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微服亲征”的“大明皇帝”朱胜鑫,也就是熊储熊大杀手。
“大顺军彻底崩溃了,整个江北都没有成建制的抵抗,全部都成了阿济格、多铎的天下。。这帮混蛋不想着驱逐鞑奴光复河山,竟然还在窝里斗,是人是鬼都在做梦当皇帝!”
熊储气得直喘粗气:“互相争权夺利,已经搞得外敌入侵,国土沦丧,片瓦难存,他们还不肯罢手。竟然还有自相残杀的兴趣,都是一帮不肖子孙,简直不可救药!”
丽妃曼黛莉赶紧摆手:“嘘——公子噤声,这可不是在我们自己的皇宫里面,小心别人听见!”
熊储急得团团转:“现在已经火烧眉毛,周昶和周曦的内卫营有消息过来没有,他们到什么地方了?”
“朱亨嘉行动迟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公子不要着急。”曼黛莉低声说道:“周昶率领两千精骑已经插向封川县(今封开县),周曦率领两千八百精骑已经绕到白云山东南。 两面夹击之下,朱亨嘉肯定一网成擒。”
原来,熊储决定组建长沙大营、贵州大营之后,他自己承担了平定广西南部的责任,配合苗三冠、彭无影搞定靖江王府,拿下桂林府、靖江王府作为行在。
兴汉元年(一六四五年)五月初八日,熊储命令苗三冠、万练同时开始采取动作,他本人也率部北上。
熊储是一个杀手,虽然对外宣称当了“大明皇帝”,但是杀手的思维方式并没有什么变化。
别的皇帝亲自出马打仗,都是叫做“御驾亲征”,一定要伞帐林立,声势浩大,才能显出皇家气象,生怕别人不知道。
但是到了熊储这个“大明皇帝”这里,就变成了“微服亲征”。堂堂一个皇帝摇身一变成为隐形杀手,自然是生怕被人发现了。
既然是“御驾亲征”,车马伞盖自然是有的,韩冰茹统帅的内卫女兵营四千八百人,专门护送车驾,里面就是皇后、妃子、侍女们,总人数超过六千。
担任平定广西全境重任的主力部队,就是安南省行军大都督樊涛、副都督亚斯布鲁,两员副将分别是陈捷超、侯笃,统帅兵马两万四千人。
两支部队加起来,就是浩浩荡荡的车驾队伍三万多人。只不过现在并没有进入广西境内,还在升龙城、镇南关那边一天走十里,一路上观风景慢慢晃悠着。
熊储决定“御驾亲征”之前,周昶、周曦的内卫营四千八百人为前锋,早就已经悄悄北上。。
根据熊储的命令,周昶、周曦这一对双胞胎兄弟带领内卫营四千八百余人,秘密翻越十万大山之后顺着浔江东下,按照杀手的套路开始执行熊储的计划。
熊储自己身边除了丽妃曼黛莉之外,就只有“白凤卫队”的原班人马,二十四名女兵。
熊储他们二十六人乔装改扮,兴汉元年(一六四五年)六月十七日悄悄潜入梧州府的一处联络站,六年前开办的“浔江客栈”,准备浑水摸鱼。
靖江王朱亨嘉的基本情况,十年前就已经是彭无影、苗三冠的重点盯防对象。如果不是熊储一再压制,桂林府、靖江王府早就换了主人。
两百多年繁衍下来,现如今的靖江王一脉,仅仅宗室成员就有两千四百余人,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伺候者,属于靖江王府的总人数接近三万人。
朝廷祖制规定:靖江王府岁银五千两、粮米两千石。
这么一点钱粮要想养活那么多人当然是不行的,于是就要在地方上进行盘剥,然后就是天怒人怨,苗族、瑶族、彝族连年造反。
朱棣一脉的朱家子弟,过去两百多年出了无以计数的藩王,但都有一个相同的传统:敛财成癖,视财如命。
朱亨嘉作为第十三代靖江王,当然把祖宗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积累两百多年的金银财宝,都存放在王城独秀峰九十七座“内库”里面。
彭无影当年是飞鼠门的门主,专门窃取各大势力的隐秘之事。
靖江王府作为永州府大观堡的邻居,彭无影对于里面的一切当然了如指掌。同时已经把王府里面的金银财宝看作是熊家军的财富,当然不允许别人染指。
熊储本来对于靖江王一脉并不想采取严酷的措施,他命令自己的两个徒弟周昶和周曦先行,主要目的不过是探路,为自己尽快赶到桂林府做准备。
但是,扈媚娘带领三个人化妆之后在前面开路探听消息,很快就掌握了靖江王朱亨嘉的最新动态。
山河破碎之际还在图谋个人的荣华富贵,这帮人纯粹是自己作死。
熊储认为这些人留着就是祸害,那就没有必要继续留着,所以对于承担穿插任务的周昶、周曦兄弟要求就更加急迫。
“公子,你着急也没有用。朱亨嘉的这次行动对我们有好处,可以说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才对。”扈媚娘一边给熊储揉肩,一边轻声说道:“朱亨嘉之所以迫不及待,好像满清鞑子已经发起进攻,南京那边出大问题了。”
“那边的小朝廷派出来广西巡抚瞿式耜、兵部寺郎张同敞、锦衣卫指挥使于元烨,结果刚刚赶到梧州就被朱亨嘉一网打尽。据说朱亨嘉想让瞿式耜投靠自己,结果被臭骂一顿。这些人都被关在龙母庙,广西已经没有父母官。”
这是最新的消息,熊储只能临时调整计划:“朱亨嘉的大军出发没有?”
