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派的副门主葛友全,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瞟了一眼说话的年轻人,顿时一愣:“我当是谁,原来是蜀中唐门的青年俊杰,说一不二唐锲唐少门主!少门主不在蜀中纳福,怎么到了这里?”
唐锲呵呵一笑:“在下忝为霹雳堂副堂主,不在洛阳能在何处?真要说起来,我还是这里的半个地主才对呀,哈哈。哦对了,既然大家都认识指挥使陈大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葛友全摆摆手:“唐少主,我们火神派一向听从东厂的调遣,和他们锦衣卫没有瓜葛。”
陈鸿泰,在大王镇被削断了铁手和左手刀,后来在芮城的古魏镇又受了一番惊吓,心中的这一口怒气没有发作出来。
万年童子洛修和熊储,自以为行事周密,可惜他们忘记了锦衣卫的密探是干啥的。况且万福楼虽然是紫衣派的产业,但是江湖中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知道紫衣派的后台就是锦衣卫。
陈鸿泰这一辈子就恨两个人,一个是霍连山那个该死的小叫花子,一个就是卑鄙无耻的熊储。
正是这一对不要脸的主仆,把自己赖以成名的铁手和左手刀全部给削断了,让自己变成了没牙齿的老虎。
没有牙齿的老虎,连一只猫都不如。
因为猫到了危急关头,可以爬树,而且能够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上,然后逃之夭夭。
老虎不会爬树,更没有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上逃跑的本事。没有了牙齿,那就只能等死了。
0072、当了挡箭牌
陈鸿泰不是老虎,也不想等死。现在没有了成名兵器,直接上去报仇不是明智之举。
自己没有能力报仇,并不代表就不能报仇。
陈鸿泰敢于停留在洛阳一带,最大的凭仗,就是霹雳堂。
锦衣卫毕竟是朝廷的军事机构,而且是皇帝的直属卫队,直接参与江湖事务是不行的,所以锦衣卫有很多外围组织给自己当耳目。。
霹雳堂是锦衣卫的外围组织,主要任务就是监视洛阳周边的情况。
真要说官匪勾结,说的就是锦衣卫和霹雳堂之间的这种互相利用的关系。
能够一口吃下对方,霹雳堂就是一个单纯的江湖组织。
如果一口吃撑了,最后消化不良,他们立即把锦衣卫的招牌亮出来,又变成了官面上的人物。
大明朝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最大的问题就是各种势力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毫无底线的官匪勾结、里通外国、互相倾轧。
锦衣卫有自己的外围势力,东厂自然不甘落后,同样建立了庞大的外线网络。
火神派就是东厂的外围组织,不过他们的主要活动范围应该在两湖地区,来到洛阳境内的力量并不强大。
和陈鸿泰的目的不一样,火神派的副门主葛友全最恨的就是夏芸。当初如果不是夏芸横插一脚,那个什么八郎早就化为飞灰了。
结果夏芸横插一脚,熊储自然没事儿了,但是自己门下的洞庭七妖全部完蛋。
虽然洞庭七妖并不是火神派的核心弟子,但毕竟投效在自己门下,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如果不能为他们报仇,那今后在江湖上就只能用屁股见人了。
不管是为了素手无痕夏芸,还是为了什么锁喉剑八郎,霹雳堂和火神派现在都只能联起手来,因为夏芸和八郎现在手牵手呢。
陈鸿泰当然知道,锦衣卫和东厂虽然名誉上都是皇帝的直属部队,但实际上是势如水火,都恨不得立即灭了对方,让自己大权独揽。
但目前一致对敌才有好处,所以陈鸿泰实话实说:“葛门主,你多心了。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暂时联手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更不存在谁指挥谁的问题。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葛门主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葛友全点点头:“我的要求很简单,把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拿下来以后,素手无痕夏芸要交给我。”
对于葛友全讨价还价的嘴脸,唐锲早就不满意了:一帮外来势力跑到自己的地盘上,竟然还趾高气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想到这里,唐锲不由冷哼一声:“哼!葛门主,你们火神派虽然势力庞大,但是核心层很少到北方走动,只怕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站在什么地方吧?竟然大言不惭要在这里拿下素手无痕夏芸,真是胆子不小,在下佩服万分!”
“唐少主什么意思?”葛友全脸色一沉:“我知道洛阳是你们霹雳堂的地盘,但就算是你的地盘,我对付自己的敌人没错吧?”
“没错!你们要对付自己的敌人自然没有错。”唐锲冷笑着说道:“我们霹雳堂可没有痴心妄想,把洛阳变成自己的地盘。这里是九道山庄的大门口!”
