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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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事记-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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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道:“以后我睡床,你睡地板……”他话未说完,便吃了一记大枕头。

孙语珍气鼓鼓地道:“想睡床,等你像个男人再说吧!”她说完便转身躺下,再也不理会九皇子。

九皇子苦笑道:“睡地板就睡地板。”

吹灭红烛,她的眼泪无声流下,她想:这是天下最滑稽的新婚夜了吧?

孙语珍醒来时,九皇子已经不见了。陪嫁过来的丫鬟小枝帮她梳洗好,准备出门。孙语珍要回娘家最后见父母一面,因为今天她就要随九皇子从京城启程,远去北方,谁知道她这一去何时再能回还呢?她还没走出府,就迎面碰到一支队伍。几个丫鬟陪着一名贵妇缓缓走过来。孙语珍想避开她们,不料那贵妇却拦住她的去路。贵妇仔仔细细打量了孙语珍,问她:“你就是孙语珍?”

孙语珍看着对方,迟疑着点点头。

贵妇不屑地一笑,道:“都说孙家是书香门第,没想到孙家的小姐却是这样的没规矩、没教养。”

孙语珍有些火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是九皇子的新夫人?”

贵妇人道:“我就是知道才责问你的。”

孙语珍道:“你凭什么?”她决心要为自己树立威风,被人欺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以她一定要表现的强硬。

贵妇人笑道:“凭我是九爷的正室妻子。”

这一句话足以杀住孙语珍的威风,就连她自己也不知怎样才好了。

贵妇人继续道:“按规矩,新进府的侧室都要在第二天拜见正室夫人,你不懂吗?这么早就急匆匆离府,你有没有把德行教养放在心上?孙大小姐?”

换做其他人,一定早被这个贵妇人吃了,可她是孙语珍,是礼部尚书的千金,她有着不服输的脾气,也有超出一般女子的智慧和胆识。

孙语珍故意笑起来,道:“姐姐既然懂什么叫教养,就请姐姐告诉我,叫自己的丈夫睡床自己睡地板,这是夫妻之礼吗?”

贵妇人变了脸色,她强忍下这口气,反问道:“难道他和你睡床不成?”

孙语珍道:“不是。”

贵妇人道:“那你神气什么?”

孙语珍笑道:“只不过是我睡床,九爷睡地板罢了。”

贵妇人的脸已经完全白了,这不完全是气愤,还有强烈的嫉妒,女人的嫉妒。哪个女人愿意自己在丈夫面前被比下去?

贵妇人冷笑:“贱人别得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正室夫人走了,孙语珍得意的笑容也消失了,她望着这间宅院,心里很后悔。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自己能和舞剑少年自由的生活,有许多事情太沉重,沉重的不堪承受。

驶往北疆安州的队伍在十三日傍晚从九皇子的府邸出发了,孙语珍坐在马车里,透过窗户最后回望京城,她不知道自己一走,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也许,是永久。

第四十章 往事如烟·珍婆篇2

第四十章往事如烟·珍婆篇(二)

北疆的天气十分干燥,空气里像有火在烧,一朵新摘的鲜花,用不了半刻钟就会被蒸干。这样的天气是南方女子难以忍耐的,孙语珍随丈夫九皇子从京城远赴北方,在安州仅仅住了三个月随身带来的“润馨露”就要用光了,她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才好。

初到安州,安王府还未建好,九皇子一行家眷仆从暂住在安州都护府。在此期间,孙语珍一直在暗中观察九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安王爷。她发现安王爷和其他的纨绔子弟没有什么差别,白天到茶楼看戏听曲,晚上就在最好的酒楼和其他的公子哥们豪赌玩乐。都说九皇子是个聪慧不凡的人物,看来都是攀慕权贵的人吹捧出来的。

这一夜,孙语珍躺在床上,正要入睡时传来了敲打房门的声响。

“小珍,是我,开门。”门外传来了王爷的声音。

孙语珍披了一件绣着金牡丹的轻丝罩衣,起身去开门。到了安州以后,王爷按每月的单双日轮流造访正室郭氏和侧室孙语珍的房间过夜。当然,他在孙语珍房里过夜时,睡的是地板。

孙语珍一边去开门一边露出不悦的神色,哪个女人会乐意自己的丈夫这么晚归家,何况是一个无能的丈夫?她越想越生气,打开房门后便堵在了门口。

王爷挤出一丝讨好的微笑:“小珍,让我进去吧。”

孙语珍竖着秀眉,道:“你干什么去了?”

王爷说:“几个朋友请我喝酒,盛情难却,我……”

孙语珍打断他道:“我说你还是不是个王爷?别说王爷的样子,你就连男人的样子都没有!”

