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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各怀心思】
听到这话，卓知远顿时愣在了当场！
什么？莫询？
这个名字在卓知远的心中，几乎是一道极其难以逾越的障碍，他设想过数千次自己同莫询见面的场面，无论是自己得意也好，或者是莫询对其不屑一顾也罢，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要投入莫询的座下，成为他的徒弟。
心中大惊之余，卓知远也停下了脚步，完全不敢相信陈姓童子所言居然会是真的。
“陈师弟，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莫询先生又怎么可能成为六长老？难道这些年，长老之中有人宝登极乐了么？”卓知远完全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忍不住又问。
陈姓童子站定下来，面对着卓知远，微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大长老自感大限将至，去海外寻找仙山修炼去了，这空下来的长老之位，便由其余五位长老递补上去，而莫长老也是增补上来的新长老。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听完这话，卓知远才知道，看来这一切都是不错的了，自己千辛万苦的从十万深渊之中跋涉而出，如今也算是有所小成，甚至于即便知道秦斐已然达到了第四层舌识的境地，他也觉得凭借自己的【如意炼宝诀】，尚有一战之力。可是陡然听到自己将要成为莫询的徒弟，他的心顿时便凉了下来……
看到卓知远怔怔发愣的样子，陈姓童子心中也是微微一叹。他虽然年纪比卓知远还小一两岁，可是却在这九霄殿中伺候邓少艾长达五六年之久。当年卓知远和莫询之间发生的事情他虽然不甚了了，可是却也听到了许多的风声。而且，今日邓少艾说是说自己要下山去西京，其余的长老或者执事们虽然不知，但是这陈姓童子却是清楚的很的。邓少艾此刻仍在九霄殿中，刚才卓知远入殿之时，他依旧在自己的房里，根本就不曾下山。而且邓少艾的心思这陈姓童子也是多少知道一点儿，即便都是支离破碎的信息，组合在一起也就窥得全貌了。
陈姓童子自然是知道，邓少艾分明就是不愿收卓知远为徒，可是教中的规矩又不能坏掉，这才借口要下山去西京找当今大胤皇朝的皇上商量事宜，将代理掌门之位交给跟卓知远之间素有龌龊的莫询。也存了不管今后卓知远成长成什么样儿，虽然挂了个邓少艾第四弟子的名头，但是实际上却都是莫询“教导有方”的结果。
“莫询成了长老……哈哈，这清源山中，还有我呆下去的份儿么？”卓知远心中陡然而生了退意，只恨不得现在便掉头下山，从此离开清源山。
“卓师兄，请随我来吧，前头不远就是紫玄殿了，想必此刻莫长老还在等着你呢！”陈姓童子虽然稍有叹息，但是这事儿跟他却是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那叹息也只是人之常情，并非说明他真的同情卓知远的遭遇。
卓知远听见陈姓童子催促，眼神之中依旧有些发呆，只是站在当场，丝毫不为所动，心里纷乱如麻的从自己进山第一天开始回忆，想起了太多太多从前发生过的事情。
而就在卓知远和陈姓童子在距离紫玄殿不远处停顿下来的时候，莫询也正如陈姓童子所料一般，坐在殿中等着卓知远前来。
从他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就仿佛他在做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便三年前他被很不合常理的升为长老，而今又被邓少艾强行架在了代理掌门的位置上。
其他人是否知道邓少艾此刻并未离开清源山，莫询无从知晓，但是他自己却是很清楚至少在目前，当下，邓少艾尚未离开清源山。他这种所谓让莫询代职掌门，充分的表明了他的态度便是他本不想收卓知远为徒。
别人不了解邓少艾，作为和邓少艾几乎同时被收为任非座下嫡传弟子的莫询，又岂能不了解邓少艾的想法？甚至于，从莫询被宣布增补为六长老的时候，莫询就已经大概的了解了邓少艾和大长老所达成的默契。这种默契并非只有大长老和邓少艾之间有，莫询也有，恐怕其余五位长老也多少能够猜出几分。
他们三年前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为了今日这个结果，莫询对于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安排，加上他本就城府极深的性子，又怎么会将心中的想法流于表面？
卓知远停下脚步，莫询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却依旧没有丝毫动静，莫询相信，以卓知远的性格，他最终还是会走上紫玄殿的。这孩子，别人越是瞧不上他，他便越是要在那人面前表现出不屈不挠的样子来。若是卓知远真的选择了放弃，掉头离开，莫询便有一千个理由杀了他，留之无用。
