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家教?!你妈没教过你讲话时要看着对方吗?'他愠怒地攫住她的下颚,要她从公事堆中抬眼正视自己。
'请你不要乱碰我,否则我找人告你性骚扰。'她拍掉抓着她下巴的手,一字一句的恐吓着。
'这算什么?林大东骚扰你的行径更夸张,你怎么不去告他?'他气愤不已地忆起林大东最喜欢在她耳畔低语,惹得她娇笑连连,每每看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她每回面对自己,不是冷嘲热讽,就是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的,什么时候给他好脸色看过了?
'林大东再怎么夸张,也不及你的何总来得夸张。别说她总爱三天两头的来找你,而且只要一见到你,就整个人贴上去,好不亲热哦!'她口吻里有着淡淡的醋酸味,淡到处在气头上的两人谁也没发现。
'你这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蠢蛋。'
'你才是色欲熏心的色猪。'
'蠢蛋。'
'色猪。'
'蠢蛋。'
'色猪。'
'……'
叶茱蒂见状,赶紧将虚掩的门关上,免得他们的吵架声外泄,关上门后,回头只见姊姊正看着她,摇着头轻叹息。
两姊妹有志一同地思忖着,这两个人以前还会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但现在每回见面都会吵架,而吵到后来就成了这副德行,真令人难以想象Zircon这个案子该怎么继续合作下去。
姚薇薇眯着眼,透过墨镜看着万里无云的苍穹。
今天的天气真好,看来是个好的开始,只差早上的那点小插曲。
她斜睨着坐在她对面的焦培伦,他正是破坏美好一天的始作俑者。原本她打算开自己的车去接克莱兄妹,却被老总打回票,说公司已经帮这两位贵客租了辆礼车,专门用来接送克莱兄妹在台湾的行程。
这不就表示,这段期间两人常要共乘一辆车?
由于老总不明智的决定,她才会和这头沙猪一同乘车来到桃园中正国际机场接克莱兄妹,一路上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好不尴尬。他今天穿了件铁灰色的手工西装,说实在的,利落的剪裁不仅衬托出他伟岸挺拔的身形,更彰显出他不凡的气质——可惜就是那张臭脸坏了她一早的好心情。
相同地,焦培伦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今天一早看到她身着合身的浅灰色套装时,他还不觉得有何不妥,不过等她弯身坐进礼车时,他才惊觉非常的不对劲。V字型的领口在她俯仰之间,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她傲人的身段。
她是故意穿成这样来引诱强纳森的吗?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之一吗?不可否认的,他心里极度不舒服。
一路上两人仍保持最高原则囗奋静悄悄,任由静默包围着他们各自不舒服的心。
到了机场,两人鱼贯下了车,拿着牌子到出关处等候克莱兄妹,不一会儿,克莱兄妹就出现在出关口,并迎面向他们走来。
'艾莉莎·克莱、强纳森·克莱,你们好,我是‘齐腾’的焦培伦,叫我培伦就可以了。我身边的这位是姚薇薇小姐。'焦培伦先行用英文做开场白。
'你们好,叫我薇薇吧!'姚薇薇漾起一抹和善甜美的微笑。
真过分,竟然抢了她的开场白,还把她介绍得像是他下属一样。
'你们好,我是强纳森。这位是我的妹妹,艾莉莎。'强纳森一开口说的竟是一口标准的北京话。
而他的一双如蓝潭般的眸子,也在看到姚薇薇后闪着惊为天人的光芒。
'哈罗,我是艾莉莎。'艾莉莎也和兄长一样都会说中文,而且一见面就被焦培伦傲人的风采给吸引住。艾莉莎也有一双和强纳森一样的眸子,只不过她的是浅蓝,而强纳森的是种近黑的深蓝。
随后,四人便上了在外等候的礼车。入座时,四人很有默契地相对而坐,一边是强纳森和姚薇薇,一边则是艾莉莎和焦培伦。
姚薇薇不想多耽搁,立即侧首询问强纳森在台湾的行程。'你们打算在台湾停留多久?'
