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失败了。
在黑云的掩护中,邵博默默计算着眼前的局势,元婴巅峰的修为,促使其元神也变得非常强大,顷刻间可以进行成百上千次的计算推演,然而他殚思竭虑,却也想不到破解局面的办法。对方只要争取片刻时间就能逃之夭夭,自己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封堵得住啊。
王舞的出现实在太令人头疼,为今之计,除非再能有个与自己同级别的修士一道出手,自己全力以赴压制住王舞,而那人则去压制王陆,这才有可能将对方留下。不过仓促之间,到哪里去找第二个元婴巅峰?自己堂堂驭兽宗掌刑长老,不远万里来到云州已经很难得,在宗派中被不少人说是杀鸡用了牛刀……毕竟,本以为需要对付的只是几个虚丹、金丹境界的小字辈,却不料突然窜出来这个怪物。
自己实力虽强,但真正擅长的是与两头恶蛟配合,在千军万马的战争中厮杀,以一敌多,攻坚的能力则略微逊色。
现在求援的话怕是也来不及了,从天南州到云州,万里之遥,而虎王雷震出于自身考虑,并未在分舵建立传送的阵法,单靠修士自己的修为,就算掌门师兄也不可能瞬息及至。
而在邵博心中焦躁的时候,王陆毫不迟疑地拉过了白诗璇,就要在天符上留下印记,邵博目眦尽裂,恨不得立刻将其碎尸万段,可玉府道心却牢牢压制着冲动,告诉他此时就算硬冲上去,也破不掉王舞的无相剑气,只会自取其辱。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呵呵,我驭兽宗热情好客,各位既然来了,何必这么急着走呢?”
说话的人仿佛近在耳畔,声音温和如春风拂面,但听到话音响起,小七却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气:“传功长老!?”
王陆心中冷笑,管你什么长老,我先撤再说……反正以师父的本事,也不至于被驭兽宗的杂碎们留下了。
此时天符上已经按下了白诗璇的爪印,王陆正待激活,从天符中传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却让他猛然住了手,将即将激发的天符生生压了回去。
下一刻,他抬头望天,只见冠云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须发皆白的年轻修士,那修士相貌温和可亲,一双细长的眼睛更是笑得眯成一条线,但紧抿着的嘴唇却给人以刻薄阴冷的感觉。
同时,这修士右手掌心里捧着一座山石盆栽,定睛望去,那座小小的假山陡峭尖耸,如利剑一般直刺天空,山腰处云雾缭绕……不是灵剑山是什么?
灵剑十二峰,是入山之后,才有乾坤腾挪之术将山中空间扩展出来,从外面看去,灵剑山正是这样的孤峰一座,山形如剑。那修士手捧着一座微缩型灵剑山,笑意吟吟地俯瞰着王陆,王陆自嘲地摇了摇头,然后收回了灵剑天符。
已经没有使用天符的必要了,灵剑天符的传送地点是灵剑山,但那修士以袖里乾坤的神通,在掌心中拟态了一座假山,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干扰效果。尽管干扰成功的概率最多只有三分之一,但只要干扰成功,便等于耗费掉了王陆手中宝贵的天符,而王陆也不打算去赌那三分之二的概率。
灵剑天符被如此破解,一方面是那修士神通惊人,竟以自身法力模仿出了灵剑山的几分神韵,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王陆将天符暴露在外的时间太久,那修士显然不比邵博来得晚,早早赶到冠云峰后,一直潜伏在暗处,细心观察王陆手中的天符,将天符的特征捕捉到位以后,再做出有针对性的举措。
天符的逃生效果堪称绝对,但那是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若是被对手长时间锁定天符,再有针对性地做出布置,灵剑天符被破解也不稀罕。毕竟天符再怎么神妙也只是死物,虽有灵性但变化有限。王陆虽非有意,但几次祭出天符而无法激发,露出了太多的破绽,如今被人破解了也无话可说。
反正天塌了有师父扛着,区区两个驭兽宗大长老,她……应该扛得住吧?
果然,师父完全不会令人失望,余光向冠云峰一瞥,便是毫不客气的嘲讽出口。
“哟,李寒你这老乌龟也露头了?”
那名唤李寒的修士微微一笑:“徒弟被人杀了,我这个作师父的怎能在天南州不闻不问?雷震那孩子虽然任性、不听话,天资也不算好,终归是出自我门下,他死了,我必然要为他出头……就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一样。”
说话间,他自冠云峰顶缓步走下,脚步踩踏虚空,每一步都凝出洁白的云团,片刻后便从山顶踩出一条云梯,来到王舞面前。
“灵剑派的五长老?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区区金丹巅峰的境界,竟然能让邵博师弟束手无策,若非亲眼所见,我实在难以想象竟有人能将一枚金丹的效用发挥到这个地步。”
李寒说着,笑了笑道:“不过,若是两个元婴巅峰呢?你区区一个金丹又能成什么事?”