思度良久，卓知远心中纵然憋闷，却还是逐渐坚定了心意。
“掌门师父和莫长老乃是亲师兄弟么？”卓知远蓦的想起适才在九霄殿外，孟云高离开之前所说的话，邓少艾乃是任非的徒弟，他是知道的，既然如今已经贵为六长老的莫询最厉害的功法乃是任非所授，那么他也自然该和邓少艾是亲师兄弟了。
陈姓童子点了点头：“正是，掌门师父为师兄，莫长老是师弟。”
听罢这话，卓知远心中升起一股悲凉之意，却原来邓少艾和莫询乃是亲师兄弟，一脉同源，也难怪邓少艾会突然下山去了。这绝不是什么巧合，一定是邓少艾和莫询商量过的结果。莫询又在中间玩了花样，看起来，他不将卓知远置于死地，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哈哈，想我死么？那我便偏不死！想让我在十万深渊里这七年白费么？那我便偏要勤加修炼。莫询，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置我于死地的！终有一日，我要凌驾于你之上！”卓知远自觉找到了最终的答案，心中暗道好险，幸亏自己在十万深渊之中得到了那门奇怪的真诀，否则，投入莫询座下，恐怕还不是什么都学不到？
“莫询你不想教我本事也没关系，我已有了属于自己的真诀功法，这难不倒我！”
第五十六章【忍气吞声】
心下坚定之后，卓知远重新上路，陈姓童子见卓知远刚才似乎还有些惘然之意，却突然之间又重新振作起来，心中不解，但却也赶紧抢在前头，带着卓知远往紫玄殿走去。
站在殿外，卓知远不等陈姓童子开口，自己先高声说道：“莫长老，清尘堂扫径童子卓知远前来复命，我已从十万深渊之中得出，还请莫长老现身一见！”
话音甫落，便听到紫玄殿中传来卓知远无比熟悉却又无比痛恨的声音：“卓知远，是谁领你来的？”
陈姓童子慌忙答道：“回六长老的话，我是掌门师父殿中童子，我姓……”
话没说完，莫询便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你既已将人带到，自当回去复命去吧。卓知远，你进来吧！”
陈姓童子看了卓知远一眼，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吧。然后便掉头走下了会释峰。
卓知远看看眼前这堪称简陋的紫玄殿，虽然号称紫玄殿，实际上却只是个土坯所造的屋子，撇开莫询对卓知远的险恶用心不谈，若是单从这土坯的紫玄殿来看，莫询倒好似是个清心寡欲的好师长，只是……
迈步走入了屋中，卓知远看到屋里也只得一张旧桌，旧桌两旁各有一张椅子，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寥寥数笔的水墨山水画。画的，便好似是这后山的七座山峰，虽然只有极为简单的几笔，却将后山七峰勾勒的形神俱似，画画之人的造诣可谓深厚。
“卓知远拜见莫长老！”卓知远单膝下跪，咬牙行了个弟子礼。
莫询这才微微睁开双目，看了卓知远一眼，眼中又出现了当年那两道白光。卓知远也知道莫询终究不至于对自己下手，便干脆一点儿都不抵抗，低头不语，任由莫询打量。
从头至尾的将卓知远看了个通透，卓知远的修持一切，也便落入了莫询的眼中。莫询微微皱眉，暗忖道：此子体内真气充沛已极，便是当年师尊若是在第二层耳识圆满之时，恐也无法拥有如此浑厚的真气。此子却为何仍旧停留在第二层耳识的境地之中？换做个其他人，怕是早便突破了第三层鼻识乃至第四层舌识的境地了！此子大有古怪啊！
再看到卓知远身上的衣服虽然式样不错，但却绝非自己当年送他的那件，莫询不由也微微颔首，终于开口言道：“清尘堂扫径童子卓知远，独闯十万深渊，经七年乃得大成。依照本教之规，本当由掌门亲收为徒，教习武艺修炼之术。如今掌门有要任在身，归期未定，始命本尊代收为徒。卓知远，你可愿意拜入我座下？”
莫询的声音一如当年宣读对卓知远的惩罚一般，没有丝毫的情感蕴含在内，就好似他从未曾跟卓知远有过任何的恩怨，一切都显得毫无踪迹可循。
卓知远心中虽然波涛起伏，但是却以极大的坚忍稳住了心神，口中回道：“弟子愿意！”
“今日你且在此殿之中打坐，务求静心观禅，为师不让你离开，你便不可妄动。知道了么？”莫询说完这句，径直站起身来，看也不看卓知远一眼，便打算离开了。
卓知远点头回答：“弟子遵命！”
莫询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怒道：“孽障！殊不知尊师重道乃是本教第一教规么？七年前你便是因为目无尊长而几乎被逐出山门，今日却还不知悔改，连声师父都不会喊么？”
卓知远胸间起伏，虽然早知道到了莫询手下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却没想到他居然这时候便开始向自己发难。若是换成从前，卓知远恐怕早就不管不顾的也要跟莫询顶撞一番了，可是今日他早知道莫询不会轻易的放过他，在十万深渊里的七年，他也着实忍受了孤独寂寞之苦，若没有大忍耐，又怎么能忍到将“劳宫第一诀”练成之后才走出十万深渊？
脑中闪过了无数忿恨的念头之后，卓知远还是咬着牙说了一句：“师父在上，弟子卓知远知错了！师父慢走，弟子谨尊师命，在此静念打坐，直至师父许我起身。”