王爷示意她小声,道:“小珍,小些声,别让人听见。”

孙语珍冷笑道:“你也知道不好意思。”

王爷道:“你先让我进去,其他事我们慢慢说。”

孙语珍忍着气,让他进了屋,毕竟把丈夫晒在门外不是什么好看的事。

孙语珍躺回床上,背过身,懒得再理他。

王爷在地上铺着被褥,说:“小珍,你心情不好?”

孙语珍道:“实话告诉你,这个地方我早待腻了,就因为我们寄住在这里,才处处受人牵制,叫你去喝酒你也不敢推辞。王府早就开工了,到现在还没竣工,你就真以为工人们在按着工期干活?”

王爷问:“难道不是?”

孙语珍道:“反正你自己想办法,要是日子再这样过下去,你早晚被喂成个猪!我可不想成为猪夫人。”说完这句,她便再不开口。

王爷叹了一口气,自语道:“我也不想被你骂成死猪。”

第二天,孙语珍难得走出了自己那间小屋子,再闷在屋里她就要憋疯了。走到一处花园,她发现了一¨。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个漂亮的小女孩。小女孩只有四五岁,眼眸明亮,脸蛋稚嫩可爱,梳着整齐的发髻,身上的衣服皆是名贵的绸缎。小女孩正和一位奶娘模样的妇人玩儿耍七彩陶球,陶球“叮叮”作响,从小手传到大手,又从大手传回小手。

孙语珍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忆起自己的童年,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产生了喜爱之情。她忍不住走过去,问奶娘:“这是谁家的孩子?”

奶娘看了看孙语珍,回答:“这是王爷的千金。”

“王爷?”孙语珍蹙眉道:“哪个王爷?”

“就是安王爷啊。”

怎么会?孙语珍奇怪:王爷明明不近女色,怎会有女儿?

孙语珍又问:“这位小姐是王爷哪房夫人的千金?”

奶娘道:“孙夫人才嫁给王爷多长时间?这自然是正房郭夫人的女儿。”

孙语珍暗想:难道这是郭夫人和其他男人生的孩子?她没有继续问,因为再问的问题奶娘绝不会回答。

孙语珍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一名婢女正在屋内打扫。孙语珍对婢女道:“我并没让人来清扫。”

婢女垂首道:“我看夫人这里好久没打扫了,所以才……”

随孙语珍陪嫁来的侍女小枝这时走进来,对那婢女说:“以后没夫人的话你们不准随意进来,知道吗?”

“知道。”婢女低声应了,撤了出去。

“小枝,你来的正好。”孙语珍说:“我有事交代你。”她在小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小枝点着头离开了。

小枝走后没多久一个人连门也不敲便走了进来,孙语珍正枕在冰枕上解暑,发现有人闯进来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人?无礼……”她的话没说下去,因为进来的人竟然是王爷。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王爷微笑着道:“小珍不喜欢我晚回来,我便早回来了。”

孙语珍奇怪道:“你不去喝酒了?”

王爷道:“酒还是要喝的,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

“换到什么地方?”

“安王府。”

孙语珍惊讶极了,问:“王府不是还没竣工吗?”

王爷还是笑:“小珍要它完工,它不敢不完工。”

孙语珍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爷说:“很简单,我命令监工把工人的工钱分成日付,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

“按照他们今天的进度,不消五日王府必定完工,比计划还快半个月呢。”

“可是多付的钱要超出预支啊!”

“小珍是说赏钱?有人替我们付了,不用操心。”

“谁会替我们付这么一笔钱?”

王爷道:“请我喝酒的地方官。我把他们贿赂我的钱全都用做赏金,我还把每个人‘捐献’的金额写在‘王府建筑捐赠单’上,贴在大街上呢。”

孙语珍掩嘴笑了,那些行贿的人这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这一记大嘴巴打碎他们的牙他们也得咽下去。

孙语珍想到什么,说:“那些官员的‘捐赠金’一定不菲,多是超出他们俸禄的,你把他们的‘捐赠金’张贴在大街上,御史台想不管都不行了。既能缩短王府的工期,又能整顿一方吏治,这一箭双雕的法子亏你想得出来!”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虽然有些不像男人,但至少是个聪明人,传言原来是真的。他表面沉醉于酒场,其实是在等待一个处理问题的机会,这么说他痴痴的外貌下真藏着一颗反心也不是没有可能喽?

