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醉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总之醒来的时候是睡在床上的。他起身却又跌了回去,宿醉的后果就是早上的头痛欲裂。他揉着太阳穴,看见艾伯特端着一个碗走进来。
“绍安哥,你醒了。”他把碗放到桌子上,到浴室给他湿了一块毛巾,递给他,“头疼了吧,先擦擦脸,把粥喝了,再休息一下。”
石绍安使劲晃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我昨天怎么回来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艾伯特笑了一下,“是酒吧的服务生给我打的电话,他看你醉了,就用你的手机打的。”
石绍安“嗯?”了一声,又说,“用我的手机?”
艾伯特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你醉的不省人事,怎么把自己的开机密码告诉别人的都不知道吧。”
石绍安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
艾伯特把桌子上的粥递给他,“别说了,先喝点粥吧。”
见石绍安接过碗,艾伯特就惦了一把椅子坐下,开口,“绍安哥,昨天看你醉酒的样子吓了我一跳,我认识的石绍安从来处变不惊,风姿卓越的,从没见过你这样,我能想到你这样肯定是为了苏纯,能告诉到底怎么回事吗?”
石绍安有些犹豫,“我……”
“如果你告诉我,我就把这几天苏纯的事告诉你。”
“苏纯的事?”
艾伯特点着头说,“是,这几天苏纯出了一件事,谁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如果你想知道,就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绍安哥,相信我,我只是想帮你。”
石绍安把碗放在桌子上,沉默了一下,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
弄清了事情始末的艾伯特没有惊讶,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艾伯特的态度有些奇怪,但石绍安没作他想,只是很着急地问他,“苏纯到底出什么事了?”
艾伯特看着石绍安,“我说了这件事之后你先不要急。”接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苏、纯、失、踪、了。”
“什么?”石绍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懵了。
“她已经失去消息整整五天了,她失踪前一天,晓雪还找过她,可第二天人就不见了,公寓里没什么变化,东西也没少一件,可人就是没了消息了,她的手机也扔在了公寓。苏纯现在还是被禁止擅自离开陵河的,我没敢声张,也没敢大动作地找人。你想想,她会去什么地方。”
会去什么地方呢?禁止离开陵河,除了他和艾伯特王晓雪,她还认识谁呢?她能去哪呢?石绍安锤着自己的额头,焦急地想着,忽然他想到一个人,“她是不是去找穆宇擎了?”
艾伯特说:“苏纯一没有消息,我就去找过他,他说没见过苏纯?”
“没见过?”
“嗯。”
“怎么会呢?除了你、我、晓雪、还有穆宇擎,苏纯就没去有相熟的人了,她会去哪呢?”石绍安又想了一下,“不对,苏纯肯定去找穆宇擎了,如果她没离开陵河,就一定会在穆宇擎那,如果她离开了陵河,以她现在的情况,也一定会找穆宇擎帮忙离开。”说着掀了被子,就下床,“不行,我得去找她。”
艾伯特拦住他,“你先别冲动,不管苏纯的失踪跟穆宇擎有没有关系,他现在一定不会承认,你去了也没用。”
艾伯特的话让石绍安一下子颓坐在床上,“那怎么办,苏纯现在这个样子很危险,我得马上找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苏纯失踪的消息让石绍安寝食难安,在他和艾伯特正在想办法怎么找苏纯的时候,他爸爸的一通电话更让他惊慌失措。
电话那端,石正国只说了一句话,“爷爷病危,快点回来。”
石绍安赶到医院时,石锦林还在抢救,他看到爸爸坐在长廊的椅子上,焦急地朝着急救室看,保养还算好的脸上露出的是对父亲病危的恐慌和无助,旁边坐着许久未见同样焦急的妈妈。
终于,石绍安走到爸爸身边,安慰他,“爸,妈,爷爷不会有事的,你们别太担心了。”
石正国缓缓抬起头看着石绍安,目光里传出的东西很复杂,那种眼神是石绍安从没在父亲的眼里见到过的,夹杂着愤怒、悲哀,又能看出一丝爱护的意思。他站起来,毫无预兆地伸手狠狠地甩了石绍安一巴掌。这个举动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石绍安更是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突然这样,他看着爸爸暴怒的一张脸,“爸……”
石正国带着怒气,“你这个孽子,走了就一直不回来,是不是我不叫你,你就不知道回来了。你爷爷危在旦夕,你还在跟那个苏纯在一块,我告诉你,她把你爷爷害成这样,你要是还跟她在一起,我就打死你,打死你……”
石正国说着怒火中烧,还想要再打石绍安,被旁边的妻子拦住了,“好了,正国,这是在医院!”
