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张献忠的第三个干儿子艾能奇挥动手中的大刀一声怒吼,两千骑兵终于向城门洞发起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决死冲锋。
熊储冷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骑兵沉声说道:“大家不要着急,放一半敌人进来,一定要听我的命令!”
哗啦哗啦——第一批骑兵五十多人已经冲进城门洞,第二批骑兵相距十丈距离紧随其后冲了进来,然后第三批、第四批。
冲过城门洞的骑兵并没有遇到打击,街道上半个人都没有,仿佛是一座死城。
骑兵一旦发起冲锋,先头部队就已经身不由己,因为后面的大部队会顶上来,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顺着没有人的街道继续往里冲。
“挂绳!”
随着一声娇叱,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从泥土里突然弹起二十多道绊马索。
噗通——啪嚓——
冲在最前面的五十匹战马,顿时被绊倒,但是巨大的冲击力产生的惯性,让倒地的马匹开始前滚翻,至于马背上的骑手早就已经被压成了肉泥。
五十多匹战马在地上打滚,变成了第二批冲过来的绊马索,然后打滚的战马就越来越多。
原来,熊储准备的第二道杀手锏,就是让官军把连接西门的街道两侧居民,一夜之间全部转移走了,并且承诺全额补偿战争造成的损失。
常德林、汤达带领亲兵全部躲在房间里,在这里一共设置了五十道绊马索,还有大量的猛火油、柴草等引火之物,总指挥就是莫九娘。
如果敌人采用步兵冲击城门,莫九娘就命令常德林和汤达放火。焚毁一条街道,埋葬进城的敌人,这就是熊储设计的“破城之战”。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死之战,熊储按照一个杀手的思维逻辑,制定的所有计策,全部都是绝户计。
杀手绝户计的意思是:老子活不了,你也别活着!
这种绝户计,朝廷的官员是不敢用的,因为他们不敢承受举火焚城的后果。
现在敌人采用骑兵冲城,当然就是绊马索打头阵,首先给敌人一个下马威。然后躲在房间里,用弓箭收拾敌人。
熊储在城楼上居高临下,一方面观察城外冲进来的敌人,一方面观察莫九娘他们承受压力的最大限度。
要说紧张,现在全城的人都开始紧张了,数万敌人同时攻城,说不紧张都是不可能的。
但是熊储一点儿都不紧张,当事情已经彻底爆发了,作为一个杀手就已经不紧张了。
杀手紧张的时候,是事情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既然已经开始了,现在就是杀人,或者被杀,根本和紧张无关。
严二娘站在熊储身边,也就是站在城门的屋脊上,一直盯着敌人骑兵的指挥官:“相公,那个艾能奇始终都不进来,怎么办?”
熊储有些遗憾的摇摇头:“看来想钓一条大鱼已经不可能了,敌人的骑兵已经冲进来六百人,再多的话九娘他们就压不住了。”
“黛莉,用玄冰珠封住城门洞!白凤卫队,把手里的五雷烈火弹,全部射向城外的骑兵!”
图穷匕见,熊储最后的杀手锏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是他最后威慑敌人的一张底牌,也是他敢于敞开城门洞的依靠。
玄冰珠,只有熊家军里面的核心人物才有,刚好这一次跟随熊储出来的人全部都是核心人物,所以每个人身上都有七十二颗玄冰珠。
熊储的玄冰珠,在郭家寨已经用完了,现在使用的就是白凤卫队成员身上的备用品。
封住西城门并不需要太多,熊储一声令下,曼黛莉双手一扬,二十四颗玄冰珠已经射进了城门洞,里面的十多匹战马瞬间变成了冰雕,进入城内的通道被堵死。
咻咻咻——咻咻咻——
白凤卫队的十二名女队员,那都是内力强大之辈,手里的五雷烈火弹应声而出,目标正是张献忠的第三个干儿子艾能奇。
嘭——
长度三十丈,宽度十五丈的范围内,突然蹿起大火,西城门外的通道被隔断,让敌人再也无法知道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五雷烈火弹,这是火神派威震江湖的东西。虽然不能在战场上大面积使用,但现在用来封锁一道城门,那正是恰到好处。
火势一起,无论是前面冲城的敌人,还是后面督阵的张献忠、老回回马守应,顿时就想到了此前连续两次燃起的滔天大火。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老回回马守应一看城门外又起火了,顿时凄厉的嚎叫一声:“鸣金收兵!鸣金收兵!”
