。
自拜入墨玥门下之后,我想起商珞的次数就愈发的多了。
先前觉得去冥界看他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故而每每想起他总会觉得异样的无力,麻痹自己般的让商珞在记忆里淡化,但现下一切又全然不同了,这段仙途已然明确的摆在了我的面前,商珞亦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我,我终于可以放任自己在寂静闲暇时想想他,和那一段温暖的时光。
霞光一点一滴的消散,草尖上的橘色也淡了,微湿的风闲闲的吹来,几分安宁,几分闲适。
我眯着眼看着这一方院落,忽觉得略有几分空落。
慢悠悠的自躺椅中爬起来,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许是这院落比及凡界的庭院少了点缀的茶花的缘故,故而显得空落吧。
昔时这类的事物皆有商珞打理,我乐得在旁游手欣赏,然而此时我却有些突发奇想,想要自己也种上一片花海,感受一番似他般细心呵护一件事物,是个怎样的心境。
且我的仙体本是茶花,论起照料茶花一事,该是不会输于商珞的。既然有了种植茶花的念想,我也就有些坐不住了。
犹记得前两次参加墨玥收徒试炼的那片竹林,土壤甚是适合茶花的生长,而我院中的土地偏干,不大合适。
我希望茶花能长得好些,各个环境就得给它安置到最好,且这里瑞气腾腾的,说不准还能孕生出一株带有灵根的茶花,届时我也算有了个族亲。
我进了屋,带上了个照明用的夜明珠,便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下了山赶往那竹林。
自藏书阁中带出来的敛息的书,我看了好几本,仙术法诀是会了却未用过。一路走来又没有人陪着说话甚是无聊,故而我也趁此空隙试了试敛息之术。
一路轮番的试下来,效果却不是很好,毕竟熟练度不够。再者学敛息之术最后必然是要选择其中一种的方式来修炼的,似我这般每本都试着修炼了些最终是成不了气候的,不过我现在也只是想挑挑最适合在冥界使用的一种,算不得是在正经学习的。
而墨玥建议我看得那本书委实高深了些,我看上一两遍尚不能参悟其中的含义,照葫芦画瓢的练习法诀也起不到半点作用。
好在明日墨玥还有一天的授课时间,我可以去问问他的。
即使有些弄不清墨玥说的那本《散诀》的意义,我还是决定修炼此法诀。其他法诀讲究的是一个敛息隐形的中和,却也因为两方调和,所以都不曾达到巅峰,而《散诀》却是仅作敛息一用,对于实体起不到半分的隐蔽作用,但我本是株茶花,消了仙气后幻出本体,自身即可成为最好的隐蔽,且冥界之中的鬼魅大多以气息寻人,故而只有这本法诀才最为适合我。
一边默念着法诀,一边揣度着法诀的含义,不知不觉中便到了竹林边缘的那方湖泊之前。
由于昔时在丛林之中吃过各种亏,故而就算明知这竹林中没有什么魔兽鬼魅一类的东西,还是下意识的放出了神识,掌控着四周的动向。
我站在竹林边缘,细细的查探着最为合适的土壤,却突然感知到有什么气息一现之后,又诡异的消散了。
我愣了愣,这种气息我非常的熟知,就是不知道墨玥师尊他这么晚了,还到竹林来做什么。
我能查探到他的气息,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我也在这。然而他根本就没有理会我,似闲庭漫步般的自湖的对岸走过,进了竹林。
诚然我对于跟踪别人并无爱好,故而还是决定留在原地挖挖土,挖完了走人。
然而当我收拾了一番幻化出来的器具,提着盛满土壤的木桶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不经意的瞟了一眼竹林深处。
在银白月光的照耀下,我看见了一件很要命的事。
原来……原来师尊是来幽会的么……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月下幽会
以我所见,一素衣女子仪态万千的站在墨玥身边,衬着清幽的月光显出几分温婉可人。
由于隔得远些,我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大概,但即使只是看了个大概,我也略有些感叹,这一双依稀的影子站的也忒近了些。
若是平时,我见着墨玥同一个姿态秀丽的女子处在一起,不过觉得又有一只扑火的飞蛾无畏的牺牲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一来有这花前月下的景致映衬着,二来他俩相约的位置着实隐蔽,实在引人遐想。