石正国的话有些奇怪,苏纯把爷爷还成这样的,苏纯不是已经没有消息好几天了吗?怎么会是苏纯害的?难道苏纯回来了?想到这连忙问,“爸,你说是苏纯害了爷爷,怎么回事?”
石正国的火气还在燃烧,留下一句“我不想提那个女人”就走到走廊的另一边。
石妈妈对石绍安说,“今天上午苏纯忽然来找你爷爷,在你爷爷书房,他们单独见的面,我们都不知道他们他们谈了什么,可是苏纯刚走,你爷爷就犯了病。”
怎么会这样?
四个小时后,抢救室里终于有医生出来了,所有人都围上去询问情况,医生宣布的消息并不好,虽然暂时抢救过来了,但是由于这段时间频繁的犯病导致病情急剧恶化,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听了这个消息,石绍安重重地靠在墙上,他不知道爷爷的病竟然会到这个地步,这样沉重的消息让他一时很难接受,而一旁的石正国已经接受不了,他咆哮着,“如果你爷爷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苏纯的。”
苏纯?对,他一定要搞清楚她和爷爷见面到底是为什么?说的又是什么?这些天她又到哪里去了?
他转身跑出医院,连身后妈妈叫的呼喊也不管不顾了,此刻,他只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街道上的车来车往,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苏纯,苏纯在哪儿呢?他到底该往哪里找她呢?
就在石绍安彷徨无忌的时候,此时的苏纯正坐在“回忆”餐厅,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街道。
坐在对面的艾伯特终于开口,“苏纯,我想问你……”
苏纯缓缓开口,“你看到那个公交站了吗?就在那个地方,我和绍安第一次见面,他的车就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一抬头就看见了他。”苏纯像陷在了对往事的回忆里,脸上出现的是艾伯特从未见过的笑,“那是个什么感觉呢?只觉得他像一缕穿过云隙的阳光,给人温暖,嘴角的那抹笑容让人很舒服,那是一场很美的相遇。后来我就喜欢经常在这家餐厅,坐在这个位置,看着那个公交站,想着多年前我和绍安的第一次见面,心里就会觉得很幸福。”苏纯转头看着艾伯特,“这是个秘密,绍安一直不知道,我偷偷的独自享受着。”
艾伯特问她,“为什么不让他知道呢?”
苏纯转过视线,苦笑,“回忆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像现在,或许绍安回忆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会痛苦,难过,会想当初要是没有遇见苏纯该多好。”说完她整理了一下坐姿,收回放空的思绪,“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这几天你去哪了?回来后为什么不联系我们?你们的事绍安哥对我说了,可是说的不详细,你到底对绍安哥说了什么让他意志消沉,借酒浇愁?你为什么又去找石老爷子?……”
艾伯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苏纯招架不住,“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我该先回答哪一个?你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些吗?”
“对,从我知道你找过老爷子,就知道一定能在公寓找到你,我一直在那等着你。”
“如果我没有回去呢?”
艾伯特自信地说:“不会的,你不舍得那间公寓,那是你自己买的房子,已经住了好几年,一定会回去看看的。”
“你还挺了解我的。”
“我是了解你的过去,了解你的心理。”他凑近苏纯,一字一言地说:“苏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吧,你埋藏了那么多年,不累吗?从我这段时间对你的观察,你的抑郁症有复发的迹象,为了你自己,让我帮你好吗?”
“真相,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猜到了一部分,我希望你告诉我另外一部分,有些事你不能告诉绍安哥,起码可以告诉我,让我来为你分担一些,我们是朋友,我想帮你。”
苏纯定定地看着艾伯特,像是在思考他的话,又像是在犹豫什么,艾伯特又说:“苏纯,相信我,我只是想帮你,你一个人撑着会承受不了的。”
终于,苏纯开口,“这几天我回家了。”
“江城?”
苏纯点头“是”。
“你不是被限制出本市吗?”
“别忘了,我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呢?”