“你们连素手无痕究竟是谁都没有搞清楚,竟敢站在九道山庄门口,大言不惭的说要把素手无痕夏芸抓回去。。所谓无知者无畏,大概说的就是你们了。”
葛友全顿时一惊:“唐少门主的意思,那个素手无痕夏芸,竟然是九道山庄的门下吗?”
“哼!”唐锲根本不假辞色:“九道山庄门下?素手无痕夏芸,就是九道山庄大长老的关门弟子!作为半个地主,我提醒你们一句:在你们能够灭掉九道山庄之前,我劝你们还是掂量掂量吧!”
陈鸿泰明显不想把双方的关系搞得太僵,所以赶紧打圆场:“葛门主,如果仅仅是对付两个小辈,我们早就动手了。之所以一直暗中跟随,就是不想惊动九道山庄。否则的话,在你们到来之前,我们就动手了。”
葛友全老脸一红:“昨天晚上,我派君山三鬼到彭婆镇了解情况,结果一去不回,今天早上才知道已经被杀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匆忙赶过来。既然素手无痕夏芸不能动,那个锁喉剑八郎和她在一起,不就只能干看着?”
“谁说素手无痕不能动的?”陈鸿泰阴阴一笑:“关键是不能在人家家门口乱说乱动。如果没有在她的家门口,即便发生了什么事情,谁能知道?”
葛友全有些焦急了:“可现在就在人家的大门口啊,我们怎么办?”
“你们刚来洛阳,好多事情还不清楚,这情有可原,也是我们应该联起手来的基础。”陈鸿泰低声说道:“一个半月以前,三关镖局的总镖头尹恒昌被人杀了,三天后就是七七大祭出灵的日子,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
陈鸿泰心里还有一番话没说:九道山庄属于洛阳福王的爪牙,也是朝廷的大患。。福王朱常洵蠢蠢欲动,明眼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只不过没有找到确凿证据,暂时不能动而已。
一旦机会成熟,给福王弄一个谋逆的大罪在头上,不管自己弄出多大的乱子,最终都能够找到合理的说辞。
过去对付那些难缠的事情,锦衣卫和东厂都是这么干的,所以陈鸿泰并不觉得在洛阳再来一次有什么了不起。
至于什么官逼民反的事情,他才懒得过问,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对于陈鸿泰、霹雳堂、火神派如何勾心斗角,又如何狼狈为奸,设计阴谋诡计,熊储和夏芸根本没有察觉。
熊储还是第一次距离夏芸这么近,而且让自己梦魂牵萦的美丽无瑕的小手,竟然挎着自己的手臂。
四野山峦冰封,满眼银装素裹。少男少女携手出游,真是妙味无穷,充满了无尽的想象。
可是,如此幸福的时刻,熊储却一点也领略不到其中的妙处。稍微抬一下手指,就可以摸到那只让人心颤的小手,但是他丝毫没有这个念头。
他此刻正像像热锅上的蚂蚁,浑身都不自在。如果不是冰天雪地,很可能都浑身冒汗了。
自己出来秘密探查某些隐秘之事,结果身边多了一个影子,熊储想起来就觉着心里怪怪的。
“情场得意,赌场失手,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逍遥子曾经如是说。
那个时候,熊储根本不知道所谓的情场得意是个什么含义,但是认识万福楼老板娘以后就已经知道了。
不仅知道了情场得意的含义,更明白了逍遥子所说的赌场失手是个什么意思。
夏芸,是熊储初次踏入江湖,见到的第一个神秘而有趣的女孩子。
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满脑子都是那只美丽的小手,甚至梦想了多少个美妙的结局。
但是,自从知道了夏芸的九道山庄身份,熊储就觉得她不仅不神秘,甚至觉得无趣得很。
夏芸,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无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的。即便是挎着熊储的右臂,给人的感觉也是冷冰冰的,分明是拒人于千里。
熊储十分不解的是:既然要拒人千里之外,你又何必拉着我?法场砍头,有时候需要有人陪斩。难道你自己冷冰冰的模样,也需要有人陪衬吗?
尤其是想到这个美丽到可以杀人的女人,竟然是九道山庄的内弟子,熊储就感觉自己是不是吃下去了一只苍蝇。
这种感觉不好,非常不好。
在熊储感觉非常不好的时候,右边的夏芸竟然又靠近了一些,把自己的左胸脯都靠在熊储的右臂上了。
那种隔着厚厚的衣物,还是软绵绵却又弹性十足的感觉,更让熊储无比难受。
如果刚才是怀疑吃下去一只苍蝇,现在就是确认自己已经吃下去半只苍蝇,另外半只苍蝇还在筷子上。
既然受不了,熊储当然要往左侧闪开一些。虽然不能摆脱被挎住的右臂,但是让自己感觉不到富有弹性的那种古怪感受,起码心里能够冷静一些。
可惜熊储刚刚有所动作,耳中已经传来夏芸冷冰冰的低呼:“别乱动,好好给我走路!”
