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曼迪此刻的心情是异常紧张的,她不知道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能否让一个五岁的孩子充分理解。念念再聪明懂事,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小家伙正在玩他的新玩具,一辆可以拆卸再拼装的汽车模型,见妈妈来了,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费曼迪坐到他旁边,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念念还有几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又长了一岁,变大孩子了。”费曼迪把捡到念念的那一天作为了孩子的生日。
念念眨巴着眼睛,想了想说,“最近好像买了很多东西,一时还没想到要什么生日礼物。”
费曼迪笑了,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礼物慢慢想,不着急。只是妈妈想到念念又长大了,就觉得对小孩子撒谎其实很不好,想要来承认错误。妈妈一直教育你不可以说谎,可自己却做了错事。”
小家伙不解的看着她,想不出来女超人一样的妈妈会撒什么谎。
费曼迪继续说道,“以前你问妈妈你是从哪里来的,妈妈告诉你是做实验碰撞出来的,其实不是那样的。”小家伙瞪大了眼睛,有点小受挫。
“每一个小孩子都是爸爸和妈妈相爱的结晶,爸爸把种子放到妈妈的肚子里,然后妈妈就会生下一个可爱的宝宝。”
“就像种花种菜的时候,把种子放到土里一样吗?”念念好像被这种神奇的解释吸引,进入了科学的思维状态。
“对,只是不一样的是,小朋友要爸爸和妈妈一起努力才会开花结果。”
“妈妈,你是要和我讲爸爸的事情吗?”念念终于听出了费曼迪话里的重点。
费曼迪点点头,“念念曾经问妈妈为什么没有爸爸,那是因为……”她顿了一下,感觉怀里的小人儿似乎哆嗦了一下,“那是因为我并不是把念念生出来的那个妈妈,你真正的爸爸妈妈很相爱,是他们的努力才诞生了你。”
这一番话有点绕,但小家伙还是听懂了。听懂了以后,他的脸上开始逐渐出现一种叫做受伤的表情。在他的小世界里,从来只有费曼迪一个,后来接受了乔思远,如今突然告诉他其实还有个播种的爸爸,和把他生出来的妈妈,他有点吃不消了。
“妈妈你说了不可以撒谎的,如果我还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们?”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些气呼呼的成分。
费曼迪心里一阵绞痛,可还要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你没有见过他们,是因为很多年前,他们不小心把念念弄丢了,然后又正巧被妈妈捡到,就在亦明湖的那棵大树下。”
念念看妈妈一脸的严肃,一点也不像说谎逗他的样子,又听说自己是妈妈捡来的小孩,一时间惊讶、憋屈的情绪汇聚在一起,他鼻子皱了几下,嘴巴一撇,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妈妈你骗人!你不想要我了对不对?!我以后会很乖的,少吃饭,不吵着要玩具,你别不要我好吗?”费曼迪紧紧的把他抱住,眼泪也终于
作者有话要说: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女性在生完孩子以后都会由于体内激素水平的突然巨变而产生轻重不同的忧郁症倾向。最大的表现为喜欢胡思乱想,有的人还会脾气暴躁,整个人被悲伤的情绪笼罩,刮风下雨都能默默流泪。某薇之前听朋友就说过,这次也亲身体验了一把,偶的表现就是情绪上的各种脆弱,夜晚尤其明显,会想到各种可怕的事情、意外。
我特意查了产后忧郁症的防治,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家人的关心和疏导,以及舒适环境的创造。而这些都是乔思雅在生下念念以后极度缺乏的,她的产后忧郁症也就愈发严重了。而一旦得了忧郁症,基本上就是精神病的一种了,思维方式和正常人已经完全不同了,甚至很多人会因此自杀。
说了这么多,倒并不是想给乔姐姐洗白,其实是想普及一下产后忧郁症的知识,唤起更多对产妇精神上的关爱,而不只是坐月子对身上的重视。好了,某薇就快要出院啦,回去会补上评论回复,积分也都会及时送出!某薇并不是在什么高级的月子中心,只是国外普通的医院,这边没有坐月子的概念,只是医疗管理,合理膳食,再加对新妈妈的各种培训。
最后,那个,存稿终于用完鸟,下一章的更新要让大家稍等了。。。还有谢谢lulu的地雷!