原来如此。
“前天是我妈的忌日,我回去看她了。我妈是为了我的病,生生的劳累死的。距离我爸死只隔了一年。一年里,我失去了我两个最亲的人,他们都是为了我,为了给我治病才死的。”艾伯特看着苏纯假装平静地述说着父母的死,眼里流着让人心疼的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苏纯,“你看看这个”。
苏纯接过去,照片已经发黄了,背景是个小学校,几个孩子挤在一起,做着各种各样的拍照姿势。
“这是你小学时候的照片吧,你那时候虽然小,可我还是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你小时候很漂亮。”
苏纯摸索着照片,曾经她也有这么一张,可惜没带出来。“这照片你从哪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你还记得你们家对面的阿青吗?我就是从他们家看到这张照片的,后来就跟他要了这张照片。”
苏纯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又转头看那个公交站,好一会才回过头,对艾伯特说:“我可以告诉你我以前的事,但是年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苏纯看着艾伯特的眼睛,郑重地说:“永远不要对绍安说。”
苏纯永远不会忘记十一岁的那个夏天,本来那一年应该和苏纯以往渡过的每一年都没什么不同,父母的疼爱,家庭的和顺,幸福的童年,可偏偏在十一岁的那一年这一切都离她远去了。
那年的清明节前几天,村里忽然开进了一辆汽车。八十年代,汽车还是很稀有的,特别是在乡下,见到的机会并不多。苏纯小时候还不叫苏纯,有个乳名叫小樱桃,她和其他的小孩一样,凑上去看热闹。
那个老人的年龄大概在五十多岁,很和蔼,笑容慈祥,刚下车看到围在车子周围的孩子们,还摸摸他们的头,拿糖分给他们。小樱桃也得了一把从没见过的糖果,那糖果很甜,吃一颗就能甜到心里去。
爸爸说回来的人是住在斜对面的福爷爷,他年轻的时候就在外面,很少回来,这次是回来祭祖的。福爷爷家荒废的院子,经过两天的打扫修补,焕然一新,爸爸也去帮忙,小樱桃经常跟在爸爸身边,时间长了,就和福爷爷很熟了。
房子修好那天,福爷爷专门去了一趟县城,买回来很多东西,沙发,冰箱,彩色电视机……竟然还有一个穿着漂亮裙子的娃娃,小樱桃长真么大,每天玩的就是门口的沙土,自制的沙包,接了又接的橡皮筋,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娃娃,她很喜欢,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抱着。
清明节那天,没有想诗里描写的那样“清明时节雨纷纷”,相反的,那天的天气很好,暖暖的太阳照着,小樱桃抱着福爷爷买给的她的娃娃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给爷爷奶奶上坟。半路上就遇到了福爷爷一行人,抬着大大的花圈,各种各样的祭品,有钱人连上个坟都是别人不一样的。
上完坟,他们一起回去的时候,出了点事,乡下的路不好走,下雨的时候是泥泞不堪,没下雨的时候就是坑坑洼洼,再加上是条小径,行走不是那么方便,而且旁边就是水潭。小樱桃一家走惯了这样的路,福爷爷却不习惯。于是他不小心摔倒在了水潭里,水潭的水并不深,却冰冷刺骨。福爷爷带的人还没来得及往下跳,爸爸就跳下去了,他用尽了力气把在水里挣扎着的福爷爷拖上岸。
这场意外事故,让福爷爷在医院住了将近半个月。在当天晚上,他就发起了高烧,一直不退,只好送进了最近的县医院,毕竟年纪大了,又出现了并发症,一场普通的感冒也变的来势汹汹。而爸爸也在医院住了很多天,他倒不是因为感冒,而是因为跳下水潭的时候太急,没看清楚下面的情况,右脚被一块锋利的石头刺中,没穿透脚面,但是也差不多了。将近半年,走路都是颤颤巍巍的。
爸爸的医疗费是福爷爷给付的,所以住到一个月的时候,爸爸就再不肯住下去了,他觉得下水救人是他自愿的,受伤了也是意外,而在医院住这么长时间,花那么多钱,是他没办法偿还的,虽然福爷爷一再告诉爸爸可以一直提供他的医疗费,可爸爸还是坚持出院了,就在家里养着。福爷爷也一直拿最好的药给爸爸,对于爸爸的伤他是有歉疚的,经常买些营养品什么的拿过来,每次也不忘给小樱桃买点不常见的小点心。
祭过祖的福爷爷并没有急着回到他的大城市里去,而是在这乡下他的老院子里住下来,说是要度假。
小樱桃的爸爸受伤之后,妈妈的负担更重了,她需要工作到很晚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就算是这样,他们一家也没有接受福爷爷的救济,曾经福爷爷说要给他们一笔钱,爸爸拒绝了,他觉得自己一点帮助不应该接受别人那么多的钱。福爷爷见爸爸执意不收,就提出每天小樱桃放学后到他那里,他帮小樱桃补课,“我现在度假,也没什么事做,你们现在也没时间照顾小樱桃,就由我来教她吧,反正咱两家离的近,补完课就回来了”
既然这样说,爸爸就答应下来,于是小樱桃与福爷爷的相处时间就多了起来。
福爷爷在院子里种了许多蝴蝶兰,各种颜色的,花一开,各色蝴蝶翩翩起舞,漂亮极了。小樱桃最喜欢摘各种颜色的蝴蝶兰拿回家插在花瓶里,后来福爷爷见她喜欢就帮她在自家院子里也开了一个花圃,种满了蝴蝶兰。
小樱桃最喜欢在补完课后和福爷爷在院子里打理那些蝴蝶兰,他熟练地浇水、翻土,让那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