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之华- 第5部分

丹秋递给我一杯茶，见我也不说话，转身准备出去，我叫了住了她，吩咐她为我梳洗一下，我要去见皇阿玛。




、第十一章

丹秋非要陪我来，被我制止了，独自一人来到御花园，李德全见是我，伏在皇阿玛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见皇阿玛朝我这边望来，并吩咐太监让我过去。

“儿臣见过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了”我福了福身子。

“起来吧。有事吗？”皇阿玛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没有从前的慈爱，我心里知道，是因为我。

我并没有起来，而是跪在地上，轻声说道：“儿臣求您放了尔峥吧，把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不要杀了他。”由于理亏我没敢抬头。

“放肆，朕既然已经下旨，就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他眼中根本没有朕，根本就没把朕放在眼里，他抗旨，饶了他不可能，你跪安吧。”皇阿玛静静盯了半天，冷声道。

是啊！怎么可能改变了皇阿玛的心意呢？但如果不试一试；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中。

我并没有起来，而是磕头哀求道：“皇阿玛，求您放过他吧，如果皇阿玛要责罚的话，就责罚琪格尔吧，儿臣甘愿带他受罚。”

皇阿玛起身怒道：“你可真是仗着朕对你的宠爱，以为朕真的不敢罚你吗？你居然为了那个背叛你的人向朕求情，你可真是痴心一片啊！责罚？你是看朕平日对你太过疼惜了，你真让朕失望。”

说完提步就走，并未让我起身，李德全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匆匆随了上去。我的眼泪潸然而落，没有用了，我已经伤了皇阿玛的心，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尔峥，难道你宁愿死都不肯娶我吗？

从毒日当空跪到夕阳西下，黑夜已经渐渐的笼罩在我的周围，开始只觉得膝盖阵阵麻苏，直到现在的麻木，这样也好，身体的麻木，至少能让心的痛苦减轻。

入夜的皇宫；一改白天的壮丽奇伟；高高的宫墙隔绝了一切光亮；寂静漆黑的御花园内，只能听见树叶飘落的声音，我试着移动了下膝盖，一阵酸痛酥麻的感觉，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遭过这样的罪。

我仰望着天空，感觉到冷风吹过，我瑟缩的发抖成一团，开始期盼着天亮，黎明前最是寒冷，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寒冷，忍着腹中的饥饿，头开始昏昏沉沉的，尔峥那晚也是这么跪着的吧，怎么又会想到他，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

不知何时，第一缕阳光照在了我的脸上。我紧闭着双眼，嘴角却逸出苦笑，尔峥，你欠我的！

太阳渐渐漏了出来，头又开始昏了起来，脑中的一切都变的虚空。

“格格，你怎么在这里跪着，奴婢找了您一晚？”我无力地睁开双眼，丹秋正跪在我的面前。

我道：“你先回去吧，我正在受罚，若是被人瞧见，免不了又要连累你。”她略带哭腔道：“格格，奴婢陪您一起受罚。”说完与我并排跪在了地上。

我假装生气的说道：“赶快回去，你再不回去，我就要生气了，你跪在这里也不能挽回什么，如果被皇阿玛知道，他非砍了你不可，你放心吧，再怎么说，我毕竟是格格。”见她跪着不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斥喝道：“还不走，连你都不听我的话了吗？”她咬着嘴唇默默站立起来，呆呆的站了一会儿，转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一直柔和的阳光渐渐地暗了下来，风也开始大了起来，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我只能继续僵跪在那里，心里叹道，连老天都不同情我，一会儿避免不了又是一阵狂风阵雨。

几道闪电从天空划过，大豆般的雨点伴随着阵阵惊雷从空中打落下来，刹那间，全身被大雨淋得全身都湿透了。天像是捅破了窟窿般倾泻而下。大雨砸在我的身上，激起阵阵寒意，身子不停的发抖，时间似乎停止，天地之间只有我一人。

我佝偻着背，不知过了多久，忍着身体的寒冷，现在的我，可能连发抖都不会了。我抱着双臂，想要尽可能的留住温暖。

忽然感觉不到雨点的侵袭，我昏沉地抬起头，一张阴沉的脸映在我的眼前，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睁开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是他，那个面容冷峻、剑眉星目的四哥。

“值得吗？”说完蹲在我身侧一手撑着伞，一手替我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我低着头没有回答。

“回去吧，皇阿玛已经收回了旨意。”四哥凝视着我说道。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的欲站起来，不料，身子一软，眼前陷入黑暗中。

身子像被扔在火炉里，又像是被丢进冰窖中，嘴唇发干，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都睁不开。正挣扎着，感觉到一滴雨水落在了我的嘴唇上，奇怪，雨水怎么是热的。脑中一片虚空，忽而做梦，忽而清醒。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决不会让你遇见他……决不会……“