、445分别
孩子是一种很特殊的生物;他们小小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成熟,却蕴藏着无尽的能量和活力;他们的思想还没有像成人一样全面;却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逻辑和是非对错的判断。简言之;孩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很多事情上;大人已经很难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们。
如今,费曼迪就面对着这样一种棘手的状况。作为把念念养大的人,她单方面忍痛做出了归还孩子的决定;似乎让除了她以外的人都满意了;可所有的大人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念念有他自己的想法。
自从那天费曼迪和念念谈话后;小家伙就进入了一种连费曼迪也从没有见过的模式。一向懂事乖巧爱说爱笑的孩子,现在整天像个小皮球一样气鼓鼓的,不爱理人,不爱说话,绷着一张小脸,看得费曼迪十分心疼。
费曼迪几次和他往深处谈,乔阿姨和萧叔叔就是他的亲生父母的事情也和他说了,念念却没有什么反应,那感觉就像是他根本不在乎,是谁都没有什么分别。
说到五月放假以后就要把他送到北京去的时候,小家伙突然就抬起头,眼里有惊讶,更多的却是怒气。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费曼迪,圆圆的眼睛里腾起了一层雾气。可他还是什么也不说,扭头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重重的带上了门。乔思远想要追进去,被费曼迪制止了。
她了解自己的孩子,知道他其实心里什么都懂,只是憋着一口气埋怨着所有人,也包括她在内,或许最怨她也说不定。因为怎么也逃不过这一道痛,她甚至想如果孩子可以因为怨她而减少思念和不舍带来的痛的话,她觉得也值了。
母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一方面是想要不顾一切的占有,另一方面却又为了孩子什么都可以割舍。
乔思远看着这对母子,一个是偷偷落泪却强颜欢笑的妈妈,一个是心中明明舍不得妈妈却又钻进了牛角尖的孩子。他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无滋无味,无比怀念起从前三口之家的天伦之乐和浓情蜜意的恋爱生活。然而这一切都在孩子的身世卷进来之后落了幕,就像一场戏,在欢乐的高/潮处跌下来,把每个人都摔得无比痛疼。
惨淡的日子不会加快步伐也不会放慢脚步,送走念念的那一天渐渐逼近,小家伙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与人交流。乔思远有时候会给他讲道理,问他是怎么想的。念念低着头,沉默了很久说,“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呢?”乔思远当时没反应过来,后来他才想明白,这里的“你们”,既包括费曼迪、他,也包括曾经的乔思雅和萧桐。
与这边的“非暴力不合作”相比,北京那边却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因为念念要回来了,乔思雅和萧桐也不得不直面他们曾经犯下的错误,向家人坦白念念的存在。
一向最疼爱长女的乔之伟这次也动了怒,一巴掌重重打在女儿的脸上,嘴唇哆嗦着气得说不出话来。沈娟在一旁止不住的掉眼泪,既心疼女儿,又心疼流落在外多年的外孙子。
跟着一起来的萧桐见乔思雅被打,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了,冲上去跪在了乔父乔母面前,“伯父伯母,你们别怪思雅,当初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打您打我。”
乔之伟低头瞥了一眼萧桐,冷淡又威严的说道,“你起来说话,一上来就跪下,好像我们乔家真的高高在上的欺负你,辱没你的自尊似的。”一席话说得萧桐无地自容,他知道乔部长这是在讽刺他当年可笑的自尊心。可他今天来就是做好了要被问责的准备的,无论乔家怎么为难他,他也决定都承受下来。
面对萧桐,乔之伟恢复了冷静的领导风范,他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打她,我就是恨铁不成钢,不知道我乔之伟养出来的女儿怎么会就那么傻的愿意为了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付出那么多,甚至还牵扯上一个无辜的孩子。”他看了一眼默默流泪的思雅,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有什么脸面去面对孩子啊。”
萧桐跪在地上仍是没有起来,“乔伯父,我们就是因为知道错了,才更要尽全力去弥补。我知道当年的自己大错特错,为了一己的自尊心,一度放弃了思雅。”他看看一旁流着泪的乔思雅,继续说道,“可当我真的走向社会,到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世界里,我才知道走向成功的道路并不像我曾经想的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会那么纯洁高尚。我真的是太天真,也太傻了,放弃了对自己来讲最珍贵的人,一味的去追求自我满足的虚荣,现在想起来错过这么多年,实在是很讽刺。”
