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可猛地站起来,跟一头喷火的恐龙似的喝道:“你和柏辰是乱伦!”
这孩子看来真是被憋坏了。
张小可从小就以聪明和乖巧著称,照说怎么着来找我算账都得做的有点水准,而不是发挥得如同一个三流的市井小民。
或者说,爱情里的女人智商都是零?
嗯,这点真不敢苟同。
我放下手里的牛奶杯,放低声音说:“小可,话是不能乱说的。”
“你们难道不是吗?!娜娜姐……我也喊你一声姐,你们怎么可以……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张小可眼睛都红了;“你怎么也得想想社会道德,人伦常理吧!”
我愣了一下
张小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一屁股坐下就哭了,边擦眼泪,还边用幽怨的眼神瞪我,瞪一下,自己继续哭。
我知道,这些年来,张小可一直关注着柏辰,就凭女人的直觉,她也不可能不发觉柏辰对我的感情。三年前张小可是在柏辰出国后的第四个月出去的,我因为柏辰而导致了聂政去世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虽然没有证据说我和柏辰实质性地发生了什么关系,却凭女人的直觉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那时候她就来找过我,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而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理她,她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回去了。
这次又提起这个事情,我不知道她又知道了些什么。
小姨说,柏辰和张小可分手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导火索。
我呼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柏辰的想法,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柏辰是我的表弟,也只是表弟。”
柏辰不是傻子,我赌他那一夜的事情不可能会跟张小可说。但哪怕张小可不知道,我自己回想起来,也觉得十分不堪。
张小可斜眼觑我,“哼”了一声,表示不信和不屑。
我耸耸肩,站起来说:“这个事情你怎么看是你的事,我的立场已经很明确了。”
张小可对我的态度不满意,叫道:“可是柏辰喜欢你!这些年来,他……”
我打断她,厉声道:“这个事情你不该跟我说,应该跟柏辰讲!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承诺?是要我去找他告诉他我们之间禁忌的关系,还是要我自我检讨说我有多坏心去勾引你的男人?”
张小可被我的阵势吓到了,哭都忘记了。
我怒道:“我对你没有任何解释的义务!不要再为这种事情来打搅我!柏辰对我怎么想是他的事,你没有资格来对我说什么乱伦!有胆你怎么不跟他去说是他在乱伦?你他妈就是个孬种!”
门口一个闷响,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我心下一惊,转头看去,见柏辰推开了门,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我,手里的包掉到了地上。
我扶着自己的额头,在心里骂脏话,张小可这小妞就没一点常识么,进别人家门也要把门关结实了!
果然我还是不够淡定。
“辰辰!”张小可见到柏辰,先是一慌,然后带着些自我的悲悯和期待。
柏辰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开,低头捡起他掉下去的包,动作很慢。
再次抬起脸的时候,他轻轻微笑说:“小可,你先走。”
42
张小可有点尴尬,担忧地看了柏辰一眼,又愤恨地看了我一眼,才心有不甘地拎起她香奈儿的小包包,走了。
我坐回沙发上,狠狠喝了一大口牛奶。
什么玩意儿,一大早就让人心情不好!
柏辰走进来,帮我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包,放回茶几上,才在我身边坐下来,轻声说:“娜娜,我给你带了个东西。”
我侧首看他,他却不与我视线相对,只是低头翻他的包,拿出一盒精致的巧克力来。
巧克力一直都是我的最爱。
可是我有点烦躁,刚才的话他站在门口必然听见了。既然听见了,能不能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啊!
“柏辰!”我大叫一声。
“啊?”他被吓到了。
“好吧。”我调整一下情绪,说,“我们来谈谈。”
“嗯。”他又低下头,从包里拿出一个iPad。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我问。
“我在找工作。”他回答。
我问的不是工作的事好不好……
“别假装听不懂。”我说。
“我就是没听懂。”他淡定地说,并愈加淡定地打开iPad开始玩游戏。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低头玩游戏,也不说话。
那个弱智的游戏叫angry bird,就是一群小鸟把自己放在弹弓上,去打偷它们鸟蛋的猪。
我终于怒了,抬脚就踹他,喝道:“你他妈给我认真回答问题!”