自己还不能掉以轻心!孙语珍脸上笑着,心底却重新警惕起来。

王爷和孙语珍有说有笑地谈着天,过了一会儿王爷回房午睡,小枝悄悄敲响了房门。

小枝依照孙语珍的话偷偷调查王爷女儿的事,很快有了消息。原来,安王爷和郭氏真有一个千金,称为德公主。德公主出生没多久王爷忽然患了一场大病,病愈后他像完全换了一个人,说话细声细气,也不再亲近女色。太医说,安王爷因病丧失了生育能力,德公主也因此成为了安王爷唯一的骨肉。郭氏把这个女儿宝贝得不得了,一直藏在深闺,所以外人很少知道。

黄昏时,孙语珍在府里散起步,她想问题时总爱这样散步。她在想的是,王爷究竟有没有反叛之意?虽然这个人很聪明,可他缺少反叛的几个要素。第一个就是无后,这个“后”指的是继承人,没有子嗣继承,他拥有再大的权力又能如何?第二个缺少的要素是野心,他既无色欲也无物欲,一个没有野心的人绝不会赌上身家性命去叛乱。孙语珍最终判断,安王爷叛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叛乱之说多半是一些野心家的阴谋,他们想借助为“太子”清理“敌人”的表现争功,太子登基后他们便会得到重用,真是用心险恶!

天色开始黯淡,孙语珍走在回房的路上。突然,她听见一声惨叫,女人的惨叫,声音的来源正是自己的屋子。

孙语珍赶回房时小枝正捂着脸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小枝,怎么了?”孙语珍扶起她,关心的问道。

小枝摇头不语,眼泪不断从她的指缝间流下。

孙语珍伸手去拉小枝遮脸的手,道:“给我看看。”

“小姐,不要……”

拉开小枝的手,孙语珍怔住了,她看见小枝原本秀气可爱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片紫红色的烧伤。

孙语珍问道:“怎么回事?”

小枝哭着给孙语珍磕头道:“都是小枝的错,小枝不该偷用小姐的‘润馨露’。小枝万死,请小姐恕罪!”

孙语珍奇怪道:“润馨露怎么了?”

小枝回答:“最近天气燥的很,奴婢实在忍不住了,见小姐不在所以偷着用了小姐的润馨露,结果就……”

孙语珍低头一瞧,地上掉了一个小瓶子,正是平日装润馨露的瓶子。她不明白,润馨露是润泽肌肤之用,怎会把小枝的脸烧成这样?她捡起地上的瓶子,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绝非润馨露的药剂味道让她皱紧了眉头。再仔细一看,这个瓶子虽然和装润馨露的瓶子很相像,但细节处稍有不同。孙语珍又数了数剩下的润馨露,一瓶不少,也就是说烧伤小枝的这个瓶子是有人故意放在自己房里的。谁会去害一个婢女呢?留下瓶子的人的真正目标无疑是孙语珍,可谁会这么做呢?

孙语珍突然想起了今天来房间打扫的那个婢女,除了自己、王爷和小枝只有那个婢女来过自己的房间,王爷和小枝绝不会加害自己,所以……

一股怒火在她心底涌起,她已经知道是谁指使的了。

孙语珍来到郭氏的房间时郭氏正在不慌不忙地绣着鸳鸯枕巾。

“夫人,孙夫人执意要见您,奴婢们拦不住,所以……”

郭氏一摆手,道:“知道了,你们都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孙语珍和郭氏两个人。

孙语珍压着怒火,问道:“是不是你派人在我房里放了这个瓶子?”

郭氏瞧了一眼孙语珍手里的瓷瓶,掩嘴笑了,道:“这是我涂面用的,怎会在孙妹妹手中?”

孙语珍冷笑道:“难道姐姐每日用毒药涂面?”

郭氏做出吃惊的样子,道:“毒药?这里怎么会是毒药?”

“不信你抹抹看!”

郭氏拿过瓶子,嗅了一下,蹙眉道:“妹妹在我这涂面的瓶子里装了什么?怎么如此难闻?”

“你……”

看着孙语珍气得发抖的样子,郭氏笑了,她走过去在孙语珍耳边低声道:“婢女是我的人,不会替你作证,毒药瓶也是你给我的,你就算到王爷那里告状也没有证据。我倒是可以告你谋害正室夫人!”

孙语珍狠狠瞪着郭氏,转身去了,背后传来郭氏得意的声音:“我说过,日子还长着呢!”

小枝的容貌毁了,孙语珍可怜她让她继续在身边服侍。孙语珍没想到郭氏竟是这样一个心肠狠毒的女人,为了嫉妒甚至不惜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要不是小枝偶然救了自己,如今容貌尽毁的就是自己了,孙语珍咽不下这口气,她温婉的背后是倔强的好胜心,她发誓一定要报这个仇!

安王府竣工以后,王爷和其家眷仆从都搬到了新建成的王府。孙语珍在王府内安闲度日,早晨练字习画,下午和小枝在花园赏花玩儿鸟,日子过得十分安分。有时德公主和奶娘到花园玩耍,孙语珍很热情地和小公主一起嬉戏,没过多久小公主就和孙语珍打成一片,甚过于一对真正的母女。

有一日,城里来了一个江南的戏班,孙语珍知道机会来了。

这天快用晚膳的时候,一个婢女走进了郭氏的房间,她向郭氏请了安,递上一封请柬。

“这是什么?”郭氏看着手中的请柬问道。

婢女答道:“这是孙夫人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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