虽然对卓知远语气里略带着点儿不服的感觉依旧不满，但是莫询这次却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一挥袖子，哼了一声，便自出门而去。
“弟子恭送师父！”卓知远在莫询身后大声的说了一句，这也是徒弟对师父该有的礼数，为了不让莫询在这些方面不断的刁难自己，卓知远也只有忍气吞声，将这一切做到完美。
莫询走后，卓知远看了看这屋里的环境，除了那两张椅子一张桌子，还有墙壁上的一幅破画，这屋里就再没有任何的摆设了。墙边一角倒是还有个小小的蒲团，卓知远走了过去，盘腿在蒲团上坐下，心道：不知道其余长老的禅殿是何模样，不过掌门师父那个九霄殿，倒是恢弘博大，鎏金淌银雕栏玉砌，好不华美。哪里像这里这般简陋，难道以前住在这里的长老也是这般怪异么？
时间稍长，卓知远也没有了胡乱琢磨的心思，反正莫询肯定还有一大堆的手段会用来对付他，他此刻唯一要做的，也是唯一应该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修持，待到一身实力达到连掌门邓少艾都不敢小觑的地步之时，莫询再如何从中作梗，卓知远也自是不怕了。
这一日，卓知远十五岁，坐在会释峰上如此简陋的紫玄殿中，开始他人生第一次真正的修行。
以往在十万深渊里，虽然卓知远已经修炼了足足七年，可是如果算起今后的师承，他今日才是真正第一次迈入了修仙问道的门槛。自此，卓知远才真正算上一个通玄界中的人物，再也不是那个无师无承的野小子了。
清源山中，各方各面也都得到了七年前那个发疯一般走入十万深渊的外五堂童子今日居然真的从十万深渊中活着走出来的消息，而且，他是继任非之后，第二个能完全闯完十万深渊的人。若是从前还敢有人瞧不起卓知远，从今日起，恐怕任何人都要重新审度这个方才十五岁的少年！
但是，也有知悉内幕者，开始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思，看待卓知远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掌教之徒！
第五十七回【师兄！】
离开那个草庐一般的紫玄殿，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莫询显然存了磨一磨卓知远性子的心思，而卓知远也还真是对的起这七年来的孤苦和寂寥，愣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直到莫询三日之后回来叫起了他。
站在莫询的面前，卓知远依旧一言不发，没有哪怕一丁点儿想要问问莫询为什么把他丢在这里不闻不问的意思。
莫询看着如今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矮的卓知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口中淡淡的说道：“跟我去九霄殿！”说罢，他双手往后一背，便走在了前头，竟然连多看一眼卓知远都没有。
卓知远也不做声，默默跟上，在他看来，反正这个师父终究也只是个挂名的师父，今后自己的修炼根本也没指望过他，他想做什么，只要不对自己构成威胁，那就不用去管他，恪守一个师徒之礼便罢了。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尽皆不开口，沉默中两人翻过了一座山头，走到了九霄峰上。
刚刚站在九霄殿的大门口处，莫询倒是停下了脚步扭脸看了卓知远一眼，见卓知远跟的还挺紧，微微一点头：“随我进来！”
正准备往里走，殿中却走出了两名青年男子，看上去也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不过卓知远也知道，在清源山中，除了外五堂的那些杂役和童子，其他人都是从面上看不出年纪的。
“莫长老，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其中一名青年伸手拦住了二人，神情之间颇有些倨傲的说道。
莫询眉头一竖，口中语调越发的冰冷：“易东来，江无患，见到掌门还不速速参见？”
易东来和江无患闻言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显然心中很是不服。但是莫询此话所言不错，他此刻就是掌门的身份，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二人还真的都该行个大礼。
江无患显然要稍微的滑头一下，冲易东来使了个眼色，便肃手站在一旁，低首道：“江无患参见掌门。”
见江无患如此，易东来也只得退后一步，有样学样的低首言道：“易东来参见掌门。”
“哼！”莫询轻哼了一声，回头又看了卓知远一眼，却看到卓知远站在身后，脸上一丁点儿表情都没有，双目也并未望向此二人，只是在看着九霄殿的大门。
“退下吧！”莫询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