断断续续地声音透过我的呜咽声传到心底，有着一种昭示。但此时的我，除了委屈还是委屈，我想要大哭一场，而我也这么做了。我想让自己纵情一次。

慢慢睁开了双眼，看见四哥躺在我的床边，我稍微侧了侧身，他被我弄醒，他笑了，我还是很少看见他这样笑的。

“你醒了？想不想喝水？肚子饿不饿？”看我点头，又转身吩咐丹秋道：“丹秋，端杯茶来，告诉厨子做点清淡的粥来……”

吩咐完丹秋凝视着我，柔声说道：“感觉好些了没？”

我点点头，心想；　四哥怎么会在这儿，忙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不过不怎么好。”他收起了原来的笑，冰冷的说道。

我担心的问道“什么叫不怎么好？他真的没事了吗？”

“皇阿玛虽饶了他，不过，挨了一百杖，也好不到哪里去，命他从今以后不能出现在京城。”他一字字的说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尔峥，你欠我一个解释，更欠我一个承诺。




、第十二章

经过半个月的调理，身子已无大碍，日常起居也象以前一样，近来的日子孤寂得可怜，生活就像敲在空心的墙上，荡出一声声空洞的回音。

闲来无事，随手翻看一个月前十三哥给我的书籍，不知是书籍乏味，还是日子的无聊，心，还是不得安静，算了，去花园散散心，也许会好些。

刚一出门，就望见冰天雪地的景象，　寒气袭人，转眼已是寒冬腊月，日子真的是在你不情愿间一闪即逝。

自己在雪地里走着，享受着银白色的雪景，想起昔日的情景，嘴边不觉多了一死冷笑。

“琪格尔，好长日子没见着你了，近日可好，看你还有心情赏雪，想必已经无恙了？”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转身望去，原来是十三哥。

“十三哥，最近忙什么呢？也不来瞧瞧我！”我嘟着嘴道。

“也没忙什么，就是帮四哥处理点事情。”

“哦，是这样啊！”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呵呵，那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啊！”我不怀好意地笑道。

他挠了挠脑袋，笑说道：“有件事先给你提个醒儿，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也别太在意，皇阿玛有意要把你嫁给蒙古王爷的儿子纳木格，我想也就是说说罢了。

我心里一颤，忙说道：“不会的，皇阿玛不会这么做，他怎么舍得把我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呢？”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犯着嘀咕。

回到中屋，丹秋焦急地向我走来：“格格，皇上派李暗达来传话，格格要是回来，去万岁爷那儿一趟，说是找格格说说话。

我无精打采地答应着，心想，也有很长一段日子没见过皇阿玛了，吃了几口点心，便来到乾清宫。

到了门口，一旁的角门突然闪出个人影儿，我仔细看了一眼，是个小太监，见他快步走到李德全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李德全一愣，挥挥手让他退下来，转身走到已慢下脚步的我跟前：“格格，您先在这儿侯着，奴才要先进去通禀一声。”

我点点头：“好的，劳烦公公了。”李德全连说不敢，又躬了躬身，就转身快步走了。

李德全的身影儿已从角门边儿闪了过来，数步间已到了我跟前，打了个千道：“格格，万岁说好几日也没和格格聚聚，想趁着今早有空和格格一起用膳，格格，请进去吧，万岁在里头等着呢。”我点点头，向前走去。

小太监们早掀了帘子恭候我进去，刚迈步进去，就看到皇阿玛正伏在案上看书，见我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向我招手道：“琪格尔，朕等你好一段时间了，快过来吧！”

我恭恭敬敬地走到他面前行了礼，被皇阿玛拉着在他身边坐下。皇阿玛望着我叹道：“到底是大姑娘了，懂得进退礼数。”

然后对跟着我进来的李德全道：“传膳吧！”

“喳。”李德全领命下去吩咐。屋里只剩下我和皇阿玛。

过了一会儿，桌上摆满了佳肴，可我却无心用膳，皇阿玛见我低着头，笑说道：“朕今日传你来，一是很长一段日子没瞧见你，想和你说说话，二是想给你找个好归宿。”

“皇阿玛既然有话，不妨直说吧，琪格尔洗耳恭听！”我恭敬地答道，心里暗想，真的象十三哥所说的那样吧，不禁手心冒出一丝冷汗。

“好，朕不妨就直说了，你毕竟也长成大姑娘了，六格格去年已出阁，而你还至今未嫁，本来朕想多留你两年，可又不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蒙古王爷曾象朕多次提亲，朕也回绝了多次，可也不能总绝了人家面子，所以朕有意把你嫁到喀尔喀草原，那儿很美；你会喜欢的。不知你意下如何？”皇阿玛用极尽慈祥地语气说道。