说话间,他本人的气势也展露出锋芒,一阵冻结万物的阴寒气息扩散开来,比起邵博的深沉幽暗,李寒的法力显得更为柔和也更为精纯,仅仅是法力的些微外放,已让望月谷如入严冬,山谷内外的生灵都开始瑟瑟发抖,就连天上的乌云也稍稍为之凝结,显示出超越邵博数筹的修为。
同样是元婴巅峰,但彼此的实力可以相差很远,这也是修仙路上每一道瓶颈关卡前的常见现象。邵博虽然很讨厌这个喜欢装嫩的传功长老,但既然他来了,此地局势也就定了下来,王舞再强,难道能强过驭兽宗两个大长老联手?就算她本人有自保之力,难道还救得了她的徒弟和仙兽幼体?
然而王舞对此只是不屑一顾地笑了笑。
“两个元婴巅峰是不错,谁告诉你,我这边只有一个金丹了?”
李寒摇了摇头:“狗肉禅师若是本尊在此,我二话不说立刻就撤,但她此时分身本源法力几近枯竭,根本不堪再战,你若是将她推出来,恐怕没什么用处。”
“笑话,谁告诉你我的第二颗金丹是指小七了?今天就让你开开眼吧!”
伴随着王舞轻蔑的笑声落下,自她为中心,一股山崩海啸般的法力波动猛烈扩散开来,女子身周淡淡的金光变得如太阳一般炽烈耀眼,而在光芒之中,赫然有两枚金丹交相辉映!
双金丹!
“对付你们两个,我一人就足够了!”
说话间,望月谷内已被其金光堆满,深寒与黑云尽数驱散在外,双金丹在身的王舞释放出惊人的威势,远远凌驾于任何金丹之上,两名元婴巅峰的大长老在金光面前也是连连败退,难以相抗。
九州第一金丹,绝非妄言!
面对这惊骇欲绝的场面,邵博心神具丧,李寒倒是镇定,稍事权衡后便做出了决断。
“我觉得,咱们之间的问题应该和平解决。”
第四十六章:死贼秃,敢和贫道抢师太!?
九州第一金丹?
灵剑派真是太谦虚了……李寒心中不无感慨道,这哪里是九州第一金丹,这分明是九州第一和第二金丹!
当王舞赫然展现出双金丹的时候,李寒就知道今天的事已经很难用武力来解决了。
如果说两元婴巅峰对一个九州第一金丹,胜算还能有七八成以上,那么如今对付这个双金丹,胜算恐怕不足四成……李寒玉府道心处,来自野兽的预警本能给出了他非常清晰的指示:不要轻启战端。
或许真打起来,李寒和邵博能以元婴独有的神通来一点点挽回局面,压制对手,但是,也只是有可能而已,更何况谁知道对手还有多少底牌?双金丹的出现,对李寒等人来说不仅仅意味着对手的实力至少翻一倍以上,更意味着先前关于这个灵剑五长老的许多情报可以断定是错的。
对于这个五长老,目前万仙盟有很大一部分人的意见是不堪造就,不值一提,所谓九州第一金丹更像是一种嘲讽——她同辈的师兄弟们都是元婴巅峰,唯有她这不成器的在金丹期称王称霸。而二十年前师弟邵博与她交手,也言明她虽然战力远超一般金丹,可面对元婴以上的修士就会很乏力。
如今看来,果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九州第一金丹,重点不是金丹,而是第一……当初送她这个称号的人,并不是看在灵剑派这五绝的面子上恭维她,更不是嘲讽她境界不能突破,只停留在金丹,而是说,哪怕是金丹,她也是第一!
作为经历过金丹巅峰到元婴化生的修士,李寒很清楚双金丹在现有的修仙理论框架下几乎是天方夜谭,而她竟能打破修仙界传承万年的常识,这比双金丹本身更为恐怖!
这样的人,实在不宜与之为敌。更何况王舞展现双金丹,便等于翻出了底牌,再不留情面,一旦自己这边也针锋相对,那就很难有回旋的余地了。
届时,就不仅仅是几个大修士之间的争端,而会顺理成章地发展为驭兽宗和灵剑派的战争,驭兽宗虽然是上品宗派,掌门人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但真要说和五绝刀兵相向,不留情面……至少李寒担不起这个责任。
事实上,如今万仙盟大部分门派间的争端,都不会走到最后一步,通行的惯例就是双方互相亮一下肌肉,信心不足的自己退避。而现在来看,当王舞的双金丹现世之后,她本人的气势和信心都提到了巅峰,而李寒等人的信心则遭到了极大的动摇。
所以,事情还是和平解决为妙。
作为驭兽宗排位前三的大长老,李寒已经有很久没有主动退避过,但这难得的退缩完全没让对手领情。
“事情可以和平解决?”王舞摇头轻笑着,“我金丹都掏出来了,你让我和平解决?”