柏辰缩起脚到沙发上,抬眸看我,极其无辜。
我叹气,对他看了半天,到底把手放到他的头上,揉了揉,说:“辰辰,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
他回视我,不说话。那双眼睛,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明亮。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脸侧,闭上眼睛。
我看见了他眼底的雾气。
“别看我,娜娜,你别看我……”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手里的iPad挡住自己的脸。
“柏辰。”我轻轻叹气。
他开始颤抖,我感到了贴着他脸的那只手,渐渐湿润。
最后,他哽咽地说了一句:“苏和,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天以后,我就没再见到柏辰,我以为他出去散心了,但一礼拜后就接到了小姨的电话说柏辰回家了,并且决定留在那儿工作,陪着小姨。
于是,满心欢喜的小姨对柏辰跟张小可分手之事不再追究其来龙去脉,而是张罗着给儿子相亲找媳妇。
我的生活依然在继续,上班,没事被苏和使唤去干活,或下班,听曹坤讲述他那段纠结得死去活来的爱情故事。
所有的故事都该有个结尾,而生活是永无止境的。
工程近完工的时候,天冷得我只想缩在家里再不出门。
捧了杯奶茶躺在阳台上拿本书睡午觉的时候,我就想,如果这么惬意的生活能成为一个幸福的结尾,该多么美好。
可是大多数时候,结局之后不是永恒的幸福美好生活,而是一个又一个的波澜转折。
就好比曹坤现在烦恼的这个姑娘就是曾经他以为完美结束的一个结局,却在几年后再一次见面的时候让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有时候我觉得人心就像一个百宝箱,里面藏了多少不能说的秘密,或许连本人也不知道。
冷空气来的时候,工程已收尾,我们公司跟昆明的一家公司合作,接了个新的案子,为当地的一个大型博览会做会展。
说到这里我真是挺佩服曹坤的,爪子能伸那么长。
那日我把第二天要出差去昆明的资料整理好后,提前下了班。对于云南我向往已久,很是兴奋,曹坤答应了在完成任务后带我到处走走,我就差没抱着他重重亲一口了。
我在家整理东西的时候,接到了苏和的电话,他问我:“娜娜,下班了没?”
“都到家了。”我放下手边的东西,走到阳台上,席地坐下,说,“我明天开始要出差去了,去云南哦!”
“昆明?”苏和问。
我说:“对,在昆明开会要待上三天,然后老板放假七天,就是自由行啦!”
小区楼下来来往往许多刚从菜场买菜回来,手里拎着大袋小袋回家准备做饭的老大妈和老大爷,特别有生活的气息。
“你老板对你不错,一放假就是一礼拜。”苏和叹气,“最苦命的就是像我这样的,哪里有假啊。”
“可不是,高处不胜寒,像您这样苦命的,真是作孽啊……”我拖长声调皮笑肉不笑道,“我们公司正在招助理呢,要不苏大人来投个简历?”
苏和不搭理我,径直说:“你在家等着,我来接你吃饭。”
下午五点,天光正好,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竟有些慵懒。
“既然小和子这么诚恳,本宫就准了你吧。”我眯了下眼睛,抬头看了看太阳。
“谢娘娘赏脸。”苏和配合地说。
堵车之事甚恼,等我坐上餐桌,苏和到的时候,已是一百分钟以后了。
平日里我是不爱吃西餐的,今天为避开下班高峰,找了离我家很近的西餐厅。
那家餐厅很装B,菜单用了四种语言,我认识的那一种字体最小,让我很没有看下去的欲望。老子不懂洋文怎么了,来老子的地盘上还不给老子写上大大的中文!
苏和对我纠结的表情很是受用,我发现他已经被我传染了我那把自己的八卦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纠结之上的毛病。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苏助理,来给寡人推荐一个菜。”我对他钩钩手指。
“寡人,牛排吃吗?”苏和问。
“不吃。”我总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人喜欢牛排,牛排真还不如炖牛肉来的好吃。
好吧,反正我就是个俗人。
“那吃海鲜类的呢?”苏和问。
“那行。”南方人对海鲜都有一种情结。我琢磨着那个看不懂的菜单,问:“有没有口味跟中餐相近点的?”