张献忠本来还不想就这么放弃,但是另外一个让他肝胆俱裂的现象发生了。
五雷烈火弹发生爆炸起火,溅起的火星子一旦沾到什么地方,就再也无法扑灭。
白凤卫队的女队员,那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级别,她们居高临下射出去的五雷烈火弹,当然不是乱射一气,而是冲着骑兵的战马过去的。
十二名队员,每个人射出去二十四枚烈火弹,当然就是两百八十八匹战马着火。
战马是不可能一下子被烧死的,所以就会四处乱窜,结果跑到什么地方,就会制造出另外的火源。
让张献忠等人肝胆俱裂的是,他们亲眼看见战马首先被烧出一个窟窿,然后这个窟窿越来越大,最后战马才倒地死去。
这是妖火!
流民都没有什么见识,也不是武林高手,根本不知道江湖上曾经有一个火神派,当然也不知道五雷烈火弹。
妖火是无法克制的,张献忠顿时拨马就走。
呼啦一下子,攻城的部队仿佛潮水般退了下去。
熊储从城楼上飞身下来,双掌全力一挥,城门洞里面已经被冻成冰块的十几匹战马,顿时支离破碎,通道再一次被打开。
然后一声呼啸,呼雷豹从城门右侧的兵营里面冲过来,熊储翻身上马大吼一声:“全军出击,随我杀敌!”
0503、功成身退
流寇,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巢穴,所以他们的行动没有一定之规。
张献忠、老回回所部进攻中都凤阳城,三个时辰没有攻破,反而折损两万余人,最后被神秘的五雷烈火弹彻底击溃,谁也不知道他们会逃到什么地方去。
熊储一马当先冲出城门向西狂飙而去,曼黛莉带领白凤卫队成员紧随其后担任保护。严二娘在城门口会合了莫九娘、常德林和汤达,这才带领四十八名骑兵随后跟上。
熊储要追赶张献忠和吗?当然不是,他是要借此机会赶紧逃命!
一般的人之间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富贵,这是人之常情。
熊储虽然十数年如一日想做一个一般人,但是别人都说他不是一般人,就算他自己想做一般人都不行。。
既然连一般人都不是,所以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大家可以合作,甚至可以同生共死。但是敌人已经被打跑了,熊储觉得中都凤阳城很可能出现一个新的敌人。
这个新敌人并不是旁人,而是熊储自己。
因为自己授意盛可学利用锦衣卫身份,把巡抚大人杨一鹏、知府大人颜容萱、守城主将朱国相等人给软禁了,这才是一个天大的问题。
软禁朝廷一方大员,然后夺取兵权肆意妄为,把整个中都凤阳城的所有储备消耗一空,这完全可以上升到叛逆的高度。
锦衣卫盛可学、指挥使袁瑞祯、千户陈宏祖这三个人,是不是马上翻脸给自己回马一枪,熊储还不敢肯定。
熊储有绝对的理由相信,杨一鹏、颜容萱、朱国相这些人一旦获得自由,肯定要找自己的麻烦。
这些书生虽然面对敌人的时候百无一能,但是对付起自己人来,那绝对是一把好手。
熊储早就有逃跑的计划,所以才把自己的人全部安排在西城门这条街上,这样就能够在同一时间,不惊动任何人冲出城。
给别人的感觉就是一马当先杀向敌群,等到别人反应过来,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
严二娘带领常德林、汤达的亲兵殿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因此催马赶到前面叫道:“相公,吕承英和陈宏祖率领骑兵跟过来了,好像北面宿州方面的援军也过来了。如果我们不加速的话,根本摆脱不了他们的追赶。”
熊储头也不回:“暂时还不行,张献忠的人还在向西败退,我们不能太快。如果逼得张献忠他们回头死战,我们就麻烦了。让大家压住速度,不要让陈宏祖他们追得太近就行。”
接下来半个时辰,每一次碰到流民,熊储都不再多纠缠,而是告诉他们赶紧向后面的官军投降,否则就没有活路了。
沿途先后俘虏溃散的流民三千多人,经过熊储等人的简单说明,基本上都停止了继续逃跑。实际上他们也逃不了,因为追过来的是一千多骑兵。
一口气向西追出去二十里,看看就到了刘府镇北面。
刘府镇,熊储上一次还经过这里,是因为永乐年间南京镇守刘迁归田后,在此建造府第而得名。
也就在这个时候,前面黑压压的人群没有继续向西狂奔,而是突然掉头南下。
熊储心里很清楚,张献忠等人很可能横扫刘府镇筹集一部分粮草,然后进入南面的龙王山控制一个制高点,然后进行一个短暂的休整。
毕竟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三刻,张献忠所部天没亮就吃过饭,又经过几个时辰的战斗,早就精疲力尽。既没有再战之力,也没有继续逃窜的能力。
这是一个脱离接触的良机,所以熊储跃上马背提起内力高呼一声:“不要和敌人纠缠,向西全速前进,和后面的官军拉开距离,赶到淮河边集结,然后寻找渡口过河。。”
熊储、严二娘、莫九娘、曼黛莉和白凤卫队都是宝马,常德林和汤达都是自家购买的好马,速度比官军的骑兵强多了。
先前是不想和张献忠的败军靠得太近,所以不敢冲得太快。现在张献忠的人已经改变方向,仿佛一股洪流向南卷去。
对于张献忠所部究竟能够逃到何处去,有准备干些什么,这都不是目前关心的问题。
所以熊储没有犹豫,下达了全速逃命的命令。
一刻钟之中,严二娘再一次冲到熊储身边:“相公,其他人都向南追赶敌人,只有陈宏祖带领五百人对我们紧追不舍,一下子很难摆脱,现在怎么办?”