这种度日如年的糟糕状态,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按照熊储的估计,就这么长时间,自己一个人可以到万佛洞三个来回,但是现在距离万佛洞竟然还有一里地这么遥远。
也就是说,两个人用了一个时辰,竟然没有走出去两里地。
就在熊储不知道还需要受多少罪的时候,夏芸已经把手收回去了:“好了,八郎,你今天表现很不错,我很满意!”
“你说什么?”熊储还没有反应过来。
“没什么,不过是用你帮了一个小忙。”夏芸望着远方幽幽地说道:“在过去的一个时辰,在你的左侧五百步距离上,有一个人始终盯着我们。我故意放慢脚步,就是要冻死他!”
熊储心中一惊:“这个人是谁,他跟着我们干什么?”
“他并不是要跟着你,而是一直跟着我。”夏芸摇摇头:“不过,从现在开始,他不会跟着我,应该会跟着你了。”
熊储更是心惊:“难道他认识我吗?不然的话跟着我干什么?”
“如果他认识你,就不会跟着你,而会杀了你。”夏芸竟然笑了,仿佛一朵盛开的白蔷薇:“正是因为他不认识你,所以才会跟着你。你可要小心了,他的脾气很不好。”
熊储虽然不知道夏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对一个杀手来说,被人追杀再正常不过了:“哈哈,想杀我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多出一个。”
0073、两个古怪人
看见熊储大大咧咧,夏芸冷冰冰的脸色没来由一红:“我是为你好,可别不在意。如果你的身份暴露,马上就要被追杀。”
“身份?一个孤儿而已,后来跟着一个杀手师傅,我能有什么身份?了不起做了两年杀手,难道值得大家兴师动众吗?”
熊储心中震惊,怀疑夏芸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从九道山庄出去,然后又要准备杀进九道山庄的用心,但是脸上没有表露出来。
“就你那不入流的杀手身份,别人才懒得正眼瞧上一眼。”夏芸冷笑道:“但是,上清仙姑的门人,那就不是开玩笑的,想杀你的人多了去了!”
“夏芸姑娘,你说什么呀,我根本听不懂。”既然夏芸没有发现自己真正的身份,熊储心里松了一口气:“我怎么又变成了上清仙姑的门人?”
夏芸似笑非笑地看着熊储:“那天在芮城境内,你被那个白衣人抓走,然后又平安回来,难道还要否认吗?我回来以后,把那个白衣人的话转告师傅,知道那个人就是上清仙姑。。”
黄妍莹、方千寻两个人是上清仙姑的徒弟,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熊储不能说。但是自己根本不是上清仙姑的门人,这个能不能说呢?
“怎么样,戳中你的痛处了吧?”熊储还没有想明白,夏芸已经冷笑一声:“真没想到,锁喉剑八郎,竟然是上清老尼姑的门徒!”
夏芸竟然口出粗言,这是熊储第一次听到。如果不是当面听见,而是别人转述过来,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更离谱的是,夏芸辱骂的对象,竟然上清仙姑。
熊储虽然接触的人不多,但是从李信的言辞里面完全可以感受到,上清仙姑侠名在外,声名远播。虽然谈不上万众敬仰,但也差不多了。
熊储不能接受的是,现在已经彻底弄清楚了,自己就是望气散人的徒弟,上清仙姑是自己的师叔。
夏芸当面辱骂自己的师叔,熊储绝对不能接受:“夏芸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据我所知,上清仙姑行侠仗义数十年,怎么得罪你了?”
夏芸撇撇嘴:“我师父说过,上清老尼姑是整个大明朝最虚伪、最虚情假意、最不守清规的老尼姑!”
熊储也生气了:“不管怎么说,上清仙姑都是我们的前辈。你在一位前辈身后这么说话,难道没有想过有**份吗?”
夏芸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是不是上清老尼姑的门人?”
“如果我是上清仙姑的门人,现在就要和你划地绝交!”熊储干脆转身,再也不看夏芸:“如果你再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就不做声了。”
“好吧,我不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了。”夏芸可能也看出熊储真的生气了,所以竟然笑了笑:“不过,前不久我师傅讲了好多故事,你要不要听?”
熊储非常干脆:“不听!夏芸姑娘,我不是上清仙姑的弟子,但我听很多人说过这位前辈的侠义故事。。就算你师父有什么看法,你的言辞也太过分了。”
“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年纪不大,见解不凡。那位女施主言辞偏颇,实在是,实在是,阿弥陀佛!”
“放屁!怎么就见解不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