'预计为期两个礼拜,但是只留给‘齐腾’一个星期,剩下的一个星期是我们决定合作伙伴的时间。'强纳森那双蓝眸,自始至终没离开过姚薇薇。以前他只知道中国女人像水一般柔情,全然没料到会在台湾看到另一种风貌的中国女人。这个发现让他非常意外,却也极为欣赏,因为他一直在找一个可以与他在事业上相辅相成的女人,而姚薇薇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现代女性的自信风采令他印象深刻。
'有没有想去哪里走走?'焦培伦看到姚薇薇开始有动作,也不甘示弱的询问坐在他身边的艾莉莎。
'有,好多,最想去逛夜市。大家都说台湾的夜生活很有名,我一定要去瞧瞧。'艾莉莎兴高采烈地回答。
姚薇薇望着艾莉莎因兴奋而酪红的脸,不禁偷偷地观察起她来。艾莉莎有着一张纯真无瑕的容颜,一颗赤子之心全写在脸上,让人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正如现在焦培伦所做的,他用一种‘全包在我身上’的眼神,满脸笑容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艾莉莎,我想我们应该先处理公事,再出去游览台湾。'强纳森板起脸来教训妹妹。
姚薇薇闻言,悄悄扬起嘴角,对着焦培伦示威:看吧!我就说是强纳森作主。
'可是逛夜市是晚上的事,我又没占用到早上办公的时间。'艾莉莎嘟着嘴不依道。
'说的也是,那就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好好玩乐。'强纳森宠溺地说道。
这时,焦培伦回过头去,对着姚薇薇挑挑眉,用眼神暗示着:看来,强纳森是以艾莉莎的意见为意见。
回程的路上,因为有了强纳森和艾莉莎的加入,气氛明显的热络起来。焦培伦和姚薇薇各自与艾莉莎及强纳森愉快地聊着,却也不时的注意对方的状况。进入台北市区后,艾莉莎兴奋地拉着焦培伦,要他介绍路上的一些景致,而强纳森则是换上严肃的表情和姚薇薇讨论起公事来。
'等下进公司后,我们会做一篇短短的简报,并拿一些样版给你们看,这样的安排可以吗?还是你们要先回饭店休息,明天再开始?'姚薇薇谨慎地问道。
'直接开始吧!'强纳森满意地瞅着姚薇薇。
她体贴的想法和适可而止的冲劲,让人不会起反感。
'好,没问题。'姚薇薇心喜地思忖着,看来强纳森急欲早点决定合作厂商,这可是她的好机会。
焦培伦分神听见他们俩的对话,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但艾莉莎却仍像个天真的孩子般,以玩乐为重,对公事似乎不太关心。
'强纳森,我想先逛逛市区,明天再开始好吗?'艾莉莎用那乞怜的眸光注视着哥哥。
'先把正事办完,就可以好好玩,否则一件事老悬在那儿,挺不舒服的。'强纳森这次并没有同意艾莉莎的请求,反倒严正地驳回她的哀求。
'好吧!不过今晚我一定要去夜市。'艾莉莎退让了。
姚薇薇得意地拿起手机拨电话回公司。'茱蒂,Zircon的克莱先生要先回公司,请你们先将简报及样版准备好,我要一回去就reacty。'焦培伦着急地看着姚薇薇拿下第一回合的优胜,只能安慰自己,事情未底定前,谁输谁嬴没个准。'
'三十分钟后,四人已坐在‘齐腾’的简报室里。在简报时都是强纳森作主导,提出问题,而在处理样本时,反倒是艾莉莎显得热衷许多。
经过两个小时的会议后,强纳森和艾莉莎达成了共识,决定明天去勘验工厂,而今天的公事时间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逛夜市的玩乐时间喽!
艾莉莎一听到要去看台湾最著名的晚间活动时,不禁兴奋地抱住站在她身边的姚薇薇。
姚薇薇被艾莉莎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傻了,并被艾莉莎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焦培伦见状,直觉的便走过去替她解围。
艾莉莎在放开姚薇薇后,转而抱住焦培伦,娇嗔地望着焦培伦带着微笑的脸。她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着他俊俏的脸庞,创作的灵感似泉水般涌出。
'我们差不多可以出发了。'焦培伦抬腕看看时间。
姚薇薇的呼吸才刚恢复正常,映入瞳眸的竟是焦培伦拥着艾莉莎的亲昵画面,这个画面竟让她的胃泛起了阵阵的酸意。
此持,强纳森也走向姚薇薇解释着。'艾莉莎就像个孩子一样,一高兴就会抱住别人一同分享喜悦,别怪她。'
'不会的。'姚薇薇强忍下那股酸味,抬眸投给强纳森一个甜美的笑容。这怎么能怪艾莉莎呢?都是焦培伦那只色猪的错。
'好棒!要去逛夜市了,逛夜市了。'艾莉莎像个孩子般,兴奋得拉着焦培伦转圈圈。
姚薇薇看着艾莉莎嘻笑着拉着焦培伦绕圈子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的头更晕了。
士林夜市是台北著名的观光夜市,夜市里卖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只要来这儿逛上一圈,保证可以满载而归。
四人先到市场里品尝美味可口的小吃。他们吃了著名的生炒花枝、大香肠、蚵仔煎和姜汁西红柿后,又各自拿了一个不同口味的大饼包小饼边逛边吃。
'哇!台湾的小吃真是名不虚传,难怪每个从台湾回去的人都会胖好几公斤。'艾莉莎心满意足地看着焦培伦。