我身子一颤，果然被说中了，真的要把我嫁到蒙古草原去：“皇阿玛既然对儿臣如此宠爱，儿臣又怎么好拒绝，皇阿玛不会亏待儿臣的。”

皇阿玛一听，一声大笑说道：“不愧是琪格尔，朕就知道你不会让朕难堪。”

我缓慢地咽下最后一口汤，同时把苦涩咽入肚中，望着皇阿玛清亮的眼，我只明白了一件事：一切已成定局，而我——无力回天。皇阿玛曾给过我机会，谁叫我没那种幸福，即使不嫁到蒙古，我的婚姻也必会离不开政治。

从皇阿玛那儿出来时，我心情出奇地平静，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将和皇宫彻底隔绝，不能言说的轻松便蔓延全身，可心底深处又有着不甘。

早上起来，梳洗了半晌。我一切如旧，让丹秋替我挡去所有人。完全平静地生活，直到十三哥闯入。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然还能怎样？”我轻笑道，“本以为我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皇阿玛不会同意。可我错了，没人会理会我愿不愿意，就算我再怎么表示不满也没用。你还要我怎么做？剪了发去当尼姑还是趁现在逃跑？”越说我越觉得整件事可笑至极，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蓦地，十三哥愤怒地喊道：“你知道是谁向皇阿玛提议让你嫁到蒙古吗？”

我吃惊地望这他说不出话来，原来这一切却是本已策划好的阴谋。

“是四哥，本来皇上已回绝了蒙古王爷，谁知他却跟皇上进言，皇上竟然同意了，真不知道四哥是怎么想的，你放心，一切有我，如果你不想嫁，没人会强迫你，绝对不会。”说完甩袖离去。

我像看傻子般的看着他离开，心里想道：你又能怎么样？你也只是个泥菩萨罢了，还期望能帮我？我告诉你，我也好、你也好、他们也好，都躲不过一种东西，是命运！谁都躲不过，今天是我，以后就轮到你们，谁也躲不过。




、第十三章

我哀叹着，日子还得照常的过，在这个以男子为天的世界，女人的幸福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记。即便我是皇阿玛宠爱的格格，可和他的国家相比又能在他心中占几分？恐怕一分也没有吧！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弄清楚一件事情，拿起纸笔，匆匆写了几个字，传丹秋进来，并吩咐把这封信交到四哥手里。丹秋看着一脸严肃的我，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已过半日脚步声传来，便看到一张阴沉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冷着脸看他，咳嗽了一声，对他身后跟进来的丹秋道：“你先下去吧！”

“奴婢告退。”丹秋低头退出。

丹秋走后，我们俩四目相对，却都不知如何开口，屋内里陷入沉寂。

我见四哥半晌无言，只用一双满是冰冷的眼看我，于是我冷哼道：“怎么四哥这会儿成了闷葫芦，向皇阿玛提出让我远嫁蒙古时，一席话说得四方惊叹呢！”

毫不意外地看到一脸无动于衷的四哥，望着他没有表情的脸、无感无波的眼，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彻底抽离。明明心中已认定是他，可总有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也许是你弄错了，也许根本和他没关系。

我看着身侧一直沉默的他，问道：“为什么这样做？”

良久，他皱了下眉头道：“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我心中的怒火因他这句话开始熊熊燃烧，冷笑道，“这么说我还要感谢四哥了？”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好像要看到我心里去。我冷冷地回望他，不许他有一丝侵入我的心里。半晌后，他停止了像进攻般的对看，叹道：“离开这里对你有好处，即使不嫁到蒙古，你也逃不掉被指婚的命运？你不是讨厌皇宫吗？”

我心里有丝诧异，面上却不露分毫地道：“谁说我讨厌皇宫？就因为你口中所谓的为了我好，我就应该被远嫁边疆，跟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人生活吗？”

“那你想嫁谁？”四哥的眼中不再像初时般平静，那里面有诡异的光和影流动：“嫁给已经背叛你的尔峥吗？”

“啪！！”

他的话止于我的一个巴掌下，我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那里红红的一片，我没有想到真的会打到他，明明那一下并不太快，以他的身手应该可以躲开，可我为什么会打中他？他又为什么不躲？

相对于我的手，他的脸上一点印记都没有留下，我打了他一巴掌，他却没生气，反而刚才还有情绪波动的眼变得冷凝。他冷冷地注视着我道：“离开或者留下，你应该懂得如何选择。”

说完就转身要走，又停了停，回过头道：“如果你真那么不喜欢的话，我会想办法不让你去的，决不食言”说着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