苏和看看我,又看看菜单,指着其中一行鸟文报了个奇怪的名儿,说:“这个还不错。”
“这是啥呀?”我问。
苏和指着菜名下的一行小字说:“是龙虾肉,扇贝,蘑菇等一些配菜的……一种面。”
“那不就是海鲜面吗?”我凝眉。
“呃……差不多。”苏和说。
“那下面那个呢?”我指着下面一道菜问。
“这个是一种意大利海鲜面,配菜也有虾和扇贝,洋葱等。”
“跟上面那个有啥不同?”我继续问。
“呃,酱不一样,下面那个有番茄,有酸味,酱是红色的。”苏和瞄了我一眼。
我再一皱眉。
苏和耐心地说:“还有就是上面那个面很细,下面的比较粗。”
“那不就是一个粗海鲜面一个细海鲜面?”我忍不住鄙视道。
苏和擦汗,“你这么说……也没错。”
我菜单一丢,道:“苏助理,你去跟小二说,来碗细海鲜面就行了。”
“……”
那玩意儿上上来,还真的就是变种海鲜面,就是用的是西式的酱,大约是芝士奶酪之类。虽然有点腻,但其实味道还行。
苏和一如往常,吃饭的时候会隔三分钟就问我觉得好不好吃啊,够不够啊,还要不要吃点什么啊……
他不是上海男人,倒是继承了上海男人细致用心的特点。
对此,我没觉得烦,而是很受用。
吃过饭我要回家收拾东西,苏和也跟我回家帮我一起整理东西。显然他出差在外的经验比我丰富,我什么都往箱子里塞,他则把我塞进箱子里的东西又一件一件搬出来。
最后我做了甩手掌柜,倒了杯可乐躺沙发上看电视,他小媳妇似的帮我把箱子整理好,又去厨房做了冻柠茶,替换掉我手里的碳酸垃圾。
当下我只感叹,若娶妻如此,吾等夫复何求。
43
上海在冷空气里瑟瑟发抖的时候,昆明姑娘正花枝招展地穿着裙子晒太阳。
哦,不,是姑娘我,穿着裙子在昆明花枝招展地晒太阳。
工作进行地很顺利,与我们同去的是政府人员,对方公司自然不敢怠慢,我等便借了个光,吃饱喝足,还不用掏钱。
曹坤平时虽然嘻哈,但工作也是认真的,三天会议完后,资料已经同步整理完毕,罗列出来的工程进度和细节的严谨让我有点对他刮目相看。散会后我们同对方公司与会人员一起吃了个晚饭,以熟悉一下彼此,为接下来的工作和沟通做好铺垫。
昆明当地人很会吃辣,而且对口味挑剔,三天下来我便发现,饭店要在当地开下去,没点拿的出手的味道,是肯定不行的。对方公司为了表示诚意,特地带我们去了一家当地很有名的傣味餐厅。
傣味,主打酸辣,我正好这口,可怜曹坤怕辣,就差没当场泪流满面。
席间他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表情有些怪异,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妹妹,你有福了。”
这句话让我有点莫名,直到三个小时后我在宾馆房间门口见到手里拿着郁金香的苏和,才大约明白过来。
当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乡遇故知,喜事啊喜事。”我自认为笑得十分喜气。
苏和抬眸看着门框,细声细气说:“呃……我碰巧出差……”
“那可真巧。”我双手怀抱在胸前,继续笑。
苏和的目光终于看向我了,先是眉头微微蹙起来,盯了我好一会儿,然后不大愉快地说:“娜娜你不真体贴。”
“苏和你真不诚实。”我推回去。
苏和的两条眉毛皱得更厉害了,道:“你就非要我说跑过来追你的吗?”
“难道不是吗?”我挑眉微笑。
苏和脸上肌肉明显颤了颤,再一次把视线斜到门框上去,声音轻如蚊虫,道:“是又怎么样。”
“那我就接受呗。”我从他手里抽过花束。
被苏和这样的男人追,先不说那些合适不合适的屁话,光是内心的成就感,就能让人把尾巴翘上三丈高。
曾经我是真的觉得我和他不可能,不过现在来看,比起柏辰,他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住的宾馆附近有家电影院,我问苏和要不要看电影,苏和欣然应允。
选了一部宣传力度很高的片子,可惜,看了一半我就靠在苏和肩膀上不给面子地睡着了。事后,苏和说他听见了我打鼾的声音,大约他是想我无地自容,可惜我早不是十八岁小女生了,在警队里跟那群流氓混了那么久,什么阵势没见过?我只横了一眼过去,无视掉。
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来,曹坤在苏和强大的气场压力之下,自个儿背了个包包先闪了。我打了个电话给他,表示虽然他堂而皇之背叛了我,但善解人意如我,只要回去能多请我吃几顿饭,我便原谅了他。
曹坤当下喊冤,我自然不给他机会。我说你不管什么理由,不辞而别就是不对。
曹坤语塞,我在想象他一脸吃瘪的同时,心情大好地拖着行李箱,上了苏和的汽车。
苏和穿了身舒适的休闲服,开了一辆路虎来,据他说是跟朋友借的,用来做自驾游。
这车给力啊!排量也够大,就是让我有点心疼那油钱。一脚油门轰下去,约莫好多斤大米就没了。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小市民。
关于我的小市民心态,曹坤说过我不下十遍。他说娜娜,我觉得你还是去养马的好,喂点草就能自己跑了,生态又环保。我说你以为我不想养马吗?那也得交警让马跑上马路才好啊!
马路马路,不让马跑还敢叫马路!
中午苏和带我去吃了过桥米线。我一度觉得苏和这样的人不适合坐在人流量巨大的米线店里,而是应该坐在高档的西餐厅里优雅地举刀叉。可他吃米线的表情,倒仿佛比牛排美味了许多。
这时候的苏和,无比可爱。
“曹坤说你想去大理?”苏和夹起一块卤猪耳说。
我点头,“我是想去,但是曹坤说,我会失望的。”
苏和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