“真是阴魂不散。”熊储勒住呼雷豹:“你带领大家继续向西前进,我留下来看看这个陈宏祖究竟想干什么。”
熊储不认为五百骑兵就能够把自己怎么样,所以他干脆拨转马头,跳下马来让呼雷豹休息一下。
陈宏祖仍然是头戴铜盔,身穿锁子连环甲,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冲到了五十丈开外。
恰在此时,陈宏组把手里的长枪往上一举,同时大喝一声:“全军就地待命!”
翻身下马,把长枪往地上一插,又把缰绳系在长枪上,并且摘下头盔挂在长枪上,陈宏祖这才一提盔甲裙摆快步跑过来。
“公子这是要不告而别吗?”
“中都城的危机已解,接下来就看陈将军等人建功立业。我自然是归心似箭,当然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这一次如果没有公子的奇谋,而且用了不到百人坚守西城门,中都城的结局真的很难说。如果真的无法挽回,包括陈某在内都是朝廷的罪人,百死莫赎。”
熊储微微一笑:“陈将军此言太过,就那些阴谋诡计,各位大人稍微静下心来一想就能够明白。毕竟我们面对的不过一帮流民,他们并没有系统的军事素养。陈大人不去追赶敌人,过来的本意就是想把我留在这里吗?”
“公子多虑了。”陈宏祖摇摇头:“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后来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福,又怀疑公子。看见公子一路向西,所以我一定要过来向公子赔罪。”
“从小处说,公子是我陈某人的恩人。从大处来说,公子是整个中都城的恩人。公子在上,请受陈某一拜!”
熊储知道陈宏祖必有下文,所以很坦然地受了他一拜。
果然,陈宏祖抱拳深施一礼之后,又严肃地说道:“公子,陈某人敬佩你的博大胸襟。但是陈某人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陈某人不想和公子为敌,如果有朝一日朝廷一声令下,陈某人必然死战不退。”
“呵呵呵,没关系!”熊储呵呵一笑:“当丈夫恩怨分明,理当如此!虽然我不希望看到那么一天,但是真要到了那种局面,我们先喝三碗,然后再决一死战,也未尝不可。”
“一言为定!”
熊储和陈宏祖击掌为誓,然后才依依惜别。
两个人都没有想到,陈宏祖竟然一语成谶。
十多年以后,陈宏祖亲自挂帅西征,在衡州城下拼到全军覆没,最后力尽而亡,实现了今日的誓言。这都是后话。
熊储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未来的局势如何发展,他的目的是尽快从有心人的视线中消失,不要把尾巴挂在身后。
半个月以后,熊储带领众人已经绕过霍邱县南下进入大别山北麓。
由于已经到了人困马乏的关头,熊储在昨天夜间带领曼黛莉和白凤卫队突然出击,拿下了金寨镇作为自己休整的临时基地。
金寨镇巡检司并没有官军,只有一个从九品的巡检统领,带着一百三十六名弓兵。
这个弓兵并不是朝廷的正规军,而是当地里甲抽出来的壮丁,所以巡检司并不属于卫军。
巡检司以捕获逃军、逃囚、盗贼等项多者为称职,分捕获200名、100名、30名等层次,参考有无过失加以升降奖惩。“若有强贼及逃军聚众劫略,能擒获以除民害者”及“擒伪造宝钞及伪印者,具奏升陟。”
巡检司的首要职责就是“捕获逃军、逃囚、盗贼”,所以他们的级别虽然不高,但是可以干涉军队的事务,可见来头不小。
最糟糕的是,朝廷对于巡检司的“政绩”,竟然规定了具体的抓捕人数指标,这才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大问题。
熊储本来就在逃命过程中,当然不可能无事生非,一定要拿下金寨镇作为临时休整基地。
可是熊储觉得自己是一个杀手,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结果前天在曹庙镇接到暗线传来一个消息,然后见到了一个小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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