“准备明天凌晨出发赶往肇庆府。”扈媚娘摇摇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柳州参将陈邦传没有赶到梧州。柳州府的三千人没有及时赶到,朱亨嘉手里只有八百骑兵和两千步军。”
熊储眉头紧锁:“瞿式耜、张同敞、于元烨不是还有六百卫队,怎么会一下子就全部被抓了?”
扈媚娘点点头:“那些人全部被关在龙母庙,朱亨嘉留下三百步军在梧州城负责看押被关押的那些人。”
熊储点点头:“龙母庙在什么地方?”
扈媚娘笑道:“龙母庙并不大,前后两进八间房,就在北门外六里的桂江边上,紧贴着东面的白云山,和桂江西岸的白鹤观隔江相望。 ”
“黛莉,让姐妹们做好准备,看样子我们又要干回老本行。”熊储眉头一掀:“好久没当杀手,明天要试试看。如果能够把那些被关押的人救出来,就可以搞清楚南京发生了什么事情。”
曼黛莉有些疑惑:“公子,我们不过是要拿下朱亨嘉,然后搞定桂林靖江王府,管那些人干什么?这不是无事生非吗?岚儿皇后再三强调,公子现在可是大明皇帝,绝对不能轻易涉险,我不答应。”
“我涉险?”熊储微微一笑:“你这个丫头倒是说说看,放眼天下现在有谁能够杀得了我?”
曼黛莉撇撇嘴:“有没有人能够战胜公子,奴婢不知道。但是皇后、文妃、明妃专门和奴婢说过,好像叫做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现在是皇上,就要有皇上的样子,怎么可以亲自动手?”
“什么皇上不皇上啊?”熊储听见皇上两个字就头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都是为了糊弄外人的,我还是我。再说了,我们对外面的事情都不了解,斥候营传递消息不仅有时间偏差,真实性也需要考虑。”
“如果把瞿式耜等人弄出来,应该可以得到很多真实的消息,这个非常关键。我并不是要轻易涉险,目前满清鞑子究竟如何了,前锋部队已经打到了什么地方,统兵大将是谁,对于我们接下来的战略布局至关重要。”
曼黛莉一挥小手:“奴婢带人走一趟就是了,你这位皇上就在客栈呆着吧。如果奴婢搞不定的事情,你去了也不一定能够拿下来。”
在梅蕊儿没有返回来之前,曼黛莉现在仍然是熊家军的第一高手。
“那也行。”既然曼黛莉决定亲自走一趟,熊储也是无可奈何:“当皇上就是麻烦,简直就是一道枷锁。记住:三百步军挡不住你,尽量不要杀人。至少在没有搞清楚事情原委之前,暂时不能杀人。”
“别人都是看杀人多少计算功劳,只有公子喜欢啰嗦。”曼黛莉转身出了房门,却把扈媚娘留在这里。
“她这是什么意思?”熊储的眉头又皱起来。
扈媚娘靠在门框上嘻嘻一笑:“还能什么意思,不就是担心陛下逃出去遇到危险啊,让奴婢在这里贴身护卫呢。嘻嘻。”
“不准叫陛下,更不准叫皇上,你还是叫公子比较顺耳。”熊储摇摇头:“她们二十几个人对付三百多人会不会有危险?我们应该过去看看才对。”
扈媚娘刚要说什么,结果嘴巴还没有张开,身形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熊储本来准备起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又安然在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微笑。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随着扈媚娘的瞬间返回,而且带进来一个人,然后得到一个新的消息,让他莫名其妙起来。
0580、肇庆疑云
羚羊峡属于肇庆城西南方向的西江河道,峡谷绵亘十八里,河道狭窄、河床切割极深,两岸陡坡险峻。
江边只有船工系缆登山拉纤的小路,属于西江中上游最难走的路段之一,常人无法通行。
西江流经肇庆城附近,江面宽度超过两里。进入羚羊峡以后河道宽度突然收窄,仅仅只有半里左右,最窄处才六十丈。平均水深超过二十丈,水流湍急,漩涡成堆。
明正统十三年,高要县知县陆驹从这里经过,体会到纤工苦况,遂开始在峡山冷坑等处筑桥梁,以便利行人和船只上行。到明万历十年才凿石路,称为西江古栈道的“峡山旱路”。
十八里羚羊峡属于兵家绝地,没有万全的保障,只要是稍微有一些兵法常识的将领,都不敢随意由此进兵。
刚好就有一个人对于军事狗屁不通,而且曾经还因为畏敌怯战被发配充军,他就敢大摇大摆率领六千步军穿越羚羊峡。
这个人就是新任两广总督丁魁楚。
丁魁楚,字中翘,号光三,万历四十四年(一六一六年)进士,河南永城人。崇祯四年升任保定巡抚,崇祯七年任户部侍郎,崇祯九年官至河北巡抚。