李寒面色一肃:“不然你真想引起两派的战争?届时小心万仙盟对你灵剑派实施全面制裁!搞清楚,这里是我驭兽宗的地盘,你的弟子在此地抢掠我宗派仙兽,放到哪里都说不通!”
李寒的语气虽然强硬,但熟悉门路的人都知道,语气强的背后往往是底气弱。
但李寒提出的观点也不能置若罔闻,如果说先前王陆和虎王的争斗还只停留在个人恩怨,那么一旦上升到了大长老这个层面,出手往往就意味着宗派战争,而在当今的体制内,宗派战争不可能绕开万仙盟,而在万仙盟的框架下,就多少还是要讲些道理。
哪怕盛京仙门,在实施仙道霸权的时候,也要讲究师出有名,比如在你山门内部发现有魔道圣器,或者你宗派治下地区民不聊生云云……毫无道理地去强抢人家宝物,击杀人家修士,马上就会被群起而攻,届时就算盛京仙门也支撑不住。所以如今李寒见亮肌肉亮不过,立刻退而求其次,试图在道理上压倒对方。
仙兽多半是保不住了,那就尽可能让灵剑派多付出一点代价,而李寒抓住的要点和邵博相同,就是云台山是驭兽宗的地盘,你灵剑派等于入室抢劫!
而王舞也没客气,一回头:“王陆,上!”
王陆苦笑一声,迈步上前,朗声说道:“地有主而人无主,你驭兽宗占据云台山,是此地主人,云台山的山石河流,乃至天地灵气都可以为你所用,但云台山内的万物生灵却不是你们家的奴隶,它们有权选择自己的归宿。”
李寒见王舞竟不亲自出面,派了一个虚丹出来,眉头不由一皱:“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王舞冷笑一声:“不想说话是吧?那就动手呗,我的大金丹已经饥渴难耐了。”
“你!”李寒心中怒意沸腾,对方让一个晚辈弟子和自己这个大长老雄辩滔滔,分明是不承认自己有和她正面对话的资格!
他李寒修行两百年,何曾受过如此轻慢!就算昔日去盛京仙门摆放,那些化神期的大长老对自己也是客客气气,她一个金丹竟然……难怪她实力如此强悍,在修仙界的名声却一塌糊涂!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确定要文斗不要武斗,对方表现越是蛮横,其实对自己越是有利,如今双方交谈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向万仙盟仲裁机构的证据!
若是操作得当,或许万仙盟会做出责令灵剑派交还仙兽的决议,当然这个决议肯定会被灵剑派否决,但其中可操作的余地就很大了。
想到这里,李寒压下怒火,回应王陆的发言道:“驭兽宗从来不会把生灵当作奴隶,也反对任何针对生灵的奴役行径,所以还请灵剑派的修士尽快将奴役的仙兽放归云台山。”
王陆笑道:“放归云台山?可诗璇本人却没这打算啊,她早已答应要随我一道回灵剑山了。”
李寒正色道:“云台月灵虽然是六十年前得月华点化,但其神智真正苏醒不过是帝流浆之日以后,如今便如一张白纸一般,旁人轻而易举就能诱骗于她,或许一根骨头就能让她与你亲近……这样的决断如何能算数?就算是人类,孩童时期也没有自主的权力,需要有监护人的看管。”
王陆眉毛一挑,心想这家伙不愧是传功长老,辩才相当不错,话题的切入点非常犀利,并不牵强。
不过,自己作为麾下教徒亿万的教派之主,难道还怕和人家辩论么?
“既然说到监护人,那我不妨明言,就在帝流浆三日前,诗璇的监护人,前任云台山灵已将她托付给我。”
李寒神色一动,随即问道:“那么敢问前任云台山灵何在?”
王陆想起月夜幽湖上的飘渺仙子,神色不由黯然:“……已经陨落。”
“那就是死无对证了。”李寒渐渐轻松起来,话题明显对自己越来越有利了,“当然,鉴于前任山灵陨落,我们也不好说仙兽天然就该归我们所有,所以不如放它自由,在云台山这生她养她的地方生活十年,待十年后,她心智成熟,再做出决断,届时若是她仍然一心向往灵剑山,我们驭兽宗只会拱手相送!”
王舞冷笑一声:“十年?给你们十年时间为仙兽洗脑么?这种扯淡的方案亏你敢说出口!”
李寒正色道:“我们驭兽宗向来尊重灵兽,若是论及给灵兽的种种待遇,我们驭兽宗比起其他任何门派都有优势,比如门派大长老中就有不少灵兽出身,而对于灵兽的研究和培养,我们也是万仙盟首屈一指的,论及灵兽的成长环境,驭兽宗不输给任何一个宗派,这一点在万仙盟内早已是众所周知!所以洗脑之事纯粹是你的主观臆断,毫无根据可言……”
此时山谷中的猫女忍不住说道:“驭兽宗尊重灵兽?那你可知道阿夏他这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