乔思雅看着身边的男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萧桐这样剖析自己,从前的萧桐永远是淡定自信的,他不会反省自己,更不会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了。如今看到他可以这样放□段,乔思雅也觉得和她自己一样,萧桐的确也是成长了。
萧桐确实改变了很多,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在华尔街这个利益至上的地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变得有心计,变得更懂得整合资源,变得更了解这个世界。对于当初的决定,他早就后悔了。很多次想回头,却又顾虑重重,怕她身边有了别人,怕她嘲笑他当年走的坚决回头又这么随意,如此踌躇着便让几年的光阴悄然逝去。
乔老太爷在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反应更为激烈,要不是乔老太太拉着,他真有当年一枪崩了小军阀的那股气势,要拿萧桐是问。
可最后,再怎么生气憋屈,再怎么唏嘘慨叹,看到孙女被人家吃得死死的,和儿子一样,乔老太爷也只能接受现实,更何况,他还是念念的亲生父亲。想到那个黄色的小绒球,乔老太爷心里不禁一抽,造化弄人啊,这孩子就不该乔家失去,老天都安排他们重聚呢。
回到北京以后,萧桐很快在北三环附近买了一套两百平米以上精装修大房子。家具电器都是选的最好的,这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萧桐在用钱上一点也不含糊。其中,念念的房间最是用心,面积比一般的儿童房大了很多不说,书架、玩具架、写字台、内置衣帽间,能想到的都有了,想不到的也置全了。
自从得到了费曼迪的许可,乔思雅就进入了积极准备的状态。而她最需要了解的,就是念念这几年的成长和他的喜好。从一开始找乔思远问,再到后来直接打电话给费曼迪请教,从攒上好些问题隔几天问一次,到有了什么想法随时联系费曼迪。
这个过程里,费曼迪其实心情一直很不好,但对于乔思雅的问题,她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不为别的,只为了念念到了全新的环境以后,能够越快进入角色越好。
于是念念的房间里添置了一套最新的高倍天文望远镜,书架的一大半塞满了他喜欢的漫画和科普书,玩具架上有不少益智类玩具,光魔方就有不同款式的好几个。费曼迪提前买好的那些衣服也被寄了过来,如今整齐的挂放在衣帽间里。等费曼迪把念念现在房里的东西再寄过来,这个房间就真的是念念的新天地了。
费曼迪还把念念这些年的照片整理出来发给了乔思雅,刚捡到的时候,什么都往嘴里送的时候,咿呀学语的时候,有睡着的,有醒着的,有哭的,有笑的……乔思雅看的时候,深深的感觉到这是一份浓郁的母爱的沉淀。
万事俱备,只等孩子来了,而这一天也终于在一方望眼欲穿的等待,和一方如倒计时般的绝望中来临了。
乔思远怕费曼迪难过,说他一个人带念念坐飞机去北京就好。而费曼迪却坚持要亲自把孩子交到乔思雅手中。
出发的那天,念念只背了一个他平时随身的小包,鼓鼓囊囊的,费曼迪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塞了些什么。临出家门,她牵起念念的小手,小家伙这次完全没有抗拒,在换鞋前,他又仔仔细细的环视了一周这个他自从有了记忆起就一直生活的小家,最后垂着头,紧紧的握住了妈妈的手。
从J市飞到北京只要一个多小时,念念一直望着窗外出神。费曼迪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距离上一次回北京才三个月,心境却已是天上地下。那一次她路上有爱人说笑相陪,目的地有孩子在期盼等待,家里是一派热闹祥和,北京城里是过年的烟花爆竹。而这一次,她却是在压抑的悲伤中要交出她最珍贵的宝贝……乔思远知道她的心思,而现在除了默默的给她支持外,也没有更好的安慰话语。
乔思雅本想到机场来接机,后来还是听从了乔思远的建议,到西四爷爷的王府院去等着。那里毕竟是念念去过的地方,熟悉的环境会减少孩子的抵触情绪。
费曼迪也曾经设想过有一天会见到乔思远父母的情形,可她没想到这一天却是在她跨进乔老太爷家的院子,以念念的养母的身份出现的。
整个乔家人都已经在等着了,看到小家伙的那一刻,乔家的老中青三个女人都同时落下眼泪来。费曼迪把念念往前推推,在他耳边说,“我们说好了,见了面要叫人的。”
看得出孩子不是很情愿,但仍然听话的从太爷爷太奶奶到爷爷奶奶的一路叫下来,每喊一声,老人家都是“哎、哎”的答着,眼睛里除了这个小东西,已经再容不下其他。叫到乔思雅和萧桐的时候,孩子却怎么也不肯作声了,他低着头不看他们,牙齿咬着下唇,费曼迪推推他,他却倔强的往后挣扎了一下。
萧桐见此情景,心里虽然难受,但还是赶快站出来说,“没事没事,不着急,以后有得是机会。”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捏了捏乔思雅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可操之过急。
按照事先说好的,乔思远留下来协助过渡,费曼迪却打算乘最近的一班飞机赶回J市,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呆在这里,呆在一群乔家人里,格外的不协调。
临走前,她蹲下来,双手环住念念的小身子,用平时讲道理的方式说道,“念念是大孩子了,也懂事了,以后更要听话。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爱你,不要伤大家的心。”
这些天小家伙的沉默已经让她适应了,本以为说完这些话孩子还是沉默的,没想到念念抬起头的时候,大滴大滴的眼泪