诚然最引人深思的还是墨玥当真来赴了约。这份面子,怕连陌浅也是承不起的。
我依着竹,略向里面打探了一番,想证实一下那女子究竟是不是月宫的那位美人。
人皆说,墨玥尊神是一介纤尘未染临于云端的仙,凡尘俗事,七情六欲入得了他的眼却入不了他的心。但这样一位居于清静虚无之境的仙,却偏偏对于月宫的月惜仙子存有一丝恻隐,多了一分怜惜。
故而我初见内院的主殿之上刻有一个月字时,才颇有几分异样的感悟。
夜间的风总不能停息,将竹叶吹得簌簌地响,掩了他们本就不算很大的声音,我倚在竹上听得甚是悲催。
我在心中默默念着《散诀》,也不知管不管效,缩手缩脚的晃进了竹林,朝那一双人影踱去。
说实话,若是寻常的人的八卦,我定然不会听的这么劳神,亦不会这么执着。全因为他是我的师尊,这四海八荒最为出尘的仙,我须待他关心些。
我知道这样挖人八卦有些失了仙格,但方才他自我这边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警告我来着,我便姑且将这当做是一种默许罢。
我暗暗的安慰自己一番,才堪堪稳了稳因为越来越接近墨玥而紊乱的心跳。若是被抓了,就不是抄一摞书能解决得了的了。但我很是明确,想知道一些事,总是需要承担一些风险,甚至是一些惨痛后果的。
我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就稳稳的收了脚步,屏息凝神的细听着。
“……我怎样全然没有关系,尊上,我只盼着你能安好。”
这一句关切听得我颤了一颤,略有些把持不住。
因为我自幼就只同一些个公子哥们打交道,听惯了直来直去的打趣,有些适应不了一些个腻歪的情话,就连偶尔去趟青楼窑子,也不过是远远的看人跳跳舞谈谈琴,半分风流姿态都做不来,分外的窝囊。
我叹了一叹,人皆有不同的爱好,我不喜好这个,说不定墨玥他就欢喜。可既然要听他人的墙角就得宽容些,不必为这种小事耿怀。
我尖起耳朵,却发觉他们说话的声音似是越来越小,除却起前听见的几句,后面的都听得朦朦胧胧。
在我更加专心敛息,凝神侧听的时候,一句淡然的话语分外清晰的落在我的耳边,“小茶,你的夜明珠掉了。”
我先是一愣,偏头望时,便发觉先时好端端的躺在我的袖中的夜明珠,居然已经滚落到了竹林之中,一袭雪衣之下。
我淡定的收回了附在竹上的手,几乎是用挪的的走进竹林,艰辛且苍白的笑笑,“师尊。”
移目到那女子身上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略了去。
本来我是打算喊声师娘,卖个乖的,但又怕这喊得早了些,师娘脸皮薄,不领我的情,那就尴尬了。
“这是月宫的月惜仙子。”我暗笑一句果然。
墨玥的脸上仍是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丝毫没有被人听人墙角后的愤慨,我安心许多。
瞧着他一脸淡然,又觉得我这一脸意味深长的笑不大合适,遂敛了笑,半肃然道,“是茶昕唐突了,坏了月惜仙子与师尊月下赏景的兴致,我捡了珠子就走,呵呵……就走。”
我有心看好戏,却无心打扰他们,我此时能配合些,但愿墨玥日后不会记仇。
就着月光,我扫了一眼那所谓的月宫第一美人,心中啧啧赞了一句,墨玥的眼光委实不错。
只是她若是同墨玥站在一起,便会显得小家气了些。毕竟鲜花须得绿叶来衬,若是用更加精致的鲜花来衬,就不大好了。
月惜美人一张素脸上略显慌乱,目光有些飘忽,不时的看了墨玥几眼后,才柔声对我道,“且等等,你方才……可听见了什么?”
性子柔和的美人就是有这点的好,即使尴尬且愤怒了,说出来的话还是温声细气,不带一点火气。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亦柔着嗓子回道,“不曾听到什么,我方才……恩,专心挖土,无心才发现这边有人。”言罢还摇摇指了指我隔在竹林之外的木桶。
月惜听罢,沉着眼没有做声。倒是墨玥缓缓开口道,“你半夜跑来这挖土是作何用?”
“我一时兴起想在院中种些茶花,故而来弄些肥沃的土壤。”我先前并不觉得我这行为有何不对,经他这么一问,我觉得我这么半夜跑来挖土,行为委实怪异了些,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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