'你手上的大饼包小饼也是这里著名的美食,快尝尝。'焦培伦鼓吹着艾莉莎品尝。
'嗯……好好吃哦!'艾莉莎吃了一口后,口齿不清地赞美着。
'它有多种口味,还有咸的呢!下次你们可以尝尝别的。'姚薇薇建议着。
他们帮强纳森和艾莉沙挑选的是花生口味的,而她自己和焦培伦选的则是包着红豆馅的。
'培伦,你们的口味好像跟我们的不一样。'艾莉莎细、心地发现了他们的差异。
'对,我和薇薇点的是红豆的。'他没想到姚薇薇的口味竟和他相同。
'那我们交换吃。'艾莉莎没等焦培伦同意,就自行对调。
'薇薇,那我们也交换吃吧!'强纳森也递出自己的饼要和姚薇薇交换。就这样四人互相交换着吃,艾莉莎和强纳森吃得赞不绝口,而姚薇薇心里却极度排斥这样分食的情况。
其实从前和客户交际应酬时,多少会不小心吃到别人吃过的东西。她从来没有理会过这个问题。酒酣耳热之际,谁会去注意这些小细节。可是现在……她却不希望在焦培伦面前和强纳森如此的亲密。
真是奇怪了,这关焦培伦什么事?姚薇薇暗咬了自己一声,便拿起饼来吃。
焦培伦嘴里吃着饼,但一双眼却不时瞟向姚薇薇,注意她是否间接吃了强纳森的口水。
他一丁点儿也没察觉自己这怪异的举动,姚薇薇在他眼前张口吃下强纳森吃剩的饼,而他只能在心中咒骂。一种莫名的情绪正逐渐在两人心中发酵,即便不开心却也只能故意忽视那股浓浓的醋酸味。
满足了艾莉莎的好奇心及强纳森的胃后,四人才打道回府。两人先送克莱兄妹回饭店后,焦培伦便指示司机先送姚薇薇回家。
'没想到,你还挺有绅士风度的。'她知道焦培伦的住处就离克莱兄妹下榻的饭店不远,但他却坚持先送她回家。
'这么晚了,女孩子家一个人回家很危险。'焦培伦躁红着脸解释,不过因为天色已暗,所以姚薇薇并没有发现他脸红。
'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说,怕路上的人有危险呢!'两人之间平和融洽的气氛让姚薇薇有些不习惯。
'何必说话这么毒呢?女人温柔点才会有人爱。'他又忍不住教训起她来。
'我为什么要为了让男人爱而去假装温柔?'她皱起娥眉,不悦地反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难不成要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模样吗?温柔的女人才有人爱,那不温柔的女人就活该倒霉吗?
'可是不论你心中有多气,对别人总是和颜悦色的,这种假面的工夫,你不是运用得炉火纯青了,为什么一面对我,就只有满口损人的话?'焦培伦终于忍不住抱怨。
难道他真的不讨她喜欢吗?
'你还敢说我,你自己不也是,老是针对我,说女人应该如何温柔又如何体贴,老把我说得不像女人。你可知道这是严重的沙文主义?'她不甘示弱地反击回去。
对别的男人,她可以满面春风地和他们周旋;但只要看到他的脸,她一肚子的怨气就容易引爆。
'我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在教你如何讨男人欢心,女人还是别太好强。'他好心地建议。
'谢谢哦!这些教条我听得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不需要你一再重复。'这些理论,妈妈从小念到大,听得她只好逃离家门。
'你为何老针对这种话题发飙呢?'他终于发现了两人相处不快的症结点。
'你倒不如问问自己,为何总是用这种歧视女人的口吻说话?'姚薇薇明白地说出自己对他的不满。
'我哪有?'焦培伦为自己辩护。
'你每回看到我,总是要告诉我女人应该如何又如何。我就不懂了,你所谓的‘女人’定义是什么?难不成就得同你所说的,温柔、安静、顺从,在家相夫教子的才是女人,其它的女人就不算女人了吗?'她就是要推翻这种落伍的观念。
'是啊!你一点都不温柔、安静顺从,真不懂那些巴着你不放的男人是不是瞎了狗眼,才被你虚伪的表面所迷惑。'他猜全世界只有他才看得出她风情万种面具下的真面目。'
'可惜的是,被我迷惑的男人可多了!而且我并不准备回家台田黄脸婆。'她勾起嘴角嘲弄着他。
她不是以当女人为耻,反而懂得运用女人与生俱来的魅力为自己加分。但这不表示,她要放弃自己的理想,委屈地当等待男人露水恩泽的一株草。
'在家做少奶奶是多少女人的梦想,每天为心爱的人煮饭洗衣是多么幸福的事,你以为全世界有多少女人喜欢像你这样拚死拚活的。'焦培伦着实不懂她的逻辑,每天把自己操得半死、会快活过在家悠闲地过日子吗?
'不幸的是,我正是那少数的女人。'她才不愿意待在家中,那会闷死她的,她宁愿累得半死,也不希望闲到发慌。
'所以你宁愿被那些男人吃豆腐,也不愿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型态?'想起那些对她有企图的男人,他的胸口就泛起阵阵酸意。
'那就是你们男人的偏见,为什么觉得女生做业务就会出卖自己?何况我卖不卖还输不到你管,这下,你还敢说你不是沙猪主义的拥戴者?'她直指出他的想法。
'我才懒得管你呢!'焦培伦惊觉自己关心得太过火了,他好像对她的事特别容易激动。以前他对这种女人不会有好感,更遑论去纠正她们。偏偏对她的所作所为,他都不以为然,甚至有想改变她的冲动。
这是什么原因呢?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别再同我说教了。'姚薇薇对他如此快就弃械投降竟有点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