崇祯九年五月,满清鞑子以阿济格为将,率师八万余从独石口入犯,袭击延庆、昌平等地,侵掠京城人畜十八万东归。
由于丁魁楚畏敌怯战,放任满清鞑子入关大肆抢掠,崇祯皇帝朱由检一怒之下把丁魁楚贬职发配。
丁魁楚虽然在政务军事上狗屁不通,但是他搜刮民脂民膏很有一套,所以很有钱。
崇祯皇帝朱由检最急需的就是银子,结果丁魁楚给朝廷助饷六万两之后,被就地释放回乡。
刚好刘超发动“永城兵变”,丁魁楚设计擒杀刘超之后,又被起复为总督河南湖广加兵部尚书衔。
因为平刘超之乱与马士英共事一段时间,结果朱由菘登基当皇帝之后大封功臣,马士英想到了自己的“老同事”,所以丁魁楚被任命为两广总督。
扈媚娘从房间闪身下楼,然后带上来一个人,正是内卫营统领周昶的亲兵队长周长福。
“末将参见陛下!”
熊储摆摆手让周长福起身:“长福,周昶那边的情况如何,你连夜过来所为何事?”
周长福躬身抱拳说道:“启奏陛下:我们已经按时赶到封川县,切断了梧州和肇庆之间的联系。。可是肇庆方面昨天发生了一件怪事,统领大人不敢做主,所以命令末将赶紧过来向陛下禀报。”
熊储闻言一惊:“肇庆城发生怪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用着急,尽可能详细说说看。”
周长福微微一笑:“末将说不清楚,还是让另外一个人过来向陛下陈述比较好。”
周长福话音未落,扈媚娘已经转身出去拧着一个人进来扔在地上,全身盔甲在地板上撞得叮当响。
熊储大感奇怪:“这是一员武将啊,他是谁?”
“启奏陛下:他就是两广总督丁魁楚。”周长福口中说话,却俯身抓起那个人的左肩扯了起来,然后双脚连踢之下,那家伙已经跪在熊储面前:“狗官还不拜见陛下!”
熊储重新坐回太师椅,盯着地上跪着的家伙:“你就是丁魁楚?”
“是是是,下官正是丁魁楚,不知您是哪位陛下?”
丁魁楚这一问,让旁边的扈媚娘差点儿笑出声来,幸亏她发觉不对,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
熊储皱了皱眉,脸色就不好看了。
在一个国家里,竟然有人问出“您是那位陛下”这么一个古怪问题,本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只有同时出现两个以上的皇上,别人才会问出这么一个稀奇的问题。
一个国家同时出现很多皇上,就意味着这个国家已经彻底乱套了,放在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脸色都会不好看。
自己的皇上脸色不好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周长福赶紧低声喝斥:“狗官大胆!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们大明兴汉皇上!”
丁魁楚,大概五十来岁年纪,上半身穿着锁子连环甲,只不过头盔不见了。下身穿着藏青色马裤,说明此前应该骑马。
熊储盯着匍匐在地上的家伙看了半晌,才摆摆手问道:“长福别发怒,并没有几个人认识我,这不能怪他。你就是两广总督丁魁楚?听说你带着六千人出来,为什么会被抓住?”
既然是一个皇上,熊储却不称“朕”,这还真是一个稀奇事。
丁魁楚微微抬起头翻眼偷看一下,随即在地上磕头:“陛下圣明,罪臣罪该万死!不过,罪臣并非被抓住了,而是主动过来投降的。”
“主动过来投降的?”熊储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周长福:“堂堂两广总督,掌握着广东和广西的全部兵马,怎么会主动过来投降,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长福点点头:“陛下圣明,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是前天晚上悄悄赶到封川县潜伏的,但是昨天清晨突然从肇庆方向过来三百多人,而且都打着白旗。陛下请看,这就是丁魁楚两广总督的印信。”
直到这个时候,周长福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黄布包,双手递给熊储:“根据这个家伙的交代,据说是被人逼着过来投降的,而且不是六千人过来,一共有一万七千多人,带着全部的辎重粮草和军械一起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